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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文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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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hschs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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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曹会双,本科学历,莱芜里辛人,网名舒晴曼妙,笔名心朵、语奴。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山东青年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区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区散文学会会员及莱芜区诗词楹联协会会员。在各类报刊中发表30余万字,在全国省市内征文中获奖数40余次。











你已是旧时篇章
他和她在这个文艺活动上,意想不到地碰见了。若不是看了到会的名单,她是不敢认他的,他也是不敢认他的。他们之间已相隔了二十六年的时光。二十六个不长也不算短的年头,
把人变老了,变沧桑了,也变得识时务了。
相互确认后,他笑着伸出手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她大方地伸出手,笑着说:“是啊,没想到能遇见你!”互加了微信后,他们也没多聊些什么,三天学习的时间,是紧张却不是没时间可抽,他们也没聚在一起说些什么。他们各自犹豫着,都怕说多了,都怕说不到点上,都怕踩着了当年的雷区。如果那个雷区,是由她的任性造成的,她该如何承受压力?如果那个雷区,是由他的多疑造成的,他该怎么弥补?不如,不如,把一切搁在那个时段里吧。如果揭开了真相,两个人都是难堪的。再说,二十六年了,再探那个雷区,是不是没事找事?是不是多此一举?是不是狗尾续貂?
说实在的,在十几年前,她还是希望在今生能遇见他一回的,像老友一样,心不沾尘情不惹埃地说说这些年的各自经历,是件晴朗又美好的事情。可最近这些年,她并不想两人重逢了。自己人老了,心态更老了,诸多不如意的事,让自己的面相再无温柔之痕,反而多了些阴晦。相忘于江湖深处,不再相见,只让他记住自己的飞扬形象。
说心里话,就在二十年前,他还是幻想着今世和她重逢一次,就像电视剧里的某个情节,再领着她走走那条路,再吃顿饭,说说各自的经历,是件很玄妙很穿越的事。可就在前几年,他不幻想了,向她炫耀自己在事业上的意气风发,向她秀秀自己妻靓女乖的幸福生活,是不是矫情?相见不如怀念,隔着天涯,留给她自己最洒脱的背影,是最好。
活动结束了,大家合了影吃了饭,纷纷道别。他和她故意落在后面。他和她深情握别,他一直看着她的车子汇入车流中了,才作罢。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还是很感动的。当初,每回送她时,还没等她走出七八步,一回头,看见的不是他的背影就是溜得没了影。为此她闹过好几回,他还是记不住。
半路上,她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余生,惟愿你一切顺遂!”她随即回复,“此生,愿你一切都好!”他看了看他的回复,笑了笑,便删掉了她的微信,他知道他也会很快删掉自己微信的。
删除了他的微信,她感觉一切轻松了下来,“你已是旧时篇章”,这句话竟蹦了出来。望望窗外穿梭的景色,竟恍若隔世。旧时篇章已泛了黄,却是最美记忆锦绣过程;旧时篇章虽有些感伤,却情感纯粹意境唯美。
我不是手机控
其实,我不是手机控,也不是个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的人。只因有她在面前,我假装手机控,假装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
我们曾是同事-----在我参加工作的最初三年里。一开始我喊他师傅,后来她说,喊师傅生分,喊姐吧,喊姐显得亲。我这刚出校门的技校生,得有眼力劲,要有好人缘。她都这样说了,若不喊姐可真是不识抬举了,还别说,喊着喊着,感觉就亲了。
别人给我介绍了个大学生,一段时间后,我决心要嫁了,不知为何,对方突然对我冷淡起来。爱是讲究尊严的,爱是讲究平等的,乞求哀求都不叫爱,我撤退地及时,斩断地也理智。
值某个夜班时,一上班,她说有些难受,要到不远处的休息室歇歇,我说你快去吧。整个夜班我很是担心,一直快下班了,她才回来,脸色很难看,我还劝她快到医院看看。
一天,她边摔打东西边骂谭领导,说如何如何对她不好,我还劝她别生气,有事就和领导说开,说开了也就没误会了。没几天,谭领导就找我谈话,我说在背后如何骂领导,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自那后,我成了领导眼里的钉子,成了同事间流传的笑柄。
三年后,我结婚了,便调到了爱人的单位,临别时,她竟抹起了眼泪,说舍不得我这个妹妹走。
一年多,再见原单位的某老乡兼同事,就问起大家的情况,当我问起她时,老乡以一副豁出去表情,和我说出了一些背后直相。
那时,她撇着嘴常和别人说我没教养,连个师傅都不叫,却别有心机地喊她姐;那个大学生之所以不和我谈婚论嫁了,是她暗中传了我的坏话,转手介绍给了她家侄女;那个夜班里,她不是真生病了,她和别人在单位的外墙私会时,被巡逻的民警们无意撞见了,最后不得不用一笔钱和民警们私了了;她把自己骂谭领导的话,统统嫁接到我身上,和谭领导深度交流后,从中狠狠赚了一把好。
老乡走了,好多天里,我都感觉后背还在嗖嗖发凉。
这不,我在这家银行办业务,在等待的过程中遇见了她,除了寒暄,我一句话也不想和她多说,宁愿让她到处说我装模作样。我假装很手机控的样子,低着头在那里刷刷刷,心里却堵得慌,总感觉有青面獠牙要扑过来。


  • chschs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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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的话书外的事⑴
⒈“扛不住热,就别进厨房。”这是美国前总统杜鲁门的一句话。我对我说:“扛不住失败的打击,就别爱好码字。”我无法对世间的阴鸷施以稳准狠快的拳脚,只能对自己狠狠地说。
⒉温庭筠,不仅词填得妙,在诗歌造诣上也高,与同时代的李商隐并称”温李”。“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只是温八叉相貌丑陋,有“温钟馗”的诨名。
温一生历经七场科考,直到六十五岁,才当上了国子监助教,因在某次当教官中,他唱了反调,被贬到河南后,不到一个月就郁郁而死。有句话说:“只要愿意努力,人生最坏不过是大器晚成。”可温八叉最终没叉胜过命运。
我上学时,老师教我们念温庭yun,后来又听说念jun,再后来又听说念yun,反正是在jun和yun之间相互折腾,看来,起名字,最好不要用多音字。
⒊“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白居易的《鸟》,因为慈悲,所有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暖心。昨天刚读了一段话,可作为缀续,“诗人要做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就是要观世间百态,体人间百味,菩萨就是要有颗慈悲之心。”
⒋“坏人最大的危害不是伤害好人,而是让好人变得跟他一样坏。”这叫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俺LW还有一句俚语:祸害得满栏里都不吃草了。这就是坏人的威力。
要想活,你唯有把此类坏人当做生物链上的一只恶狼,来激活你,激励你,激起你天天向上的昂扬斗志,否则,你会很快给pass掉。
⒌“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前面机关扫射,后面炮火连天。”哈哈,这流行于公厕的话,让人忍俊不禁,忍俊不禁。公厕是一种文化,幸好,我们国人已意识到了。我上学那回,我们天天哼着“急急忙忙来到芧房,扑嗵一声掉进sk,抬头一看大众fd。”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看过一个电视剧,说某著名建筑设计大师,坐着轮椅,心怀自豪地来看他设计的豪华大楼。大楼里正在举办画展,刚到门口,见一位熟人急匆匆地跑出来,大师问熟人有什么急事,熟人气呼呼地说:“这么好的一座楼,竟没有公厕!”
古人把入厕叫出恭,多雅啊。而随地便溺,仍是现代人的通病,有些公园,因为个人公德的缺失,也因为公厕的不到位,常导致难堪问题。曾经有条幽默警告语:在此小便,没收工具。
⒍“前一秒她嘟着小嘴生闷气/后一秒她紧紧搂着我,一枚青幽幽的柚子/搂住了她的枝子/现在,整个世界就在我怀里”多好的比喻啊!同样是当母亲,人家咋能想得如此丰富华丽,我就想不出来呢。
“不会有人看出,我有多害怕/怕她酸,怕她涩/怕她越来越甜。怕她翻身,怕她松开我/像柚子/松开了她的枝子“啧啧,多深情的母女图啊,多清新的抒写啊,老远就有语言香气,就有柚子香味。
⒎“我的清,我的黄/注定是世上最干净的/我的沉默,是一枚鸡子的沉默/我用一层薄薄的壳/守护着作为女人的尊严”这是多年前读到的关于鸡蛋的诗。诗从女性角度,剖析了女性的高贵与隐忍。后来又读到:“我敲碎自己/诗/蛋黄一般/落进锅里”我紧紧追捧。小小的平常的鸡蛋,被诗人描述得如此微妙!
世间缺少的是诗心,以及用诗心书写生活的人。
⒏“什么地方都一样,会干的,不如会混的。”在单位里修行二十多年后,才不得不认同了这句话。
我们通常不是说奔生活,而是说混日子。混,就是混人脉,混圈子,混资历,混圆滑。混,是项技术活,你若连混都不会,就别自怨自艾,更别愤世嫉俗。混了N年你还混不成人生的规模,只能说你脑子不灵光,你智商蠢笨情商负值。
工作中,常常出现“一个干,两个人看,还在一个在捣乱”的场景,而往往是那个捣乱的,最具有混的能力:他先下手为强,把功劳据为己有,把过错推向别人,能揣就揣,能踩就踩,让他人成为自己前行的垫脚石,屁颠屁颠向领导那里邀功请赏,提拔的暗线也就顺势铺成了。
这世间,怎一个“混”字了得。

温柔以待(外一则)
他是我的学生,我是这个村里的,他也是这个村里的,准确地说,他是被他妈妈带到我们村里的。
他妈妈结婚当天,按我们这里的村俗,把三岁的他从墙头上递过来的。自此,他有了一个家,一个亲妈,一个继父,后来又添了个妹妹。继父对他不错,爷爷奶奶对他也好。
只是,他有一双忧郁的眼神,有一张忧郁的脸,与同学不太合群,平时也不活泼,好歹一切都能说得过去,包括他的学习成绩。我暗自猜想,他的这份天生忧郁,是不是与他的出生相关?
