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日
薛知眉
永和宫→溪山
[向司苑女讨过一盆袖珍栾树的砧木,顺带捎了几枝初绽苞芽的荼白绣球。因从前同白锦(婢女)学过一些扦插,嫁接的莳花本领,这会儿虽不至于娴练十分,到底也能做出七成的风妙来。彼时正挪娉步,捧花同樱桃并肩往主殿去,是要请人秋安,趁好献一献这份日前燕谈时未弥的心意。二人此刻姗姗立在垂花门下请人通禀,一名烟鬓簪花的侍女却小步朝这边走来,十分为难地躬着身道:…恐怕要教娘子白走一趟了,娘娘吩咐过这会儿不许任何人出入的。薛氏虽不知个中缘故,却也轻易能从她颠倒平澹的容态,浓浓颦住的不画而翠里,咂摸出几分比秋之萧薄更加肃杀的意味。柔柔一应]多谢姑姑相告,那我先回去啦…[这厢话音刚落,便逢两道寒隽的芝兰衣影从金泥插屏后翩然绕来——浅茶色的波心陡然一震,指顾倏忽,静和动仿佛皆错。惟有不动声色向琳琅互相敬完这象征一礼,不动声色地拿余光偏人一目,在二人行远时,推说要找白日遗在假山的一朵绢花,稀里糊涂地跟出去了。]
[实则出了永和也不过是低眉静立在一片难蔽姿形的飘拂柳荫下,一双蕙纹的檀色兰袖这么缄默地垂着,像极她此刻晦黯浑浊的心事。将才是使劲忍着一腔怔忡,此际迎着浓暮看人背影,饱攒的情绪便化成一片淡淡的泪雾,不分轻重地洇在眉睫。并非不曾听见衣香鬓影间的风闻,但自以为敬守二字一直镌在冰心,也就顺理成章地忘记——难寐时不知为谁的一则焚心愁肠,白日里不遗余力去驱去避的百转旧念,而所谓蔽明塞聪,不以物喜,是否又是变相疯长的溃不成军?试图去辨在泪光里闪烁着昏胧的斜影,自私盼他能回一回头,却又渴望他一往无前…最终所为,也不过是多看一目,再看一目,然后垂下鸦扇,轻轻又憾然地笑着]怎么就这样了呀……
[果真照着将才荒诞的藉辞去了一趟溪山,层松列柏,翠卷碧疏,恍惚间,不经意教一根倒刺割破了掌肉,猩红滴溜溜地沿线颤颤滚下,轻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