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岁月
高中毕业那年,我十八岁……
毕业第一天,早上一睁眼,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糟糕,快迟到了,着急忙慌的穿上衣裳,拿上书包就往外跑,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自行车,冲着屋里就大喊了起来:
“娘…娘…自行车呢?”
“自行车早被你爸爸上地干活骑走了。”娘边从屋里往外走边对我说道着:“你找自行车干什么啊?”
“我迟到了,迟到了。”我气急败坏的大声嘟囔着。
“你不是不用上学了吗?不是毕业了吗?”
我一下子定在了院中,缓了会儿劲儿,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失落,慢腾腾的向茅房走去……
一泡屎拉出来舒坦了很多。大夏天的茅房臭里臭味熏天,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扒拉着苍蝇,茅房的墙皮已经潮湿的发霉生斑了,盯着斑驳的墙皮使劲看,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一些似像非像的图案,顺着纹理一点一点的看一点一点的猜测,抽象的图案就会慢慢地变的清晰起来,有的像人物?有的像动物?也许像一颗树或一座山峰?眼睛眨了一下,一匹马的轮廓浮现了出来,看的越投入就越觉得像,脉络清晰、栩栩如生,前蹄腾起,高昂着头,好像要极力冲出这儿脏乱的地方。“嗡嗡翁…嗡嗡嗡嗡…”一阵刺耳的嗡鸣声打乱了我的思路,抬头望去,墙角上的蜘蛛网粘住了一只苍蝇,绿色的苍蝇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冲破这坚韧的大网,但一切注定都是徒劳的,越挣扎粘的越结实,这就是命吧?注定要成为蜘蛛的一顿美餐。蹲的脚有些麻木了,动了一下身子,看见一条蛆正在脚面上蠕动着,使劲跺了一下脚,将蛆跺下来狠狠的踩了稀烂……
火车头
在家无聊了几天后,我被村里安排到了造纸厂上班。
厂长说:“你跟大傻去学气割吧。”
大傻大名叫牛吉元,牛师傅带我走到一个大铁疙瘩跟前说:
“看见了吗?这就是咱俩要干的活,把这个大铁疙瘩给割成一块一块的。”
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这不是个火车头吗?”
“别管是什么了,快干活吧!”师傅催促着我说到。
师傅扔给了我一把锤子,让我把铁皮表面的锈渣敲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抡起锤子就乱敲了起来,“咣”的一锤子下去把师傅吓了一跳:
“你瞎敲什么啊?”师傅瞪着眼埋怨道:“我割哪儿你敲哪儿,有劲没地方使了吗?”
我蔫蔫的走到师傅跟前,朝着师傅指点的地方轻轻的敲了起来……
毒辣辣的太阳烤着铁皮冒着青烟,割把呼呼地往外喷着火苗,一阵儿接一阵儿的热浪往身上扑着,一会儿的工夫,我就浑身冒大汗了,汗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滴,汗水流进眼睛里渍的眼疼的睁不开,就用手去揉,可越揉越疼啊,头晕目眩地看不清东西了,一锤子砸偏差点砸到师傅手上,吓的师傅蹭的跳了起来抡起了巴掌,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压住了怒火,放下胳膊指着我鼻子责怪道:
“看***包样,能干什么啊?去一边歇着吧!”
我怯怯的看着师傅杵在那里不敢动。
“走啊!找个凉快仡佬儿歇会儿吧。”
听师傅的口气变的和气了,我才回过神来朝阴凉处一飘一飘的跑了过去……
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湿漉漉的粘在身上特别难受,找了块砖头坐下,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珠子沿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滴在地上正好罩住了一只蚂蚁,蚂蚁挣扎着往外逃,吧嗒一滴又被罩住了……我苦涩的笑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和蚂蚁一样吗?
