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神父吧 关注:859贴子:3,832
  • 5回复贴,共1

【原著小说】锣神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初冬,一个寒冷空旷的下午。太阳丧失了金灿灿的光泽,呈现出白蜡般的银灰色,一家家办事处萧条无生气,一户户人家的起居室令人呵欠不断,惊厣欲睡。假如这一切还仅仅是沉闷的话,那么,埃塞克斯的平坦海岸线就简直是死气沉沉了。海滨的乏咪更透出了几分残忍。稀稀落落的路灯杆比树木更缺少文明色彩,而树木又比路灯杆更多几分丑陋。刚下的一场小雪已经在地面融化得只剩下一些细细的条带,让霜给封冻起来,显得依然是那么沉闷呆滞,似铅不似银。老天爷末曾降过丝毫的新雪,但昔日的残雪却像饰带一般沿着海岸线伸展,与海水的苍凉白沫所形成的饰带比肩并行。
     海洋的线条仿佛给冻结得成了鲜亮鲜亮的紫蓝色,好像冻僵的手指头中的血管。漫漫长途上,无论朝前还是朝后,若干英里内见不到一个呼吸空气的生灵,只有两个行人迈着活泼泼的步子并肩疾行,虽然一个人的腿比另一个人的腿更长,步子也比他跨得更大。
     到这样的地方来度假看来很不合时宜,但由于布朗神父差不多没有什么假日,所以一旦有了假日,就非得利用起来休养一下不可。此外,如果可能的话,神父就总愿意与他的老朋友弗兰博结伴同行,这位朋友从前是一名罪犯,继后又当了侦探。神父老早就心痒痒地想要去科布霍尔看看他的老教区了,此刻他正沿着海岸朝东北而去。
     再往前行走一二英里之后,他俩发现海岸渐渐得到了人们的着意整治,出现了筑坝防波的景象,防波堤恍若一条游行队伍似的从跟前延伸出去;丑陋的路灯杆变得更加零落稀疏起来,虽然还是那么难看,但彼此间距离的增大,使得这些路灯杆几乎丧失其自身作用,反倒富有了一点点装饰性。再走出半英里,布朗神父首先就为路边摆放得颇有点错练复杂的花盆而困惑起来,盆中没有花卉,长满了低矮肥硕,色调朴素的植物,这些植物使得这地方不怎么像花园,倒更像镶嵌的人行道,夹在不够标准的弯曲道路与成排的配有曲形靠背的座椅之间。对于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海滨城市的某种气氛,神父含含糊糊地表示嗤之以鼻,而在他顺着蜿蜒不绝的防波堤向前展望时,他清楚地看见灰蒙蒙的远处,海滨疗养院的大型演奏台就像是一只六条腿的大蘑菇,高高耸立着。
     布朗神父翻起大衣领,将羊毛领带在颈子上紧了紧,说道:“我想咱们正走近一处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名胜吧。”
     “恐怕现在没有几个人会到这儿来游玩吧,”弗兰博回答道。“人们利用冬天竭力修缮好这些地方,但除了不列颠南部海岸的休养地,以及其它一些古老名胜外,这样的努力绝不可能获得什么成功。我敢肯定,这地方应该是普利勋爵在这里的试验基地西尔伍德了;勋爵在圣诞时节就把那些西西里歌星请来,还大肆张扬地谈到要在这里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拳击赛。但他们将不得不把这个破地方扔给大海;这种事就同错过火车一样令人难堪。”
     他俩来到巨大的演奏台下面,神父特别好奇地仰望着建筑物的上部,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似的。他的头偏着,像只鸟儿的脑袋一样。演奏台建造得颇为正规,并非那种为满足一时所需而建造的廉价、俗丽之物。平整的圆顶天篷,处处镀金镂花,六根上漆的木质细柱将演奏台撑起,整个圆形木台高出堤坝五英尺,像一只巨型大鼓。这里留传着一些关于雪的荒诞不经的故事,结合著一些有关金子的人工编造的东西,不光困扰着布朗神父,还紫绕在他的朋友弗兰博的脑子里,使其产生某种难于捕捉的联想,但弗兰博即刻就明白,这种联想不过是艺术性的,超常的。
     “我懂了,”弗兰博终于说道,“这是日本式的建筑,看起来真像那些奇异的日本油漆画,那山上的雪就像是白糖,塔上的镀金就像是姜饼上的表面装饰。嗨,这玩意儿真像是一座异教徒的小庙。”



