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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6-16 22:38回复
    【风寒雪冷的严冬悄然过去,春日的生机从文殊兰的枝条跃入屋檐下啾鸣又起的燕巢,内务府的绣娘们近来常与烧到子时的烛火相伴,为开春各宫各苑的新裳忙碌着。七岁的怀昌与多数序齿相近的姐妹们一起,在这一年身条飞长,去岁的春衣已全部不能合身,也在这个“长大”的概念逐渐不再抽象的三月里,她凭借一向好听八卦的热切、耳聪目明的灵通,率先得知被选为伴读的世家女们即将入宫的消息】
    【紫禁城很大,但有时又让她感觉很小,逼仄狭窄到不能多容一人。故而为怀昌所最喜爱的新朋友、新消息,在此地罕少现身,每每来时,也都会搅动起一阵多寡之别的风波】
    【可扬佳(等人)的到来则不同。连重华宫中最呆板严苛的教礼嬷嬷都需承认伴读们对公主成长的辅伴,怀昌身边早被小姑娘旺盛玩兴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姆姆们,更是毫不掩饰地加入了数算黄历日子的行列】
    【对这位笑容灿烂、言辞浅白的皇女,宫人们都很乐意行个方便,况且只是预先踏入伴读们歇脚院落这样的小事,原不需大宫女听沙掏出那样沉重的一个银锞子。关于奴才们人情往来的寒暄,怀昌没有分毫兴致,侧身从两人间挤进门内,跑起来时,两臂很俏皮地抬高,十指间还绕着几缕彩绳。待和列队整齐、正在学习礼仪的世家女们照面,才将手往下放,亲昵又无赖地拉住女傅王松乔的胳膊,在一群女孩的打量中,几乎是不知审时度势地娇声说着】
    打从早上起来,翠云馆里的消息便传开了,谁还兴坐着听宋先生讲唐诗。听说格格们卯时就进宫啦,到如今日上三竿,先生仍留着她们说规矩,可不是叫人饿着肚子听讲吗?依昌儿来看,这些格格们都是个顶个的知书达理,哪里需要这样耳提面命呢
    【在女傅低声的劝诫中,鼓了鼓腮,仍是旁若无人般】哪个是扬佳格格,您指给我看


    2楼2021-06-1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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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燕山书院、父亲与苏善姐姐身边度过的春天本一如寻常,尚算静谧的画室中仍会有莫名消失的笔、忽然沾上未知墨迹的书册,还有总是对我饱含善意又小小愠恼地问我‘为何竟不生气’的觉禅小翘。会意却不在意的扬佳格格一如既往地将应答付于一个歪头亦或一声顽笑中,直至‘怎么是她’的质问自轻至重、叠声涌来,画室与思绪一并不再阒寂了:我在从未消散过的闲言碎语中,知晓了‘徽亭格格将入宫为伴读’的讯息。】
      【并不纠恼于缘何旁人较我更早知道,只与他们一样纠结于‘怎么是我’,惟在愈哥哥的劝慰中自我满足式地明白,兴许是想念故女的皇庭企盼见一见贞宜公主的遗珠;但龙胤一样是龙胤,那位我素未谋面的怀昌公主却绝不是贞宜、不是咏柳,她的女儿也并不够像她,从不会有‘立必端直,处必廉方’的贤名,在身量的纤小上更是淑媛中的末子,惹来的注意独在仪教课堂开始前的自报家门,那阵被嬷嬷呵斥制止、低声细语的有关母亲的议论声。】
      【怀昌公主的指名相见即在此刻发生。她的妙语全然是篇绚丽的讲辞,脆生生的话语落下了,一团又一团的眼风逐来,写在格格们乌漆的瞳孔里,关乎我、关乎贞宜、又关乎昌公主的评说溢散开去,填进灵识又充耳未闻,才学的宫仪却被它们夺尽了(这不公平)。红着脸步上前去,绊了一跤,背后是被努力压抑住的哄堂笑声。】公主,是我。
