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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原创小说)《香抱残萤》(蓝卯 银菊) 作者:yidong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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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4-26 17:42回复
    “我要回去了。”又是那种眼神。卯之花永远不可能忘记,蓝染的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她慌张地想要逃开。
          猛然间,手臂被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已经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随即压来的躯体的撞击几乎压出了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硬生生地把她的惊呼压回到口中。
          “不要叫哦,卯之花王妃——”和粗暴的动作不同,蓝染的唇轻轻地贴在她的唇上,随着轻柔的话语一开一合,不规律地摩擦着她的唇。温热的鼻息混着淡淡的酒气爬过她的肌肤。“——除非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之间的过去。”
          卯之花刚要出口的叫声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企图挣扎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感受到她身体动作的变化,蓝染轻轻地笑了,那抹笑意隔着微贴的唇拂过卯之花的唇,他满意地感觉到身下的身体掠过一阵颤抖。
          “你……真卑鄙……”卯之花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忍受着唇瓣的摩擦带来的颤栗。
          “我是野兽不是吗?这可是你说的。”蓝染左手撑在草地上,微微地抬起身,深褐色的眼眸落在她胸前结起的长发上。“我怎么能辜负王妃的厚望呢?”
          卯之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的右手正轻抚着那黑亮的长发。仿佛碰触着珍贵的易碎品,手指的动作由上而下,一寸一寸慢慢游移。轻微的颤动通过细软的发丝真实地传过卯之花的身体,唤起了她尘封多年,轻轻碰触都会疼痛的记忆。
          一寸一寸,轻缓,仔细。任由那水润的发丝,一缕一缕,随着微风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曾经,那个笑得嚣张狂妄的褐发少年,也是这样,用那纤长的手指,轻触着那还不曾结起的青丝。
          “结发……”
          蓝染嘲弄的目光转为朦胧的深沉,口中轻呓着她再也不想听到的两个字。
          她的手蓦地收紧,十指深深地陷入了泥土里,指尖上的锥痛像千万根生锈的针直刺进心里。
          结发……
          多么遥远的誓言,早已被她埋葬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任由它凋谢,枯萎,直至腐朽,化为污泥。
          为何,你还要将它翻起?
          蓝染的手指移到系发的丝绦上,轻轻地拆解着。手指的动作,灵巧而仔细,仿佛在享受着拆解心爱的礼物的快感。
          当青丝散开,蓝染的动作在瞬间停止,朦胧的眼神迅速地从他的眼里褪去。
          一双相依相偎的彩凤盘踞在不断起伏的胸口,嚣张地刺进蓝染的眼里。
          那是皇室专用的绣样。
          嘲弄重新在他眼里浮起,“你的长发,就是为那个垂老的昏君结起的吗?”
          卯之花还来不及回答,裂帛的声音便毫无预警地响起,罗衫上的彩凤在蓝染的手劲下裂成无法缝补的两片,零乱地散落在草地上。
          “啊!”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刺激和被布料勒过的擦痛让卯之花轻呼出声,身体本能地产生了抗拒的动作。
          蓝染轻易地制住了她的挣扎,然后用左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到上方,右手慢慢地解开衣衫。深褐色的视线冷冷地注视着她,冷硬的唇形吐出的话里带着七分恶意,“我说过吧,不要叫哦。引来了人,弃尸可是很伤脑筋的事呢。”
          卯之花面上的血色迅速地褪去,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早在十六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他心中咆哮的野兽,早已吞噬了自己。
    


    4楼2010-04-26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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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8 14: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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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请他来赏花的那天?他看到我了?
             冬狮郎后退了一步,仿佛要躲开市丸银身高带来的压丶迫感。“什么表情?”
             “像是等着喂食的小猫,好寂寞的样子呐,我看你最近是被雏森小妹妹冷落了吧?”市丸银的调笑声轻轻地回荡在空中。
             那时我的表情——真的被他看到了?
             “我看你是喝多了,市丸将军。”冬狮郎强作镇定地绕过市丸银,“你自便吧,我要走了。”
             “如果你只是想找雏森小妹妹去慰藉寂寞的话,她应该已经睡了。”轻佻的语调在身后响起,他似乎还跟着自己。
             “我去哪里用不着你操心,”冬狮郎仍然向前走去,“还有,收敛一下你放肆的态度,市丸将军!”
             市丸银看着前方冬狮郎瘦小的背影,视线落在他和自己相似的银发上,眼睛微微地眯起来,唇形泛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下一刻,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冬狮郎的手臂。
             “你太放肆了!啊!”冬狮郎涌起的愤怒瞬间被一阵眩晕感所代替。
             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落入视线的草地和——市丸银的背?
             他把我扛、扛起来了?
