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弘兴五年三月】：佛像铸成，慕灵贡于慈宁吉云楼内。帝与慕灵闲谈间再提莲座底下刻有所有公主与阿哥名字的事情，问慕灵为何有如此心思，慕灵答曰：此乃母亲心慈，自己则言传身教，若母亲泉下有知，定然欣慰。帝感念女心思纯孝，欲加赏赐，慕灵则称自己只是想为父亲解忧，并为祖母和母亲祈福，不为其他，只求父亲无需因旧事不快，又提此事幸有中宫襄助，称中宫贤善（但实际上因胞弟与中宫的表面母子情，慕灵夹在中间，对中宫的感情比较复杂，有敬重也有隔阂，因此此句感激偏多，但也有为自己塑造伪善乖乖女人设的考量）。帝未多言，谈及慕灵的马和马具（见前情4），今年木兰秋狝，可带慕灵前去。【慕灵、效野】

【爱新觉罗慕灵普通A本第十一幕，架空弘兴五年三月】
（照例是入乾清正殿汇述功课的时候，闲风徐徐透过帘栊，将虬结的衣穗再度吹乱。垂首整敛襟衽，再抬首时，皇父已将昨日所誊写的《甘石星经》拣起观望，近来摹字已出心得，故而此卷尤为径情，字画微瘦，颇具飞瀑的潇洒与翥凤的张扬，却与惯常所称颂的遒劲银钩极不相类，故而现下有些怙惙，恐皇父以此责怪——毕竟无论是在禁庭，亦或是睿王府邸，我的课业皆需皇父躬亲过问。）
（而阒寂间，正藉座首乾君看字的功夫，又扬雪颈往桌上视去，因方才过堂风的眷顾，底下所誊的佛经露出了一角，因着待神佛的敬意，写得极是沉著端正，这才堪称是近来工习的课业典范。便是皇父最为看重的黄门，眼下也已屏退至门边，抬首业不敢揆度帝王心思，虽不敢与囊昔潜邸般亲睦，仍是斗胆进言。）
皇阿玛，儿臣还誊抄了些佛经。
（迁入禁庭的第五载，早已将旧日的“钦元”，易封为昌懿明昭的公主“荣昌”，兰掖贵女所出的天家子嗣或已授封恩徽。据此，我更是明悉身上应承担的权责，而惭怍于未能为弟妹间的表率，便亟亟挣揣将另一壁奏功。）
……就在下边。

【几案所陈，淑妃献上的“鸟鸣涧”恰好鸣过未时，即有内侍来禀荣昌候在殿外。准将人引入东暖阁，待她进殿的功夫，撂下毫笔，合了奏章，也趁此闲时方记得端起盏来饮一口茶。】
【小女的来意，在见她呈至几上的一本《甘石星经》时已甚明了，然几何时，为一匹小驹，辄将开怀与忡心盖显露于表的女儿，渐也如今时这般沉静得仪。将经册托在掌中，信手翻开一页，墨字入目，察觉不似往日笔法，以为其在习字上有所心得，未曾以之为异。点头道。】
嗯。小靖的字精进不少，只与你从前习练的字体不同，近日临了新帖？
【册底再下，叠放一沓经文，隼目扫将其上，大抵忖其未尽之言。殊不知宫中欲铸佛像，即便得皇后相助，仍须御前首肯方能施行。】这些经文全是你抄写的？【佛像既成，贡奉吉云楼内，言之再不必遮掩。】
你有此敬孝之心朕很宽慰。昨日朕在慈宁宫见佛像莲座底部刻有皇嗣们的名字，也是你的主意？

【毋论楷体行书，一贯讲究字形框架，其余提顿转折、用墨、力度，勤以练习即可。丫头年岁不及，笔墨尚且稚嫩，未必摹得大家三分风骨，却贵在体正。换言之，即非如此，她们姊妹二人于我而言，还是与旁人不同的。】
【畴昔答允小梦躬亲教导二姝，业因近年忙于朝纲政务，除既定听述功课之期外，少诏御前问话。幸皇后贤德，替朕多加照看，获丫头信赖，方使她于铸铜佛遇挫时，赴坤宁求援。观崔是领人搬来檀椅，著摆在炕前，抬手示她坐下，笑道。】
小靖长大了，也懂得替阿玛分忧，你额娘在天有灵定会看见。
【念及此节，愈感其心思纯孝。】
你此行堪为皇嗣表率，说罢想让阿玛赏你点儿什么，上月蒙古进贡的那副镀金七宝马鞍如何？

（）
儿臣此念，又非是要求些赏赐，皇阿玛若赏了些甚麽，这番心意便不诚了！
（）
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宵衣旰食、事必躬亲，总想着做些甚麽为您分忧，何况此番也是为皇祖母和母亲祈福（）……儿臣也盼您毋再恸于旧事了
算了明天回

（逡巡过堂皇四壁，殿内不乏诸妃送来的巧物，如银钩玉唾的字画、奥妙无穷的珍宝，与之相较，我与英姊年幼时所呈的誊抄册卷绌若晦暗的尘埃，却仍悬于一壁牖边，这边叫我挽裾斗胆再进一步。）
儿臣此念，又非是要求些赏赐，皇阿玛若赏了些甚麽，这番心意便不诚了！
（国朝懿女将自由与真心视作荆山之玉，自是因严苛繁缛的仪矩所缚，而随之带来的，亦是如恒河数沙般的荣华。故而那些赏赐，旁人兴许尚有心窥伺，可于我——反是无关紧要，垂目落下字字珠玑。）
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宵衣旰食、事必躬亲，总想着做些甚麽为您分忧，何况也是为皇祖母和母亲祈福。
（此番心境是真，愈是动情处，连着称谓也骤然恢复了旧状，将荣昭、荣昌、靖王的昌名誉节尽数摒退，似尚在潜邸岁月时的亲睦。）
小靖，还有阿楚珲与元琢，素来皆是秉着额娘的初心，也盼阿玛毋再恸于旧事。

