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上古高寒远，朝阳灿世晖。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应是神仙住所。
江湖传说，万年冰山之上，生活着一双世外高人，一位黑发，沉稳端庄，一位白发，潇洒不羁。这二位终年不问世事，醉心武学，成为一代传奇，江湖儿女提起皆以“上仙”称呼之。
江湖还传说，这二位上仙已位列仙班，跳出凡人的肉体凡胎，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辟谷，就一口仙气吊着。
然后，这江湖传说一路传到了雪山之上，给俩上仙听笑了。
“温上仙……周上仙……成岭，你这师门真是好，上一代的弟子都成仙了。你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了，你这就成仙童了。”
“师叔师叔，还有，江湖还说了，说您和师父参透武林秘籍，竟然逆天改命，男儿生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生子的事儿，那明明是我送过来请您指点瓶颈的小弟子！”时光易逝，张成岭话多难改。有些日子没见师父师叔，恨不得把武林那点八卦都分享出来。
听这话，温客行笑得肆意而张扬，周子舒也低头一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扫了温客行一眼。后者眼神明亮而清澈，正兴致勃勃地跟徒弟没大没小地八卦着。
“害，这算什么。当年武林最乱套的时候，谣言那是到处都是啊。而且我发现了，除了少林寺，名动一时的绝世高手基本上都会被造谣练了采阴补阳的邪功。比如你师叔我，造谣的都直接造到了叶白衣那儿，让人前辈当场掀了桌。”
“师叔，但这回武林好像真没说您练那什么邪功啊？”
“那是因为我现在呆的地方好，雪山，没内功的童男童女上来都得冻死了，没条件让我收集一百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的小孩练邪门歪道。”
“再者说了，这里还有你师父在呢。”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没有正形，周子舒终于往前坐了坐，捏住了温客行的肩表示提醒。温客行于是话锋一转，无缝转到教育徒弟。
“总之，成岭，江湖上乱七八糟的传闻基本上都不能信。”温客行伸手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感觉孩子又壮实了些，“虽然有些传闻呢，确实能反映你的能力，但是咱还得以德服人，功夫说话。”
周子舒敏锐的抓住了上半句话，笑着戳了下温客行的肩窝，“谣言和能力没关系，别带偏成岭。”
然后，周子舒转过头去，兴致盎然地继续问道：“江湖还造什么谣了？”
“师父我跟您说，造的谣可多了呢，有个书局还专门根据这个出了本《雪山秘闻》，上次湘姐姐来信还说，她那儿有一整套！”
提起顾湘，温客行向前侧了侧身，多问了几句，“你湘姐姐和小曹，现在怎么样了？”
张成岭从怀里掏出了俩信封，都不薄，“这是他们寄过来的信，我捎来了，说是同时写给您和师父的。”
温客行拿过信，掂量了一下，感慨这两口子的话多，顺手把小曹的信给了周子舒，“阿絮，拆开一起看。”
南疆路远，顾湘絮絮叨叨写了一堆话，生怕寄不到地方信纸就坏了，信封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温客行一边拆着信封准备看顾湘的絮絮叨叨，一边感受着张成岭的絮絮叨叨。
“害，这老天呐，真是不得不感叹。之前曹大哥受莫怀阳那老东西一掌，武功全废，人瘫了一大半，险些命就没了，幸亏当时湘姐姐反应快，狠狠拉了他一把，才没阴阳两隔。湘姐姐提剑就要给他报仇，中了老东西两剑一掌，多危险啊，差点也没了，但还好师叔和大巫赶到的及时，把人救了下来。
“后来，您给湘姐姐和曹姐夫报仇，被蝎子拦住，好悬您也危险了。还好师父赶到的及时，把您给救下来了。然后，师父情况又危急了，还嘱咐我和您找借口，瞒着您。结果呢，叶前辈赶到，叫醒了您。让您和师父上了雪山，成了神仙。在此期间，湘姐姐和姐夫便被大巫和七爷带回了南疆。现在曹姐夫正被大巫修复经脉，虽然再想练武是不可能了，但至少能走能自理了。曹姐夫经此一难也看开了，武功权当还给师门，现在专心过日子。
“湘姐姐上次给我写的信中说了，她在南疆挺好的，特别喜欢当地风俗人情。湘姐姐给我讲了好多南疆的事，她说她与那边的南疆姑娘一见如故，那里的姑娘们都不拘礼，基本上都会武，可好了。”