据村里人讲,他的生父在城里工作,与他妈妈聚少离多,他妈妈怀她三四个月时,男方一家人哭着闹着,说孩子不是他们家的骨肉。在解释、劝解、调解都无果的状况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妈妈在族人们地见证下,到医院抽羊水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男方一家人求儿媳求亲家,想竭力挽回。感情碎得如此痛心!还能挽回得去吗?
一个月后,他妈妈在亲戚家做的月子,按乡俗,孩子是不能生在娘家的。
同学们都在玩丢沙包,谁输了,谁就以最后一个动作固定在那里,甚是搞笑。他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很开心的样子。我向前问他,想玩丢沙包吗?他抬起脸,眼里闪着光,再也没有忧郁的影子。我把他领到游戏群里,和同学们拍手欢迎他的加入,他羞涩地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孩子们很快玩到了一块,他快乐的样子与别家孩子无异。他输了,以弯腰抬头的俏皮姿势,引来同学们的笑。
上课时,我对他的提问逐渐增多,他的作文一写得好一点,我就表扬,他和同学们也越来越融洽。活泼多了一分,忧郁也就少了一分。
两年后,我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老家。
一晃就是多年,某次回娘家,得知他已考取了不错的大学,还领回来了女朋友。新的家人对他温柔以待,学业对他温柔以待,爱情对他温柔以待,这也是他温柔以待生活的回应。
可遇不可求
临别时,他把他的手稍稍用力一握,便松开了,很绅士地目送她走出好远。她却并没任何回应。
回来的林荫路上,只有她的高跟鞋橐橐地响,偶尔的车鸣,会切断她的思路,便又很快续接上。
唉,人这一辈子,如同过山车一样快,又如如翻山越岭一样让人意想不到。
他和她相亲的时候,她是个十足的文艺女青年,痴恋着琼式的言情,汪式的诗歌及庞式的字帖,还有四大开天王的歌。每天往返于其间,完美完善着爱情的模样。
相亲的他,典型的矮穷挫,一脸木讷样,在她看来是猥琐,与心中的白马差着千万里,就是与黑马也相差五百里。除了礼貌性地了记住了他的名字,她很客气地拒绝了他。
她在剩女的路上,剩下了好几个百分点后,才好不容易嫁为人妇,接下来是一地鸡毛的家庭生活,人仰马翻地的吵吵闹闹。等俩孩子都上小学了,她才松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文艺情怀,谁知所有的热情已磨蚀待尽。
他之所以来和她相亲,是先前托了介绍人的,因为他听说她爱好文艺,他自己也是个文艺爱好者,两人若能相识相知该有多好,这在乡村是很难找到的。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对方一点头,自己就会全力追随这份感情。只是对方拒绝得太快,容不得他来说说自己隐形的优势。
因为家庭的穷困,和自己长相的不足,他与另一位乡村女组成了家。云朵再好,自己也够不着,幻觉再美好,不投影在自己心上也是白搭。后来,他有了工作,家庭也稳定,他拾起了旧时爱好,越写越有感觉,越画越有味道。特别是他的写,如山泉,越汲取越越清澈。
听说县里要组织个文艺学习班,她通过表叔这条线,才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在课堂上,她听着他的讲座,才确知了他了解了他,心底不免有些懊恼。
茫茫人海中,想找个志趣相投的人,如同中彩票,明明有一张幸运的彩票,热心地递到了她的手中,竟被她毫不珍惜地丢弃了。


2025-08-15 11: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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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可(二题)
胖可并不是很胖,顶多算微胖,当然比起我为个瘦子来,她还是胖了些。又因为她名字里有个“可”字,所以我就昵称她为胖可。一入初中,我俩就投缘,更巧的是我们的宿舍是上下铺,自然就格外亲近了些。胖可是慢性子,与我这个急性子,恰好是互补。
胖可的妈妈可是个漂亮人,高挑白皙,穿啥啥好看,戴啥啥洋气。就因为她太漂亮了,虚荣心就格外强,所以毫不犹豫地,和胖可的亲爸爸离了婚,嫁给了一个小老板,告别了穷日子,过上了富日子。
一开始,胖可是跟着妈妈生活的,那个家我去过,各方面的条件真是不错。不知为何,过了个寒假,她就搬到亲爸那边去了,常受继母的白眼。我责怪胖可,跟着你妈妈多好啊,有人疼有人管的,那个家里啥都有,干嘛有福不享啊。胖可笑笑说,我是个穷命,享不了啥福。
胖可的学习成绩不大好,是那种狠狠努力一把,才能上个高中的类型,从初三开始就很努力的她,最后只得上了所护校,我则上了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
那个长长的暑假里,我们聚会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时,胖可红着眼圈,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她之所以冷不丁地搬到了亲爸那里,是因为有天后半夜,她的继父溜到了她的房间里来,刚睡醒的她有些害怕,就喊了几声妈妈,继父假装说来给她盖盖被子。
第二天, 胖可就和妈妈提出去亲爸那边住,不明就里的妈妈很生气,差点打了她。胖可什么也没说,更不解释,她要帮妈妈保住那个新的家。
一晃多年,我要到外地读研了,胖可呢,在老家的镇医院里当护士,结了婚成了家。那天我去看她,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她的爱人一看就是个实诚人。小小的屋里家具简单,极其整洁,婚纱照里的胖可,幸福洋溢。
我们吃着水果闲聊,胖可的他在忙着做菜。胖可说,他是她爸爸亲自选的,说乡里乡亲的,也知根知底,到时不受气。继母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还好有个爸爸很疼她。胖可的妈妈又生了个弟弟,所以就很少顾及到她了。
胖可和我说,我不像你,学习好,能到大地方去读书,有能力去闯荡世界,我也没啥野心,把小日子过好,把院里的病人照顾好,自己就很知足了。
一盆绿萝,可可爱爱地垂挂着绿意,几棵天天开,红的紫的开得热闹好看,胖可的随遇而安,让人放心,让我心安。
陈小环
我们不喊她陈小环,而是喊她陈小坏。因为都小学三年级了,她还是把自己名字里的“环”,写成“坏”,坏坏的我们,也就这么坏坏地喊起来了。
陈小环是家里的第三个闺女,陈大爷陈大娘为了生个儿子,在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下,偷偷又怀了第三抬,虽东躲西藏,还是在七个多月时,被大队里的人抓了回来,强制性地拉到医院打了一针,据说针打偏了,也或许是孩子的生命力强,反正强流下来时,孩子还小声地哭,一看又是个闺女,陈大娘陈大爷痛哭流涕后,不顾罚款,不管家里贴封条,还是把三闺女抱回了家。
因为超生,陈小环一家人苦巴巴的日子,十几年才翻过点来,陈小环的户口上小学了才落好。因为那一针的原因,陈小环的左上腮有个隐隐的窝,那时我们不懂,就信了大人的话,那是个酒窝。有酒窝的人是有福的人,可惜,纵然我们相互看了又看,我们都是没酒窝的一族,没福气的一群,失落之余,我们都暗暗地、狠狠地嫉妒了她一把。
陈小环并没有因为让她家成了绝户,而受气受冷落。村里有句话说,见了面就亲了。意思是新生孩,在家里大人面前哇哇一哭,那种骨血亲,会让一家人都笑脸相迎的。所以陈小环在爷爷奶奶叹了几年气后,在爹娘的疼爱里健康成长着。
见三闺女健健康康地长起来,陈大爷很高兴,不止一次地和我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闺女的命孬不了。唉,这个陈小环,有个酒窝的福就够我们受的了,再来一个福,还让我们活不活呀?
陈小环并没有因为那一针,让她的脑子不好使,除了把“环”写成“坏”外,别的和我们一样,踢毽子丢沙包抓石子翻绳子等这些游戏,她一样也不落后。在村里上小学时,我们俩的家虽远些,还是一块上下学。初中时,我俩的学习成绩也不分上下。但骨子里我还是想压她一头,想把她的福气拿过一些来。
对于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农村孩子来说,初中毕业后,也就意味着90%多的学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因为城乡差别,因为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的不同待遇,中考时,我和陈小环都480多分,若是城镇居民的孩子,会上个不错的高中,因为我们的户口本上写的是个“农”,而不是“非”,只能背诵着“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榜上无名脚下有路”的话,不得不顺从命运的安排,走上了务农这条路。
也许,也许,陈小环真是有福气,福气来了,谁也挡不住。长相不错的她,在乡里打工时,有回去好姐妹家玩,被她好姐妹当民办教师的哥哥看上了,20岁上就结了婚,这在当时村里的女孩看来,就是一步登天啊。人比人气死人啊,看来不能和命拧啊,她就是有福啊。
后来,到县城打工的我,兜兜转转,三十多岁才结了婚,我有孩子时,陈小环的儿子都上小学三四年级了。
一经我年,再见陈小环时,她已当上了奶奶,而我还在为学习不好的孩子而焦虑抓狂。四十五岁的陈小环,算是风韵犹存的那种,只是她满脸的操持相,满身的疲惫样,我不禁在心里暗问:这还是那个有福气的陈小环吗?