             “小狮郎还是像以前一样轻啊。”市丸银迈着悠闲的步子向假山走去。
             “市丸银!你——啊!”冬狮郎的叫喊被再次袭来的眩晕感打断。
             市丸银将他坐放在假山的一块低矮的石头上,视线与自己平行,微笑着注视着他喘息的样子。“不过变得爱生气了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不得调匀着呼吸,冬狮郎愤怒地质问他。
             “干什么啊……”市丸银的脸缓缓地接近冬狮郎,语气里透着危险的温柔。“当然是安慰寂寞的你啊。”
             还没来得及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冬狮郎觉得自己的脸猛地被抬起,眼前的景物一暗,唇上多了一种温热的触感。
             意识与身体的连接刹那间断裂,身体仿佛不再听从意识的指挥,变得像石头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温软的舌撬开因震惊而微张的唇,伸进了他的口中,轻轻地挑动着他的舌尖,企图唤起他的回应,另一只环过身体的手正在他的背上游移。
             口中的味道,是微涩的酒香,还有淡淡的胭脂的香味。
             冬狮郎霎时清醒过来,猛地离开了他胶着的唇。
             “你这个混丶蛋!”
             市丸银抓住他挥来的双拳,挑着眉看着他挣扎的样子。“原来小狮郎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呐。”用身体压住冬狮郎的反抗,他向前靠近,微笑着凑到冬狮郎面前,语气里充满了邪丶恶的暗示,“还是,比起接吻,你更喜欢拥抱?”
             手中细瘦的手腕震动了一下。
             曾经,为了让身材矮小的他能欣赏到夜空中的焰火,他也是用这双手将自己抱起,只是口中的言语却完全不同。
             ——像这样,小狮郎也能看到了呢。
             温柔的笑,温柔的语气,背景就是那一片灿烂得如同永远不会消失的烟花雨。
             望着眼前的脸,一股恨意突然涌上冬狮郎的心头。
             “放开我!”身体因恨意产生了挣扎的力气,被束缚的手从市丸银的手中逃脱,冬狮郎推开市丸银,跳下假山,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次,市丸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瘦小身影。
             半晌,他开口了。
             “已经结束了吗,蓝染将军。”
             “啊,劳你费心。”略略有些嘶哑的低沉语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不过你这样放走他,不觉得可惜吗?”
             “哎呀哎呀,太青涩的果实我没什么兴趣。”随着轻佻的语调转过身,市丸银的脸上还是那淡淡的微笑,“我可不像你,兴致一来,连时间地点都不分。要是被太子殿下看到刚才那一幕,计划可要改变了呐。”
             “不用担心,结果都是一样的。”蓝染语气轻柔而温和,望向冬狮郎离去方向的褐眸里闪动的却是森冷的光芒。“走吧,银。”
             “知道啦知道啦。”口中应着蓝染的话,市丸银的目光再一次投向那瘦小身影消失的方向,月光湮没在愈来愈浓的迷蒙雾气中,来时的路,已看不清。
             冬狮郎,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个宫廷里的一切,要比我对你所做的肮脏得多。
      


      8楼2010-04-26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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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露伤晓     寒烟泣睛
                                            (二)
               夙夕阁,原名为烟岚阁,本是观星之所。因山本陛下深信求神问卜之术,广招术士居于此处,后更名为夙夕阁。阁内道士专司占卜之事,偶尔也参与祭祀等事务,但问卜的结果往往能左右陛下的圣意。十六年前,现在卯之花王妃就是因为夙夕阁内一位方士“母仪天下”的预言而被甄选入宫的。如今,皇后之位空悬,她是宫里唯一一位被敕封的妃子,深得陛下的宠眷,又是太子的生母,可以说已经验证了那句预言。
               夙夕阁内,道士们侍立于一旁,被预言为“母仪天下”的卯之花王妃正站在神像之前合掌祝祷。
               卯之花望着面前的线香燃起的缕缕青烟,脑海中回忆起的却是那夜的情景。
               那夜,和十六年前一样,她昏迷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以为他会和十六年前一样已经离去,可是他还在,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带着漠然的目光把玩着手中的一缕长发。
               “王妃今后若有需要,臣下定当竭尽所能。”
               这是他离去时留下的话,轻嘲的口吻里带着针一般的恶意。
               他没离开的原因,究竟是怕自己被别人发现,还是想看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
               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妃,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来了。”侍女勇音的话打断了卯之花的思绪。卯之花回过头,看到了站门外的乱菊和冬狮郎等人。
               “王妃也来求签?”行过礼后,乱菊向卯之花问道。
               宫内宫外对卯之花王妃的评价一直很好,温雅娴静,端庄谦和的风度完全符合“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对于她,乱菊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温婉如水的微笑,淡然,无波,有人说她的微笑像纯澈湖水一样,可以洗涤人的心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乱菊总是觉得那微笑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反而缺少了一种生命力。
               “不,今天是你皇兄的生忌,所以我来上柱香。”卯之花温和的目光望向冬狮郎,“冬狮郎也是来求签的吗?”
