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至穷冬腊月，江汉俱冻雪，铁围见冰裂，哪怕悬在京畿寒光满贯，唯有风声猎猎。】
【但内阁烘着地龙，假借春荣，以滋唇枪舌剑。边海民众，并不是他们的下场如何，此刻你来我往，供捧着忠明果断的义，与铁面无私的正，而我与鹤先，恰好也在其中。我看了眼他的面色，彼此心照不宣，外祖这折上奏，旁人必要添火生势。】
就事论事罢了，有错当伏，为何牵及无辜？【坐的板正，声也平和，且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鹤先，替他递一盏茶，暖暖方才顶风而行，周身的凉透。再如闲话家常似的，同他一抛话儿。】牧其现，你怎么看。

【过了腊八就是年，在寒风凛冽，朔雪飘飘的时节里，今岁的年关便至了。钦天监择吉日于二十四衙门封印，皆是一月里，便是甚么庶务都堆着，皆等开印之后在理会】
【初涉朝堂不算太久，自外祖那封折子上了之后，内阁可谓无一日太平，我与三哥更多的便是从中斡旋，劝劝诸位老臣，切莫动了气，毋论如何皆是为了朝堂、为了圣\\人。趟风冒雪的周身寒意，甫刚迈步暖阁，掸了掸肩上的落雪，又适才摘了暖帽，三哥先我一步，接过他递来的暖茶，饮了口暖茶，才觉得暖意上涌】
生民何辜。
【既入廊庙，最看重的莫不过是民生二字。可诸位阁老字字句句，便是要讲他等视作“奸民”，暖茶捧在手中，略是一想，又添】边海华侨后代之内，不乏安守本分之人，如果当真如诸阁老之言，这般举动岂不是教他们对我朝心寒至极？哥，【喟叹一句】不妥当。

【屋外恶寒是雪，里头渗冷是心，这一杆子 打 死的作法，自然是不愿附和的，便声转至身侧的牧其现。他同我为一脉兄弟，即使是脾气不同，见解却有所相似。】
【老臣拿捏的无非是往日的做派，叫上一句险，更话里话外嘀咕着王爷阅历不深，竟也能登上台面。于是眼下我二人无疑是对立面，当牧其现续上几字后，又道。】
确实是不妥当，成光帝主仁政，天下万民皆应如此。【旁人想要给自己递茶，摆摆手，示意递给面前这位大人，阻了他喋喋不休的舌。】更何况，有错理应严惩，牵连无辜之人算哪门子的明断？大人总看后头，不看前头，民 愤 民 怨说小亦可说大，回头这事儿禀明了去， 我兄弟二人可没什么好说的了。

【袭一脉相承的骨血，我与他注定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兄弟，恰如此刻我与他便是心照不宣的对诸位阁老之言，产生一丝“嗤之以鼻”，更不愿与他们一道助纣为孽。捧着茶，听着诸位阁老以我二人年岁尚轻，不通这些内里文章，颔首望着手中茶盏，发起了愣，待三哥一通话后，又适接了句】
诸位阁老，皆是朝中老臣，可这些年却也忘了以民为本。我朝施行仁政，便是如此施行的？
【轻飘之句，懒得在理会他们，总归我二人乃王朝皇胤，即便几句话教他们不满了，又能如何？少年自当意气风发，为百姓立命】
我朝律法，可从无连坐之法，你们口口声声言说为了朝廷、为了天下太平，可如此自私妄断之法，当真是为了朝廷？
【眼风扫过三哥，得他颔首示意之后，又才接着道】我二人今个儿话也摆在此了，诸位阁老慎言呐。