6.
心诚与否在乎本心，岂会因外物改变。阿玛知道你命人重铸佛像，是对你皇祖母和额娘的敬念，这点没人敢质疑。
【改元不过五载，尽尝失母之恸者何止她姊弟三人。止二载孝期，宫城九阙之下尚念慈帏音貌者益渐寥寥，遑论未尝谋面、在我践极前便香消玉殒的孝纯。丫头口中称讳如溯日旧闻，慰我毋耽前事故人，实则此一载内我确实渐少再忆起她额娘。】
【一时繁思澎湃纷扰心膺，微晌沉默过后，听得三人小字宣自檀口，眉嵴渐展。】
近来元琢替朝廷办了几件差事，很有长进，前日朕赐他晋了固伦亲王，他可有告诉你？
【念所闻，又道。】
听奴才讲，你最近常去坤宁宫走动？很好。阿玛忙于政务总有顾及不到你们两个的时候，皇后毕竟是看着你和你姐姐长大的人，你有话、有需要尽可以去同她讲。

（赏赉事小，想来阆苑内这般伯埙仲篪、兄友弟恭的事，额娘也定是乐于相见，那份杯圈之思如今落在实处，才是尽了真正的孝道。气氛因着几句亲睦体己的话，逐而熙融起来，又将对胞弟的小小怨则宣泄。）
阿玛还说呢，元琢擢了固伦亲王衔，便又领了些差事，更难见人影了。去靖王府上探望时，也只能见他几个福晋出来招待，实在见不到他（而心中的关切也一并宣彰于口）来日得了空，定要叫他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再听纶音，心中却忽生了怆意。纵我心中感念坤宁心慈，可体顺堂终究是与坤宁暌隔了道道宫墙，何况我自发蒙伊始，便知生与养间绝无法等量齐观。）
（万般念头倏尔卷过，面上照旧悬了明快的笑意，无论如何，此事当真需铭感于坤宁的济助。）
此事小靖正要提呢，此事幸有皇后娘娘襄助，还准允小靖与阿咏研习宫务协理，如此贤善之举，实叫小靖感激。

你啊，还是不够了解小叡！
【适见崔是领宫女入殿进奉茶点，独留一盏热茶，其余糕点著摆于小靖身侧。】
他尤嫌朕派给他的差事不够，此番离京南下正是他自个儿请的旨。
【胤嗣诸子渐以长成，参议六部政务，几同我与额腾伊当年无异。嫡子的婚事乃皇额娘在世亲自择定，吏部尚书文忠公之女也担得此位。话至此节，探向座前正用点心的丫头，笑道。】
小靖这话倒是提醒朕了，而今你弟弟成婚多时，接下来朕也该为你们姊妹择选额附了！
【帝掖顺遂乃皇后治下之功，饮过茶，颔首赓言。】
嗯，跟着你皇额娘学一学也好。不要总是闷在房里，朕听你房里的奴才讲，你已许久不曾出宫照看踏炎了？

（我仍记得三年的那个飘着落雪的日央，小叡因着错过皇祖母的诀别而黯然伤神，如今也方不过一载余，可又觉得恍若相隔数年。禁庭宫墙的内外，到底还是似隔了一道天堑。）
（正欲太息时，皇父又提择选良婿一事，我骤然瞠目无言。并非因旁的缘故，只觉自己尚无与人成婚的念头，也不愿虚与委蛇地与不甚相知的人上演张敞画眉、鸿案鹿车的戏码。心中倏如云海翻腾，却因荣昌的徽名与椿萱蓼莪之恩，终是偃息于陈规滥矩的世俗。更遑论我有心成为嗣孙表率，纵是为了些微末的浮名虚誉，也该堪当为国朝懿女的风范。）
（垂首再拜，仪静牵起唇畔的笑意）还请皇阿玛定夺。
（我本就非喜怒皆形于色的性情，即便急虑孳衍，也惯不会展于面上——有时会想着，如此的性情，同皇父学得几成像呢？乖顺拈起一块酥糕，也仅有再提及出宫一事时，才能窥见些微童心未泯的影子。）
是，钦慧郡主前几日托人捎来书信，道是小靖已有一载未曾出宫见她了，正想着待过些时日便出去看看。
（音色逐而轻缓，不复先前的坚定。所有的喜好原来是会因时日消逝，而迁移至旁人、旁物，踏炎虽仍是我心之牵系，但不可否认入宫数载，早已有旁的桩桩件件分了我的心神。）
想来有表兄照看，踏炎应长得很好，就是不知会不会怨则有个不称职的主人……

【居天子近前，冠以固伦嫡女尊徽，看似贵纡旁人，论到底也仅是两名幼岁失恃、无萱慈倚仗的幼女。正因将两人养在御前，我若不提赐婚一事，想来六宫之内也没人敢贸然置喙。】
【掌中倍护十余载的明珠，当配与王朝最智勇兼备的俊杰。先言之，虽无合适人选，但观爱女俯首谢恩，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实属意料之外。】
应的倒是爽快，不要等朕选定了人，你再反悔。
【光晷易逝，我已逾而立之年，座前爱女也早已出落亭亭，性子愈发沉稳，且不知是因年岁渐长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我尚未探寻知悉的缘由。夏至深时，宣涌入殿的熏风竟也暗藏几分萧瑟之感，拂至几案上呈放的《星经》，顺势翻至下一篇。】
朕记得小靖的生辰快到了？你既已许久不曾骑马，入秋后不妨随朕同去木兰秋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