“啪”的一声,一条毛巾砸在了我的脸上,猛一抬头看见师傅走了过来。
“擦擦汗吧。”师傅面无表情的嘟囔到。
刚想站起来说句感激的话,结果师傅又补了一句:“赶紧擦汗吧,擦完了还要干活哩。”
我又没好气的坐了下了。
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找了块砖头也坐到了我的身边:
“刚毕业吧?看你细皮嫩肉的也没干过什么活吧?”
我翻了一下眼皮,瞄了一眼师傅又瞥了一眼那个大铁疙瘩失落的问道:“这么大的物件得割到什么时候啊?”
“得抓紧割完处理了,要不太占地方了,你看都把存煤的场地占住了。”
我扭头望了一眼,这个铁疙瘩就在离锅炉房门口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辆运煤的大卡车想开到煤场里卸车,由于铁疙瘩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汽车行走转弯都很不方便。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我疑惑地问师傅。师傅拧了一把毛巾,又擦了一把脸:
“它可是咱们村的功臣啊!为咱们造纸厂立下过功劳啊!”我一下提起了精神头,急切的追问道:“什么功劳啊?你给讲讲呗…”
“讲什么讲,赶紧干活!”
师傅不耐烦地又冲我吼了起来......
就这样在烈日的暴晒下干了一天又一天。脸晒黑了,手磨泡了,胳膊疼的抬不起来了。我咬紧牙关硬是坚持了下来,慢慢适应了这恶劣的环境和凶呼呼的师傅,和师傅的配合也默契多了,工作进度也快了很多。这天下午突然变天了,狂风集卷着乌云从北边天空呼啸而来,天空骤然变的如同黑夜一般。我刚跑在屋檐下,铜钱大的雨滴就砸到了地上。“噗…噗…噗..”地腾起了一股儿一股儿的青烟,顷刻间“噗噗”声连成了一片,紧接着雨滴变小了却更急更密了,“哗哗哗”地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雨幕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使劲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两耳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雨声。突然一道闪电破空而出照亮了整个大地,我看见一棵大树在狂舞着,像一头雄狮在狂吼在咆哮…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高呼“来吧!来吧!!” 任狂风暴雨、任闪电雷鸣……
下班的时候风停了雨住了,世界又变得安静了。清爽的空气使我狂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平静的就像那棵大树。那棵大树经历了多少次狂风的摧残和暴雨的洗礼才变的如此从容啊?我的人生亦是如此吗?
“发什么呆呢?走…上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推着辆自行车走到了我跟前,吓的我一激灵,看了一眼自行车又看了一眼师傅犹豫着问道:“去…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了,快上来啊!”我胆怯地坐在了后座上,师傅猛一蹬车差点把我哄下来……
师傅把我带到了村边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一份花生豆,一盘辣豆芽和一盆猪头肉。拧开一瓶二锅头就给我倒酒,我刚想说我不会喝酒,可还没说完就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男人哪能不喝酒啊,来!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急忙站了起来:
“我…”
“喝!”
“我…”
“喝啊!”
我一仰脖一口喝了下去...
“谁叫你喝干了啊?”
“你…你不是说干一杯吗?”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觉得火辣辣的烫,怒视着师傅说:
“你也得喝干了!”
“傻孩子,哪能这样喝酒啊,喝酒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师傅轻轻地嘬了一口,指着酒杯说:“像我这样喝,知道了吗?”我刚想开口怼过去,师傅夹了一块肉放到了我的盘子里:
“快吃点菜吧,不吃菜醉的快哦。”
望着师傅给我夹的菜,我的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委屈的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
“看你那点出息,来接着喝。”
师傅又端起了酒杯:“这次我喝干你随意。”
说完师傅就一饮而尽了。我端着酒杯没有动,看着师傅喝完了我壮着胆子问道:
“师傅,你把火车头的事给我说说呗,你要是说了我把这杯酒也干了。”
“你不用干完我也要给你讲火车头的故事哩。”
师傅夺下我的酒杯示意我多吃菜,边给我夹菜边安慰道:
“这几天把你憋坏了吧?我考察了你几天,你小子干活还行,不怕吃苦,好样的。”
原来这几天是师傅在考察我啊?听见师傅夸我,我破涕为笑了,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我站了起来双手举杯:
“来,师傅,我敬你,先干为敬了。”说完一口就闷了下去……
“别喝了,喝醉了还怎么听啊?”