IP属地:北京1楼2010-03-02 23:31回复

         果然,门厅中实实在在地出现了一个肥硕的身躯,带着白帽子,围着白围裙,一身厨师的打扮,与那黝黑突出的面孔实在有点不相称。弗兰博常常听说黑人善于烹饪。但不知怎的,某种种族与世系的鲜明对照增加了弗兰博的诧异。干嘛是店主应诺厨师的呼叫,而不是厨师应诺店主的呼叫呢?他即刻又反应过来,有些大厨师或厨师长往往都表现得十分倨傲;再有,当时主人出来了,在处理雪利酒的服务,而里面又是遇上了要紧事情。
         “我有点奇怪,”布朗神父说,“当这次拳击大战终于来临之际,到这海湾来游玩的人还会这样的少。不是吗,我们走了好几英里才碰上一个。”
         旅店主耸耸肩。“他们是从小镇的另一边来的,你们知道一车站那边,离这儿三英里远。他们这些人只对体育运动感兴趣,在旅馆停留只是为了过夜。毕竟,现在也差不多过了来海滨晒太阳的季节。”
         “也不是闲坐在茶亭酒谢的季节,”弗兰博指指小圆桌说道。
         “所以我总得留神,”旅店主人说话时脸上毫无动静。他是一个安静而体态优雅的人,气色有点不好;他的深色衣服不能使他具有任何特色,只有他脖子上的那条黑色的领结,系得高高的,显得有点特别,好像一个托盘,领结还用一枚金别针牢牢地稳定住,别针头上镜刻着一些怪异图案。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除了某种似乎神经质的迹象——某种一只眼比另一只眼睁得开一点什么的,这就给人一种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感觉,或让人以为他的一只眼是假眼。接着到来的沉寂给旅店主人的话打破了。他说道:“你们在路上大概什么地方碰见一个人的?”
           “真有点怪,”神父回答道,“离这儿很近一就在那座演奏台旁边。”
         弗兰博一直坐在长铁椅上,喝着他的雪利酒,这时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十分惊讶地瞪着自己的朋友。他刚要张嘴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心想:“怪了!我们在什么地方碰上人了?”
         “奇怪,”黑头发店主沉思着说道。“他的外表怎么样?”
         “我们看见他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布朗神父开口说道,“但是他——”
         正如前面说到的那样,旅店主人说的话都是不折不扣的实话。他说厨师立即就下厨烹饪,事情果然就在一丝不苟地这样进行,因为当厨师出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丁做厨的宇套,尽管只是刚刚才说到这件事。但在白人和黑人的混合人群中,他这人却显得非常不一般。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他简直就像是用纽扣和纽带从脚到头全身密封起来,一直到那对熠熠闪光的眼珠,而且用的是最耀眼最时髦的外包装。一顶高高的黑色礼帽斜戴在他那黑发阔顶的头上,那是一顶法兰西智者们所谓的八面镜那样的礼帽。但不知怎的,这位黑人竟与这顶黑黑的礼帽似模似样。不错,他是很黑的,他的平滑而富有光浑的皮肤朝八个角落或更多的方向投出光亮。不用说他在背心里面抹上了白色的蚝油和滑粉。他插在纽扣孔里的那朵红花显得十分刺眼,仿佛是突然从那孔里生长出来的。而他一手拿手杖一手拿雪茄,站在那里的模样好像是天经地义的样子,是我们谈及种族偏见时就总会记得起来的样子,抑或是某种既有无辜又掺和了侮慢的样子——蛋糕步(昂首阔步地前进(后演化成了一种舞蹈),美国黑人在为蛋糕而登上竞赛场时所走的步子)态。
         “有时,”弗兰博从后面盯着他说道,“我对他们遭受私刑的说法也不会感觉奇怪。”
         “我也绝不会感觉奇怪,”布朗神父说道,“无论用的是地狱中的任何什么酷刑。但是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就在他继续讲下去时,黑人戴上了黄色手套,精神抖擞地向那灰蒙蒙露津津的海滨走去,那里不过因为有一座怪模怪样的音乐演奏台,便成了所谓的胜地——“不错,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不能详细地描述遇见的那个人。但他蓄着密密匝匝的老式胡须,颜色很深或是染过的,使他显出一副照片中的金融家模样;他的脖子上绕着一根长长的紫色领结,领结简直给系到了喉头,好像是保姆用安全别针给孩子系上的羊毛围巾,随着他的走动在风中不断地摆动。只是这东西——”神父静静地看着辽阔的海面,顿了一下补充道,“才是安全别针。”
    


