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清闲，老头子和大哥匆匆去处理巫溪家里的事了，眼下的家里我一人独大，好不惬意。听闻胡姬酒肆新来了个金发碧眼的胡姬，我没见识过，故而过来开开眼。
方一落座，似有所感，小二来问客有几个，食指敲敲桌子，再支起两根手指，小二领命而去。

（五年五月，封在夏阳。折一枝榴花献与阿娘，尔后便照常出宫。早闻胡姬酒肆新来了胡姬，也总想见识见识西域风情。进店找座之时，便听见有人高谈阔论边疆之事。道是吐蕃意欲染指河陇地区与西域地区，向两地扩张。）
（而我，封在关内。）
（虽说夏阳在关内道东南，但无论是作为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大唐人，对此消息都绝不能容忍。年纪尚幼，心里藏不住事，便显出面色不豫。）
（恰在此时，看见一个似是眼熟的人。于是上前）
郎君介意拼桌否？

小二尚领命而去，人已来了，我颔首示意，面前这小郎君，同我家的缘分颇深，只不过我能力不足，具体有什么缘分，眼下倒是说不上来。
不过嘛，倒也无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具体有什么缘分，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来坐。”
：“上回的烧饼，味道怎么样？”

荀烛

（道了句谢，在人对面坐下。说来惭愧，我也只是对他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这厢听他问起，才恍然知道他是谁。笑了笑）
自然，不愧是长安第一烧饼摊。家里幼妹尝了，还问我在哪买的。说她下次也要去找找地方，自己去买。
（拿李昭颐扯了个谎，这才想起方才的事。于是问道）
听说最近边疆不安稳？

：“那挺好。”
此话题毕，小二已端来食具，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听他挑起另外的话头，眉头一挑，笑道
：“小郎君小小年纪便对此这般敏锐。”
轻啐一声，才回道
：“才安生了一段时间，眼下是觉得新朝初立，狼子野心又蠢蠢欲动了吧。”

我方才进来，便听到一番关于吐蕃的高谈阔论，有说该合纵连横，有说该内部分化，这才起了兴趣。
（并未将“这般敏锐”的真实原因告诉他，只将方才转述。话落，又听他下文，点头赞同，却并不尽然。如今已是五年了。但吐蕃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但若说起合纵连横，想想周边诸国皆是大唐手下败将，面有不屑）
合纵？连横？他们也配？
（旁边的一桌也在讨论这事，说是听闻吐蕃已在悄悄渗透和骚扰两地，屡屡受阻。）

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但是总也想不出个理由来，罢了罢了
：“是了，眼下周围人都在谈论，小郎君路过便能听到一二，也是寻常。”
谈论起政事，多少有点头疼，恍惚间阿爷和大哥的耳提面命又卷土重来了，揉揉耳朵
：“我上回听到合纵连横，还是史书中说的。”

：“是，是！我大唐万国来朝，做的是头，他们早年便是被打得四散的落水狗，谈何与我们相提并论？”
抬眼望去，胡姬的胡旋舞正赢来众人喝彩，满堂气氛迎来一个小高潮
：“酒肆人流往来众多，他们可以由此散播谣言，也可以从这儿得到消息。”
自然，眼下我们的讨论早已入了人耳，只不过听者有心无心，倒是说不分明。
：“小郎君，怕吗？”

或许开胡姬酒肆，也并不全为赚钱。
（顺着他的话接道，确是这个道理。胡姬酒肆人来人往，身份也杂，作为探听消息之地再合适不过。怕？如何怕）
怕什么？你我不过浅聊几句而已，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
（笑了笑）自古美人计，是明谋。异族亡我之心不死，也是路人皆知的道理。
（我们谈论着，方才左边那桌刚说完，现在又听右边那桌有两个激动的郎君骂着吐蕃人，说着喝了这碗酒便要去从军。我抬眼看向对面人）
郎君有何志向？

笑了笑，倒也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
：“这世上哪能有真正的太平。”
左不过是一时的偃旗息鼓罢了。长安的民众到底是比巫溪更为激动些的，或许是住在天子脚下的缘故，与有荣焉的心比之更甚。
：“我么？我可没什么志向。”
不然在我家中父兄一再促我入仕的景况下，我也不至于现今仍是白身。
叹了口气
：“不过世上怎么会有完全如意的事情，我总得承着自己应尽的东西。”

郎君与我倒是投缘，想法也像。
（话题至此，已然说尽。至于是否连横又或如何分化，便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小二来迟，呈上酒水。却不饮。端看台上胡旋舞，耳听身旁义愤填膺，也觉畅快）
既然如此投缘，再不自报家门便太过失礼了。
（一笑）我姓李，木子李，字潜。

：“小郎君，缘分还深着呐。”
他已自报家门，我自也应当
：“巫溪荀六，早些年长姐入了大明宫，诞了一对双生女，可惜她福薄，早早去了。”
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两个外甥女在宫内究竟是何光景，我眼下也没办法探听一二，只愿她俩争气，才不负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