师傅责怪我了,我使劲点了几下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师傅又给我夹了一口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还这么年轻,刚毕业就遇到好时候了,咱们村有了自己的企业了,能够直接到工厂里参加工作了,你多幸运啊!”
我给师傅端起酒杯,师傅接过杯“呲溜儿…”喝了一口,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以前咱们村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贫穷村,现在变得好了,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百姓都能到工厂里上班了,挣的钱也多了,大都过上好日子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师傅又接着说上了:
“俗话说,要想火车跑得快全靠火车头带,咱们村搞得好全凭有个好“火车头”啊!”
“师傅,我问的是咱们正在切割的那个火车头啊。”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好好听着,要不是有了火车头,你还得和父辈们一样打一辈子坷垃种一辈子地哩!”
我不言语了,默默地又给师傅续了点酒。
“咱们正在切割的火车头是咱们村改革开放的见证,也是咱们村走向富裕生活的象征啊!”师傅又喝了一口酒,表情有些感慨了,嗓门越来越大了:
“不容易啊!咱们这个造纸厂是1981年建的,当时既没有资金又没有技术,老百姓们的意见也不统一啊,叫和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去建工厂,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那怎么就建起来了啊?”我越听越想听了,不由自主的插了一嘴。
“多亏我们有好的领导啊,村领导下定决心要改变咱们村一清二白的旧面貌,想方设法地去跑办资金,千方百计地去聘请技术人员,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带领社员们大干苦干,顶着压力终于建成了啊!”
我不由地挺直了身子,父辈们不畏险阻、勇往直前、艰苦创业的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不就是冲锋在先、勇于担当、负重前行的“火车头”精神吗?我刚想把我此刻的感想说给师傅听,却发现师傅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呼…”地睡着了……
后来的几天,我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师傅也像换了个人似的满脸祥和。师傅吸烟的时候还会把气割递给我教我怎么使用,在师徒愉快的合作下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火车头切割完了,我被重新安排到了锅炉房工作,具体工作就是为锅炉制作提供软化水。锅炉房主任是我本家的一个大辈,我得叫爷爷。
“以后在工作场合就叫主任吧。”见面后我叫了一声爷爷,爷爷纠正了我的叫法。
“高中毕业吧?”
牛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开始“审问”我了:
“学习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
“噢,看你挺机灵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台锅炉好大啊!”看到锅炉后我吃惊地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所以我们要把这台锅炉保护好,一定要保护好它。”
牛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这...?”
我先是自豪转而又有些担心了:
“我能胜任吗?”
“能!肯定能!爷爷相信你。”
我又自豪了起来。
“不过,你可不能叫爷爷失望啊?这台锅炉是咱们厂最值钱的财产了,是咱们的命根子啊!它是拿社员们的血汗钱买的啊!必须要保护好它啊!你必须要做到!!”
主任还是不太放心,边鼓励边叮嘱着我。从主任的眼神里看得出,既充满着期望又流露出了担忧。感觉到事关重大,我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不敢嘚瑟了。主任又轻轻地拍了我两下肩膀就走了,我似乎意识到了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我满怀疑虑地看了看工友,工友们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抢着对我说:“主任器重你,你可得争气啊!”
“你的担子可不轻啊,可得好好担起来啊!”
“我们相信你,好好干吧!”…
说的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央求到:
“快给我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啊?”
