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衍：巧啊老弟，来趟湖南都能碰上
靖都：不巧，我搁这等你们好久了，想着好久没见面了，碰一个
鹤衍：那正好，你既然在这，就不急着回去了，我这有个事儿，你知道金兰会吗
靖都：知道啊，本地有名的赈济组织，这次水灾中出了不少力
鹤衍：哦？有趣（把前几天遇到的事情道来）
靖都：好家伙，你人没事吧，我说这个鬼这几天怎么没见着，跑去找你们了？除了这个人说的，还有什么证据吗
鹤衍：目前暂时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找他那几位同乡了，但是看他那样子，应该做不得假
靖都：明是赈济，暗地走私，有趣，我想到了一件事，你呢
鹤衍：我懂，行了，你先拟折子想办法留在这一起查，再让老弟和风都偷摸搞事
靖都：OJK，我早就准备好了

1
【巴陵县的府衙设在郊外，水患并未波及到此处，是故八月天里，依旧一派花影婆娑、草木繁密的静好样子。廊下养了一只雪衣娘，不知由谁调教，还会唱些“恭迎大人”、“恭喜发财”、“大人慢走”的辞令，兴致很高地赏了半日，直至惟宁来时，方才歇了玩乐的心思，与其缓缓往暖阁步去】
来趟湖南都能碰上你，不知该说是天意，还是圣意。【天色折出明丽的霁虹，闻听四下蝉鸣、蛙声，倒也不觉厌烦，反因心情颇佳，可将眼前风波急浪暂置一旁，而拨出些优柔与宽宥。迈过一阶后，面前便是间宽绰的暖阁】总之无甚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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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张着锦屏，其上绘了幅夜宴图，虽不比韩熙载风流，倒也有几分可看。乖觉的小侍端来两盏茯砖茶，便悄没声地退去，留我二人对坐叙话】
那正好，你既在此处，便不急着往福建赶了。【此行各有皇命在身，且随着年岁渐长，别离情怀不必赘言，而挚友重逢的喜悦亦渐次疏淡了】近来岳州的志怪轶事风传，官府大肆搜捕流言源头，却无头绪，不过，我已查清楚这事来龙去脉。
【倒也不急将前几日的遭遇和盘托出，端起茶盏后，似笑非笑觑他一眼】湖南金兰会，想必这个名字，你已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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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且听惟宁三言两语，便可勾勒出此间商会的样子，一手搭在椅上，闭目忖度了半晌，方又道】前几日我同阿苑停留华容，遇到了叫岳州人无一日安生的“鬼”，当然，此鬼只是人扮。将人拿获之后，他说了一件事，叫我也十足称奇。
【或在富贵乡里浸淫日久，养出一身娇贵的皮肉，来湖南起了不少红疹，叫我难能好眠，兼岳州此地不比扬州、福州富庶，用度十分清减，好在风都的置办安排尚算可心——但即便如此，我欲早些结事返京的心依旧很恳切，若非岳州谣诼绊住了脚，早该启程了】
他说，金兰会明行赈济，暗地里造赝、走私。此人是个手艺人，平时造些假古董，几两银子卖出去不过为了维持生计，但帮着金兰会做这等事，虽说赚了不少，但总觉内心不安，故逃了出来。我想，大约是真的，而且他应当是知道了什么更大的秘密，阿苑在审他那几个同乡，料想不日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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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吃了半盏茶便搁下，从严谨公事里分神讲些玩笑】你那弟弟终于想起自己的满洲一等一的勇士了，护驾得很是时候，但他一顿拳脚工夫，也叫那人吃了些苦头。
【岳州的人头壶、鬼影风传已非一日，眼下已抓到张栩及其同乡，料想平息起来便很容易——我并不打算将这几位交至官府审问，或因直觉金兰会的美名并不仅因其赈济之德，背后有人操纵也未可知。而惟宁亦想到了这一层，故二人相视间，同他轻轻颔首】
暂时没有，不过这一路过来，端看此人做派，倒不像个会说谎的。且等等吧，等阿苑审出些别的，咱们再从长计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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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古董，那便不得不提扬州旧事了，但仍旧是敌暗我明】你先拟封折子，将岳州之事简单提一提，虽说暂驻此地不算个要紧事，总归明面上的工夫少不得。待得了批复，再好好查一查。
【议毕公事，起身抻了抻袖袍，挺拔的脊骨松下来，终于好好看了看这张呈在面前的锦屏——原来不是甚么类韩熙载的堂皇夜宴，而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莲叶绘得很细致，其上的水珠亦如真迹】
好了，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风都说今日在得意楼摆了一桌，仅我们几个人，不叫外人叨扰。想来他这县令当的是如鱼得水，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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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南地的炎气方徐徐退去，连近午时分的风亦带着一些温润的凉意。我从洞庭湖畔的行驿往杨林道来，由行霈作引，穿行过廊回，见园中丹桂、海棠、美人蕉新鲜斗艳，便知这宅邸矜贵、奢雅的新主人已下榻多时】
【转过几折廊腰，只闻前方一声清扬的“恭迎大人”，我微微抬起眼，瞥见檐下的白凤鹦鹉，又趋近几步，方看向暌违数月的友人，笑道】
皆不是，是我在等你。【与他登上台阶，随手抚过洁白的玉石阑干】元晦，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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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中陈设绮丽，却看得出匆忙，新垂挂出的纱幄上仍缠绕着樟木的气味，水墨山雪图长瓶中空空如也——南地温暖，少了一枝可插瓶的早梅】
【目光微转，关切地打量元晦片刻，许是舟车劳累，那张沉陷在锦绣之中的面孔有些疲惫，连胭脂色的斓袍，也不能为之增添几分血色。但我知他隐忍，有些事他不言，我便不问】
是，听我堂兄说，“金兰会”乃赈济灾患、宣辅教化的民间商会，每逢水旱灾皆出力不少。【话及此处，心中已隐约有了些猜测】你这意思，诡事与“金兰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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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缓缓道来，仿若说的是一段市井闲话，但脊梁上不免生出一阵寒意】你无事吧？
我与堂兄闻讯，在地方搜巡了数日，一无所获，不想他们竟躲去华容惊驾，若伤你一发一毫，岂不死罪。
【言讫，再细察人半日，除却面色稍显苍白，他精神尚好。心思全不在案头那盏名贵的天尖上，思忖片刻，指尖在扶手上点了几下】这些人铤而走险，不惜触犯钦差，却只抖出这些线索，没有可用的确切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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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知又是一段勇士净恶的新文，不论如何，我待这位率至的幼弟，从不吝以宽纵。神思微弛，不自觉笑了笑】任他去吧。
【伸手取来案上的茗盏，手才按上青盖，忽有所思】
明行赈抚，暗中造赝、走私，【举目望向碧纱窗外的天际，虽然霁雨，仍有薄云遮日，其外山雾缭绕，一片灰蒙之境】元晦，我想到了一件事，关于造赝、走私，关于福建、两江，想必你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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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此事一向心照不宣，盖因庭中往来逢迎的“忠仆”，皆可能是“幕后人”的耳与眼、刀与剑。他讳莫如深，而我亦对后半句中深埋的秘辛置而不谈】好，我早已拟妥，只待亟需。
【他的目光在锦屏上盘桓许久，我遂也侧首打量，可其上无非少年、莲舟，南地寻常风光，实无可流连之处】
什么，得意楼？【闻言，忽回过神来，连忙四顾一回，点中慎思道】你快些去知会“太爷”，勿要再点些辛食，我们可经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