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乾宁末年那场诡谲涌动的风云，不曾参与亦不可知悉，仅那时阖族上下的步步谨慎，如今回忆起来，仍旧难以琢磨——犹如现下的天幕，流云散尽，看似通透，可在盛暑时节，谁人又知惊雷何时响起。
垂目嗤笑，亦是百无聊赖的将眸光落于案前，自元年正月入仕至今，当也在这户部衙门任职，案上堆的正是此次各处上报的田税附录，祥待整理。提笔点墨，笔锋却迟迟未落，干脆放在一处，径自拿了热茶入口。】
：正值开元，各地田税相差参差，亦不知妙是不妙

毕竟开元年间，新政初推，税收有些起伏是难免的，只要后期稳定下来，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
（同冠张姓，他与户部尚书多少也有些眉眼间的相似，看到他，我忽得就觉得尚书之位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毕竟，没有天生的上位者。）
只是各地又有各地的特点，例如我所处的山西土地肥沃富饶，平日里收成尚可，只要不遇大旱，基本也没没什么问题。不过要管理南疆那边怕是就有苦头要吃了。

南疆那边近日雨水连绵，听闻南方好多稻田都被淹了，也不知收成如何。倘若能填饱当地百姓的口腹，其实即便赋税少收些，也是无伤大雅的。就怕地方小吏没分寸，横征暴敛——南疆地势险峻，加上当地民族大抵都很排外，多半要闹出事的。
（说起山西，也不过是随意勾了勾嘴角，一摆手。）
山西毕竟土地肥沃。我仗着天时地利，才得了些好政绩，算不得什么好事。（又微微一顿，视线落在桌上，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才说。）其实畜牧也能收成，只是那些草场肥沃之地大多都被外邦异族霸占，我们在这一块儿上真是吃不了好处。

旁人如何置喙都是其次，最主要还是看陛下怎么想的。张兄可曾瞧过户部从前的账目，若得闲，不妨去瞧瞧，大抵便能晓得接下来应当做什么的。
（谁也不知道，如今先帝积累下来的亏空，快将户部掏得干净。他们还当如今的国库富裕，什么都想问我们讨一笔多余的。）
与蒙部及其余小部的会盟将至，若是能趁机从他们身上咬下块肉来，倒也是不错。

他们总当咱手头富裕，凭谁敢想，我们都是将一文钱掰做两半来用的。用一句民间老话，怎么说来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近期请款频繁的约莫是工部，旧护新建，都免不得用到经费。且这种款项一但拨了出去，三五年内根本无法获得回报，纯属无意义的使用。若是如今国库充盈，还能拨出这种冗闲来。可现在，实在是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说：打肿脸充胖子。）
（一抿唇，笑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比起给工部修建些东西，倒不如花点钱去套一下蒙部那群人的军马牛羊，说不定收益更高。

蛮夷之邦，都对京师虎视眈眈。所幸他们并不精于算计，只知弓马之悍。这些所谓的野心家，也只能将他们的心放在长生天的庇护下。凡他们走出草原的温床，就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双眸略眯作一线，精锐目光从中射出，像是已经有所算计。电光火石间，似想到什么，朝着不远处的方向一抬颌，露出副了然模样。）
想必再过几日，理藩院就该来同我们“打太极”，张兄还是养精蓄锐，先备好这一“仗”的好。倘若能办得好，将来在公卿贵族面前也能露露脸。
（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