               “回母妃,我是陪皇姐来的。”冬狮郎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母亲。每次看到母亲那平静的微笑,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应。因为那看似温暖的微笑,属于每一个面对她的人。那是王妃的笑容,不是母亲的笑容。
               “啊,对啊,今天是浮竹皇兄的生忌。”对于那个早逝的皇兄,乱菊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模糊地记得他苍白的面孔和虚弱的微笑,“王妃真是有心,我也应该给皇兄上柱香呢。”
               卯之花微笑颔首,站在一旁的勇音取过线香递给乱菊。卯之花看向冬狮郎,也从勇音手中拿过一束线香,递到冬狮郎面前。“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既然来了,冬狮郎也来给你皇兄上一柱香吧。”
               “是,母妃。”冬狮郎恭敬地接过卯之花手中的线香,任由勇音将其点燃。
               青烟缭缭,如丝如缕,在空中萦绕不去。冬狮郎把手中的香插丨进香灰中,然后垂下手,低着头默默地站到乱菊身边。
               “我和冬狮郎要去求签,王妃要一起来吗?”乱菊的手轻轻搭在冬狮郎的肩上,看向凝视着冬狮郎的卯之花。
        


        9楼2010-04-26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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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卯之花将目光从冬狮郎的身上收回,缓步向问签处走去。
                 “请问王妃要问什么?”在乱菊的谦让下,卯之花先执了一签交给术士。
                 “……流年。”
                 “雨恨云愁皆如梦,仙鸾彩凤裁罗衣。恭喜王妃,这是吉签。意为抛却过去种种烦恼,陛下恩宠不衰啊。”
                 “倒是好意头呢。”卯之花的目光转向乱菊,表情一如往常,没有因术士的解说而流露出欣喜,“公主定是问姻缘了。”
                 “嗯。”乱菊脸色微红,将手中的签递给术士。
                 “抱香压冷霜,覆扇惜秋萤……”术士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
                 “签文是什么意思,但说无妨。”乱菊的口气努力地保持平静,搭在冬狮郎肩头微颤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冬狮郎抬头,皱着眉看着乱菊强作镇定的表情。他抬起手轻轻地覆在乱菊的手上,肩上的手无意识地回握住他的手,可是那传来的颤抖始终没有停止。
                 “那小人就直言了。公主这只签,是否签。‘抱香’所指乃是菊花,有道是‘抱香枝上老’,意为萎谢凋零;萤虫乃是夏节之物,‘秋萤’所指为虚无,意为渺茫无期啊。”
                 冬狮郎感到乱菊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刚想开口说话,卯之花温和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公主不必多虑。”冬狮郎看向母亲,她的脸上仍带着那宁和的微笑,“‘抱香’确指菊丨花,而‘压冷霜’者,则指菊丨花在严寒中盛放,意为冲破一切阻碍困难。正因萤虫是夏节之物,所以越节存活的‘秋萤’应是苦尽甘来,终成圆满之意。”
                 “王妃所言甚是。”一旁的术士附和着。
                 回去的路上,乱菊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卯之花的闲聊,身旁的冬狮郎却一直沉默不语。卯之花的话虽然多少缓解了乱菊心头的不安,但术士的话却总像是阴云一样在心头挥之不去。
                 “卯之花王妃,前面就是寒香殿,请恕我先行告退了。”乱菊低首向卯之花致意,卯之花点头回应。
                 “儿臣也告退了。”冬狮郎也向卯之花鞠了一躬,准备随乱菊离开,卯之花同样点头回应。
                 “公主,”在乱菊将要转身的时候,卯之花叫住了她。“所谓的签文,不过是人写下来的东西而已,不同的人去看,就会有不同的含义。人的命运,是不会被这三两句话所左右的。”
                 乱菊望着卯之花凝视着自己的温和黑眸,心里微微涌起一阵感激。“多谢王妃提点。”
                 “嗯。冬狮郎,”卯之花看向态度恭敬的冬狮郎,淡淡地叮嘱了一句。“最近天气骤寒,外出记得添衣。”
                 “儿臣多谢母妃关怀,也请母妃保重凤体。”说罢,冬狮郎便随乱菊离去。
                 望着乱菊他们的背影,雏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公主你不用担心啦,我觉得还是王妃的话有道理,市丸将军临走时不是送了你一支黄丨菊吗,我看……”
                 语声渐远,人影消失在菊丨花丛中。
                 “王妃,我们也该回去了。”勇音提醒卯之花。
                 “勇音,你知道吗?”卯之花抬头看向天空,晴澈的青空没有一丝云缕,“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有些,则不能。就像山间的烟岚,朝阳一出,终将化为饮泣的水滴,没人能改变它的命运。”
                 “王妃……”勇音有些疑惑,一向沉静少言的王妃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回去吧。”没有理会勇音的疑惑,卯之花缓步向霓晴殿的方向走去。
                 乱菊,你可知道,黄丨菊代表的——是别离。
          


          10楼2010-04-26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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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露伤晓     寒烟泣睛
                                               (一)
                   “公主——你在哪里——”“公主——”远处传来侍女们呼唤声。
                   “气死我了!不让我出宫去玩!”乱菊坐在树上生气地揪着树叶嘟囔着。“就让你们找不到我!”说着,乱菊又揪了一把树叶狠狠地揉碎,顺手扔了出去。