      【在我身上,嬷嬷将很快懂得宫规速成教学的失败之处:雪刃般的目光扫来,强行挺直的脊背偏全数挡却,脑海中已只能回想起父亲,于是我的‘幡然醒悟’,也是被无限拉长的慢吞吞。】徽亭给公主请安。【一顿,心底攒起的恼羞成怒早将心绪搅散,她的笑却太明媚。心弦一动,恍惚间遽然开口,】谢谢公主让我见到您!【话音方落、自知坏事,只好将柳眉一耷、双手一拢,又摇摇头,认真悔罪道。】啊,不是!对不起……
      【窝了窝肩膀,小小声地。】还有、还有,我真的不饿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6-17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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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尚不明白,绝非所有人都爱她花团锦簇、万众瞩目的高调,这没有一丝征兆的指名道姓,有如华盖加身,未免唐突】
        【正在女傅犹豫怎样作答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又轻又细的声调,是小扬佳本人勇敢且识趣地挺身而出了。若说她落脚轻盈的步伐、唇畔浅匀的笑意尚有星海月来的从容,那一个平衡力出走的小跟头,则跌破了怀昌设想中众星拱月的隆重相见】
        【周遭响起一片笑声。公主此刻并没有笑,但对于心存揶揄的观众们,也未用眼神责怪。她咬着嘴唇,认真地打量着走到身前的徽亭:应当是临阵磨枪学来的宫廷礼仪,连请安都是这样磕磕绊绊的……】
        看来方才不是装作摔倒
        【见徽亭不像听懂的样子,公主侧着脸,抿了抿嘴,丰腴的脸颊鼓了起来,明示出她的不满】你怎么还在想肚子饿的事儿呀!
        【对于她天降神兵、雪中送炭的义举,扬佳不说感激涕零,怎么也该给予更热烈些的反馈。但怀昌眨了眨眼睛,几度试图同她心照不宣、却终究无功而返后,却不知道怎么把这份心意坦率直白地讲出】
        【而在徽亭出列之后,女傅已重新将女孩们召集起来,左三步、右五步,小螃蟹军队似的演练起来。怀昌分神向她们看去,不禁留意起其中神采奕奕的几张面孔,心头邪念悄长。恋恋不舍地将眼神收回后,她热情洋溢地邀请徽亭】
        我们快回四所吧。先吃些花笋蜜饯,再用午膳,我新得了两只贝螺仙鹤,正好可以让你玩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1-06-17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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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的双瞳里似容下了两圆昭阳,在这两面明灿的鉴镜身前扯谎太难,亦或是实来并不曾有织谎的本领,我只诚笃地答,】嗯,不是……【将新起的一片轻笑浑当不觉,三回颇费力的深呼吸后,才捧上一个嫣然笑靥,惧生与胆怯被悄悄藏在眼底,再有如仪轻拜,指尖同声线的颤抖却又将它们昭露了。】是扬佳失仪了,让殿下见笑。
          【她却未尝在笑,而以一种明晃晃的、不悦的姿态立于人前,所为本是在为我们(如若可以称为我们的话)与余数人许暂时画一道泾渭分界,然而初晤时即已明了的一份相异让众人知道,泾河的边界恰在我与她中间,不如说,障壁相隔一般的分野,本就生来即是、且一向伫立在我这边。如是,我读不懂她逸来又曳去另一畔的眼神,只好与应付小翘一般歪了歪首,惑然询道,】嗯?
          是不是徽亭又做错了什么……【眉心因紧张而微拧着,眸星一闪一闪的,实际未存在过的冷汗在心中滴下来。这次只让她听见。】徽亭自知才拙,殿下若有什么直说就好,我一定努力改过……!