陈小环精心地哄着孙女,和我说完小学时的那些同学的状况,又说起初中时的那些同学的近况,还知足地和我说,她村里的旧村改造,她家能分到两套楼房呢。想想自己,虽在外打拼多年,好不容易才按揭了一套房,眼看着孩子大了,我还得为孩子准备婚房,一想到这些,我的头就大。唉,看来人真是不能和命争啊,陈小环就是有福气啊,就是有后福啊。说来也怪,我却没了妒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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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韧的砖(外一篇)
母亲的祭日后,就开始忙年了。
母亲走的那个腊月,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和心情,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至今,我的心头还有阵阵寒意袭心侵肺。只是我不似先前那般慌乱了,竭力让心情归于平静,让生活回于正常,该忙年就忙年,该过日子就过日子。把自家的小日子经营好,是母亲对我最大的愿望。
读研的儿子放假了,我们母子去商场置办年货,回来后又拆拆洗洗。边忙碌边和儿子说起,我和母亲赶年集备年货时的趣事糗事来。说说啦啦中,感觉母亲就在我身边,正和我忙年呢。
我对儿子说,一个家族的进步,不是一代人就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代人一步登天的,而是一代人一代人的接力赛,我们家通过你姥姥姥爷的艰辛努力,我才来到F城生活,妈妈我通过不断的努力,把你送到远方去读书,这就是一个家庭的进取心,也是一个家族的奋斗史,缺少哪一环哪一人都不行。
儿子对姥姥姥爷深有感情,不只是那种血缘上的亲,更是父母亲对孩子倾注了心血和疼爱。由于我手拙,没有遗传母亲的心灵手巧,儿子从小到大的棉衣单衣,都是母亲一年年做的。孩子一岁多时,母亲扯了块蓝花布,做了件倒褂子,因为图案新颖,颜色活泼,穿在刚会走路的儿子身上,甭提有多可爱了。母亲又用各色厚棉布,剪成花瓣状缝制后,让孩子吃饭时围在脖颈下,大有花团锦簇的意味。
儿子上高二那年,母亲用自己种的棉花,扯来好表好里的布,给孩子做了床新棉被。母亲说:”我老了,也种不了棉花了,眼也花得厉害,给孩子棉下床结婚用的被子,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没心没肺的我,摸着软软暄暄的,充满喜气的缎面被子只顾欣喜,又高高兴兴地把被子抱回了家。几个月后,母亲竟走了。
我对儿子说:“当年,你姥爷在外面省吃俭用地挣点钱,你姥姥在家,辛辛苦苦地摊着煎饼供我们上学,为的是让我们几个有点出息,可我们都没有上成学。当时在村里,像你姥姥姥爷那样供孩子上学的,还真不多。眼见着你们相继上学了,你姥姥姥爷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渴盼着你们有点出息的。如今,你读研了,也算是替我圆了他们的梦。喜被子我会给你好好保存着,这是念想,更是你姥姥对你的一片心意。”我们母子抹起了泪。
儿子两岁时,话还说得含混不清,却拉着姥姥的手,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母亲和我说:”这孩子很灵透,你可要好好教啊。”这句话,如在昨天,清晰清楚清亮。
只是儿子的学习成绩起起落落,我在其中跌跌撞撞,母慈子笑的时候少,鸡飞狗跳的时候多。还好,峰回路转中,儿子有了想要的学业。
年过完了,儿子也开学了,我送他坐上了公交车,新一年的生活开始了。当年,一心供我们上学的父母,无不奢望着送一个孩子去上大学,此时此刻,我在替父母实现这一场景。
在母亲的这条路上,我走了二十多年,也就慢慢明白了父母当年用心良苦,为自己当初乱发脾气而汗颜,当儿子对我狂妄时,我用力压住心中的怒火,等着他的成熟。怪不得龙应台说,最好的现世报,就是你也做了父母。
父母是坚韧的砖,想方设法,一寸一寸地垫高子女的路,并勇敢地吞下苦难咽下委屈忍下屈辱,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一个成长的家,一个可以放心远行的家。我继承了父母隐忍的性格,倔强地扒拉出一条想要的路。“要好好教孩子!”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
母亲这条路,任重而道远,我边学习边践行。
我们一碗汤的距离
我和你相距,算不得近也算不得远,若开车过去,六七分钟的时间,若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左右,若步行,半个多小时就能到。我大多时候,是骑自行车过去的,之所以选用自行车,是因为每次去,都能蹭到一身一心的书香,返回时,我喜欢把这些书香,扎成大朵的花束放在车筐里,它们姹紫嫣红地陪我一路。有时,我会把这些书香,做成漂亮的风车插在车筐里,它滴溜溜地旋转着,美美妙妙地陪我回家。
那一年,我疯狂地迷上了诗歌,为了弥补阅读的亏空,我相继从你那里拎回了,海子顾城的诗集、舒婷北岛的诗集、席慕蓉戴望舒的诗集,还拎回了狄金森波德莱尔济慈等人的国外诗集,当诗歌的阅读量达到一定水位时,我又从你那里拎回了,张晓风张丽钧林夕的散文集、喻丽清简媜和琦君的散文集,有龙应台的“人生三书”,还有特别喜欢的雪小禅叶倾城的散文集和小说集等等。
从你那拎回的这些书,如不同性情的草木花,花瓣分单瓣或重瓣,花色有红紫粉蓝黄不等,花型或摇曳或敦厚或朴拙,它们亲亲近近地陪伴着我,散发出的时浓时淡的香气,都是我心仪的赏识的。
从你那拎回的这些书,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它们如门前的风铃,如窗前的流苏,如阳台的的绿色植物,陪我每一个青翠欲滴的清晨,陪我每一个惬意悠然的午后,陪我每一个晚风习习的夜色。
从你那拎回的这些书,如同扛回来一袋袋粮食,有麦子有玉米有秫秫有红薯,家里有粮心中不慌,手边有书心情知足。我不给自己定量定时,只是随心所欲地读,这样读来的书,每一页都有好墒情,每一本都是五谷丰登。
你看,”花蕾是蛹,是一种未经展示未经破茧的浓缩的美。花蕾是正月的灯谜,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个谜底。花蕾是胎儿,似乎混沌无知,却有时喜欢用强烈的胎动来证实自己。”张晓风把《花拆》写得多美好啊;你听,龙应台在《目送》中总结的多精辟啊,“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听听,狄金森是如何比喻书的,“没有一艘船能像一本书/也没有一匹骏马能像/一页跳跃的诗行那样/把人带往远方//这渠道最穷的人也能走/不必为通行锐伤神/这是何等节俭的车/承载着人的灵魂”。你看看,余光中是如何让书页华丽转身的,“那就折一张阔些的荷叶/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
你在凤城的熙熙攘攘里,静泊着自己的底蕴,车水马龙中,暗暗积攒着自家的底气。你用三十年的坚守与努力,活出了不一样的市井烟火,写出了独家好故事。我在你的烟火气里,慢涨着阅读的指数,在你好故事的熏染下,碰撞出心灵的欢歌。
“和亲戚之间,保持一碗汤的距离。”,是的,我们就是这一碗汤距离的亲戚,或疏或密地走动着,或浓或淡地互动着。我们这适度的关系是美好的,相互间的话不多,却我知你你懂我。尘世岁月间,各自喜悦,人生海海中,彼此默契。
你荣誉满墙,我诗意满心,午后的空隙间,我们坐下来深聊,听着你时不时蹦出来的金句子,我一句不落地接住。“书是为了构建美好的心居。”“在书店,与书相逢,与人相遇,与天地相知。”“工作是为岁月加餐,书籍是为梦想加粮。”……走时,我没把这些金句子,像往常一样扎成花束或做成风车,而是金条一样揣进兜里,沉甸甸的踏实感,夯实着马路充实着心路。

庄严自己(二题)
我刚遭遇婚变时,娜和琴对我一路撇着嘴,连我低头写值班记录时,她俩都相互挤挤眼,一脸的幸灾乐祸样,继尔又会心一笑。有好几次,我猛一抬头,都看见了这一场景,虽伤心,却不说什么。是啊,谁让自己没本事拴住自家男人的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挽人家老婆的手呢。
两年后,琴的家里就传出了闹离婚的消息,琴死活不离,说拖也得拖死对方,我过不好,谁也别想过好,我就占着位子,就是挡着小三转正的路。这时的娜,更是忙了,不是和这个说就是和那个议论琴的事,360度的兴奋模样。
面对琴的郁郁寡欢,我不去劝解,更不去打听,与往常无异。每个有每个人的不如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软肋,因为我惨痛地经历过,所过明白其中的痛不欲生。后来,见琴一直痛苦,真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安慰安慰她,琴却不愿打开心扉,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琴的婚姻并没有画上句号,日子在打打闹闹中依旧前行,其实,平静下的婚姻裂痕需要很多年的修补。娜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住了大半年的院,出院后,一条腿落下了毛病。我随着大伙去医院看过娜,回来后,对她的病情不参与议论。一个人的苦是守恒的,不在这里受苦,就是在那里受苦,我做不到以德报怨,也不会落井下石,仍以平常的方式与她们共事,是对她们的尊敬。“对人恭敬,就是庄严自己。”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对这句话的理解越来越深了。
我已从婚变的痛苦中走出来了,业余时间就去学插花,我愚笨,却学得认真扎实,看着插出来的漂亮花束,感觉生活越来越美好了。我不再诅咒前夫,也不计较娜和琴等人对我的嘲弄,放眼望去,人人都有人生的黑洞,都有不为人知的软弱与伤痕。我以插花为出口,不让心灵空洞,不让日子无趣,不给不幸的人伤口上洒盐,就是有修为。
青山依旧在
山色青葱,山景郁葱。
他们是在暮春的一次出游中,偶然结识的。他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出游,她是在夫妻吵架后,出来散心的。
见山色风光好,她请他帮忙为自己拍照,他也请她帮忙为自己拍照。再下山时,两人就有熟识到相谈甚欢了。
要道别时,他说出了在心底缱绻了一夜的话。对于他的心思,她早已明了的,面对他的真挚,她果断地说,“恨不相逢未嫁时!”
