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姊俯身探来,满目波光恰好同仰头望去的我短兵相接,身后是漫天柏荫招摇、眼底是树影斑驳,让人不仅疑心伊是老树请来的说客罢,不然怎么得了它的神通,腰肢软的像是其中一脉碧色?)
(那老树又极不厚道的同她讲了我的秘辛,使得皇姊句句戳人心坎儿,直到戳憋了满腹怨气的肚儿才罢休,只能咕哝着哼了一声,底气全无地。)这话是怎么说得呢……
生辰宴?(乌珠儿转,勉强肯在满心委屈里分出一点心神考量,又闻她替我抱屈,霎时义愤填膺道。)可不是?那重华宫的老嬷嬷拿我当箭靶子使了不止一次,我今日才同她较真已是不易,额娘倒好,觉得被罚习字都是我的错!
(明渡殿的西支摘窗挨着我的洞天福地,一只青花釉里红狮纹盘透过支起的半扇窗户偷偷朝外望,怀微公主素日耀武扬威就像盘上朱砂狮,而今垂头丧却似落水雉,实在少见。再探一点头、再一点就能瞧见了……红檀支架拉不住它溜圆身型,还好一旁伸来一只素白的手,将它一把稳住,才免除伊走向粉身碎骨的结局。)
(爱看热闹的主儿显然不止这一位。那芊芊素手的主人停顿半刻,犹豫着也矮了肩膀,露出青色的襟,要来看主子娘娘的掌上明珠可还安好无虞,我早将一切收入眼帘, 只待她再低一寸露出眉眼,便要攒出个委委屈屈的川字在小山黛间,可是——)
(“看什么呢?”有人将她拉回殿里,窗下支杆碰晃了两下,啪的一声被带倒,只剩月白窗纱上朦胧剪影,“娘娘方才不是说了,谁都不许去管,要磨一磨公主的懒散性儿……”)
(生来是紫禁城里顶尊贵的帝姬,只享过泼天的富贵,还未受过如此泼天的委屈,那精奇嬷嬷甚至不需开口,所有人已替她定了我偷懒磨滑的罪。)
(怎能不叫人气得将一口银牙儿咬碎。)
不必了!这回呀,我谁都不靠!(皇姊犹在劝,甚至要替我去同额娘讲理,她说话额娘定然是听的,毕竟这是长辈眼里最乖顺知理的公主之一,可我若靠她度过今日劫难,也无非是利用又一个刻板印象罢了。伸手抹了一把眼眶子,红红地,像极了那急煞也咬人的兔子。)这回我自己来,指定揪掉她的老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