                   “公主殿下是想把树叶揪光吗?”清亮柔和的语声从树下传来,带着隐隐的笑意。
                   乱菊低头。
                   头上粘着几片树叶,淡金色的模糊光斑在轻软的银发上轻轻地晃动着,散开细碎的柔晕,树影轻摇,仿佛轻易地透过了那白皙的皮肤。微微眯起的眸,色如仲夏暮霞,在偶尔拂过的光斑下绽放出温暖的光彩。细长睫毛的轻颤,仿佛在抖落银发上散下的余晕,嘴角的弧度如春水微澜,缓缓地荡漾开去,模糊在细碎的交错光影里。
                   “公主,该起了。”雏森的声音传入了乱菊的意识,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寒香殿的景物和雏森的脸。
                   原来……我做梦了……
                   “嗯,是该起了。”乱菊坐起身,任由雏森服侍自己梳洗更丶衣。
                   空气微寒,窗外将要萎谢的菊花抱缩在枝头,残留的露水随着晨风在暗黄的花瓣上微微颤动着,偶尔顺着花瓣滑落,在晓光下划出晶莹剔透的轨迹。
                   那天,自己还是能没去送行,因为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上,错过了送行的时刻。银虽然没留什么话,不过,他托人送来了一支开得正艳的黄丶菊。
                   他还记得,在那一片馥郁的菊海里说过的话。
                   他说,这菊花灿烂,耀眼,不畏霜打雪欺,就像你。
                   他说,乱菊,你就是我心里绽放的菊。
                   他说,等我回来,我会带着开得最美的菊花来娶你。
                   “菊花要谢了,公主。今年的菊花好像谢得特别早呢。”雏森一边梳理着乱菊的长发一边说。
                   “是啊……”
                   口中虚应着雏森的话,思绪却回到了刚才的梦上,乱菊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天因为父皇不允许自己出宫去玩,自己躲到树上生气,然后,就遇到了银。
                   那是和银的初相遇。
                   记得那时自己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问他的名字。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望着自己。那目光如同带着菊香的微风,轻轻柔柔地拨动了心湖的涟漪。
                   ——你是谁?这是她从树上下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银,市丸银。新来的侍卫。
                   那时,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
                   那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
                   上天送了她一份最甜蜜的礼物。
                   初相遇,在胶缠的目光里,注定了一生的相许。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雏森的声音打断了乱菊的思绪。
                   “啊,你叫他等一下,我梳洗好马上出去。”
            


            11楼2010-04-2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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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露伤晓      寒烟泣睛
                                                (三)
                     火苗乱噬,黑烟弥漫,哀号起伏,如同厉鬼狂宴。
                     乱菊呆呆地站在寒香殿外。
                     叛乱?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惊醒的乱菊从神色慌乱的雏森口中得知静灵宫已被攻破,叛乱者就是——蓝染惣右介和市丸银。
                     银,叛乱了?怎么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姐姐!”匆匆赶来的冬狮郎呼唤着乱菊,“快点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拉着乱菊的手臂焦急地说。
                     “不!这不是真的!”乱菊根本没把冬狮郎的话听进耳中。“我要去找银!”
                     “姐姐!你冷静点!”冬狮郎抓紧乱菊的手臂。事情来得太突然,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也无法相信,可是敌兵装束上的金盏花和君影草徽号告诉他——这是事实。“什么事情都等出了宫再说!”
                     “不!你放开我!冬狮郎!”乱菊企图挣开冬狮郎的手,“我绝对不相信银会做出这种事!”
                     “公主殿下是在叫我吗?”
                     声轻似风,语淡如岚。
                     乱菊抬眉望去。
                     发如冷月,眸若暮霞。
                     这张面孔,是自己百转千绕,最终缠缚成结的思念。
                     天地间的一切,都从乱菊的意识中消失,剩下的,只有那张笑颜。
                     “银!”乱菊向他奔去。
                     风声破空,银光乍现。
                     冬狮郎的背影出现在乱菊的视线里。
                     “姐姐!离他远点!”
                     “哎呀,小狮郎,这种欢迎的方式可不太好呐,亏我还特意来接两位去和蓝染将军见面呐。”从容地用刀鞘架住冬狮郎的刀,市丸银的嘴角浮起一抹轻笑。
                     “不许那样叫我!”冬狮郎又是一刀挥去,这一次,双刃相抵。
                     隔着冷冽的刀锋,对视的眸朱碧相映。
                     碧眸里恨意的利刃仿佛要将那平静的绯色撕裂。
                     那个名字,已成过去,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再呼唤它!