临上车时前,她还是答应了他的再三请求:以此年为界,在第五年头和第十个年头的今天,若彼此还有好感,还有一点牵挂,就在此山下再相逢。
岁月荏苒,第五个年头到了,离异独居的她,在山下的旅店等了三天,失望返回。她不知道的是,他在医院陪妻子生孩子。
日月如梭,第十个年头到了,家庭幸福的他事业有成,为了弥补上次的爽约,他在山下的旅店,边网上办公边等了三天,本想还要等上一天,迫于事务的繁忙,他不得不回。他不知道的事,她已病逝一年多。
山景郁葱,山色青葱。山矗立在原地,缄默不语。山下的人间,常常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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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细软
晚间,从书柜上抱来一摞读书笔记,放在床头,在柔和的灯光下,盘腿坐在床上,粗翻着这十来本笔记,竟有种隔世之感。这十来本笔记,大约是在2008年间记下的,有些句子已牢记,有些段落也熟稔,大多数内容还是生疏的。每一本上,我都写有编号,每本的封面各有特色,有些还特别精致,这本本笔记,都是我当时从文具店里精挑细选的。
上学时,我与两位作文极好的同学成了好朋友,她俩都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且记得那么好那么美,艳羡中,我也一改读完就扔读后就忘的坏习惯,也记起了具有自己风格的笔记来。即使在最困窘的日子里,我也坚持着。最初,笔记数量极少,随着阅读量的增加,笔记本数也在递增,百科书一样丰沃起来。在时不时地回看温习中,自己的知识量也水涨船高。“不动笔墨不读书”,徐特立老先生的这句话,就挂在图书馆的墙上,每回去换书,这句话都要对我笑。年年月月地记下来,到了今天,笔记数接近400本了,多么丰厚的阅读收入啊。
到图书馆借阅书刊,是我二十多年来的生活常态。每每借到一本喜欢的书,我欢呼雀跃,每每读到一篇齿颊留香的文章,直想跑到街上与人分享。“好书是伟大心灵的富贵血脉”,好读书,读好书,天天都是读书节。书里有视野,我可以读到海阔天空,书里有繁花,我可以读出姹紫嫣红,书里有红尘市井,我可以读懂人情世故。
如今的图书馆,已成了公益场所,就连个体书店也是公益场地,你可以尽情浏览随心翻阅,只看不买,也不再招店主地乜斜了。读书能过滤掉无聊,能屏蔽掉无趣,抱起一本书,一个人就可山高水长,就可风景旖旎。只要你识字,只要你想读,自有心灵款项轻松入囊。
“书写可以使心灵翱翔天宇”,书读多了,我就有了小试手艺的想法:写首短诗,取悦一下自己;写篇小美文,能开心一下午;写点生活心得,心思就优渥;写点小小说,大有掌控天下的豪迈感。碰见忧伤就写忧伤,遇见快乐就写快乐,邂逅美景就写美景。层层叠叠地写,繁繁复复地写,心里的笨拙写出灵光了,心底的旧伤也写出明亮来。这种自娱自乐,是心境的隐形收入。
平时读书,我还爱收集好听好看的标题。某些文学期刊,刊后面会收录其它刊物的目录,我会从中踅摸一些心动的标题,记下来揣摩学习,“题好一半文”,新颖的标题抓人眼抓人心,我心里若蹦出个出其不意的标题来,那种狂喜与窃喜,就是“秧好一半谷”的美好期待了。
写作或打字时,我会把当下最心仪的一首歌单曲循环,音量调到最低,隐隐约约似从远处来,或绵密或忧怨的歌,悠悠地过来,再飘飘地过去,我可有可无地听着,熟而不溺,爱而不宠,或清或浊的旋律并不妨碍我的思维和书写。这听觉上的享受,是来自音符的呼应与互动,也是五线谱发来的倾听红包。
平日里,我喜欢欣赏周边的景色或景致:喜欢店里悬挂的玲珑挂件,喜欢烟火气十足的美食街,喜欢篱上嫣然一笑的花朵,喜欢听树叶簌簌的声响,喜欢感受蒙蒙细雨和习习晚风,喜欢崖间那长长的枯了的藤,喜欢阑珊处的灯光,喜欢看两滴雨儿在叶子上巧笑一顾。
清风明月不用钱,近水远山皆有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枝枝叶叶总关情。天空帮我豢养着鸟儿,大地帮我种植着花草和庄稼,我只从中撷点芳菲揩点诗意,信手可拈出精神盛馔,随手可挣得心情利息。
生活安排下了无奈,更安排下了精彩,只要愿意,俯仰即是的精彩里,可晰出心丰获。良禽择木而栖,我择小小喜好依存。这些小小喜好,是我向生活汲取的卤料,为的是让日子有点儿味道。
生活琐事里有愉悦,平常风景里有眷顾,我把这些逐一归纳为人生的细软,它们拂却我心上的蒙尘,滗去世俗间的沉渣,让我争得几分活的底气和生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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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这坡草是精华
枣花爱着我
院子里的枣树开花了,淡绿的细密的枣花,半隐半藏于枣叶的衣衫间,微风揭开它的香气,蜜蜂的嗡嗡声,也揭开了花的谜语。
锄花生的我,刚从地里回来,锄头上绾着一大团青草。一进大门,三分花香里,我闻到了麦子饭的香,嗯,母亲煮麦子饭了。刚打下来的麦子,晒到七八分,直接放到锅里清水煮,煮开花的麦子,把汤都笑到了香深处。吃完了饭,我坐在枣树下看一本过期的文学期刊,偶尔有两粒枣花落在书页上,想和句子们说话,一只蜜蜂在不远处绕了好几个圈,又飞走了,它是来觅落下的枣花?还是来和句子们说说话呢?我把枣花轻轻捻起,放于刚浇了水的枣树根部。
夜里有大风,早起,树下落了一层枣花,我边惋惜边用扫帚慢慢扫起,堆到树下,想起“簌簌衣巾落枣花”,我这是在扫落花了。
月色下的枣树,投影到房屋的墙上,枣叶和枣花都睡着了,却留给我足够的暗香。我把收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底,似有若无地听着,漫无边际地想着,低头看看树影望望枣树,冒出一句“枣花是爱我的”,是的,枣花是爱我的,枣树是爱我的,枣叶们是爱我的,树影也是爱我的。
婆娑树影,版画一样印在墙上,至今想来,仍在心底暖暖的。
这坡草是精华
雨后的空气真是鲜,雨后的这坡草,生动饱满,似有音律之美。
大羊吃青草的声清脆,两只小羊撒了一会欢,才静下来啃草吃。偶尔的“咩咩”,似给生僻字注音。
我搬来石头,压住大羊的绳子,这样两只小羊也不会跑太远。我坐在不远处,旁边有几棵蒺藜,还有些许远志,远志开着蓝色的小花,蒺藜也结了少许的酸枣。我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说谁能把草叶上的露珠摘下来,谁就是最有运气的人。我轻轻地拽了好些根草叶,雨滴皆溜掉了,我并不扫兴,童话终归童话,就当我和童话做个游戏吧。
不远处的蚊蒿,开满了粉色的花,几朵打碗花,与蚊蒿攀谈着,野生石竹穿插其中开着花,似是归纳此处的中心思想,几只蝶上下翩跹,看来是归纳此处的段落大意了。微微的风很潮湿,吹掉了蒺藜叶上的雨滴。
三只羊吃饱了,两只小羊围着羊妈妈,不声不响地看远处,一群麻雀从那一坡飞到另一坡,又从另一坡飞到远处。我忽想起山莓来,忽地站起时,惊到了三只羊,我来到这面坡的背阴处,嗬,经了雨的山莓,格外红艳,甜汁又多,我边摘边吃,被提醒了的几只麻雀想来和我抢,我唬得它们远远的,临了,我还扯了几枝未熟透的,托着,欣喜极了。
牵着大羊的绳子,两只小羊相互打闹地跟着。雨后的空气真是鲜,雨后的这坡草是精华。
晨间小事
爷爷早起,挽起裤脚提着个筐,沿着花生地的地堰边摘豆角。豆角有肥腴的,有纤瘦的,有绛红的,有青绿的,有浅白的,有长些的有弯些的。大方的豆角就等在叶面上或地面上,腼腆的豆角爱躲在秧底下,爷爷轻拔叶子,它们才笑嘻嘻地走出来了。秧稞上,有好些嘟着嘴的花,有一些刚上幼儿园的小豆角,过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也就长大了。
见爷爷摘完了豆角,坐在地堰边抽烟,喇叭状的黄色金针花,一脸笑地向爷爷兜售生意,爷爷收下了两大把,见此,南瓜秧也笑呵呵向爷爷推销产品,爷爷呢,收下了四个嫩南瓜。爷爷提着满满的筐,在我家大门口喊我,我提着小筐,乐颠颠地跑出来和爷爷平分完,再帮爷爷提筐回家。奶奶已做好饭,泡上了干烘茶,大丽花开到最盛了,我不顾奶奶的嗔怪,掐了两朵大红的,跑回家,把酒瓶装上清水,大丽花能漂亮上十来天呢。
大门外的篱笆上,有朝颜,红的,粉的,紫红的,扁豆边开花边结青扁豆,丝瓜呢,张扬地开着黄花,一副棱头青的样子。
母亲已烀好了一大锅豆角,新摊的煎饼软而香,一碟腌黄瓜来凑趣,庄户***子,就这么结实,粗陋,又扎实地过着。
枣树是旅店
枣树上结满了青青的枣子。前两天有雾,我按母亲的说法,在枣树底下点上湿柴,让草木烟驱赶雾气,至于科不科学我不知道,村里人向来是这么做的。中午,雾去了,经过烟熏的枣树,依旧青青绿绿的挂满枣子,“枣树是枣的旅店”,我想出了这么一句话。枣树还是麻雀的旅店,阳光的旅店,雨水的旅店,星星和月亮的旅店。
不论是谁的旅店,枣树的阴凉是稳妥的实在的,我在树下读一本《女友》杂志,正读到路遥的《早晨从中午开始》,细细地读完,感动地抬起头,看见了房前屋后的树们,哦,“一棵树就是一旅店”,是花的旅店,是叶的旅店,是果的旅店,还是雪的旅店。心仪的杂志就是我阅读的旅店,我捧读的好书就是心灵的旅店,在一个个旅店里,我得语言的果子,得意境的晨曦,得字句的花香,因为有了这些旅店,我的精神能一次次远游,我的幻想可以一年年姹紫嫣红。
起身,够够枣树枝子,青枣子和我笑。一阵哗啦啦的风过,噢,枣树还是风的旅店呢。

敲窗的雨
这些日子,夏天的雨时不时就来敲窗,有时舒缓有时急促,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半,大多时候,我要推窗用手心接,沁凉的雨点,有时疏有时密,如我阅读的书页,有时满页都是美词艳句,有时好几页只有几句话可入眼。
若是下得不大,我会淋上一小阵,为了那句“落在我头顶的雨才是真的雨”,这句记到心底的话,陪了我二十多年了。那时,我的写作还处于幼儿园阶段,和我上幼儿园的儿子一样,对生活是新奇的,对世界是懵懂的,一切都是好的,一切又都是稚嫩的。当时这句话,一下子说到我心坎里,在我悟出了一点深的道理后,就勇敢地向语言丛林深处探着险。
我特别喜欢“阶前雨”“梧桐雨”这类似的词,它们大多是从宋词里衍生出来的,别有一番委婉或凄美的意境。那些年,子夜下班的我,常遇上下雨天气,从雨里归来的我,听着窗外雨,在极度安全感中,竟蔓延出惬意来,边啃着桃子或是别的水果,边舒心地读上几页书才入睡,要不就用MP3听心爱的歌曲,曾有一段时间,我单曲循环侃侃的《滴答》或是后弦的《西厢》。
