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吞

（突然想起来之前的说法是“一楼祭度娘”）

冷圈选手，为爱发粮，自割腿肉_(:з」∠)_
部分灵感来源于微博@微瑟林

莉莉丝再一次见到总司是在玄月的葬礼上。
自飘渺城莉莉丝坦白自己决定守护十月，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末日决战的时候，他们只是恰巧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世界恢复和平后，莉莉丝暂时仍然留在VV学院，总司在失乐园，两人都忙着战后重建的工作，因而也没有联系过。
玄月的葬礼就是在战后重建的背景下举行的。事实上，葬礼举行的时候战后重建的任务还很匆忙，还有非常多的问题需要各方处理。但是，为了表达对玄月的敬意与纪念，葬礼依旧在这个时候举行了，由VV学院负责。出席的只有参加过末日决战的人。

葬礼是一个雨天，全场除了Q博士所念的悼词之外只听得到嘈杂的雨声。人们保持着一种压抑的缄默，似乎是在忍受着苦刑。
VV学院是葬礼的主负责人，所以最先到场。黑月铁骑紧随其后。堕天使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这一定是总司安排的，莉莉丝想。
莉莉丝撑着伞，注视着绿发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莉莉丝比较在意总司现在的状态——毕竟，这是玄月的葬礼。那个总司决定用生命追随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莉莉丝很清楚，凭总司的理性，玄月的离开绝不至于使他崩溃。然而，莉莉丝更清楚的是，即使再怎样理性，总司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情感的不可摧毁的人。这一点在三色堇那件事中已经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如果总司是一个全然弃绝了情感地人，他就不会请她（在明知道是幻境的情况下）制造一个幻境来“了却”遗憾。
同样，在飘渺城的时候，莉莉丝知道，总司对所有堕天使的基本情况都是了如指掌的。因此，关于莉莉丝来到失乐园之前的经历、莉莉丝和她哥哥之间发生的故事，总司都一清二楚。甚至对于莉莉丝对十月态度，在黑月岛战役之后，总司也早就有所察觉。然而，即便如此，总司依旧向莉莉丝发问，他想要听莉莉丝亲口的回答。莉莉丝对这一切一清二楚，并且知道即使自己缄默不答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但她还是把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事情和想法都坦白地向总司做了陈述。
对于当时总司开枪放走自己这件事情，莉莉丝认为，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事实是，虽然当时莉莉丝由于事发突然、难免感到惊讶，但之后她就觉得这确实是总司会做出来的事情——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毫无情感、终日运作的思考机器。总司是一个会显露出情绪的正常人。然而，其他的堕天使、他的对手们、甚至有时候玄月本人，也都把总司看作是一个丝毫没有情感、纯粹理性的存在。

“纯粹理性”。莉莉丝品味着这个词，觉得实在讽刺。她看着堕天使们陆陆续续在玄月的墓碑前站定。总司淡然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就收起了目光。他的眼神非常平静、无比平静。他或许看到了莉莉丝，或许没有，总之，他没有在莉莉丝身上有任何过多的留意。
莉莉丝也收起了目光。
Q博士的悼词念完了。站在墓碑前的众人终于开始悉悉簌簌地交谈。沧月迟迟地来了，琉星和十月谈论着关于九月的事情。这一切都与莉莉丝无关。即使是十月，在末日之战时，莉莉丝也已经完成了守护他的心愿，因而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堕天使们也准备离开了。或许由于长时间站立的原因，莉莉丝发觉总司的步伐有些僵硬。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径直走上前去，轻声说到：“好久不见。”
眼前的人抬了抬眼睛，也回答到：“好久不见。”
莉莉丝询问总司是否有时间愿意和她在附近小聚一下。莉莉丝还是比较关心总司——在玄月去世不久之后。莉莉丝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有总司和她关系还算比较熟络。
总司没有拒绝莉莉丝的邀请，他对其他堕天使交代了一下，然后就和莉莉丝一道走了。他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态度，一路上和莉莉丝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直到两人坐进一间餐厅的包厢里，莉莉丝谈起了她一直想要开启的话题：关于玄月去世的事实。莉莉丝尽量用葬礼这个足够隐晦、刚刚发生的事情作为开场，在认为已经做了足够多的铺垫之后，她说：“玄月大人的确已经离开了。”
对面坐着的男人依然十分平静，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是。”仿佛他们所提到的仍然是天气之类的事情。
“黑月铁骑都很伤心。”
“可以理解。”
“失乐园现在怎样？”
“一切都好。当然，战后重建工作还有很多需要完成。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失乐园状况很混乱，不过我们很快就让事情重回正轨了。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平稳运行。”

