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老板在吗？来碗牛肉面！”
“好的请稍等。”
又是冬天，窗外下着小雪，这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家都待在家里准备着除夕夜，周围的餐馆都关门了，就只有这一家面馆还开着，王晓梅打心里感谢这个老板的“救命之恩”，不然她今天就饿死在马路上了。
“久等了，面来了。”
端着面出来的是一位老人，但看样子并不是中/国人，他五官张扬的告诉别人他年轻时是多么的英俊，手上的老茧表明了他并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名军人。
“谢谢！”
王晓梅接过热腾腾的牛肉面，吹了吹就往嘴里扒，吃相多少有些难看，但老板却并不觉得，因为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很像一个人。老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老板！来结下帐！”
“好的来了。”
“老板看样子您是外国人吧。”
“是。”
“哇哦！那您来自哪里？”
“苏，俄/罗/斯。”
“这样啊，那您怎么在这儿开面馆？况且今天除夕，您不回家吗？”
“我姐姐和妹妹都不在这里，我执意要来北京她们拦不住。”
“原来是这样啊，看您的手好像还是名军人呢。”
“对，我年轻时候是。”
“好巧！我大哥也是！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愿他安息。”
“既然这样，那您年轻时在边/境呆过吗？”
“您问这个做什么？”
“不不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问问，我大哥当年也是在边/境，没准儿您还认识他呢，我答应过我大哥，一定要把东西交给他。”
“谁？”
“他的爱人。”
“冒昧问一下。”
“请说。”
“您大哥叫什么名字。”
“王耀。”
“王，王耀？那他有没有说过他爱人叫什么？”
“这个倒是有，好像是叫什么布拉金斯基。”
他瞳孔一缩，眼泪顺着脸颊划过皱纹缓缓落下，起初他不相信，他觉得中/国人里叫王耀的多了去了，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敢断定，这就是他的王耀，是他的。
“唉？老板您怎么了？怪不得说俄罗斯人恐同呢这个都给吓哭了，老板您别哭啊我不说不就是了！”
“抱歉失态了，我不恐同，我想再确认一下，您没有记错对吗？”
“我可以说绝对没有。”
“好，您也许不会相信，伊万•布拉金斯基就在您眼前。”
“什么？您的意思是！”
“是的。”
“那您该如何证明？”
“这样吧，你听我给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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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寒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雪花硬生生地划过他的脸颊，王耀坐在雪橇上，几只狗拉着雪橇向前跑，脸蛋被冻得通红通红，没有塞进去露在帽子外面的小辫子沾上了雪，一旁的老哨兵跟王耀絮絮叨叨着一些他，听到耳朵起茧子的事情，当然，其实根本没有听，他在走神，往着这茫茫的雪原，他不由感到些许亲切，他也不知道这股亲切从何而来，他很想靠近。
“小王，你在听吗？小王？”
“啊，我在我在。”
“别走神了，我知道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接下来你注意看下路，以免以后再怎么迷路了，我可来救不了你…”
路程很长，但也很快，他们很快就到了哨卡，跟上一班人交接完后，王耀出了门，站在对面的木台上望着对面，这时外面的冷风已经好多了，没有当时这么猛了。他眼前一亮，对面有个小毛子在向他招手，王耀拿出包里的望远镜，也许有些看不清，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个小毛子正咧着嘴笑着向王耀招手，出于礼貌吧，王耀也向他挥了挥手，这一动作倒让老毛子看到了，看样子他是将小毛子训了一顿 ，小毛子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委屈极了，王耀笑出了声。不过说起来，那个小毛子还挺好看的。
“小王！”
“唉咋了郝叔！”
“快跟我下来！上面说让咱跟那俩毛子打个招呼去，说是别在边境上闹起来了。”
“啊？好好我这就来！”
太阳出来了，结冰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星星点点的光，王耀懂俄语，之前跟他父亲学过，所以算双方之间的一个翻译。那个小毛子也下来了，他看起来很眼熟，但就不知道在哪见过，便没再去想，王耀抬起头，对上了那小毛子的眼镜，紫色的啊，很不常见呢。
“长的还挺俊。”
王耀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您在说什么？”
小毛子盯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俄语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叫什么。”
王耀错开话题。
“啊十分不好意思，我叫Иван Брагинский，您呢？”
“Яо.”