在老家时,我尤喜关门雨,临近黄昏,忽见天色变阴,我和母亲就赶紧拾掇院子,提前把猪和鸡喂好,当一锅手擀面条端上桌,一份卤子浇在面条上时,雨就铺天盖地地来了。母亲站在门前看着雨,乐得直说这就是关门雨啊!玉米已上了第二遍化肥,麦茬也耪完了,花生地也锄过二遍了,菜园正准备浇呢,这不就来雨了,一切来得恰恰好,何况碗里的面条和卤子,无所顾忌地香起来,这是农人最放松最无忧虑的时候,听着雨声睡到黑甜,就是幸福感就是满意度。
暴雨后,我会扛上张锨,到责任田里去转转,有冲毁的地堰,会铲些草墩什么的补上,地里有积水了就引出来。转悠中,顺便把豆角也摘了,有些花生和地瓜会被雨水冲出来,我定是要提前享用了它们的。
属于半是丘陵半是山区的村子,每到夏季发洪水时,大河小河里就有铁沙,我们每人一块磁铁,躬着身在河水吸铁沙。小半袋子的铁沙就很沉,挑回来后在平地上晒干,再细选第二遍第三遍,不曾想,我后来的工作竟与铁沙有关。
凡是雨后,我的村庄都如加了美颜般地好看,红瓦房被冲刷出了美姿,村中树木似加了瓷釉,庄稼茂盛草木蓊郁,一派生机。大河淌小河满,时有潺潺声,清澈见底中的沙子洁净得很。东边的山格外清晰,天空蓝得玄妙,当弯月亮坐在山尖上时,村中炊烟袅袅,这人间烟火辛劳又真实,拙朴又踏实。
父亲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说我们都小时,家里缺吃的,父亲好不容易凑了点粮食,急急往家赶时,又遇上了下雨发大水,扛起自行车准备过河的父亲,差点倒进河里,无奈父亲就近送到了姥姥家,第二天天没亮就往单位返,是舅舅给我们送来的。我上中学时,学校放假了,我驮着一车子的课本,面对雨后深深的河水不知所措,刚过去河的同村同学李,打着手势让我不要着急,他趟过来,帮我把自行车推了过去,上岸后我连声谢谢都没好意思说,那时的我们男生与女生都不说话。后来,这位同学结婚又离婚,因为伤心离开了村子,如果有缘与这位同学再遇到,我一定要补上一句“谢谢!”。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这首《在雨中》的歌词,是我二十多岁时,在一篇言情小说中读到的,小说反复引用这首歌词,其实这首歌早已流行多年,只是我不知道。听过这首歌后,竟没有想象中的好听,仍痴痴喜欢着歌词,只源于那篇已忘了题目的言情小说。“我要去看你,林薇/在这个雨天,打一把伞/我要去看你,林薇/穿过林荫路,走过泥潭/我要去邀你出来,林薇/两人挤在一把小伞的下面……”这是曾卓的《雨天》。长期苦于没有书读的我,终于过上了书源富足的日子,为此读了很多关于雨的文章和诗歌,自己也写了好多关于雨的小文和小诗。之所以写下去,是因为给心陷泥淖的我,找一条精神出路。凡是雨天,我爱低低地打一把伞,想着《雨巷》里的意境,伤感着了悟着。伞如房子保护着我,雨如银帘呵护着我,让我慢慢走出了命运的阴霾,迎来了人生的晴朗。
今天一大早,还在酣睡的我,被“啪啪”声惊醒,噢,又下雨了,炎热了十来天的天,因为雨凉爽得都不像话了,中午十点多才停。雨后的山径,潮润感满满,我爱拽树枝上的雨,“哗啦哗啦”得真好玩,见一树的青花椒甚是喜人,不禁拍了一个视频,也抖一回音也快一下手。走在我前面的一位老人,手提着一个红色收音机,播放着一首DJ,感觉很好听,就打开QQ音乐的”听歌识曲“,哈哈,是赵小南的《我是蝴蝶你是花》,老人一回头看见了我,怕他误以为我是JD,我拿着手机让他看这首歌的歌名,老人并不在意我是不是JD,却很感兴趣地看我给路边的花儿拍照。嗯,这雨后的天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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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寸寸的都有意思
萧红说过,“天气一天暖似一天,日子一寸寸的都有意思。”不冷不热的春秋日子,是恰恰好的,夏天或冬天的两极分化,在这里没了踪影,虽偶有烦恼硌一下感觉,却也无妨,我用好书好句来应对,如手握橡皮擦,可擦掉汗渍与污痕。
最近,我关注了“为你读诗”这个公众号,它首推的诗歌,凡与我对脾气的,我定会邀请到我的软抄本上,这些俏丽的诗句,是我习作的有机肥料,我边体会边搭架结豆。晨跑时,我会随手拍下路边的花花草草,回家来整理下发到快手或抖音上,不为做流量明星,不奢求点赞数,只图个乐子。清新的图片,动感的画面,配上适宜的小歌,立即高端起来。这些亲民的APP,如当年的傻瓜相机,门槛低好用得很,轻轻松松就拥有了大师级的艺术水准。
孩子在几百里外求学,我想他了,就用微信视频电话,说说趣事家事,真是“天涯若比邻”,这高科技的发展,这网络的发达,实惠了全国老百姓。这在三十年前,想破脑袋也是设想不到的。孩子在校听讲座时,会把有趣的讲课内容传给我一些,我也间接地受了教育的红利。想想陪孩子一起走过的学习路,那些忙碌困惑焦虑和煎熬,都是值得的,过去我领着孩子跑,现在只能是跟跑了。
母亲走了六年半了,为了便于照顾,父亲来到了凤城,父亲的身体还好,父亲的记忆更好,我和父亲常说乡间的事,聊国家的事。父亲曾是家庭的主事人,经过的人情世故不知有多少,所以父亲说话滴水不漏,做事公正耿直,这是我此生学不来的。在乡下时,父亲常热情地给我讲三国,我却不乐意听,我喜欢的是岑凯伦的言情四大天王的歌,现在想来真是浮浅得很。还有,母亲用秫秫穰和红纸,做的蝴蝶翩翩欲飞,母亲曾让我学,我当时懒得很,现在想来真是不懂传承的重要性。往事不回头,错过的景色不再来,所以我特别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父母孜孜矻矻那么多年,为的是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要在勤俭持家的基础上,用书写为家族添一把精神脊骨。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些年所遭受的同事霸凌,心里不免隐隐伤痛,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那些靠拉低别人上位的人,虽成本低见效快,都是些塑料成绩,如今咔嚓咔嚓碎了一地,你靠努力营养出来的文字,正在蝶变跃升。“你只管善良,上天自有考量”,多年里,我笨笨地坚持着静静地坚守着,终有了点收获。凡事上苍都在背后标好了价格,他们提前摘取的荣誉提前萎了蔫了落了,事实证明,我和我的文字不是在裸泳。
当我和我的文字汇入到文学这条大路上时,浩大的队伍中我连一只小小鸟都不是,扑腾了几个猛子都呛得咳嗽,艺无止境的路上,我连打酱油的名额都争取不到,有时想想心里一片荒凉,回头一望,仍有大队人马跋涉于我后面,低叹一声,谁让自己喜欢呢,继续赶路吧。
在一个群里,听说了一个90后,佳作频频,风头无两,让我这个70后汗颜加无颜。又想起我所认识的一位40后老师,1978年他上大学时,已31岁,现在的他退休金丰腴,子女个个有出息,常和我们一起采风写稿,他和我说,要永不放弃!原来,少年成名的对面真有大器晚成,晨钟暮鼓里真有厚积薄发。
在一档音频里,无意中听到了一首诗,让我耳目一新,一时奉为圭臬,为此一遍遍念给自己听:“纽约时间比加州早三个小时/但加州并没变慢/有人22岁毕业了/但等了5年才找到好工作/有人25岁就就当上了CEO/却在50岁去世/也有人直到50岁当上CEO/然后活到了90岁……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时区/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但其实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时区里,都有自己的步程”。
听来的励志诗,读来的鸡汤句,为我剔除了患得患失,为我叠加着有意思的感受,我得用心经营这些感受,让手边的日子有意思起来。我的随手拍不会成为流量大V,我的书写也不可能戴冠,我不能追谁不能撵谁,更不能看低谁,只在自己的人生时区里,慢慢做有意思的人,一寸寸过有意思的岁月。

茑萝花开
厂区的绿化是不错的,不同造型的松树遮天蔽日,石榴树开着红彤彤的盅形花,樱花海棠碧桃等花树们,轮流登场,让喧嚣的车间外,呈现出不同的季节风情。
刚来厂里的丁樱子,最喜欢一种不知名的花,柔弱的细藤上,长着针一样的叶,开着五角星状的花朵,大多数是鲜艳的深红,也有少许是白色的。丁樱子向好多老师傅们打听过花的名字,除少数人说叫五角星花外,其他人都说不知道。其貌不扬的藤细长如丝,其貌不扬的花无名无职,如车间里这些其貌不扬的工人们,终日干着单调且出不了彩的工作。丁樱子暗想,其貌不扬并不等于卑微无趣,名不见经传并不等于活不出色彩,这些花儿在机器轰鸣中,整个夏天坚持清晨开花,夜晚闭合,上下班一样有规律,活得热情昂扬,活得天天向上。她自己也该有种精神追求,不能浪费时光虚掷青春,要活出某种倔强某种铿锵来。
下班了,丁樱子小心翼翼地摘了些五角星花,拢在手心里赶回宿舍,细心地把花儿,一部分放进《女友》杂志的合订本里,另一部分放进《读者》杂志的合订本里。
二十来岁的丁樱子,最爱读《女友》和《读者》了,精美的风格精致的篇幅,给了她年龄上的互通和视觉上的冲击。她会把里面的优美段落句式抄下来熟读,有的甚至能整篇背诵。“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从杂志里她读到了自己心的最里面,她眼前的生活像五角星花,素雅地开出了安宁,她相信自己的姻缘簿上,也会开出素朴的幸福来。
五角星花开开落落的第六个年头,丁樱子的女儿已两岁半,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手里握着转动的彩色风车,脚下踩着带哨音的鞋子,每一声“妈妈”,都把她喊得酥酥软软的。她觉得她的可爱女儿,就是一朵五角星花,娇嫩地长着,快乐地依附着自己,把她的生活点缀得摇摇曵曵。女儿玩累了,扑进她的怀里,要妈妈抱抱,她抱着小女儿,心底融化成糖,只是,只是一阵风来,她的心不由得一颤,心情很快掉到冰里。
女儿的爸爸,她的爱人,是个爱酗酒的人,不喝酒是个谦谦君子,一沾酒就不成人样子。常常因为喝酒与人打架,时时因为醉酒误了上班,醉了更是在家里摔打家什,闹得整座楼都不安生。为了女儿,她劝着、忍着、期待着,一次次失望后,她陷入了绝望的旋涡。为了让女儿少受些惊吓,一见他从外面醉着回来,或是见他快喝醉了,她就赶紧抱着女儿出去玩,直到他呼呼大睡了,娘俩才悄悄回家,她手脚麻利地弄点吃的。
女儿睡着了,她翻着收藏的《读者》和《女友》,每看见一朵枯了的五角星花,她就无声地掉一次泪,本来美好的生活,就这么让自己枯萎掉吗?
