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教授觉得吧,这份感情让Bubbles这么困扰,干脆就拒绝好了”
良久没能回应的Bubbles忽地站直了身子,随即认认真真地说:“教授,你说得没错!”
“是吧,那就和Boomer说清楚,咱不和他...”
尤·塔尼恩春风满面,别提听到Bubbles答应的话有多开心了。这会儿刚要再牢固牢固Bubbles去拒绝Boomer的想法,不曾想Bubbles根本没把他先前那坏心眼的言论听进去,接下来甚至还直接打断了自己的话。
“Bubbles要先去确认一件事情...教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应Boomer的!”
“...”
坐在滑轮椅上的老父亲看着女儿干脆跑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当女儿的身影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他才回过神拿起一旁的手机。待自己果断地按下一串号码听到接通的声音过后,他拉着脸,严肃道:
“先前的能力阻绝屏障,材料准备好后就到我家来试点”
“好的,尤·塔尼恩教授。不过,方便问下您这么着急的原因吗?怎么会想到放在您自己家试用?”
尤·塔尼恩揉着自己的眉心,有气无力地回答:“...最近,总有些拥有能力的小偷擅自闯进我家,我很担心我的女儿们。你们那边能调过来多少人就调多少吧,我希望在两天内完成屏障的设置。”
“原来如此!小姐们的安全的确需要保障。”知晓缘由的研究人员一听还了得,赶忙对着自己办公室内的同事们点点头。手中其他的任务暂且放一放,尤·塔尼恩教授吩咐的这件事必须马上安排。
“我们这边会尽快让人过去。也辛苦您了教授。”
不久以后,整个能力研究院就在尤·塔尼恩教授家遭了穷凶极恶、还是拥有能力的小偷的传闻之下“手忙脚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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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一把过于大的黑伞。
大到能够仅通过正常撑起就可以遮掩自己当时难堪的表情。
那天雨珠带着义无反顾的劲头撞击着伞面,“啪嗒啪嗒”的撞击声完美地高过了自己难听的呜咽。
为她撑伞的人一路沉默。
只有丝缕温柔的,那些不经意间在雨水稍显泥腥的厚重气味中隐隐露出身型的香气,才能够证明那令自己不开心的雨天确有这么一位陌生人为她表露了难能可贵的善意。
至她已然站在了温暖的家的屋檐之下,至她两手渐渐有了暖意,她才回神抬起头,后知后觉地转身,望向正离去的,撑着黑伞的那人被阴蒙雨模糊了的身影。
“...那个,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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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Bubbles对“不言先生”说过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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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正向着此行目的地出发的Bubbles回忆着——
后来的某一年啊,尚不成熟的她坐在被这座城市遗忘了的废弃公园的长椅上,闭着眼睛独自去消化这英雄小姐的称号所带来的种种委屈。
那天她并没有把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放在心上。等到脚步声的主人出乎意料地落座在她身侧,等到脚步声的主人用温暖的手轻轻将自己的脑袋摁向他宽厚的肩膀,等到他身上令人熟悉的温柔的香气将自己整个裹挟之时,一瞬间满满的安心之感让她不觉酸了眼眶。
以眼泪的方式宣泄过后,当她想将这位给予自己两次善意的陌生人的模样记住,当她想听一听他的名字时,一直沉默着的他却又一次留给Bubbles孑然一身的背影。
于是她自作主张地称他为“不言先生”
那以后废弃公园成了Bubbles常去的地方。许多年为数不多也不少的不期而遇告诉她,只有在自己情绪崩盘,亦或是萎靡不振的时候,不言先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有时是一件带有温度的外衣,有时是安慰性质的轻拍,有时会是从他口袋中拿出来的糖果,有时还会是一只乐意听自己任何抱怨的垃圾桶......
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不言先生总会背对着亦或是站在自己身侧,不言先生也总会是沉默的一方,不言先生还总会在她卖个小聪明想一睹他真容的时候先一步默默地离去。
他为什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呢?Bubbles一直是不清楚的。
而唯一称得上能够利于辨明不言先生真实身份的,也就只有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温柔的香气。
几经周折,Bubbles终于在男士用香中找到了乌木沉香。
所以昨夜,当Boomer靠近时,他身上那股令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香气,让她没办法不去怀疑。
抱着这一次一定要搞清楚不言先生真实身份的目的,Bubbles几乎是用跑的方式来到了废弃公园。
今日的阳光耀眼得不像话,她喘着气擦了擦汗,就这么出神地抬头望向面前这棵被微风吹打枝叶正轻声响着的粗壮的杨树。
愣神的片刻,Bubbles想到了最近一次与不言先生的接触,就是在半年前,于这棵杨树之下。
又是因为什么来着?她记得她当时就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处什么都不再去想。期望中来自不言先生的温暖很快就将自己笼罩。不言先生就这么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她也因为长久以来对他的依赖感自然而然地用两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后将脸埋在他宽厚的颈肩,开始无所顾忌地宣泄。
不自觉地,Bubbles伸手戳了戳自己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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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多么恰好的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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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仔细地想一想,自己对不言先生的印象从始至终都是模糊的。她该有多差劲?几乎每次都是以泪眼朦胧的状态目送着不言先生的背影。
以至于现在唯一掌握的线索就只有乌木沉香的温柔香气。
时间,加上乌木沉香。
如果Boomer和不言先生真的是同一个人...Bubbles拿左手捏住自己发颤的右胳膊,似乎刚因为Boomer的能力而痊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一样。
她不敢想了,她面颊烧得厉害,她又像昨夜在得知Boomer对自己的感情时那般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在树下来回走动,她不知道该如何让发闷的胸口好受一些。
此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打下斑驳,小憩的鸟儿跟着穿过枝桠的柔风“扑棱棱”地去寻找下一次停留。
而男人恰恰就在这个当口突兀地出现,又是突兀地从背后紧紧抱住了Bubbles,还带着绝不放手的势头。
“不言先生...?”