“别着急,你先看会儿。”
“快先说说吗!我…”
我着急地催促着,还没说完,只听“嗡.嗡..嗡…”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声响由小变大由缓变急,像一架飞机从耳旁略过,瞬间就把我的声音淹没了。我慌忙躲到了一边,只见胡师傅先是打开了锅炉一侧的小观察口看了一会儿火势,随后就打开了烧火口,拿起一根长长的铁钩子在炉膛里使劲翻挑着,火焰呼呼地往外喷着,映着满脸红光。关起门后冲薛师傅打了一下手势,薛师傅走到开关跟前轻轻一按,“咚咚咚…咚咚咚…”又像一列火车驶了过来,锅炉后部腾起了一股浓烟……一阵操作后又回复了短暂的平静。师傅们洗把脸后坐下来休息,我倒了一杯水端到胡师傅跟前,师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看了我一眼又掏出一根来给我吸,我摆了摆手,赶忙抢过师傅手里的火柴给师傅点上,师傅深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咳咳...”激烈地咳了起来,边咳还冲我说道:
“看...咳咳...看见了吗?咳咳咳...这台是才换的新锅炉,咳咳咳...自动化,好使着呢。”
“师傅别着急啊,慢慢说。”我又给师傅续了点水。
就这样,该烧锅炉的时候我就去帮会儿忙,休息的时候师傅们你一句我一句抢着给我讲,断断续续地讲了一天。从七零八落、杂乱无章的话语中,我理出来了一些头绪。终于明白了锅炉的故事和我将来要担负的使命。
原来,这是台刚换的新锅炉,用师傅们的话说“好使着呢。”旧锅炉就是用的那台火车头,用师傅们的话说“贼难使。”当初建厂的时候村里穷当响,哪有钱买得起新锅炉啊。为了图便宜就找了台被人家淘汰的火车头当锅炉使用。
“这能好使吗?费劲的不行啊。”
“人家不用了淘汰了给咱们用的。”
“这儿不是也用了快四年了啊。”
“唉!要不是咱们不懂技术还能多用几年呢。”
“这台新锅炉可不能再毁在咱们手里了啊!”
“这不是小牛来了吗?”
“对!往后全看小牛的了。”他们说的小牛就是我。
锅炉使用寿命的长短关键取决用水的质量。由于河水、地下水等一般水中都含有较高的钙、镁离子,尤其是我们北方地区,都必须经过软化处理后才能作为锅炉的给水,否则就会形成水垢,水垢日积月累越积月厚,就会将锅炉管道堵塞。管道堵塞后水流不畅就很容易将管道烧红、烧鼓包,严重了就会烧漏。长期以往就会影响锅炉的寿命。我的任务就是水处理,将硬水(含钙镁离子的水)转化成软水(去除掉钙镁离子的水),锅炉使用经过软化处理过的水,管壁就不会轻易结垢了。
第二天,主任派我到联碱厂锅炉房学习水处理技术,我骑着自行车每天往返50多里地,在那里学习了十天半月。回来后我组建了一间简易的化验室,开始了我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这一干就是四年多。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从一个稚气未脱、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汉。这四年里我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确保锅炉用水安全。工作之余,就听师傅们讲讲故事,讲水浒、讲聊斋、讲桃园三结义。当然,我最爱听的是我们村的发展史,每次听起来总是血脉喷张、情绪激昂。为我们有带领全村人民走向富裕道路的领导班子感到骄傲,为在“火车头”精神指引下勇于进取、艰苦创业的父辈们感到自豪!