                     “和……蓝染将军……见面?”机械地重复着市丸银的话,乱菊一时间没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他和蓝染一样,是逆贼!”冬狮郎重新举刀攻击。
                     “说逆贼太难听了吧,小狮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冬狮郎的进攻,市丸银半是抱怨地说,“不过我倒也是想不出更好的称呼了呐。”
                     ……逆贼……
                     乱菊的目光落到与冬狮郎厮杀着的身影上。
                     金盏花臂章红得正妖艳。
                     乱菊觉得自己的心正一点一点没入泥潭。
                     ……那颜色……应该是菊花黄啊……
                     身体与地面的撞击声打断了乱菊的思绪。倒在自己身边的冬狮郎正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却显得力不从心。银发的身影正缓缓走近,绯色的瞳映出刀光森寒。
                     理智刹那间断裂。
                     “不要——”乱菊反射性地扑到冬狮郎的身上。
              


              13楼2010-04-2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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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公主你误会了,我可是答应蓝染将军将你们毫发无伤地带回去呐。”
                       微乱的发,瘦削的肩,纤细的手腕。
                       都在微微颤抖。
                       这正是我希望的。
                       你果然……以为我会对冬狮郎挥下刀去。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轻软的发,微眯的眸,淡扬的双唇。
                       还是熟悉的面孔。
                       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个恶梦……
                       银,请用你温柔的声音,让我从梦魇里醒来……
                       纤弱的身影终于转过头来。
                       锁在眸中容颜,在记忆里朝起暮落,反反复复,早已刻骨蚀心。
                       三步的距离。
                       三步。
                       多么——遥远。
                       能拥抱你的,只有视线。
                       唯一的动作是牵动嘴角。
                       可是,背叛的微笑,竟是如此艰难。
                       沉默。
                       短暂,又漫长的沉默。
                       冷风吹过。
                       吹过银发,柔晕散作零乱刀芒。
                       吹过红眸,暮霞卷起焚天烈焰。
                       吹过乱菊的心。轻轻,缓缓,带着深秋的寒。
                       嘴角那抹弧度,渐渐幻化成含笑的梦魇。
                       你怎么能……笑着……默认了背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啊,怎么说好呐……”
                       抬手揉发。
                       做出困惑的微笑。
                       ——视线就可以躲开你哀伤的眼睛。
                       这样,痛楚,才不会碾过左胸里的碎片。
                       揉发的动作依旧优雅,
                       困惑的语调依旧轻淡,
                       微微低垂的视线里,笑意依旧不变。
                       轻描淡写,好像在讨论事不关己的问题——你怎么还能这样平静!
                       “你!回答我!”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为了权力吧。比起公主的丈夫这个地位,我好像更喜欢那种自由操纵一切的快感呐。”
                       窒息的感觉在蔓延。
                       笑吧。笑吧。
                       笑着给她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微合微启的薄唇。
                       曾吻去红唇的胭脂,曾呢喃过深情的诺言。
                       如今却温柔地吐出,冰冷的答案。
                       ……什么声音……
                       我听到了,身体里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那你……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娶我……”
                       “啊呀,为什么答应娶你,这不是很简单吗?”
                       眼睛,不要看。
                       手,不要抖。
                       声音,不要颤。
                       即使,幸福的假象已经烟消云散。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让敌人掉以轻心,这是基本的战术呐。”
                       嘴唇的弧度,再多维持一下。
                       一下就好,让我把一切彻底地斩断。
                        冷风又起。
                       心里盛放十年不曾萎谢的菊,刹那间凋零。
                       ……抱香压冷霜……覆扇惜秋萤……
                       原来……上天用一纸签文……决定了我的命运……
                


                14楼2010-04-26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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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8 14: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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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用一纸签文……
                         ……签文……
                         不……我不相信!
                         我绝不相信,人的命运会被薄薄的一张纸所摆布!
                         所谓的签文,不过是人写下来的东西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
                         呐喊的声音在喉咙里灼烧。
                        “你在骗我!我绝不相信十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如果你不爱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这一刻,还是来了。
                         绝望的呐喊,听起来多么熟悉。
                         如果有种隐形的箭,能把表情固定在脸上多好。
                         双眸交汇。
                         位置,和初遇相反。
                         感受,也相反。
                         银……你知道吗……
                         乱菊……你知道吗……
                         我的胸口,好痛。
                         “也许曾经爱过呐,可现在,我不爱你。”
                         痛楚刹那间平息。
                         视线又可以平静地拥抱你。
                         只是我不知道,这平息,是因为心的碎片痛到麻痹,还是因为它已化作飞灰。
                         凝视着我的眸,平静,淡然,笑意不带一丝感情。
                         痛,来得如此缓慢。
                         你平缓的语调,像扯在记忆两端的手。
                         将甜蜜的记忆
                         一点一点
                         仔仔细细
                         完完全全
                         撕碎。
                         绯色的眸,凝视着姐姐,闪着残酷的光。
                         他,不再是那个人了!
                         “你这个疯子——”冬狮郎挣扎着推开乱菊,再次向市丸银扑去。
                         “哎呀,太激动了吧。”轻松地击退冬狮郎,让他再次摔倒在地上。“实话果然还是不中听呐。”
                         疯子?冬狮郎,这宫里的一切,都让人疯狂。
                         “不过,闲话还是不要提了吧,不能让蓝染将军等太久呐。”说着,市丸银向着他们走去。
                         寒光骤闪。
                         市丸银警觉地向后退开,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一道黑影闪到他与乱菊姐弟中间,抱起了两人。
                         血眸微眯,“你是……”
                         “故人相见,奈何情急,只好就此作别啦。”提着两个人,轻松地跃上墙头,来人回头向着市丸银一笑,金发随着秋风在身后飘扬,“市丸,代我向蓝染问好,就说后会有期吧。”
                         平静地看着来人跃下墙头,市丸银完全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低声自语。
                         “后会有期吗——头发剪短了呐,平子将军。”
                         “市丸将军,要追上去吗?”赶来的士兵问他。
                         “啊,这个嘛,追当然是要追的呐。”回头着看向问话的人,脸上仍然是轻佻淡然的笑意,“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吧。”
                         看着士兵追过去的方向,绯色的眸里闪过一丝嘲弄。
                         追,追得上吗?