大人，您清明一辈子，不该糊涂在这儿。【针锋相对后，便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来咱们都是为了祖宗社稷在这儿商榷罢了，您是一朝老臣，历事颇多，自有建树，我们听您的，难不成，您就不能听听我们的？
【牧其现声厉，且如万隼对齐，一举弓发。到底是有着诸多忌惮的，不为别的，就为我二人同这屋里头的身份位阶儿无一相同，说话多少带着些分量在里头，更何况，也不是红口白牙的一通浑说去。】
万岁爷叫停，是以孝心，更有远谋，不是叫咱们在这儿添油加醋的。【到底是人，做不得什么铜墙铁壁，三两句话也就露了破绽。】郑王叫您慎言，自有他的道理，正好合着满堂诸位，我也想问一句，您是提谁分忧。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是由外祖亲自栽培的，学识、谋略，皆是承袭这位“老谋深算”的臣子，只是现今这些都短暂的教少年的初心，为天下披肝沥胆之心掩盖，还有那颗欲承继天下的“王道”之心，尚未真正塑成。但这些并不影响，此番我在内阁摆一遭皇胤做派】
【端茶的功夫儿，一眼乜去摆在案几上的折子，又笑了笑，添道】知您几位皆是元老之臣，我哥俩也非有意同您们唱擂台，实乃这桩事，仍需多琢磨琢磨。
【内阁之内，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短短的功夫儿，沿海百姓的生计就全在这几句话里。而这又是一次我对于权势的“醒悟”，手抚过一侧的折子】
粤海关是自建昌始便未曾动过，眼下若缩减粤海关出洋贸易范围，大人，眼下国库本就并不充盈，本华侨贸易可增钠税，这么一改，您可考虑过后果？还是要教户部的定王同您诉上一诉户部之难？

【面前这位向来堂堂正正，惯说上句，旁人接下句的人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到头来想想，或许今日我二人得讯前来，也便是这个用处，止于悠悠之口，防微杜渐，牧其现自入仕以来，便得外祖亲授，刀尖儿上的功夫，不比余下几位差。 】
大人再怎么觉着我二人夸谈言重，我自认倒也不是空口凭说。【笑着接茬儿，兄弟俩一唱一和。】请大人去户部吃一盏茶的面子，想必还是有的。
【自始至终，这眼睛也没往前头捎。】
咱们为的什么，为祖宗社稷，为大清江山，为黎民百姓，身养皇亲国戚的，可就是这天下万民。我虽入仕不久，同郑王一样，不比几位的资历丰富，可如今户部捉襟见肘，这一提，着实是荒唐至极。
【他欲言，抬手制止道。】
更不必再讲这个禁字，我等证论是这一事而已，您这前朝的剑斩不了今朝的官儿，再者这闭了门路不说，还多生出事端来。大人且吃一口茶，缓缓罢。

【遽然在想，这些朝中老臣大抵已是好些年未曾离京办过差事，坐于高堂却不明民生之疾，却又偏偏所谈皆是家国大事，万兆生民。我虽未曾在户部待过，可每逢去寻三哥吃茶，瞧着他皱着的眉头大抵便是知——户部难哉。而粤海关更有“天子南库”之称，如若当真听这几位老臣的，来年日子更不好过】
【不急与他们对垒，只先揶揄一句】兵部的请奏款迟迟批不下来，缘由可算明了。
【这场戏尚在兴头之上，与三哥一唱一和。茶盏一搁，背脊朝后一靠，肘搁在案几上，添言】
整个朝廷上下多少张嘴，都等着银子呢，户部的银子早不够使了，眼下倒好缩减粤海关出洋贸易范围，这意味着甚么大人们是当真不知么？大清国拢共就这么几个能大把吐银子的地界儿，可放过罢。

【毋论是兵部、八旗、绿营，桩桩件件皆是要支银子的，可朝廷的银子从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尤是这几年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五年正月里的疏题开海，本就是为辟生财之源，眼下倒好竟还要动粤海关？换了副稍微和善的面孔，手抚过眉，不徐不疾道】
我们终究是为臣子的，所思所虑皆当竭尽为圣\\人分忧。粤海关一事，牵系长远，我二人于此与您等起得这些“争执”，皆因民生二字。
【几回争锋，我二人皆不落下风，望着他们一副“吃瘪”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可本意也非如此，只实乃他等过于固执，不通人情】粤海关还是一如往昔吧，一动只恐伤了边海子民的心呐。
【在这事已有定论之后，便是将茶盏搁了一侧，一捧手，便与三哥一道离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