创业
弯弯曲曲泥泞路
低矮潮湿土坯房
煤油灯下纳鞋底
一年四季吃粗粮
这是我村创业前的真实写照。
有一个流传下来的真实的故事,说的是我村一户人家,家里特别穷,兄弟五个就住着一处空空的破房子。老大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媒婆给说了很多对象,一看家里的条件就黄了。可把老母亲着急怀了,愁的头发都花白了,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招来,就找到媒婆家里央求媒婆再给说一个,媒婆不耐烦了,就你家那个条件,你心里没数吗?说了好几个都成不了,这不是拐子劫道——白费事吗?老母亲强作笑颜也不说话,往媒婆家的炕上放了一包鸡蛋就走了……
过了两天,媒婆果然给说了一个对象,反正给你说了,成不成可不能怨我啊!结果这次还真成了……
原来,对象来看家的头一天,老母亲召集全家人到处去借东西,把全队的人家都借全了,借来了高立柜、低扣箱,还有炕单被子缝纫机。半夜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敲开隔壁家的门又给儿子借了身像样的衣裳。对象第二天到家里看了看觉得还满意,出门的时候突然多问了一句,家里有几处房子啊?老母亲赶忙应付到,放心吧,到时候这处房子就是你俩的了。就这样没过多久就成亲了,成亲后的第二天从娘家回来,家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新郎的衣服也被人家要走了。蹲在地上大哭一场,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认命吧就!
就这样,兄弟五个全都是按这个套路娶上了媳妇。
一个字—“穷”啊!!
穷则思变,20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我村领导班子带领村民开始了艰苦创业......
早在1976年就建起了第一个村办集体企业——采石厂,1977年又建成第一个铸钢厂,1978年建起修配厂,1979年建起了编织厂,1981年建起了第一个造纸厂。这样的建厂时间和速度着实使人震惊啊!村领导敏锐的眼光和超前的思维,使我村走在了改革开放的前沿。
但是,办企业对于祖祖辈辈挽着裤腿耕田锄地的农民来说谈何容易啊!在一无资金、二无技术、三无设备、四无经验的艰难困苦条件下,我村靠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开启了创业道路......
在高低不平的丘陵沟壑上建厂,干部以身作则带领着社员们齐动手共参与,手上崩了裂子,磨出血泡,不喊苦,不叫累。
在没有运输工具,没有吊装机械的情况下,全靠手推肩抗,肩膀压肿了、膝盖磕破了,不嚷疼、不掉泪,休息一下继续干。
没有技术,就四处拜师、广纳贤才。派村里的骨干力量到外地学习,重金聘请技术人员为他们提供最好的食宿。
没有资金,就想方设法的少花钱多办事,简单的设备就靠自己的双手去制作,到废品站买来便宜的钢材,到国营工厂购进退换下来的设备。为了减少开支,干部们都在临时搭建的简陋的办公室里办公。
我是时代的幸运儿,更是我村发展红利的收益者,毕业后就能够直接到工厂里参加工作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父辈们创业初期的艰辛和不易,但我深深的能感受到父辈们创业初期的激情与执着。
艰苦创业,初见成效。尝到胜利果实的曲寨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脚步迈的更快更大了.....
九十年代初,国内形势出现了有利于企业发展的大好局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后五年经济建设的基本任务是:全面贯彻党的14大精神,抓住机遇,加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步伐,依靠优化结构,技术进步和改善管理,提高效益,努力保持社会供求总量基本平衡,使国民经济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这既是基本任务,也是指导方针。曲寨人紧跟时代步伐,抓住了这一重要的发展机遇,使企业快速发展壮大了起来。
我于九十年代初调到了造纸公司财务部门工作,亲身经历和目睹了我村高速发展的真实现状。
当时,造纸行业迎来了空前大好的局面,我村抓住机遇加速扩建,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十来年的时间里建起了20多家造纸厂。
建厂期间,为了加快建厂进程,全体干部职工不分昼夜地坚守在工地,虽然离家并不是很远,但都顾不上回家去看一眼。忘我的工作精神、恪尽职守的工作作风,创造出了惊人的“曲寨速度”。本来正常一年才能建成的厂子,曲寨人仅用半年就完成了。建设“三八”厂的时候,速度更是惊人,只用了短短的三个月就投产了,而且实现了当年收益当年拿回全部投资的壮举。
当时的造纸厂火到什么程度了呢?每天到厂采购的车辆在门口排起了长龙,一等就是好几天。一位山东的老客户,为了能早点装上车,整天在车间里守着,一是督促进度二是担心被别的客户抢走了,每天天不亮就来了,还给上了一夜班的工人送来早餐和饮料。处的时间长了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了,简直成了车间的“编外工人”了,有时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有时还帮忙抬抬设备搬搬纸包呢。
我曾经疑惑的问过他:“你咋这么舍得下辛苦啊?”
