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堆雪人

（转眼入冬，又过一载，鸾鸣双喜依旧，爷亲题二字，显伉俪情深。自诞绎泊，大伤元气，修养多月，却也不比从前。夜窗雪阵，王府入静。手持汤婆子，于院中雪地，失却少女时天真。灵机一动，将汤婆子递与一旁婢女，蹲身糊弄。）
（常得额娘教导，为人妻，端庄有礼，更是皇家媳。然入府数载，无锦瑟之乐，此刻，只想寻求自己欢喜。）

（却叹时光易逝，须臾便又是一年光景。即是年末岁尾，衙门琐事俱已处置停当，余下事由则无须伏案劳形。今晨恰逢天降瑞雪，傍晚归府时已素裹连片，幸得雪霁，不至落得一身狼藉。）
（来时不曾着人通传，是以觅得良机伫其身后——实不忍出声相扰，却惑她所塑之像究竟是何种精怪，终忍不住侧首调侃。）好看。

（鸾鸣静，笑声起，唯剩贴身奚女在旁，她随我入府，自是脾性熟悉。雪人逐渐成型，然若非自身，怕是不知为何物。遂抬眸与其笑言。）
瞧，这好不好看。
（得来并非奚女之言，却是梦中人。眼中惊喜无掩，更是盼望已久。缓缓起身，恰瞧侍女偷偷退去。嫡福晋名分，许是他予我承诺；绎泊更是一份天赐厚礼。徐徐福身，行礼问安。）
今日回来得甚早，可用过晚膳？

傍晚已用过羹汤，劳夫人牵怀。
（噙笑颔首应声，余光瞥见仆役俱已退去。见她福身行礼，跨步上前相搀，不厌其烦将个中缘由说与她听。）原有同僚相邀，幸得这一场骤雪。街道不好行走，也恐夜深不好归家，这才得以早早脱身。
（指尖触及柔荑生凉，不由垂首借月色细观，又包于掌心轻揉。）汤婆子呢？怎么这样冰凉？

（从前尚爱出门游玩，却及父母皆逝，伤痛欲绝。为人母，才懂母亲苦心。虽已过去，到底心中总有芥蒂。每逢日落西山，黄昏之时，唯爱于躺椅上光景，忆起昔日种种。）
外头甚寒，是该早些回府。屋里备好了热汤，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自成婚来，相敬如宾，确实是心中所想，死而无憾。他的细心之为，从未有过。）
这不是在堆雪人嘛，汤婆子也“碍事”。

（四九城的天儿愈发寒凉，连带城内也难以觅得丝毫翠意，唯有面前雪堆上一条湖绿帕子——也得以从中窥出其头部所在。搜肠刮肚意欲寻些好听词句说与她开心，最终又是作罢。）我可瞧不出人形儿来，还不如前几日府中置办的人参更像些
（及至她手上温热，方才并肩进屋，而后再谈的，便是些琐事。）前几日寻绎拿来新摹的字，我瞧着进步许多，是你教的好。

总是又笑话了。若是人参，得送到正苑去，好让你补补身子。
（眼神笃定，与他相识之时，一如既往。年岁渐长，不及往日，便心中不快，亦不会脱口而出。如今仁王府，却是唯一寄托心思之地。一向畏寒，汤婆子离不得身，然今日为这雪人，无所惧，只为寻会豆蔻之乐。与他一同进屋，为其添上一碗热汤，晚膳时已备好，即便不知他今日是否至鸾鸣。）
寻绎那小子，就在你面前懂事罢了。也不晓得像谁。

我离须惦念进补的年纪还早着呐
（不觉间又是一叹，眉眼间笑意不减分毫。自她进府已有数载，从前只觉时日悠长，却不想今日已儿女绕膝，方知催人老之催字当如何作解。捧过一盏热羹捂在掌心，周身寒气亦逐渐退却。）小子像娘，我瞧他眉眼愈发像你。
（只可惜性子同她与我皆无相似之处。）贪玩便贪玩罢，也不必过于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