                         这样也好,乱菊。
                         再没只字片语,就此——相见无期。
                  


                  15楼2010-04-26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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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楼
                    病枕膏沉    醉釂香冷
                    (一)
                    雪片飘过苍灰的天空,如同散落的鸟羽。
                    朽木家的庭院里,乱菊身着毳衣,在亭中独自拥炉而坐,炉上酒沸,醇香四溢,乱菊却仿若不觉,只是怔怔地凝视着落雪。
                    一百一十七天。
                    距离那一夜,已经过了一百一十七天。没有刻意地去计算日子,可是不知不觉中却记住了流逝的时间。
                    和十年相比,这一百一十七天,很短。
                    可是发生的事情,太多。
                    静灵宫被占,出逃,灭国,父皇被弑,王妃身陷敌营,冬狮郎成为权力中心,组织兵员,联合地方势力,准备对抗蓝染。
                    一切,都源于那一夜。
                    那一夜,平子将军把自己和冬狮郎从宫中救出,日夜兼程来到了这里。朽木家是死魂国的望族,自开国以来就世袭侯爵的称号,当知道蓝染举起叛旗的时候,现任的侯爵朽木白哉就明确地表明立场,站在了冬狮郎和乱菊一方。由于朽木家的封地与静灵宫相隔甚远,蓝染的势力还没有染指于此,所以平子将军和其他反对蓝染的人也都聚集在朽木家,共同商讨对抗蓝染的大计。
                    朽木白哉生性淡漠,所以乱菊只在刚到朽木家的时候与他见过一次面,平子将军倒是常常来探望她。
                    关于平子将军这个人,就算是身处深宫的乱菊也是知道的。这个男人,当初声名之盛不下于后来的蓝染,可后来却背负了谋逆的罪名。冬狮郎当时还小,所以并不知道详情。这宗谋反案在当时牵连甚广,朝中不少大臣都牵涉其中。后来一些大臣从朝中销声匿迹,其中就包括平子将军,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从他的叙述中,乱菊得知原来所谓的谋反,不过是蓝染的阴谋,只因平子将军发现了他与虚族勾结的秘密——当时揭发这宗谋反的正是蓝染。平子将军从蓝染的追杀中逃走后,就一直在暗中监视蓝染,所以那一夜才能出现在宫中。
                    轻轻叹了一口气。
                    背叛,欺骗,杀戳……
                    在权力面前,不过是家常便饭。
                    华美的宫阙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
                    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拈起桌上的白玉杯,杯中莹润的液体轻轻地晃动着,无色,透明,仿佛杯中空无一物。
                    真是矛盾呢。
                    复杂的人心竟然可以创造出这样纯净的液体。
                    举杯一饮而尽。
                    冰冷的触感流过舌尖,滑入喉中,瞬间化为一股热流,在喉壁上蔓延开来,渐渐升腾入鼻间口中。
                    辛烈,醇香,淡甘,微苦。
                    在感官中纠缠不清。
                    原来,可以一眼看透的外表之下,隐藏的还是复杂的本质。
                    如同人心。
                    “姐姐……”
                    乱菊回过头,冬狮郎就站在庭院中,皱着眉头看向她的方向。
                    牵动嘴角,回应他一个微笑。
                    “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和平子将军他们议事,怎么有空来这里?”
                    “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所以出来透口气。”一边说着,冬狮郎一边向乱菊走来。
                    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里,冬狮郎变得沉稳了许多。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担起重任,面对残酷的现实,对他而言,的确是过于艰难。
                    “真是难为你了……”
                    默默地坐到乱菊的身边,碧色的瞳中映出乱菊清瘦的容颜,还有手中的酒杯,眉头收得更紧了。
                    “酒能伤身,要是再病了……”冬狮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触及乱菊心中的伤痛。
                    来到朽木家之后,姐姐就病了。这场病来势凶猛,缠绵难愈,持续了两月之久。他知道,这是心病。
                    “冬狮郎越来越罗嗦了。”乱菊轻笑,放下酒杯,伸手拂去冬狮郎银发上的雪,“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又是这种笑容,和母亲极为相似。
                    那夜之后,她就用这种笑容面对所有人,看在冬狮郎眼里,反而更觉得难过。
                    不能流露出痛苦,不能让别人担心,所以用笑容,筑起了一道墙,来掩饰心里的伤。
                    姐姐,你可知道,这种痛苦,我懂。
                    那一夜,你的绝望,我和那个人全看在眼中。
                    当那双红眸注视着你的悲伤时,我的悲伤又映在何人眼中?