女儿八岁那年,丁樱子成了个单亲妈妈。娘家人没有一个赞成她要孩子的,七姑八姨们也都劝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艰难,再嫁人更难。一向乖顺听话的她,拂了全家人的好意。抱着女儿,拿了点随身衣物,决绝地选择了净身出户。因为她发现,女儿遗传了她的文学情结,对妈妈读的少儿读物特别感兴趣,随着女儿识字量的增多,对妈妈读的小美文更是敏感。在平时游玩时,女儿会时不时说出天才般的句子来。丁樱子知道,女儿归自己最合适,跟着她那个喝酒必醉的爸爸,也许这一辈子就毁了。
离了婚的女人本来事非就多,丁樱子也不例外。她在男同事们不怀好意的玩笑中,虚与委蛇着,在更多的女同事的揶揄戏谑中,适应着周旋着。她越来越佩服自己,竟可以这样俗不可耐地活着,可以如此接地气地应付着世事。做了母亲的女人是勇敢的,泼辣的,隐忍的,是识时务的。尘世中,她是纤弱的藤,得托起女儿这朵纤小的花,她们母女得相依为命,要用力攀援在日子的坡上篱上,她们母女得齐心协力,要顽强地拓展出生存的区域来。
女儿没让她看走眼,女儿天生有颗诗心,写的作文诗意翩翩,常得老师们的夸奖。女儿的这点小成绩,更让丁樱子继续延展着阅读,她开始读国外诗集,国外名著,及国内的各类大型文学期刊。遇到适合女儿听的,她会暖暖地念给女儿听。女儿也会向她推荐着,她们青春期的美好读物,这种母女间的阅读互动,让丁樱子仿似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年代。这种母女式的生存依赖和精神扶持,让家的枝叶繁密,让心的叶片翠绿。
在女儿面前,她并不丑化孩子的生父,也不仇视孩子的爷爷奶奶,双方商定后,该去奶奶家就去,该接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就接收。她的婚姻残缺了,却不能让孩子的亲情围墙有残坦。在女儿的成长管理期,她要及时地疏枝整理,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长形态。当然,她并不拒绝相亲,也不惧怕再踏进婚姻,她心怀欢喜,在等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花开时,她依旧喜欢把好看的五角星花,压进喜欢的书页间,那种温厚的感觉,让她相信生活的温馨日子
的馨香。
有一回,她在《读者∙原创版》上,读到了一篇文章,内容说的就是五角星花,文中所配的图正是平时所见的白色花朵。她拊掌大笑,原来这种花叫茑萝花啊!
多雅的名字啊,多动听的名字呀!是怎样的慧心起的名字呢啊!她向起花名的人深深致敬!
茑和萝,两个字都妙。两个字排在一起,是玄妙。茑加上萝是俗世般的安好,茑乘以萝,是初见般的欢欣。
茑和萝,有淡淡的飘逸感,有一抬头的妩媚,有一低首的柔和。茑眼角边的情,萝眉梢间的意,是美之嬗变,是点石成金的灵思。
望着圃里的茑萝花们,丁樱子的心荡漾四开。这些年里,生活给了她一些暗伤,也给了她一些明朗。这些年中,她丁樱子并未爽约当年所许下的决心——她读书她思索她好好向上。她的日子有落寞,但心境并不荒芜,她的工作仍然平凡,她并没用平庸对待。她用生命的细藤,盘活出一方生命的天地。在命运的忽视中,活出了绕指的柔情。她要领着女儿继续活得掷地有声,活出干净明亮的人生品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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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温暖地“粉”着,是好的
那天,单位里的一位女技术员,到我们车间检查设备,她问我,你是谁谁谁吗?我说,是啊。她笑着说,她经常看我的文章,是我的铁杆粉丝,我赶紧连声说道谢。某年冬天,我到单位的医院去拿查体结果,当我说出名字时,旁边一位也是来查体,领导模样的人,惊讶地说,你就是那个会写文章的谁谁谁啊,你写得真是好啊,旁边的医生也随声附和。我很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大串谢谢,拿着查体结果慌忙逃出,并汗颜地问自己,我写得果真好吗?没有吧。

有一会,参加演讲比赛,在等待的过程中,一位年轻的员工,指着演讲名单,对他身边几个年轻的同事说,这位谁谁谁,是个名人啊,你不信,你到贴吧里看看她的文章就知道了。我不认识年轻有为的他们,朝气蓬勃的他们也不认识我,我坐在他们的后面不动声色,低头惭愧地想,我有名气吗?我写得好吗?我值不值得年轻人夸奖我?朋友圈里,有好几位文友,说是我的粉丝,我都羞愧地回复:我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以至于发朋友圈时,我都有些压力了。
整天在轰鸣车间里穿梭的我,身着蓝装,却有一个人生小梦想,为了圆写作的小梦想,我在好几位高水准的老师的指导下,大胆地写,辛苦地练,又在千般愁苦中学会了用电脑。从2005年开始写网文,2006年有了自己的博客。一开始是报着写着玩的心态,有一搭没一搭地更新着,写着写着,就郑重起来,因为我在其间看到了好多优秀的网文,太多的精美博文,感动的我被感染着,不禁策马扬鞭起来。时间长了,更新博文成了我的惯性我的生活常态。我把网络视为写作的园地,短短长长的篇幅是我的心里话;我把博客当作生活的小菜园,瓜果蔬菜着地摘着收着,愉悦里透着欢喜,惬意中安顿着生命情怀。为了写好博客,我加大了阅读量,加快了写的速度,冥心妙悟纷至沓来,笔墨下也多了得心应手。
某次百度,竟搜到两位同学,看了我的博文后写的读后感——我的《微爱绵绵》,被一位巩姓同学,写了篇《微爱,记心中》,“她以丰富的实际生活经验、经历,创作了许多优美文章,带着崇拜,我经常浏览她的博客。”“再次捧读文章,它就像一剂灵丹妙药,促使我开始关心起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个物,我也成了一个关爱别人的人。”我的《我再看世界时已没了母爱》,一位徐姓同学,写了篇《触动心灵的文字》,“CHS老师已经得不到母亲的关心、爱护,却用笔来刻画母亲,表达对母亲的想念,而我,却不珍惜现在拥有的幸福。”“希望所有人都爱自己的母亲、多尽孝心。这时,你会发现母亲真的老了,需要你的呵护、遮风挡雨。”要知道,当时我被惊着了,没想到会得到同学们的支持与厚爱!同时也心存不安,生怕文中的错字病句,影响了孩子们。为了这些可爱的小读者们,我不得不告诫自己,要认真地对待要精心地构思,为了为人师表。
一不曾见过面的文友,与我无意中碰见,她说,她以前常在本地报上看我的文章,她很喜欢我的文字风格,曾奇怪一个身边人怎么把身边事写得这么精彩。她还说,那些大家离她很远,她就喜欢看身边人写的身边事。还有一次文友大聚会上,一位老师直接问,谁是谁谁谁,我连忙举手。他走上前,热情地握着我的手笑着说,这回可见到真人了,一片笑声中,我受宠若惊。“首首皆抒情,处处现曼妙,抒字拆开来就是动手去赋予,在她笔下呈现的那叫抒情……在她的诗行间犹如悬浮的缪斯反弹着琵琶”,这是天涯论坛里给我的某个回帖。”这惊艳的评语如同美颜,让我的文字立即有了高颜值,为了一直保持“好容颜”,我更得滤掉字句的渣滓语言的空洞了。
母亲在世时,就很支持我的写作,母亲不在了,我继续好好书写,以此深深怀念母亲。当父亲在外散步,听到有人说你家闺女很会写东西时,父亲很是高兴的,有时会把那些话说给我听,最后一定会加上一句,别骄傲,好好跟着写得好的老师学,才进步快。从小到大,很少得到父亲表扬的我,把这罕见的表扬,当作家训细心收藏。还有我的故乡,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给过我唯美教育给过我真切体会,我要写出一些“土特产”来,才不辜负故乡的厚爱。在这个重工业出身的单位,我们这些蓝领们普遍没有学历,好在文学不讲究出身不苛求背景,只要乐意提笔,都可以是作者。这些年来,我放下了那些高大上的题材,也放下了虚幻的远方,就写身边的生活身边的琐事,用一颗下沉心,努力让文字鲜活让语言接地气,小事情是大事情的雏形,小众的必是大众的。
