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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四年的大雪尚不及堆门程度，镇个静谧无人知的夜里兀自旋舞，残余的就挂在房脊檐下，供高闼的风致雅客学个王子猷，拈几回酸诗。齐佳氏来时菲谢正在予我接辫穗。我问她，轮台东门送君去后一句念做什麽。她只予我了我个笑，放下启祥宫添缀的临冬之物又告辞而去。】
【而岑参的送武判官归京，只让我在大雪之日，端坐上书房，一遍复一遍地誊录、知意、体味。最后毫锋落在马行处三字，笔下抖了，因力有懈时，却只管仍要学个大家。最后大家不能显现于时，小子掷笔在案。斥道】
忒冷。【扯着五字闲话】你说从前宋濂“盖余勤且艰若此”，他写到笔冻住、墨冻住，会不会想一拳把那劳什的砚饼砸碎了。

【扎克丹喋喋不休时，我正抄史卷，笔迹悬至秦武王赛举龙文赤鼎，胫裂而亡处一顿，便于末笔注下墨珠。】
宋公穷困，【我漫不经心扯过扎克丹白袖拭净悬而不凝的黑渍，平调赓声。】买不起第二方砚。
【上书房的地龙烧得旺，如圣朝盛世的烈火烹油，恨不得再炽烈一些，与散漫的冬日逞逞焰头。因而我轻易作注：扎克丹之冷要么出于逃避课业，或者便是体虚。我侧目过去，以未尽的帖经诗，酬他或许未必愿意赠我的袖帕。】
是“去时雪满天山路”。
【我扬笔舔墨，一并将断句在自己的帖卷上誊录。】

五字。【他的名号忒长，但我总拈一份慈爱之心，不愿作甚睥睨行径。惟独此回，十九阿哥冗长的昵称浓缩在五字两句中，我张目瞪着雪白的衫袖，其上细致繁密的银丝勾纹早在墨水污惹下匿却行迹，还沾了文者的笔臭。】
这是内务府新制的衫，用的是江宁一十八绣娘齐织的缎。好过分啊！
【但五字的眉眼仍然平淡，这使我觉得地龙正旺的梁下愈发彻骨，寒凉侵髓。但我既比不得他不顾下尘，又不忍舍弃听我聒噪的小友，只得扯了自个四宝恨恨远坐。】
这句我早晓得了！你临文要专心，莫要窥我的课业。【学罢师傅教训，又不忍絮语。】我闻固穷，只晓得他短银炭地龙，未念还有笔墨之费。可笑，可笑！国朝的闾左，穷庶的贫弊之家，有涤尽之日吗？

天生便雪白通透的花有许多，人们却只称颂池中莲，以其出淤泥故。我若不为你的“十八绣娘缎”点睛，你如何识得珍惜？
【扎克丹的慈悲心肠与爱物欲往往是有条件的，这样的条件或许出乎崇高的理想、或许来自窗外的时令，总之是他的随心所欲（看心情）。我不无遗憾地望他远去的衫袖，悻悻涂抹文章。】
你应当称赞我眼力上佳，怎能度我偷窥？
【再听后言，很是故作冷笑了一下。】贫富之悬殊，朱门与道左从来很不相同。五千年以降，多少先圣呐喊“天下大同”，可真这样做的被称为疯子，假这样做的成了贤人。
你要当疯子么？

【五字向有繁多藉口为他蛮横行径作注，可恨廿五的耳根软，不仅将这些藉口悉数纳入，一颗原本也非铁石铸成的心，往往要教他的冬风吹得酥软。这又是不可过甚体悟的曲思。】
总之，我爱不爱莲稍谈，我不会是为了它“出淤泥故”而青眼于它。十八绣娘缎本身也自有它的矜贵，使得本阿哥去珍惜。好了，你这不知风月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为他的不察暗自得意，又往往搅入过察的泥泞。】你这样是在骂先贤。五千年以降的孔孟暂且不论，近朝双程朱陆也成了假德？
【我暗暗笑，以今人之思论古旧，遑论还有满汉胜败王寇之差，实在不能等平去论。于是只休口，掉转他处】
这样疯子也成了褒奖。当真是疯子，那就疯子罢——阿哥难得有甚喜爱的物事，哪管别人的评断呢？

那么说，廿五阿哥很识得风月？
【虽想同昆仲们一般玩笑八卦，此刻应当挤挤眼露出暧昧的笑，可我的俊脸实在容不得如此观瞻，索性作罢。何况与扎克丹同学同进惯了，他识得几丁人口可以指数，又一个作罢。】
我何尝评点列圣，【虽心中已附认了，我仍不慌不忙】扎克丹若想给我戴帽子、穿鞋子，择礼送来有象便是。品相次于“十八绣娘缎”，那便是敷衍哥哥了。
再如何褒奖疯子，疯子终究要不为世人所容。纵使心境坚韧，不为世人所容，便什么大事都做不成。一代代、一件件利好生民的大功德，便是这样湮没于人与人的龃龉中的。

我是猪猪
【扎克丹坐得远，他说这话时面上是什麽神情，我未能看清。不过朝夕对得久，大致也能摸出分明。外面飘进三点雪，还没到真正卷入，业教地龙烘没影子。我淡淡说】
我一向和扎克丹不分彼此，只是扎克丹小气，帽子鞋子还说自个、考量。恶语伤人六月寒！
【近旁平声续言，斥点这个心较寒冰的兄弟。想来天下寰宇广阔，路途万千条，或者总有人好赴险峰去赏无限风光。】
如果只问本心，扎克丹但遂心即可。可是偏要与世人悖返，拿身作石去砥砺“常性”，实在太难。我望你不要藉此风雨。

我是猪猪*2
【我闻爱新觉罗卓渚自幼有择席癖好，不仅择席还择褥子择玉枕，今天安得能够在此酣然而睡？我全须全尾地听，却不能尽信，时下闻来总像个玩笑话，正如妄图侵袭暖室的冬雪。空有孤勇，为其奈何。】
【只惜稚儿总对琼宇有无尽期想，因未涉险途，不味其苦。收尽案上一干文墨，踱到廿五阿哥的桌案旁，他的纸上乌漆嘛黑，不知糊涂誊过甚东西。原是廿五阿哥之本心，向来也未能厘清。收缴他掌下最后几页纸，潦草对折，塞在废宣之下。】
走了。择席速往。
真好啊，我终于把爱新觉罗卓琢演成了我的模样

【 偏坐金鞍 】
乌西哈。乾宁帝嗣。启祥宫定穆妃所出。兄冬、姊圣。鹁鸽曰赤乌。满日择“渚”为名，旨在瀚海垂天，芳汀芥舟、杳渺是寄。工曹隶。匾题凤洲。善射，目之所精，虽百步之鹄，团云蔽月，莫不中之。
乾宁春岁，居在四所。/p/7463028966
四年冬，擢固山贝子。/p/7469472469
越六月，加衔和硕。/p/7475260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