“玄月大人会很高兴看到这些的。”
“或许吧。”总司淡淡地说，“我不知道玄月大人会怎么想。我只是尽力做好。”
“我以为大人去世你会很伤心。”
冷冷地说出这句话之后，莉莉丝用她蓝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面容平静的男人，等着他做出回应。
莉莉丝的目光让总司微微露出了笑容，他用轻快的语气说：“是的，大人去世这件事情的确让人感到伤心。但是我想，这并不是玄月大人想要看到的：他为我们开创了新的未来，我们应该在这个未来里更好地生活，而不是为了大人的离开一味的悲伤。”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莉莉丝满意，她紧接着问到：“难道你没有因为大人的离开而感到伤心过吗？”
总司完全没有料到，在自己做出了一番“恰如其分”的回答后，莉莉丝居然还会追问。他愣了一会儿，继而说：“我当然伤心过。但是，我觉得我的伤心是不合理的——大人自己选择了离开，他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他走的时候既没有顾虑也没有负担。如果我要为此感到伤心的话，就太不合适了。”
“可是，”莉莉丝做了个有些不耐烦的手势，“你一直是站在玄月大人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情的。从你自身来说，你感到伤心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这话显然把总司激怒了，他略带不满的回击道：“就算从我自身来说感到伤心是合理的又怎样呢？我确实感到过伤心，但是我发现如果我继续一直伤心下去的话是完全不合理的。”

莉莉丝冷不丁抛出一句话：“他是你要用生命追随的人。”
这下子，总司彻底生气了。他板着一张脸、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紧紧盯着莉莉丝的眼睛，用强压着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玄月大人，他当然是我要用生命追随的人。正因如此，在他去世——在他去世之后，我才应该像现在这样。而不是——而不是因为那些有悖于理性的念头而毫无意义地伤心。”
猛烈的情感让总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表达自己，正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莉莉丝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他是你要用生命追随的人。”
总司脸上的表情从不忿变成了一瞬间的迷茫，当他终于意识过来莉莉丝说了什么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扭曲了：“你重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件事情需要你特别强调吗？——你——你凭什么评判我和玄月大人之间的关系呢？你又为什么评判我的感情呢？”

极度的愤怒让总司几乎要站起来，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莉莉丝看着自己面前这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意思——其他人可不会见到总司这样的一面，莉莉丝想。
莉莉丝突然知道了为什么总司会找她来了却自己的遗憾——这个冷漠的人，找到了自己，把他心中最柔软隐秘的地方展示了出来。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莉莉丝是不会想到这个始终理性的人居然会主动袒露弱点。她想到，在黑月岛，她曾说总司总是忽略了敌人内心的情感。现在莉莉丝逐渐明白过来，总司之所以一直回避情感的因素，不仅仅是因为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情感几乎是致命的，还在于即使他想要把情感展露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对他回应。
莉莉丝几乎是唯一一个会在意总司情绪的人。堕天使魔眼大人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常人的事实，已经被其他人选择性忽略掉了。

“我没想要评判你的任何情感。”莉莉丝说，“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玄月大人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啊，的确如此。”
总司渐渐平静下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件事？”
莉莉丝耸了耸肩，对这一问题不置可否，“我只是担心你。”
“哦。”总司的表情平静了很多，“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我以为，你知道我在这类情况上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我不这么看。”莉莉丝说。
“难道我有什么问题吗？”总司显然不把莉莉丝的看法当回事。“或者说，你希望看到我痛哭流涕？”说完这句话，总司自己也笑了，并且由于觉得过于荒谬而轻轻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