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漫长。)
她来得突然,教我措手不及。
初为人母,紧张多过慈爱,我遣人每刻都盯着她,却并不懂得如何才算爱重她。只是对待幺妹一般,时刻冲她弯着眉眼。入宫前爱食荔枝,后来以此调出温甜纯净的香料,她每每抓起我的香囊,亦欢喜极了。
她向来钟意我周身的一切,也总是护我护得紧——“额娘,你是不是想家了?”“苏州呀,在南边很远的地方,坐马车要好久才能到。额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一回了。”“额娘在这里,了了的家便在这里,额娘永远都有我陪着。”
可惜后来,我渐管不住她了。“文哲公主可算还知道回来?这暴雨天儿,也未撑伞,想是跑得辛苦。”“额娘是不是嫌我了?现下了了已经不脏了,额娘可以罚我了…”每每屈膝一跪,便跪得再难生出训她的话来。说到底,是我骄纵了她。
“三个月内,公主必须痊愈,且不能有一点病根儿。” “额娘,你就这样不信你的宝贝!了了这么努力,现在都摔成瘸子了,额娘都不鼓励我,还要打击我!我生气了,不要理额娘了!”是了,她得了皇阿玛宠,却不理我,堪堪搬去宫外住了。
后来我亦收了旁人家的儿女,怄气似的,她愈发胡作非为。今日去城东吃酒,下月至城西泡泉,不见踪影,只听说逍遥快活极了。直到我满身伤痕醒来,又见她儿时般泪眼。
“额娘说什么糊涂话,我怎么能不来呢?别说是南苑,便是更远些,皇阿玛不让,我便是用走的,也要走过来。”她又哭了,我心下闷堵得厉害,早该一直祝祷她在外快活。“般配,怎么不般配!额娘是为了皇阿玛才受的伤,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过也很好,我的了了,该生气,该反抗,只要不像我一样无助、无力,便是很好。
只是我无能,竟在最后教她陪我说傻话:
“更何况,只是篦头而已——”
了了,愿你一生,再无须经历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