          【接下来,我等待着有关出身的过问、带着怜悯的‘关怀’:换作往日,初聆风闻的八旗格格们待我初时谨肃,也多是想再小心求证,好施下一些万无一失的关照,父亲教过我怎么应答她们。昌公主却显见地移神了,她却不知晓她生而倨傲的忽视,其实完成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救援。小声地松了口气,又逢后话,反而强作端重起来。】
          公主,时辰尚未至,【清清的眸一抬,余光安在重拾修行的格格之间,虔然说着。】徽亭不想给您添麻烦。


          11楼2021-06-17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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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亭的辞谢和告诫像是一盆冷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浇灭了她捧在掌心里的一团烛火。公主懊恼地发觉,小扬佳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大为不同,呆板乖觉得不像一个同龄人,倒是蛮符合母妃对小伴读行止有度、淑气雅重的设想。公主在心底悄悄地想,为什么孩子永远会输给大人呢?】
            【仿佛是替自己单向给予的热情懊恼,又似在为徽亭的谨小慎微羞耻,她祈祷不远处的女孩们不曾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因此,她竭力放平因为不甘心而本应十分激烈的语调,声调黏糊地叹息着】
            哎,干嘛讲这么扫兴的话
            【数日后怀昌反思,如若徽亭在拒绝她时,先铺垫一些对于蜜饯果子、仙鹤玩具的向往,或是用词再婉约一些,显出自己的为难,表现成十动然拒的模样,她也能压抑下心底的小火苗,换位去思考徽亭初来乍到时对宫中规矩的畏葸。而在此刻,她深觉与徽亭所想不在一国,满心里想着怎么设法扭转她的执意,为此,将心底的光火着意放大一些】
            好!【异常响亮地向徽亭道】那快回去吧
            【怀昌气鼓鼓地转开身去,抛下背后的徽亭,径自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直到看到门畔仍在和嬷嬷们契阔的银卷子,身后仍然没传来期待中的声音,她不由得有些心虚:要是走出了这个院门,可没有出尔反尔再折返回去的道理了。所幸刻下脑中灵光一现,怀昌的鬼点子并无匮乏之时,她改变心意,吩咐那宫鬟道】
            去学馆里把我的凉扇拿过来,我就坐在这里看着她们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1-06-18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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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顺着她的叹息启声,试图接住沮丧的余音。】对不起。
              【那份明知心意发于两端、却仍能触及己心的微妙感让人心下发痒,被另一类不在意所拯救的女孩戆拙地宣表着平生所能尽道的诚挚。鲜明的差歧一览无遗,咫尺之遥、闪光的星子叩在心门上,竟令我快活、兴奋、沉痴,是以可见较真、热忱、用心。】徽亭好像一直不太知道,该怎么让人高兴。
              【虽然,扬佳格格还有一些不知道的是,何谓‘诚’、何谓‘心’,因而也无所谓言道如何,方是真诚或用心了。本就慢了半拍的回应却遭逢及公主一声明亮的‘快回去吧’,第一反应自然是真切的高兴,出口的语气却又无由地含上些不舍。】好,殿下慢走。
              【毫无疑问,人并不能很快从一种新鲜得让人刻骨铭心的体验中抽开,在怀昌公主果断地离开时,有某些情愫已被她裙裾曳起的风永远留住了;而这一点于途中又一回小憩的片刻,教我再度感知。未同格格们一齐讲起家中见闻,我径直奔去,这回所思不再一片空白,而只有单纯的‘想寻她’。】
              【留意及周遭并未多看向这边,我清了清嗓子,向她轻声宣读我酝酿许久的释辞。】公主,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请一定让我说完。徽亭不是不喜欢花笋蜜饯、更不是不喜欢贝螺仙鹤,也不是不尊敬您。不过,公主在这里不热吗?若不回去,x娘娘不会担心吗?再晚回去,翠云馆那头的师傅会不会说什么?
              嗯,如果公主一定要我过去,也不是不可以……【浑然未察这是不是还在扫兴,顾自恳求道。】只是娘娘、嬷嬷们问起来,就说是徽亭执意跟过去的,这样就不会给公主惹麻烦了,……吧?


              13楼2021-06-18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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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就里的银卷子飞跑着前去取了公主的绢扇与一方竹牌做的麻将骨小席,公主在廊下贪得一方清凉落座后,脑海里仍回响着小扬佳那听起来饱含歉意、却实际上摆出无可奈何态度的话语,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娃娃的肚子上,没着没落的。徽亭的个头并不很高,重新融入队伍后,身形时常被旁人遮挡住,公主虽然在看她,却并不一直在看她,眼中偶尔也出现一些别人】
                【片晌过后,她所构想的拉锯结束,徽亭朝三三两两结伴散去的格格们摆摆手,伸长脖子四下略坐张望,便很懂事地、准确地朝这边来了。公主有些矫情地把身子偏开一些,迎接徽亭的解释。徽亭的解释虽然姗姗来迟,但不得不说,每句都讲进人心坎里,如若这是书塾中先生出题的文章策论,徽亭的有问必答当得魁首。公主嘴上不说软话,眼角却不自觉地弯起来,笑着讲话的时候,声音快活地抖动着】徽亭,你这是在道歉吗?
                【却又不肯这样快知足地,清亮声调抬了抬,一句话变作另一重意思】你就这样道歉?