看完了信，温客行笑着摇摇头，“下笔千字，东拉西扯，努力遣词造句文雅但难掩一种憨气，是阿湘和小曹在一起后特有的风格。”
温客行拿开了玉佩，三个头凑在一起，研究顾湘大老远寄来的胭脂。
看了一会儿，周子舒疑惑，“宫墙红，牛血红，夕阳色，深樱红，南瓜色，深玫瑰色，赤砖红，这多好分啊？”
张成岭肃然起敬，觉得只看出红色和橘色的自己可能是个色盲。
然后，他又听见他师叔说，“第五个明明是番茄色，南瓜色的橙色还要重一些。”
不是，这不都一样吗？
哎不对，为什么他师父和师叔对胭脂色这么了解？顾湘介绍的几本江湖造谣秘闻在张成岭脑海里吹着口哨列队走过。
周子舒发现徒弟眼神游移，表情不对，知道这孩子又在瞎想，伸手一巴掌呼在他肩上，“想什么呢？四季山庄秘技易容，你连基本颜色都分不清怎么学？上胭脂铺子那边买一本最全的色谱来，从今天起，每天花半个时辰分清楚颜色，我随时***。”
这真是飞来横祸。
为什么！江湖为什么造谣还出书！害得十五六的少年研究胭脂色！
张成岭悲愤难当，不敢抗议，只得试图转移注意力，“师叔，那您要给湘姐姐回信吗？”
“回，先把她那胭脂给她回了，菜谱再说。害，你湘姐姐和小曹这样的，还是放弃胭脂水粉，做些首饰吧。”温客行起身找纸笔，“成岭，你先和你师父过过招，看看武功退没退。”
“对，成岭来，上次教你的步法踩熟了吗？能随机应变吗？”
哦不，注意力不仅没被转移，还更加集中了。
“你先和我过招，等你师叔写完了，再让他来教你拳脚，我去写信。”
哦不，这还是个车轮战。
夕阳西斜，晚霞把雪山泼成了色彩斑斓模样。成岭几乎累趴下了，全身汗津津的，但满脸写着高兴。天色渐晚，他留下几坛酒和一堆八卦，带走了温客行和周子舒的两封信，心满意足地下山了，盘算着下一次上山的时间。
孩子走了，接下来，又是二人相对。

“阿絮，到饭点儿了。”温客行见周子舒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拿肩一点他，出言提醒到。
“行，吃雪。”周子舒回过神来，顺手拎过一坛子在雪堆里埋了半天的酒，拍开了盖，灌了一大口，往旁边一伸，“要么？”
温客行接过，没避讳地直接灌了一大口，“可算有好酒了，成岭这孩子有心了。”他把酒坛子递了回去，“等一盏茶的功夫，我简单收拾收拾。”
虽然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这俩人对饮食卫生还是挺讲究。吃雪，讲究三不吃——
自己踩过的不吃，别人踩过的不吃，怀疑被人踩过的不吃。
这直接的结果是，两人专门挑了个地方划为禁区，不许任何人踩。为了防止有误入的，这俩人还满怀童心的给“禁区”周围堆了一圈雪人站岗。这消息不慎被张成岭当个趣闻传出去了，不慎传话传瓢了，一些环节出了问题，导致《雪山秘闻》中又多了奇奇怪怪的内容。
温客行厨艺好，面对什么都能折腾些花样。取些雪，拿刀压实了再整整齐齐地剁开，嚼起来脆生生的，满口的冰碴子。拿个坛子，挑些香花芳草和冰雪装在一起，封上几天取出，冰雪中透出满口香气。
他拿个盘先把这冰块块装好，转身端桌上，招呼到：“你先尝尝，我再磨个冰沙。”
“老温，这手艺没退步啊，这么些雪你也能发挥出来。”周子舒夹了块儿淡淡花香的冰块儿，嘎嘣嘎嘣地嚼着，笑着调侃道。
“和阿絮好好过日子，当然得认真准备三餐呐，”温客行伸手拿勺舀了大半勺碎冰放在手边的盘子里，“不过这雪还是没什么味道，那心法咱还得多练练，精进五感，主要提升提升味觉。”
害，写六合心法的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人勤奋练功只因为想快乐吃饭。
过日子……这词充满着岁月安好的味道，可从温客行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暧昧，莫名其妙环绕在周子舒的耳边，反反复复地回荡这么一句。
周子舒看着他在搭起的高台上忙活，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信纸，又往里藏了藏。
顾湘这次的来信，其实有四封。一封普通信纸同时给俩人，一封牛皮纸的给周子舒，一封海纹纸的给温客行，最后一封给张成岭，交代他给信的注意事项。
顾湘吩咐，千万千万不能把信给错了，公开的那封随意，但私人的两封信务必私下偷偷给，且必须不能让他俩知道另外一封信的存在。
张成岭只感觉自己就是个学堂上在老师傅眼皮子底下递小纸条的，惊险刺激还有些兴奋。
他跟着师父出去练武，临走前趁师父没回头，从左边袖子里掏出一颗海纹纸团，“嗖”一下扔师叔怀里。随后他出了屋，神神秘秘把他师父拉到一边，从右边袖子里给师父拿出了湘姐姐的牛皮纸信。
张成岭生怕弄错了湘姐姐要揍他，所以师叔左师父右，分得清清楚楚。
