他将我问住了——我自以为浸润了些宋宫的圆滑,竟叫稚子问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年伊始,我踏入红墙绿瓦前,表兄问过我缘由、兄长那一顿好打中,也透露着询问的痕迹。那时我是如何答的?为体现我已然长大,我答得是——不要他们来做我的主。可究其内心,未曾不与方氏后苑无人挂钩。既族中无适龄娘子可送来采选,我便自告奋勇;当初瞒着兄长时,我甚至盼望着他知道的那一刻会赞我一句懂事。可惜他没有,他请了父亲的鸡翅木尺,在那样多人的面前说,恩断义绝。
我的深思总在温情与冷漠的场景间来回徘徊,每一次回忆那一日,都要被深深地刺痛。几乎是慌乱地、我将那些散落一地的回忆狼狈捡起。即便勉强,依然扯出一个笑意。
“那时有人与我说,宋宫是天底下最大的庭院,拥有着最多的华贵、最高的殿宇。”眼神不自觉往惊天楼的方向望去,后头的话,便有如喃喃自语了,“我想,未曾亲眼得见,必然是此生憾事。”
于是我置身于此地,在司正司日复一日的当值中,查着往日绝想不到要查的案子、周旋在各殿的龃龉之间。以岁月为刃,挫磨着过去十数年的棱角,抹去往日的天真与娇俏。
轻轻地,我将眼神落在他肩上。他们尚还未见过东都的繁华,会否已然被宋宫磨出圆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