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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子曾经的名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连他是怎么死的也无关紧要。因为直到几分钟前他一直沉眠在一个叫做“死亡”的地方,这些东西的价值完全是确立于“死”前……和现在的他已经毫无关系了。
年轻男子从担架车上滑了下来,赤裸的双脚踏在地面上如猫足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几年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真实的触感。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提起手臂抚过赤裸的胸膛,纤细的手臂在空气中投出光亮的轮廓。
他仔细检查着这副陌生的躯壳,没有一处可见的伤痕——这和以前的身体有点不一样,稍显成熟……也是的,时光流转,一切都在改变着。
这新躯体的形貌如何当然无所谓——薄唇漾开个惬意的笑——他没有惊异,也不仅仅是喜悦——他现在一无所有,虽说这并非他的本意……
//我存在了。//
对等待他的未来只有模糊的印象和瞬间的感知——在外面……在某个地方……模糊但足以令他兴奋得再次露齿而笑。
“如果有身衣服……就更好了。”
他开口的瞬间声线宛转出绝美的音色,当然,比过去的稍显低沉——他试着在冰冷的地面上迈步行走。接着鼓动双臂,带动重心旋转了几圈;随意的翩然起舞饱含着戏剧的感性,姿态轻盈优雅仿佛漫步云端——他与新身体协调得如此完美……
/~你欺骗了自己,塔布里斯~/
男子猛然转身,但阴郁的铅蓝色房间里没映出任何人影,诅咒般的低语吐出彻骨寒凉,冰冷穿心刺骨。尽管他再冷静不过而且蓄势待发……
//任务我自会执行。我什么都不需要,这点你我同样清楚//
/~你什么都没做~/
他从嘴角又勾起个笑容,坚定,傲然。
//我依照自己的命运降生,我的意志不为你们中的任何人左右,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阻挡我//
//~人类通常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为何如此执着?~//
男子眯起的眼睛里有凛冽的光芒,尽管这里什么都看不见,静得可怕,冷酷的低语声此刻也消失了,而他的灵魂越发感受到了四伏的危机。
/依旧束手就擒?别逗了,这次我会抗争到底,你知道我会用什么办法。任何命令也无法加诸与我,我会为属于我的一切誓死一战。/
/~那位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塔布里斯。你要忤逆那位大人吗?~/
//如果他要处分我,尽管来吧。//
没有回答,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已太过锋芒。
//别妨碍我……就这些。//
/~一切都将得到报应……你的忤逆终将受到惩罚~/
没有任何预示或迹象,但男子知道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就像他知道那声音还会再次出现。就像他知道一切尚未开始。
//还有时间,尽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的预感,温暖得令人窒息,他再次静静地微笑起来……
//碇真嗣……//
男子拾阶而上,在能找到更好的衣服之前他只能穿着医务制服。他抬头看向墙上的小镜子,揉开挡住视线的额发——好吧,稍后他会打理干净——他绽出个完全不像微笑的表情凝视着自己那双淡琥珀色的眸子,那颜色正在加深,由暗淡到鲜艳得触目惊心,天鹅绒般的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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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醒了,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觉得熟悉得像一场噩梦。
//这只是个开始……//
整个生命未曾开始……还是说一切又回到起点去了?面对这改变他茫然了……
//冬二//
/薰……/
接着明艳的花束就填满了整个视野直顶着他的鼻子,真嗣近乎下意识地深深吸气,然而什么都没闻到,他才想起自己还得依靠呼吸机才能呼吸。年轻男子从枕头里扭过脸,看着那熟悉的墨镜,小巧的鹅蛋脸……那人也微笑着回望着他。
“瓦拉?”
他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在他想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连接着各种维生仪器,想移动身体的其他部位就更不可能了。藏蓝色的眼睛暗淡下来,他能感到毛毯下受伤的手还在隐隐作痛……
小巷,那个凶手,一次又一次丧心病狂的攻击……
真嗣闭上的眼睛微微颤抖,那刀刃似乎还在穿透他的皮肤,撕扯他的内脏……尖利冰冷,残忍得刻骨铭心……这时一只手坚定地搭上他的肩膀,一把把他从噩梦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