“您的名字很好听！”
“您也是。”
郝叔听着他们讲话有些发懵，他拍了拍王耀，问他们在说什么，王耀简单的转述了刚才他和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聊天内容，郝叔笑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一下，王耀点头默认。
“您好，我是拉门捷夫•陀米亚仑夫斯基，比伊万要大，希望我们可以友好相处，毕竟这里打起来可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王耀将话翻译给郝叔，他听后笑了两声，伸手表示友好。
“您放心，我们没有人会希望战争。”
双方握手以示友好。
“别说，那老毛子态度还挺好的，有点意想不到。”
“嗯，我还以为第一次见面会打起来。”
“哈哈，这到不大可能，毕竟不允许在边境打架，顶多也就吵个嘴架吧。”
“谁知道呢。”
王耀趴在窗户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郝叔聊着，眼睛盯着窗外的雪地，仿佛要把它看穿，郝叔仰在凳子上，看着屋顶，两人聊着聊着就闭了嘴，他们望向远方，望向那架短短的桥，望向自己心中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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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军人较好的素养让王耀没有赖床，不过郝叔起得可比他早多了。王耀穿好衣服，下床简单的弄了些饭就上去了。今天也是与往常一样的冷，王耀缩着脖子往嘴里扒着饭，郝叔时不时从望远镜里看看，戒备是必然的，即使双方都保证过不挑起什么争端，但考虑两国关系并不融洽，况且世事难料，谁也不敢保证会如何，所以想要完全放下心里的石头，那是不可能的。
“小王啊。”
“怎么了郝叔？”
“…唉算了没事没事，你去看看下面吧，我在上面看着。”
“好。”
杆子上的五星红旗迎着西伯利亚的寒风，与周围的环境相比，那是格外扎眼的一抹红色，河对面的那面红旗也是如此，他们在这里，为此处的景色增添了些许靓丽。
“外面可真冷啊。”王耀背着枪，小声嘟囔着。雪很厚，一脚下去到小腿，王耀走得比较慢，正好可以仔细检查一下周围会不会有情报一类的东西刮过来。王耀正想继续向前走，边上的一个银色的长条的东西吸引了他，那是一只口琴，他弯下腰捡了起来，上面还刻着名字，不过这名子似乎有些眼熟。这应该是那个小毛子的口琴吧？王耀这样想。他将口琴塞到了大衣口袋里。
“外面怎么样？”
听到王耀关门的声音，郝叔转过头来，撇了他一眼问道。
“捡到了一只口琴，似乎是伊万的。”
王耀歪歪头，将口琴放到桌子上。
“伊万？”
“是那个小毛子的名字。”
“这样啊，”郝叔盯着那只口琴看了许久，随后抬起手来，将口琴塞给了王耀。“口琴倒没什么，下次你还给他吧，我们也不是随便拿别人东西的人。”
“哦。”
“…你会吹吗？”
“什么？”
“口琴”
“倒是会一点点。”
“吹一首吧，正好解解闷。”
“别人的不怎么好吧？”
“没事，借用一下没什么。”
王耀将口琴放到嘴边，轻轻吹起，属于口琴清脆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小屋子，甚至穿过了屋子，飘到了雪地里，飘到了对面的人的耳朵里，飘到了整个西伯利亚，飘过了北冰洋，飘回了这个小屋子里。
曲毕。
那支银色的小巧的口琴被王耀放到了大衣口袋里，他看着外面发呆，也许想到了什么，我猜测他大概是想到了他的爷爷，这首曲子是他爷爷教他的，俄语也是他爷爷教他的，口琴也是如此。
“挺好听的，这是哪首歌啊。”
“我也忘了，凭记忆随吹的。”
“不得不说你口琴吹得真的很不错。”
“那是我爷爷教我的。”
“哈哈，你爷爷很厉害啊。”
“是的，我一直将他当做我的目标。”
郝叔没再去继续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应该想到了，关于那一代人，那一时间的事情，人们都已不想再提起，我们都知道，怀念是没有用的，回不来。
雪依旧如此，风依旧如此，人也依旧如此。半夜，伊万躺在床上，他凝视着着房顶，透过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你会看到他的心事。会是吗？也许会是吧，我更希望是。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夜晚，至少他是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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