他师父以前是天窗的，算特务组织，但不准备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特务本事传给徒弟。谁料到，这倒霉孩子倒是无师自通。
顾湘的两封私人信，一句话概括，和周子舒讨论温客行，和温客行琢磨周子舒。受江湖谣言文的戕害，顾湘差点以为她要当姑姑了。但凭借她对二位的了解，顾湘又觉得这二位不一定好上了。顾湘能肯定的是，她哥绝对喜欢周大哥，周大哥待她哥也是特别的，但她不敢确定周大哥是不是也喜欢她哥。
顾湘被温客行的迷茫和焦虑传染了，也被拉入了当局者迷的局。她也怕，周大哥对她哥真的只有对师弟的好。
所以，顾湘在和温客行分析周子舒到底是不是单纯对师弟的好的同时，旁敲侧击地问周子舒，对温客行有没有什么想法。为了防止太尴尬，她还机智地拿江湖造谣文当掩护。
但再机智，这兄妹俩还是低估了周子舒的侦察能力。
周子舒在心里细细研究了那信的内容良久，琢磨出一点不对来。这顾湘和温客行，虽是兄妹，但多年行事还是主仆习惯。与温客行有关的，顾湘绝不敢擅作主张。
除非温客行本来就想这么做。
但这似乎不可能的，吧？
这丫头可能嫁人了，就更活泼了。
又或者，写信不比面对面，她心里的拘束可能因此小些。
还可能，江湖谣言害人，十七八的小姑娘，看到了风月书段就如同喝酒般上了头。
这各种可能都有的吧。
周子舒莫名烦躁。
如千万细绳绕在一处，他想要的那根被无数障碍缠住，不敢扯，怕断了就没了。又那么急切地渴望得到，心里着了火一样，伸手不知所措。

若为爱侣，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这里是万年冰峰，哪有花团锦簇。唯有一轮弯月，出于枯木枝头，徘徊于雪山之上。
要不然，再试试吧？
就，小心翼翼试探一次。
就一次，不太明显的那种，别让他看出来。
周子舒心头百转的功夫，温客行已经磨好了冰沙，浇上了些酒。“想什么呢，尝尝，这个肯定好吃。”
入口即化，酒香淡淡，果然好吃。
周子舒扫清之前心中杂念，夸道，“比之前你在集市上买的那碗好吃。”
温客行在桌边坐下，“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磨出来的雪面儿。这个啊，讲究磨得细但不化，雪得好，地窖里藏得肯定不行。不过，好吃不能天天吃，腻了怎么办？”
是你做的，腻了我也喜欢。
周子舒低头笑笑，伸手捻起温客行肩头一缕白发，白得近乎反光。他半晌不言，只是指尖揉着那一把银丝。
温客行任他玩着那一撮白发，回头问道：“阿絮，你是觉得黑发的我风姿绝代，还是白发的我见之忘俗？”
周子舒一挑眉，没放下那一撮发，仍是低着头，似是思索了片刻，开口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那，阿絮是觉得白发更好看？照我说，你应该答都好看才是，话本子里头都是这么写的。”温客行未及深思，顺口贫了回去。
周子舒手一顿，人似乎愣了一下，捋顺指尖有些乱的长发，轻轻地放开。他端起碗，两下划拉完了剩下的冰雪，拎走了酒坛子，“我出去透透风。无论如何，你也超越不了我的绝世风采。”
温客行闻言答道：“今日和成岭出去过招，还没透够？”
周子舒没回头，只嗯了一声，脚下步子倒是飞快。
温客行敏锐地觉察出来，阿絮好像突然就不高兴了。
温客行记得，对着他和张成岭，周子舒一向有火就发，绝不委屈自己，除非他有难言之隐，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那人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发间，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可本来温温柔柔地给他捋头发，突然放下就走了。
周子舒大上次这样，是因为要瞒着身体里的七窍三秋钉；上次这样，是因为要瞒着拔了七窍三秋钉。现在这遭瘟的钉子早没了，难不成他的六合心法出岔子了？
但这也不可能啊。
温客行心中念头百转，努力琢磨。
眼下，一切似已经尘埃落定，可又有什么仍然漂浮于云端，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温客行自认今日没做什么缺德事，难道是，哪句话不留心说错了？
阿絮是不是反感阿湘信里写的江湖谣言？
那他是反感被臆想造谣，还是反感被和师弟凑在一起？
阿絮是不是发现了阿湘私下给他写的信？
阿絮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不该的非分之想？
阿絮，该不会，不理我了吧？