                    “冬狮郎,不必勉强自己。”柔软的手轻轻地搭在冬狮郎瘦弱的肩上,乱菊的目光移向了落雪的庭院。“有些事情,时间久了,就会适应。”
                    


                    18楼2010-04-26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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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楼
                      一直紧握的手一震。
                      “姐姐,你……”
                      这是安慰我的处境,还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太子殿下,原来你在公主殿下这里啊,害得我好找啊。”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有新的情报来了,大家等着你去商议呢。”
                      “啊,我马上过去。”冬狮郎说着站起身来,“姐姐,我得走了。”
                      “嗯,去吧。”乱菊也站起身来,目光回到冬狮郎脸上,“不过,就算事忙,也要注意身体。”
                      “姐姐你也是,天气太冷,早点回去休息吧。”走过平子的身边,冬狮郎又回头看了一眼,乱菊正带着微笑目送自己,流露着淡淡关怀的微笑,看起来却很陌生。
                      想要留住的真实微笑,总是悄悄地被现实磨去……
                      “平子将军。”
                      准备随冬狮郎离去的平子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公主有何吩咐?”
                      看着冬狮郎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乱菊才又开了口。
                      “你与……市丸银,是旧识?”
                      即使胸口不再如那夜一般疼痛,可提到那个名字,还是需要调整呼吸。
                      “啊,在军中见过。”平子言简意赅。
                      “在平子将军蒙受冤屈之时,他的地位应该还不足以和将军直接接触,可是,听平子将军的口气,你们似乎很熟悉。”伸手去端酒壶,却又猛地缩了回来。玉色的酒壶已被沸水烫得滚热,手指上浮起一抹鲜明的殷红。
                            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也不算是熟悉……”
                      第一次见到市丸银,是他第一次出战的时候。最深刻的印象是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空洞笑意。那笑意,居然让自己产生了些许的畏惧。
                      再次见到他,是在那次战斗之后,他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带着轻佻无谓的笑容,跟在蓝染身后,此后一直如此。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蓝染派他来追杀自己。冷笑着挥刀,没有一句言语,目光里浮现的是只有他和自己明白的嘲弄。
                      “他在军中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当时没有细想,但经过了时间的沉淀,乱菊还是发觉到,银的叙述里少了一个理由。
                      执著于权力的理由。
                      不是想为他开脱,因为背叛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即使人心再善变,也自有善变的理由,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假装平静过着日子。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平子脸上的苦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带犹豫的表情。
                      乱菊没有说话,可是投向平子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算了,反正结果已经铸成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放弃的意味,目光里透出的却是淡淡的自嘲,“现在说出来,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
                      直视着乱菊的眼睛,平子的目光锐利起来,“在市丸银刚来到军中的时候,我曾接到了你父皇的一道密旨。”
                      “父皇的……密旨?”这密旨和银有关?还有平子将军提起父皇时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轻蔑?
                      “密旨的内容是不让人怀疑地解决市丸银。”
                      2010-3-17 20:57 回复 删除 封  
                      


                      19楼2010-04-26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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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枕膏沉 醉釂香冷
                        (二)
                        体内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
                        “你……你说什么?”
                        “用词上或许更文雅些,但意思还是一样。”平子语气里的轻蔑完全表露无疑。
                        “怎么会……父皇他……居然要杀银……为什么……”
                        还要让人不怀疑,为什么?
                        父皇或许知道自己和银的事,但就算是他不赞成,当时只要说一句就行了,为什么会下了这样一道诡异的密旨?
                        “这个密旨中可就没有交待了,我总不能拿着密旨跑回去问吧。”平子的目光从乱菊的脸上移开了,轻蔑的口气转为自嘲,“更何况那时我只是一个愚忠的臣子,只懂得服从盖着玉玺的那张纸,理由不需要知道。”
                        “你按照父皇的意思做了?”乱菊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仿佛对庭院景色产生了兴趣的平子。
                        “你以为那时我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违抗那张纸吗?公主殿下,你把宫中的人想得太善良了。”平子的声音里掺进了微微的苦涩,“所以,我把他派往敌人的陷阱里。”
                        望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男人,乱菊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会到宫中救出自己,而且在她病倒的时候不时地来探望。
                        不是对覆灭王朝的忠诚。
                        是愧疚——自己和银的关系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在权力腐臭的漩涡里,谁又看得到良心的挣扎?
                        长舒了一口气,乱菊又缓缓地坐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后来呢?”
                        乱菊平静的语调让平子有一些讶异,他的目光又投向乱菊,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他是那次战斗中唯一活着回来的人,此后就一直跟着蓝染,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幸运,至少不必再被我送到那种陷阱里。后来——”平子冷笑了一声,“我也成了你父皇要除去的人之一。”
                        “父皇相信了你要谋反?他应该很信任你……”把那样诡异的密旨交托于他,想必对他应该是有几分信任的吧。
                        “信任?不说蓝染的阴谋有多么周密,一旦涉及皇权的斗争,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当初我还不明白,可在后来的逃亡日子里,我才慢慢想通了这个道理。你父皇早已顾忌我的威望,蓝染的阴谋只是适逢其会,他正好可以借蓝染的手将我除去。因为,对他而言,每个人都只不过是维持他皇帝宝座的棋子。”
                        乱菊沉默了,长于宫中的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一直没意识到,现实竟然比她想象的还丑恶。
                        半晌,乱菊又开了口。
                        “他……知道吗……父皇要杀他的事……”
                        “我不知道。”平子口中虽然如此回答,但内心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市丸银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看穿了自己想让他去送死。
                        不在乎自己今后的命运。
                        嘲讽自己也落到如斯田地。
                        虽然话里没有半分肯定,可是平子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乱菊答案。
                        这就是他执著于权力的理由吗?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没有第三条路。
                        “既然父皇……要杀他,为什么还要赐婚呢?”