他还是一样地沉默着,可环住Bubbles的手却可以称得上是粗鲁地收紧了几分。
其实答案早就能呼之欲出。Bubbles愣愣地挣扎了下,他也因此而松了环住怀中人的力道,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如他所料,Bubbles确实转过身来看向了自己。
赶在Bubbles开口之前,他凝着她的眼睛,头一次以“不言先生”的身份问道:“谁欺负你了?”
在真切地将面前的Boomer与印象当中的不言先生重叠之后,Bubbles脊背僵直,只睁大着眼睛盯着略显焦急的Boomer。
她记起昨夜,他说喜欢她的话。也记起十五年前,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以为只是孩童时期玩笑话的、同样从他口中说出的“喜欢”。她又记起在下定决心要一睹不言先生真容前,她问尤教授的那个问题——
她值得这样对自己好的他,喜欢十五年吗?
Bubbles张了张口,好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明明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可不知怎的自己好似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样,愣是不给那些个字眼组织成句的机会。
“...”
看她从怔忡到拧紧细眉,看她唇瓣毫无规律地抖动,Boomer轻拍起她娇小的脊背,另一只手稍稍加了点力道以环紧她的腰肢。随后一脸担忧地启唇:
“怎么不说话?难道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是伤口疼吗?”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失态,怕是真的影响了Bubbles伤口的恢复。
Boomer轻声念叨了些什么,淡蓝色的薄雾再一次缭绕在Bubbles周遭。
啊...又是这样...
温柔的能力,温柔的乌木沉香的香气。
Bubbles狠狠吸了下鼻子,眼前直白露骨地对自己表现出担心的男人被阳光打下的斑驳镀了一层迷人眼的金色轮廓。她慢慢地伸出两手抓住Boomer两臂的衣物,随即颤声回道:
“我...没有被欺负。伤口也都...都好了。”
“可你...”
“我今天没有不开心,我也没有委屈。”她紧揪住他白衬衫的衣料,“...我骗你的,我就是想知道不言先生和你是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所以一直都是你吗?所以你一直都在是吗?我们...我们不是除却十五年前只见过昨晚那一次对不对?”
明明她知道答案,却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要豁出去的冲动促使她问这些废话。
Bubbles的问题,让Boomer逐渐敛去了此前对她的担忧。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无端冒出的...暂且称之为恼火,让Boomer面色沉沉。就连以往温柔的气息,都不可避免地被怒色点染。
“你知道了,能代表什么?就像昨晚,我告诉你我对你持怎样的感情了,可你信我了吗?”
Boomer赌气一样干脆地松开了抱住Bubbles的手。
尤其是往后退了一步有意与Bubbles拉开距离的动作,让Bubbles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然而,今天的阳光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事实上Boomer离她远了,可倾泻他一身的光点却越发耀眼了。
“你...生气了?”
她听到心脏“砰嗵”的声音。
“...Bubbles,”Boomer拧眉唤了她一声,他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莫名的恼火,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是,我是生气了。”他低垂着眼眸,酝酿了许久后只是叹了口气,“...昨晚,是我太心急了,我很抱歉。我不该把我的感情强加在你身上。”
“...Bubbles,”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旁人眼里他那看似平静的样子实则已被垂在身侧攥紧的双拳出卖,“你回不回应我,是你的自由。我...不该让你困扰的。”
闻言的她眨了眨被阳光晃得有些酸痛的眼睛,可这并不能让Boomer映入她眼眸的模样少一分光亮。保持着呆呆看他的状态,Bubbles启唇小声嗫喏:
“你...还在生气...” 是因为我骗你过来吗?
后半句Bubbles不敢问出口,只得小心翼翼地抬眸。她无意表露的样子像个做错事怕被训斥的孩子。即便她心中所想已写在了脸上。
“唉...”
Boomer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说:“你用什么方式骗我都好,我喜欢你,我心甘情愿”
“但你唯独不能拿自己骗我”
“Bubbles,你...不能拿你自己和我开玩笑”
话音消弭,她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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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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