温客行一通瞎想，把自己想得心惊胆战，失魂落魄。他仍觉得不安，自张成岭来开始，回忆他和阿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一切如常，除了一句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好耳熟，肯定是看过的诗句，却突然想不起来是哪句了。
千万词句打心头掠过，最后停住了，只留下一首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是卓文君的《白头吟》。
先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茫然，如同睁眼发现不是眠前枕席而是梦中烟霞。短簪茫然褪去，心绪渐定，而后狂喜蜂拥而至。
如同于雪山冰路上茫茫然走了千万里，却在山深处突见了一处桃花源，猝不及防撞上了整个鸟语花香的春天。
走出房屋，门口，一人对月独酌。
“如此隐晦，师兄，你这是有多怕我知道？”人未到，声先至。半坛子残酒险些交代在雪地中，温客行飞身上前，救回了这点醇香陈酿，坐在了周子舒的身侧。
一声“师兄”，叫的周子舒七上八下。
他是随口乱叫，还是刻意提醒我师门规矩？
周子舒预想过无数次此时情形，可真到了眼前，他却什么也不敢细想下去。
小心翼翼，如临深渊，背后是千军万马步步紧逼。
罢了，赌一把。
周子舒侧过身去，叫温客行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望着远方，“若你亦然，那我便同你共赏风月。若你无意，那我便消了这旖念。若看不明白……反正这雪山上岁月漫长，有的是功夫慢慢试探。”
温客行伸手，把他从背后圈在怀中，凑在耳边低低地问道，“阿絮，你真舍得消去心头那点风月事？”水汽凝结在发边，结了一点白露，“可日夜相对，哪是那么好忍耐的？”
耳边热风阵阵，吹得周子舒心头无名火起，压过了那点紧张不安，“若你规规矩矩的，也就罢了。可你这日日言语挑拨，谁知你有心还是没心。但却着实，扰我心绪。”
说罢，周子舒低声骂了几句。温客行听出，好像有老船夫那句“娘了个腿勒”，驱散了有些暧昧的气氛。
老船夫害人不浅。
温客行低头，含住了周子舒微凉的耳垂，感受怀中人身体一颤又努力适应，而后轻轻放开，“别忍了，师兄。”
山谷间晚风微起，雪样的白发翻飞，与黑发缠在了一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阿絮，白首我有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心给我？”
往后余生，无尽漫长。师兄，我想要你。
半晌默然，唯有明月洒遍清辉。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此刻天地寂静，唯有这一句如轻羽般落在温客行耳中，拂过心中涟漪无数，最终抚平了起伏波澜。
周子舒转头，凝视他半晌，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酒香的吻。
“说好了，此后余生，无生离，共赴死。”

夜幕降临，群星将出，怀中人是心上人，正适合洞房花烛，共赴巫山，陶然忘忧，不亦乐乎。
从此，不必醉生梦死，皑皑冰雪上亦有桃花源生出无尽暖意。
半个月后，顾湘和曹蔚宁收到一封信。拿到信的时候，顾湘一看就一封，还气呼呼地想，到底是哪个哥没给她回信。二人共同开启信件，被满篇夹杂着关怀的嘲讽糊了一脸。温客行亲切的问候了他俩的色觉水平，大方地送来了几十个冰雪的吃法。周子舒友好地教导了他俩如何分清楚胭脂色，并大方地送来了一些基础妆法。
信的倒数第二句是，“让写，不让瞎写。”
信的结尾是，“阿湘，以后不用写三封了，一封就够了。”
阿湘和小曹面对这封内容丰富的信拜读良久。小曹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阿湘一拍桌子，嗷的一声嚎了出来。隔壁家的姑娘吓了一大跳，只听见谁家女孩子在尖叫“是真的！”，不由感慨，又疯一个风月话本看多的姐妹。
晚饭后，顾湘一边伺候笔墨一边报句子，曹蔚宁挽着袖子在灯下奋笔疾书。
一周后，南疆一家小店突然空前热闹起来，《有人知我粥可温》风靡一时，大姑娘小媳妇几乎人手一本。
一个月后，温客行收到顾湘回信，随信寄来的还有好几瓶脂膏。张成岭又一次偷偷给温客行塞小纸条，“哥，胭脂太难了，不做了。这是脂膏，我在别家买的，你试试哪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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