                        “公主殿下,你太不了解山本元柳斋重国这个人了。”平子毫不避忌地直呼着先帝的名讳,“蓝染的异心,你以为你父皇一点也没有觉察吗?就算没有,蓝染的地位就如以前的我,他怎能不忌?把你嫁给市丸银,蓝染的亲信,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既可以拉拢市丸银,又可以使敌人放松戒备,伺机寻找处理蓝染的时机。只是——”
                        平子又是一声冷笑,“蓝染和我不同,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你父皇谋算了一生,到头来还是栽在了自己养的野兽手里。”
                        瞬间握紧的手触动了烫伤,疼痛钻心。
                        全是骗局……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我……不甘心……
                        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些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另外,你父皇为什么要杀市丸银这件事,我劝你也不要再深究下去。”平子略带忧郁地看着乱菊紧握的手,“一来,你父皇已经死了,再没人知道原因。二来,宫廷里秘密多是肮脏的,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幸福一点。”
                        幸福……那种东西还会有吗……
                        


                        20楼2010-04-26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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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子将军,即使再残酷,真相还是真相,不会因为人们的隐藏而改变。”
                          望向乱菊,平子看到了她眼里有了一种刚才所没有的东西。
                          是执著。
                          平子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刚才的那些话,已经在乱菊的心里投下了一把火。
                          “我有点累,要回去休息了。平子将军请自便吧。”
                          微一颔首,再次抬头,平子只看见了乱菊的背影。
                          在纷乱的雪羽中,分外清晰。
                          如同朽木家,静灵宫金漆彩绘的亭台楼阁同样只剩下苍白单调的轮廓。
                          屋内,铜盆中的炭火忽明忽暗。
                          市丸银站在书案前,一卷画像平摊在案上。他静静地凝视着,神情迷蒙。
                          ……居然还有这样一张画像……
                          手指在画像上一寸一寸地移动,滑过发丝,滑过眉眼,滑过唇角。
                          画纸已经泛黄,却难掩工笔细描的精致。
                          梨花树下的女子,华服彩袖,翠簪琼珏。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她……就是……
                          手指移到左上方的题字上。
                          ——质拟和玉暖,色胜梨花凉。
                          深黑的墨迹仍旧清晰,字体刚瘦有力,应是出自男人的手笔。
                          手指慢慢地读着每一个字。
                          ——桐月初七游园,逢画师作像,赋句以赠——
                          (笔者注:桐月指的是三月)
                          手指蓦地停下。
                          眼中迷蒙褪去,嘴角微动了一下,然后颤抖地,僵硬地,一点一点上扬。如同微澜湖面的残月一勾,晃动着模糊的弧影。
                          这画像留了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笑意敛去,手指收紧,脆韧的画纸在青白的手指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市丸银抓起画像,快步走向火盆,将画像举到了火盆上方。
                          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画中人的脸上。
                          画中女子的面容因纸张微皱而扭曲,火光透过画纸,闪烁不定,原本娇俏的笑容呈现出一丝诡异。
                          手,像被烫到似的猛然松开。
                          画纸被卷轴拉扯着坠落,堕入火盆中。泛黄的画纸上刹那间绽开不规则的枯黑,瞬间转为暗紫,还来不及眨眼,狂舞的鲜红便透纸而出,贪婪地向四方扩张着自己的领土。
                          市丸银微张的手指一动不动地停在火盆的上方,鲜红的火焰在鲜红的眸中跳动着。
                          火舌舔过画中人的华服翠饰。
                          舔过画中人银色的发丝。
                          舔过画中人微翘的唇角。
                          舔过画中人鲜红的倩眸。
                          舔过画中人——与自己相似得惊人的面容,将之化为片片炭色的灰烬。
                          半晌,他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走向窗边。
                          伸手,推窗。
                          冷风扑面,苍白乱舞。
                          “桐月……梨花凉……这可是卯月末雪呢……”市丸银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着,“看来,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呐……”
                          (注:卯月指的是二月,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农历的月份有好多别称都很美的。选择这两个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我喜欢而已……)
                          (笔者牢骚:那个“脆韧的画纸”我居然改了五遍!!五遍!!!先是“脆弱”,然后是“脆薄”,但考虑到裱好的画像应该不太薄,就又改成了“脆硬”。可是纸也不能算太硬,所以再改成了“脆滑”,然后怎么看怎么奇怪,最后终于敲定了“脆韧”……汗……花了我二十七分钟……)
                          


                          21楼2010-04-26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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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楼主回来继续更新~~~拜托了


                            22楼2010-04-26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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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8 14: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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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怎么跑了?不可以哦~


                              23楼2010-04-27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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