“家里的人都着急等着呢,再迟几天发货就耽误生产了啊!”
“从别的地方拉不上货吗?”
“你们的货不但便宜而且质量又好,我们用的放心啊!”
听了他的一番话,我深深地被触动了,一家村办企业,由于产品品种齐全、规格多元化和优质的质量,得到了众多客户的认可,竖起了良好的口碑,吸引了来自山东、山西、北京、天津等地区的广大客户。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啊!作为曲寨人我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起飞
1998年的正月初五,放了五天年假的职工们今天开始上班了,我骑着自行车走在上班的路上,“滴滴滴”一阵摩托车的喇叭声在我身边响起,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曾经的老领导胡玉振厂长。
“小牛,在哪儿上班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胡厂长就问我了。我急忙下车急促的回道:“在造纸公司干财务。”
“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
“还想跟着我干吗?”
“想啊,去干什么啊?”
我也许认为只是见了面的寒暄,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
“好,等我通知吧。”胡厂长说完一加油门就走远了。
我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想到过了几天,财务科长找到了我,说小牛恭喜你高升了,你去大队拿调令吧。
我虽然舍不得离开工作了多年的工作岗位,但我知道有更重要的岗位需要我,哪里需要就到那里去,我义无反顾……
我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调到了水泥厂化验室工作。这是我村兴建的第二家水泥企业,当时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我望着庞大的建筑群和高高耸立的厂房震惊了。胡厂长见我吃惊的样子,笑呵呵地对我说道:“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吧?”我使劲的点点头。
“这是咱们村投资最大的工厂了。”胡厂长满怀自豪地说。
“这得花多少钱啊?”我疑惑地问道。
胡厂长面露喜色的继续说道:“原来咱村建的厂子都是投资十几万最高的也就几百万吧,看咱现在建的这个水泥厂投资一千多万呢。”
“一千多万?”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想不到吧?”胡厂长看了我一眼感慨道:“咱村发展真快啊!还记得咱们建化工厂的时候吗?那时候是真的穷啊?十几万的小厂子都没钱建,什么都是买旧的什么都是自己干,你再看看现在,崭新的厂房、先进的设备,专业的安装队伍,这气派多大啊!”
我不由的想起了建化工厂时的情景来,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报道的第一天,胡厂长派我到市里拉设备,那是胡厂长托关系在市里的一家工厂买了台旧反应釜,租了一辆车往回运,运到厂子的时候就快中午了,就我和胡厂长俩人卸车,我望着两米粗的铁罐子不知所措,经验丰富的胡厂长指挥司机将车开到一个缓坡上,利用自然坡度将铁罐子遛下来。看似办法简单其实难度也挺大的,大中午的累的胡厂长满头是汗。而我在撬动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撬棍打滑了,撬棍一下子磕在了我的下巴上,血顿时就流了出来,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胡厂长看我受伤了就让我先去诊所包扎一下,我没走,我走了胡厂长一个人怎么卸车啊?我用手巾捂住伤口继续帮着干,直到卸完车我才去包扎,缝了三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上留下的伤疤,胡厂长似乎看见了我的小动作,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个时候条件多么艰难啊!全靠自己的双手,吃了很多苦啊,真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啊!发展到现在真不容易啊!”
“对,这还不是你们老一辈给打下了江山吗?”我激动的说道。
“这是咱们曲寨人共同奋斗的结果。”胡厂长也激动了,打开了话匣子......
“你那年上的班呢?”