                【正因已经选择原谅,她的举止才不那样生疏得紧绷,将手中的团扇撂下,两指玩闹着跑去徽亭胳膊上抽兔子。徽亭的手臂很细,也不擅长躲闪,公主尽管不知轻重,几下之后也觉出一点不甚好玩,遂停止了动作,只碎碎念地】你的诚意呢,你的诚意呢!
                【听她说出担当跑路重责的提议,怀昌严肃地提示】这个不算!母亲多么乐意你来,怎会为此责怪于我,至于女傅们——你看王先生可有赶我出去?


                14楼2021-06-20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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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倏地问住,解释与道歉两个词在心底徘徊着,无论如何却也求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她的话重复一遍、回问自己,】我这是在道歉么?
                  【困惑时惯爱垂下脑袋,被刻意拉开的裙与裙间的距离里是一小段来自石杌的、朦胧的灰白,此刻却显得愈发刺眼起来。颊色分明被不知所措至极致的思绪染红了,却又被公主忽起的笑引得弯起双眉,脸上悬着的两朵小榴云也随笑逐颜开而高扬着。飞快地对她说了声见面以来第三回的‘对不起’,又笑了出来,】原是我没说抱歉呀!就这样道歉,好像确实不行!
                  那怎样才算是有诚意?恕徽亭不明白。要不……【难得地在道尽前察觉出不对,艰然吞下那句‘要不公主教教我吧’,而后对她以指迭来的顽闹举动同样茫然,待她知怠,指了指自己被‘招惹’过的藕臂,又开口问道。】这个也恕徽亭不懂,在外头从未玩过。两只手指并在一块儿,这可是宫中流行的游戏?
                  【直白道出两个不懂、不明白,对这位颇难揣测却也不像旁人一般刁难于我的公主才放松下来,未想其后她肃然说出的话语更叫人一霎不解。盯着邻人凝住的眸半晌,发问的口吻又回到小心翼翼的一开始,】那公主的意思是……不怕他们吗?


                  16楼2021-06-2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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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微微一愣,仔细回想后,她记起来,自己抽兔子的手势是银卷子等人私下里教给她的——宫人们当然不会胆大包天地触碰公主的手臂,只是在木桌子的边角上给她做着示范。这些新奇的旁门左道,大多数都来自于宫城的红墙之外,怎么徽亭却不知道呢?难道银卷子口中,有着灰瓦白墙、油菜花和老水牛的故乡,与徽亭所来之处并不相同吗?】
                    【怀昌懒于向徽亭解释这些。按她对徽亭性格的了解,即便知晓了这种游戏的规则和窍门,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有与公主一较高下的勇气。小伴读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温吞的驯顺却很令人满意,公主心知此计奏效,有些沾沾自喜扬了扬眉】是在道歉,不过怎么才算诚意,你可要自己想
                    【略顿了顿,眼神情不自禁地飞向银卷子方才随侍站立之处,事到如今,已不再有将恶作剧隐瞒徽亭的耐心,高声宣布自己越俎代庖的壮举】我已经叫宫女去抱你的包袱过来了,咱们一会儿就走!你从家里来,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17楼2021-06-20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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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个是什么只得到了其一的答案,还是最初的、明知故问的一个。一小束失落在眼底游过,又即刻散尽了,本来腾起的好奇很快被怡悦取代。公主从不给我预料中的应答,几句便知我们的思考风牛马不相及,竟被一纸诏命定下牵系,确是奇妙的不期之遇——当然,若她没有在众人前让徽亭格格出列,或许会更好。可也无妨了,我非怀昌、她非我,又何必对‘如何作想’这一点作甚么求知呢?】
                      徽亭想不明白,【小怔过后、坦诚作答,续言落得轻了,无意间已将心性向她透露大半。】那便恕徽亭先不想了。
                      【话音一止,方同那畔的小翘几个对上视线,以表复归伴读之列的决心,公主这厢竟扬声而来,将才起的心思全数抑尽。眸中难掩讶然,却又冥冥中体悟及这或许正是公主的平常,膺下更知此时并无退路,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无端涌上心头。神情一肃,点了点头,】都听殿下的!
                      【此后,我将在禁城中道出的第四个‘对不起’,在心里暗暗递与本在等我的小觉禅,也在平生头一回,睇见紫阙彼端、完整的朝阳。】


                      18楼2021-06-2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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