    IP属地:北京4楼2010-03-02 23:31
    回复

           坐在长铁椅上的男子也是十分安静地瞪着辽阔的海面。现在弗兰博又处于十分平和的心态了,所以很有把握地感觉到这人的眼睛是天生的一只大一只小。现在两只眼都完全睁开了,使弗兰博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左眼在瞪视时会变得更大一些。
           “那是一支很长的金别针,头部雕刻成了猴子或别的诸如此类的动物的头,”神父继续道,“别上去的方式很古怪-他还戴了一副夹鼻眼镜,穿一件宽大的黑色丧服——”
           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还继续瞪着海面,长在他头上的两只眼睛似乎很可以归属于两个迎然不同的人。一只眼望着一处,随后他快速地闭了闭眼。
           布朗神父背过去向着他,这一瞬间,一把匕首的闪光像死亡的影子闪现在他的脸上。弗兰博没有武器,但他那双紫铜色的大手已经搁在了长长的铁椅子的一端。他的双肩迅速地改变了姿势,只一拱铁椅就竖了起来,向店主倒去,仿佛头人的利斧正高举着要劈下一样。这张椅子直立起来,单单就其高度而言,就显得完全像是一架长长的铁梯,他正站在旁边,遨请人们爬上去摘取天上的星星。但在晚间,从平面方向射来的灯光使得它的长长的阴影恍若一个巨人在舞动着埃菲尔铁塔。就是这摇曳的光影使得店主人畏怯,躲避,然后急急躲进他的小旅店,把锃亮的匕首啷当一下扔在了地下。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弗兰博嚷道,纵身弹开长椅子,怒气冲冲使他对海滨的情况毫不理会。他抓住小个子神父的手肘,拽着他跑过荒凉灰暗的后花园,后花园尽头有一道紧紧关闭着的后院小门。弗兰博愤怒而又沉静地弯腰捣弄了一会儿,说道,“这门给他妈的锁住了。”
             在他说话之际,一棵装饰性的杉木树上落下一片羽毛,擦过他的帽边,这使他大吃一惊,比刚才听到远处一声沉郁的爆炸声还要惊骇。接着又发生了一声爆炸,一颗子弹打来,陷进了他正试图弄开的门板中,使门震动不止。弗兰博双肩再度凝聚力气,然后猛力撞上去,三个铰链与锁同时给撞脱,弗兰博冲出去,连着院门一齐扑上了门外空荡荡的小路,好像大力士参生负起了加扎之门。
           然后他将花园门抛过院墙,扔进院子里,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打在离他脚后跟不远处的地上,将地面的雪和土溅起一团。他不再顾全礼节,一把抓起小个子神父,将他横跨在自己肩上,迈动长腿飞步跑向西尔伍德。直到跑出将近两英里后,他才把自己的伙伴放下来。这当然说不上是一次体面的逃亡,尽管可以用经典的安奇塞斯(见维吉尔所著《埃涅阿斯纪》,叙述特洛伊城被希腊人攻陷后,埃涅阿斯被儿子安奇塞斯负起逃离,最后到意大利建立罗马的故事)模式来圆场,但布朗神父的脸上却只是露齿而笑。
           “啊啃,”弗兰博不耐烦地忍受了一段时间的宁静后说道,“我不明白这一些都是什么意思,但我认为,我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这时他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徒步旅行,正在小镇的边缘部分穿街而行,这种地方不必担心会出现什么暴力行为。“我看你从来没有遇见过你那么详尽描述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是见过他。”布朗说道,颇为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确实见过。只是光线太暗,不大看得清楚,是在演奏台下面的缘故。但我恐怕我到底肚没能如实准确地描述好他,他的夹鼻眼镜被压碎了,那长长的金别针刺穿的也并不是他的紫色领带,而是刺穿的他那颗心。”
           “我想,”伙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个配上玻璃假眼的小子一定与此事有关。”
           “开先我希望他与此事有关的不多,”布朗道,声音显得颇为烦恼。“我当时点出来可能是错误的。我有点一时冲动。这件事一定有更深更阴暗的根源。”
      