有人说,写作是分层次的,而我在最低的那一层。勉勉强强称之为作者的我,被好作者甩出好几条街,被作家甩出十万八千里。初写时,我的文字像婴儿,走一步摔一脚,练到今天,虽是健壮了些,仍没有醍醐灌顶的药效,也没有倾囊相授的能力,自是成不了业界翘楚,也成不了文学大咖。我和我的粉丝们,都是业余的,这票友一级的自娱自乐,倒也使人生有了某种意义。写作也是有匠心的,也得需要工匠精神来仔细打磨。能和周边的读者心灵互动,我竟有了先进工作者的自豪感;能被身边的读者温暖地“粉”着,莫名地喜欢着,我竟有了劳动模范的豪迈感。这是世间对我的慈悲对我的厚待。这些远远近近的褒奖,是我感觉到的关爱与疼爱,我珍惜着感恩着。
说身边的红尘事,写凤城的市井人,做个脚下沾泥土,心中有光芒的写者,练就生活的“脚力”,提高欣赏的“眼力”,自会有遒劲的笔力劲道的篇幅。被亲人一样的读者“粉”着激励着,就是精神的同频共振,就是灵魂的匹配度。托举我的才是真情,赏识我的定是美好,就这样被“粉”着,有感动有美妙有鼓舞有知足,为了这“粉”,我要心地澄澈,我要抓笔有痕;为了这“粉”,我要笃行实干,我要躬身前行。


2025-08-15 11: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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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奉命开花
红果盈枝的树
红果盈枝的树
睡不着时,就听着《往事只能回味》
扒拉出发黄的信件和书籍
搁搁放放中有唏嘘,停停顿顿中有无奈
有名片时不时飘落下来
一些遗忘的名字 随着当初稚嫩的祝福
又轻轻浮出记忆的岸堤
那时的自己,那时的世界
多么澄澈
红果盈枝的树
晨曦来临前睡着了
梦里有大把青春岁月,挤闹着要开花
无数个憧憬,如含苞的谜面
需要时光温柔地猜
有露滴落在树下,叭嗒叭嗒地
似是从梦里溢出来的欣慰
蛋清样的晨光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树
调皮惯了的鸟儿,也自觉地遵守起纪律来
盈满红果的树,睡得踏踏实实
要到太阳吃午饭时才醒来
我,奉命开花
几缕秋风,时不时叩响我的柴扉
一场秋雨,轻轻敲敲我的窗沿
正午阳光,也爱拂动我襟衫
这是秋天发给我的微信
也是大地亲切的提示音
秋风说,喜欢我洋姜花的明丽颜色
秋雨说,喜欢我大片大片绽放的场景
秋阳说,喜欢我的明媚和贤良
蟋蟀在我几片叶子上蹭蹭翅说
喜欢我花影摇曳的样子
白蝴蝶停在我的肩头说
喜欢枕着我的花香午休
几棵打碗花绾绾须说
喜欢以45度角仰望我和我的花朵
这大自然的道道口谕,有信任有嘱托
怎能辜负,怎能慢怠
我必须,奉,命,开,花
假装活在满意的人间
两只西红柿,被洗得干干净净
红扑扑的脸儿,把盘儿衬得极美
又洗了一根顶着花,挽着细刺的黄瓜
搁在两只西红柿的左边
多好看的“100”呀
上学时,考100分是我的奢侈梦想
工作后,混个100分的评语是终极理想
而严苛的写作,掐灭了我对100分的幻想
那就与眼前的“100”摆个POSE合个影
假装活在满意的人间
读诗
有些诗黏黏糊糊,理不出几两舒心
有些诗唠叨半个时辰,也没个主心建议
有些诗温柔把脉,把病因说得准确无误
有些诗中草药一样,喝着苦却治大病
有些诗爱欣喜若狂,全无稳重之气
有些诗自说自的,听不出别人的戏谑
有些诗全是漂亮的词组,细咂摸,没滋味
有些诗字词都镀了金,往深里一琢磨,咯牙
有些诗灵魂就在那里,有人读无人读的
都矗立出豪气,挺拔出英气,折射出骨气
亲爱的柿子树
浓密的枝端上,已挂满了青柿子
憨厚善良的柿子树
在冬天里,会留些许的红柿子
既是留给鸟雀,也是留给迷茫的眼神
某年,陷于寒凉的我
曾被一棵挂红柿子的树鼓舞过、心疼过
依旧清贫的我,用善良写首小诗
一是答谢柿子树
二是向柿子树预订几枝红柿子
初冬时节,别在我家的窗棂上
秋的况味
紧锣密鼓的花,已有美好的果实
忙于通勤的庄稼,也有了待打的粮食
看似懒散的灌木丛,也挂出了玲珑果
在红格子蓝格子间切换的我
又握住了一层秋的况味
我把新的况味分为三份
一份放进阅读里,开一树探雪的红梅
一份放进习作里,开一株披月的腊梅
第三份揣进兜里,安慰突然悲伤的自己
开花的句子
有些句子,开着硕大的花朵
我一遍遍地读,如一遍遍赏看牡丹花
有些句子,开出复瓣的花
我一瓣一瓣地读,如抚看灯下的月季花
有些句子,开出一穗穗的花
我有时当槐花看,有时当紫薇花看
更多的句子,开出大咧咧的花
哦,它们是亲民的南瓜花丝瓜花
还有一些细眉细眼的花
我唤它们扁豆花茄子花辣椒花
开花的句子,都是我的近邻
时不时过来和我聊语法说修辞
它们不经意的提议
就能帮我打开枯涩的思维
它们热聊的话题
帮我打开形形色色的生活
这些积淀下人生内涵的句子
背后都有凝结的沉痛与泪水

《斯卡布罗集市》弥漫的早上
“小马过河”
某夏日黄昏,同事小马、小谷和我在柳树下
晚霞浅浅的,风儿柔柔的,时间缓缓的
车间在正常运转着责任
各种设备也心无旁骛地配合着
循环的水在沟里哗哗啦啦
我让小马从沟这边迈向沟那边
又从沟那边迈向沟这边
对小谷说:请打一小学课文名
小谷先是一愣,旋即大笑
醒悟过来的小马,一路追打着我
盛满秋阳的院子
树上的枣子,红着多半,青着少半
麻雀们一天到晚地觊觎着
编成串的玉米蹲坐在枝桠上
尽职尽责地看护着枣树
芝麻稞抱着一团香,和花生聊家常
丝瓜搭在葡萄架上,二者说得甚欢
当我挎着一筐地瓜秧进院子时
母亲已用鏊子烙好了眉豆合子
院子里的秋阳满溢到屋顶上大街上
我刚把菜香饭香分给了麻雀们一些
一颗半红的枣子啪嗒一声站在饭桌旁
南瓜藤爬满坡
小南瓜缠着大南瓜要出去玩
大南瓜就牵着小南瓜的手
满坡地逛,满坡地转
直等到小南瓜趴在大南瓜的肩上睡着了
大南瓜才抱着小南瓜,沿着藤荫回家
诗歌侠客
微信群里,他极少说话
偶尔说话,也是简短有力的诗行
他虎虎生风的句子,如眼花缭乱的剑法
待我们回过味来,他早隐遁于微信深处
大名鼎鼎的侠客,我至今未睹真面容
诗坠
雨后的马尾松枝上
坠着的雨珠如琥珀,如星光月华
除了风碰,谁也舍不得碰
我在一旁,轻轻嗅清芬
某公众号推送的一首七行诗
第七行是两个省略号
如雨珠坠着意犹未尽
我和时间伫立在那里,不语
我奢想着离开时,把那个标题顺走
喝碗心灵鸡汤
落魄里没有谁雪中送炭
痛苦中,多的却是落井下石
他不苛求谁,也不奢望什么
找本流行读物来
把其中的励志篇当心灵鸡汤喝
喝出澄澈通透,喝到大快朵颐
就是世界对他最好的安慰
有这碗鸡汤垫底,他能撑些时候了
拍拍尘土,裹裹衣裳,他仍是蛮拼的人
《斯卡布罗集市》弥漫的早上
清凉的早上,《斯卡布罗集市》幽幽弥漫
我席地而坐,混迹于一堆文字中
“举目滔滔,打湿我们能有几滴”
这句话是我今早的第一钵收获
“走尽天下娘好,吃尽天下盐好”
瞬间的感动惹出了我的泪
“今天下午就是今天上午的未来”
可不,未来就在几步远的地方
“人间真可爱,值得天使下凡历劫”
木心的话,就搭在《从前慢》的枝上
“翛然扇动起精神翅膀”,哈哈
近二十年了,也没和“翛然”一词混熟
“杯盘洁净,瓜果安宁”,嗯
我曾以此为题,写过一首生活小诗
“愿我的世界有你的二分之一”
多么实惠的一句情话啊
《斯卡布罗集市》单曲循环着
并不惊扰我的阅读,也不打断我的思绪
我在一个个好句子间闪转腾挪
仿似玩跳房子的游戏
看见“在哪里存在,就在哪里绽放”后
我停下来细细思忖,该开朵什么样的花
才和《斯卡布罗集市》相得益彰呢?