“1984年啊。”
“看,参加工作都已经十几年了。”
“嗯。”我点点头。
胡厂长点上一根烟,看了我一眼,饱含激情的说道:“你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是咱们村工业初见成效的阶段,当时已经有了铸钢厂、造纸厂几家像样的厂子了。”
我想起了刚毕业就到造纸厂上班时的画面了。
“是老一代人为我们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啊!我们才能沿着前辈们的脚步走到了今天。”
“老一代人真了不起啊!”我竖起了大拇指。
“正因为老一代人为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业,我们这十年才得到了高速发展啊。你看,像这么大规模的水泥厂就建了俩了。”
是啊,我心在想,大河路两边从前可都是庄稼地啊,这才几年的时间啊,现在都变成工厂了。
“哪儿......?”
我刚开口想问些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轰鸣声打断了我们,往外看去,一辆重型卡车装载着一个“庞然大物”开进了工厂。
我急忙问到:“这拉的是什么啊?”
“是磨机,水泥磨来了,终于盼来了。”胡厂长边应答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泥磨吗?可比那个反应釜大多了啊!!!
我兴奋地跟着跑了出去,从此,投身到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
20世纪90年代,河北曲寨集团抓住了有利于经济发展的重要发展机遇期,集体经济实现了快速发展。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多到大,从大到精,实现了从量到质的飞跃。如果说八十年代是我村艰难创业的起点,九十年代经历了快速发展的历程,那么2000年以后就是我村进入飞跃发展的新时代了。
壮大
从2000年到2020年这二十年间,我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三个机立窑厂的相继建成投产,更加坚定了集团领导加速发展大型企业的信心和勇气......
然而当时,一部分村民对此产生了疑虑,有的人满足于现状,以为现在已经很不错了,缓缓劲再说吧。有的人担心上大企业一旦搞不好,会把全村人20多年奋斗取得的成果给赔进去。这种思想一旦形成,将会严重制约曲寨经济的进一步发展。集团领导力排众议、英明决策,不失时机地提出了第二次创业的号召。明确指出:“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大发展小困难,小发展大困唯,不发展就更困难,就没有出路,就会倒退。”在统一了认识,克服了麻痹松劲思想后,曲寨人又扬帆起航,踏上了第二次创业的历史征程。
“大水泥”就是我村第二次创业中建设的大项目之一。因为多年连续建厂村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用地了,村领导就提出了整体收编位于山脚下五岔沟村的大胆设想,领导们的胆识和魄力得到了上级部门的高度赞赏,经过多次协商,成功地将五岔沟村整体搬迁到了曲寨村,并纳入曲寨村户口与曲寨人同等待遇,使我村有了大展宏图的机遇和战场。
筹建初期,胡经理叫我去协助解决一些工艺上的技术问题。我本打算骑摩托车上去的,胡经理却派了一辆客货车来接我,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我明白胡厂长的用意了,原来上山的道路特别难走,不但是一路上坡,而且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骑摩托车非常费劲。我坐在车上还被摇晃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巅出来了。汽车晃晃悠悠一路颠簸地开到了一处破旧的房子跟前,司机说:“到了。”,我下了车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司机,司机用手指了指说道:“进去吧,胡经理就在里面等着你呢。”我不敢相信地朝里走去……
这是三间破旧的石窑房,是搬迁后的村庄留下的几间老房子,胡经理和负责建厂的领导们就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办公。我不由的感慨万千,心想,这就是我村一贯坚持的艰苦创业的精神所在吧,这种精神就是我村能够不断壮大、走向富裕的取胜法宝吧!
后来,我认识了为我们提供重要设备的北方重工的张经理,每当谈起我村的发展之路,张经理都会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说:“曲寨能发展这么好,多亏有一心为民、团结向上的领导班子,多亏有像胡经理一样不怕吃苦、勇于担当的好干部啊!”