      IP属地:北京5楼2010-03-02 23:31
      回复

             普利爵士很有绅士风度,和大多数仅存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贵族一样,对钱尤其操心不已。他的头发半灰半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鼻粱高高的,鼻尖上生着冻疮。
             “只说一句话,”布朗神父说道。“我来为了阻止——一个人被杀死。”
             普利爵士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仿佛那椅子上安有弹簧,把他突然弹了起来。“假如我还能忍受这种事情再度发生我就该死!从前难道就没有教区神父吗,那时人们拳击不戴手套。现在他们比赛按规定戴手套,上扬运动员没有哪方会有丝毫被打死的可能。”
             “我的意思不是两位参赛拳师中的哪一位。”小个子教士说道。
             “天呐,天呐,天呐!”贵族爵士语调中不无幽默地说道。“到底是谁要被打死呢?裁判吗?”
             “我不知道谁会被打死,”布朗神父回答,直瞪着眼,一脸深思的神色。“假如我知道是谁,我就不会来搅扰您的雅兴了。我可能直接设法,让他躲过劫难就成了。关于奖金拳击,我还从来没有发现这种有奖拳赛自身有什么弊病。既然如此,我得请求您宣布现在停止拳赛。”
             “还有别的请求吗?”爵士眼里闪耀着兴奋,用嘲弄的口气说道。“您要对两干名已经赶来看比赛的人说什么呢?”
             “我说等他们看完比赛后,就只会剩下一干九百九十九个还能够活下去,”布朗神父说道。
             普利爵士看着弗兰博问道,“您的朋友疯了吗?”
             “还差得远,”弗兰博回答道。
             “那么听我说,”普利回复到了先前的不安神态,“这就比你们说的还要糟糕。有一大群意大利人反目,支持起马尔沃尼来了——这些黑黝黝、粗野的家伙不知是从哪个乡下跑来的。你们知道这些地中海人种是怎样的性格。如果宣布停赛了,我们就会看见马尔沃尼率领整个的科西嘉部落冲到这里来。”
             “我主神明,那可真是生死攸关了,”神父说道,“按一下铃吧,把您的声音传出去。看看回答的是不是马尔沃尼。”
             这位贵族先生揿了揿桌上的电铃,心中怀着油然而生的,莫名其妙的好奇。不一会儿,书记员就出现在了门口,爵士对他说道。“我有一项严峻的通知,要赶快向观众发布。同时,请你费费心,告诉两位夺标拳师比赛不得不推迟举行。”
             书记员两眼直愣愣地一动也不动,仿佛看见了鬼怪,随后他便转身消逝在门外了。
               你说那些话有何根据?”普利爵士突然转身问道,“您和谁商谈过?”
             “和一座音乐台,”布朗神父说道,挠挠自己的头。“哦,不,我弄错了;我还和一本书商谈过。那是我在伦教的一家书店顺子买来的——而且还很廉价呢。”
             说话时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结实的皮面小书,同时,弗兰博从他的肩膀上方窥探过来,看到那是一本陈旧的旅游手册,其中一页向里面折进去,以便参阅。
             “‘这是巫渎(源于美洲的宗教信仰或巫术。最初出现在西印度群岛和美国南方诸洲的黑人当中。参看《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最后致敬》,其中的《红圈会》描述了令人心悸的巫渎教厨师。《最后致敬》发表于l9l7年,但最初是以《搁浅》为名发表于1908年10月至1l月。据推测切斯特顿创作本篇故事时。便是从上文中获取的有关知识。)当中的惟一方式了——’”布朗神父开始大声朗读。
             “什么当中的什么,啊?”爵士阁下追问道。
        


        IP属地:北京7楼2010-03-02 23:31
        回复
          我怎么记得这篇小说叫《浮屠幽灵》呢?


          IP属地:天津10楼2010-03-29 21:25
          回复
            这个故事还真没怎么看懂。音乐台下面应该躺着个人,就是布朗形容的那个人,黑人厨师应该是尼格尔·内德,搞不太清楚的是1、旅店主人什么情况?2、被杀的那个人和内德什么关系,和旅店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IP属地:江苏11楼2018-02-14 10:0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