做个仰望星空的王子
简单到美好的人
海棠的红果青果,在枝腋下窃窃私语
有几句落到她的脚下
她试着捧,只捧到了几缕果香
远处的秋蝉,把音符落在草丛里一些
一阵风过来想捡,半个音符也未捡到
却把梧桐叶子碰疼了
有两片叶子呲着牙,欻到落到海棠枝上
跺着脚想埋怨秋风时
有青果红果前来安慰,叶子才消了气
她把这个场景看在眼里,兀自笑了
阳光扑哒扑哒地照着
几丛野花格外俊朗飘逸
她心底的欢喜河一样流淌
此刻,她是个简单到美好的人
蝶翅
她的生命是丰厚的
因为不断抛出荡气回肠的作品
她的精明就在音符里
她的剔透也在副歌中
这些年来,她先是靠内心的微火活着
后是靠着冷静且透明的作品阔气着
天赋就是天命
她抱着天赋超越着人生一个个陷阱
时间久了,陷阱竟成了灵思来源
这不,我在她新发行的专辑旁
也似乎有了华美的蝶翅
以《大风吹》为背景
“取一杯天上水,照着明月人世间晃呀晃
爱恨不过是一瞬间,红尘里飘摇”
她以《大风吹》为心情背景
让语的稻谷铺展,让词的水草半伏
让希望有羽毛,让期望有歌词
她知道自己若不上进,没有幸运来叩柴门
唯让半亩光阴不虚度,陌上荞麦才结籽
“取一杯天上水,照了明月人世间望呀望
爱恨重复过千万遍,红尘里飘摇”
她以《大风吹》为时间背景
一个人生山头一个人生山头地跨越
风不知去了哪里,雨不知在何处隐身
每个傍晚来临,她带自己回居所
阑珊处的灯火,是她未来优秀的前奏曲
仰望星空的王子
从乡间来F城的他
业余时间做了个文人
写的短文常开紫茉莉和指甲花
偶尔也开几朵让他不好意思的虞美人
他还是喜欢开粉紫的扁豆花
既有花看也有扁豆丝可炒
夜晚来临,他坐在脚手架下
望望万家灯火,看看橘黄色的街灯
忽感觉自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掏出卷了边的本子,写点分行句子
今夜他想做个仰望星空的王子
凤城琐记
那个三月,离开故乡前我暗自发誓
“故乡,你放心,我只会做有意义的事”
那时我的户口本上写着“农”
来凤城不久,改成了“非”
从“农”到“非”,我过沟攀崖
“非”的绵绵里,我初识尘世间
尘世间太热闹,太喧嚣,太花眼
我在人情硝烟里,一点一点铺生存
我在岁月烟火里,一寸一寸拓诗意
生活很苦时,选本诗集假装很幸福
生活很累时,选首流行歌假装很高端
“非”里的日子,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我都当作命运赠送的礼物
生活怜我,送我一架语言的风车
只要我慢跑,就有吱溜溜转动的美意
“非”里的跋涉,有兜兜转转的人
有桩桩件件的事,还有踉踉跄跄的梦想路
为了IQ,我苦学了七年
为了EQ,我苦渡了二十多年
还好,我没有忘记当初的诺言
为了继续做有意义的事情
我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挪
拐角
当青春拐到65度角时
柔柔地回一下头,你和翰墨成背影
唉,也好,再也不打算见了
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把叹息咽到心底
余下的25度角是决绝
决绝会与易碎的65度合为横平竖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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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关爱的风势,用力扬场
扬场
爷爷撮起半簸箕粮食
顺着风势使劲向上一扬
天空蓝得很,偶有鸟儿飞过
粮食抛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后
实实诚诚地堆在了爷爷脚边
写好的习作,用斟酌和修改
借着关爱的风势,用力扬场
吹去秕谷,去掉杂质
让优秀的语言稳妥妥地入笺
秋天的歌手
远处,一只秋蝉还在演唱
一直未上榜单的专辑即将下架
好在秋蝉的歌均属原创
不存在抄袭,不存在东拼西凑
虽未有一首成为爆款神曲
却有几首成了变装系列BGM
“你只管努力就好,时间看得到”
秋蝉要揣着这句热乎话,隐退的
救赎
身陷龃龉、是非的泥潭
用书一本一本地拽自己上岸
哲思帮我洗心泥
美文帮我洗情裳
屈服于现实的事物太多时
用文字一句一句救自己
成行的是棒棒糖
成篇的是优酸乳
短诗的积木下,我哄自己笑出了声
有金有银的素笺
白天,这条路上有阳光金子
我只抓牢一把
晚上,这条路上常有月光银子
我只扫半兜
不贪心的我,忽得语词的表扬
落笔,素笺上有金有银
细过的生命
我一日一日地细过——
为实现生活的最好方式
看无名小花在风中飘摇
看一把青菜在锅里闪油翅
看爬山虎在拐弯处静静梳妆
看托盘里的果子托起长串故事
我一日一日地思悟——
为生命找到最好的兑现方式
悟占据心灵一角的欢愉
悟茶水碧绿时的那点雅
悟晚秋中扩散的那份甜
悟从湍急河流中端坐起来的心情
窗外的月色
晚上八点半,一束弯月来于窗前
我送她几枚桃子,她笑着收下
她问我看的是什么书,我说是杂文
她又问我听的是什么歌
我说是某电视剧的片尾曲
她说她喜欢蔡琴的歌,如《你的眼神》
我赶紧找到这首歌,单曲循环起来
不知何时睡着的我,再醒来时
已是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窗外的月色披着夜露走得很远了
在香气里坐着
一棵红叶子的树
在秋阳的香气里坐着
蜜色的阳光,给了树一身的蜜意
她抱着本书,来到红叶子树下
单数页码上有安全感有舒适感
偶数页码上有亲切感有信任感
生活曾经拿起了她好多的入场券
却始终没拿起书的香气
裹了蜜的树是仁慈的可亲的
漫游在书里的她感觉人间珍贵
美,看不见的竞争力
额外收获
(一)
秋日的草丛里,藏着好些草虫一些蚂蚱
我如果慢慢地在草丛里走
定会惊起许多草虫,一些蚂蚱
若手疾眼快,会逮到可爱的蚂蚱
扯根草穗子串起来
就是秋收里的额外惊喜
(二)
一本理论卷的《诗探索》所例举的美诗行
会隐藏在冠冕堂皇的理论中
我慢慢地读,慢慢地遇见
扑到心底的定是心仪的
心仪的定会打动我,定会被我善待
我们在薄笺上,彼此成全
各自在心尖上冒出喜悦的泡
通往理想的路上
考场上,我不是伶俐的那一个
考卷上,我也不是讨喜者
通往理想的路上该有好多条
退而求其次——做个文学爱好者
用章节抵挡精神的颓废与溃散
用笔墨途径梦之欢愉,生之隐痛
美,看不见的竞争力
晨间的薄雾,如绢如帛
扯起丝丝缕缕的朦胧美
晨间的露水,握着剔透
想从枝端踱到草丛
来个另起一行的华丽
风,忽地来了,打破了宁馨
薄雾叹息着,不得不隐身
露水生着气,不得已离线
风把搜罗来的淡雅,撑到八分满时
阳光只以45度的温柔,就把风收于麾下
正如蒋勋所说:“美,看不见的竞争力”
人生是口神秘的罐
叶赛宁说:“在大地上,我们只过一生”
这一生,如同一口神秘的罐
你我试图里面有尝不够的甜
而罐给我们的常是取不尽的苦
处于社会利益链条最末端的我
不奢望甜,也不回避苦
更不苛求诗意地安居,活着即可
要是能把幸与不幸拆解成诗歌
也算是把这一生,活出了点价值
美丽的意外
混迹于人世间
我小心地觅食,谦卑地觅心
好在学会了在罅隙中存活
称心的时候,震颤一下薄薄的寂寥
不开心的时候,抱本书相互理解
世间并不只是薄待——
挂果的树一棵一棵地任我赏
托花的枝任由我用手机胡乱地拍
QQ音乐可帮我打听记忆深处的歌
当然,我也可以在有限的资源内任性一回
比如,受了李子柒某个视频的影响
也网购了“好好吃饭 天天睡觉”的搪瓷杯
满满的怀旧感,成了近期美丽的意外

这句话,妙得像童话
跌一回,笑一回
尘间的事,苜蓿花样开得热闹
我快步走在花事里
跌一回,就笑一回
全当低头摘花玩了
何况花海绵延,花朵缤纷
若有了悟入心
那是沾了人间的花粉
这句话,妙得像童话
雨后的阳光,撒着花粉一样的可爱
出门随意一踩,便情意簌簌
扁豆在架上摇曳着淡紫色的花
枸树从枝隙间挂出酸甜且俏丽的果
一丛野花,似展翅起飞的黄蜻蜓
一枚枫叶,飘飘悠悠地落到水面
一句话从记忆深处跑出来:
“你在场,秋天就好,像落叶轻敲我窗”
这句话,妙得像童话
秋风有爱
慢慢走过来的的秋风牵牵着我的衣襟
给我一小块芬芳领地
送我几枚浅黄叶子,几枚金黄叶子
还有半湾水光潋滟的湖水
湖边有酸枣枝递过来疼爱
榆树也送来玲珑小美果
天气晴好,锁了很久的喜悦
又有了被认可,被肯定的骄傲
找本靠谱的书,一页一页读下去
找本靠谱的书,一页一页读下去
如同与靠谱的人,漫无边际地聊
翻山越岭的故事,在一条河边歇脚
唠叨不停的随笔,被一壶酽茶劝阻
颜值与才华并存的美文,与暮晚共坐
那站成风景,感动了眼神感动了心的组诗
背后有位沾了故乡泥土,四处流浪的诗人
那时不时出现的插图,如聚伞花序
或是石竹,或是卷耳,还或是漂亮的萱草
催泪情书
一首裹了尘埃的歌,从夜深处漫患开来
仿似一封催泪情书,把记忆碰碎
一个裹了尘埃的伤悲,如被歌词摊开来
情书里的钢笔字迹
曾把一颗明媚心,一次次哭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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