张经理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刚到大水泥投标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杂草丛生的乱石岗和那几间破旧的房子,他简直不敢不相信,就这样的穷酸样能上的起投资上亿的大厂子吗?一度怀疑是被骗过来了,当时曾产生扭头就走的想法。直到见了胡经理后,他才逐渐改变了看法。他说:“曲寨人是踏踏实实办实业的人,不讲噱头,不懂享受,像胡经理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工作的人值得我尊敬。”听了这番话,我没有激动却陷入了沉思,一代一代的曲寨人,为了实现共同富裕的远大目标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啊?有了老一代人的无私奉献才换来了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啊!
总投资10多亿元的“大水泥”终于建成了,她的建成预示着我村的产业结构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她的建成使我村的经济体量有了质的跨越。
经历三十多年的奋斗,经过三十多年的积累,我村已经提前步入了小康生活。
四通八达柏油路
整齐宽敞小洋房
老有所养敬老院
富裕生活美名扬
这是我村如今的真实写照。
再创辉煌
河北曲寨集团从改革开放前的一个不足万元的小小采石厂艰难起步;到20世纪90年代抓住遇实现快速发展;再到2000年以后的跨越式发展。曲寨人始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走“发展集体经济,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毫不动摇。以惊人的毅力,百折不饶的精神,克服了前进道路上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以及亚洲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带来的不利影响,创造出了令世人瞩目的辉煌成就。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回顾过去感慨万千,我村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穷村,在村双委的英明决策指引下经过30多年的不懈努力、奋勇拼搏,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展望未来信心百倍、斗志昂扬,沿着集体化道路勇往直前,再创辉煌!
我漫步在笔直宽敞的大街上,感受着村里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气息。街道两边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一栋栋小洋房精致气派。敬老院的老人们围在一起阔谈着曲寨村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街心花园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尽情的玩耍着。老有所依,少有所养难道不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吗?愿曲寨的明天越来越好,愿曲寨的道路越走越长……
高中毕业那年,我十八岁……
毕业第一天,早上一睁眼,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糟糕,快迟到了,着急忙慌的穿上衣裳,拿上书包就往外跑,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自行车,冲着屋里就大喊了起来:
“娘…娘…自行车呢?”
“自行车早被你爸爸上地干活骑走了。”娘边从屋里往外走边对我说道着:“你找自行车干什么啊?”
“我迟到了,迟到了。”我气急败坏的大声嘟囔着。
“你不是不用上学了吗?不是毕业了吗?”
我一下子定在了院中,缓了会儿劲儿,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失落,慢腾腾的向茅房走去……
一泡屎拉出来舒坦了很多。大夏天的茅房臭里臭味熏天,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扒拉着苍蝇,茅房的墙皮已经潮湿的发霉生斑了,盯着斑驳的墙皮使劲看,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一些似像非像的图案,顺着纹理一点一点的看一点一点的猜测,抽象的图案就会慢慢地变的清晰起来,有的像人物?有的像动物?也许像一颗树或一座山峰?眼睛眨了一下,一匹马的轮廓浮现了出来,看的越投入就越觉得像,脉络清晰、栩栩如生,前蹄腾起,高昂着头,好像要极力冲出这儿脏乱的地方。“嗡嗡翁…嗡嗡嗡嗡…”一阵刺耳的嗡鸣声打乱了我的思路,抬头望去,墙角上的蜘蛛网粘住了一只苍蝇,绿色的苍蝇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冲破这坚韧的大网,但一切注定都是徒劳的,越挣扎粘的越结实,这就是命吧?注定要成为蜘蛛的一顿美餐。蹲的脚有些麻木了,动了一下身子,看见一条蛆正在脚面上蠕动着,使劲跺了一下脚,将蛆跺下来狠狠的踩了稀烂……
火车头
在家无聊了几天后,我被村里安排到了造纸厂上班。
厂长说:“你跟大傻去学气割吧。”
大傻大名叫牛吉元,牛师傅带我走到一个大铁疙瘩跟前说:
“看见了吗?这就是咱俩要干的活,把这个大铁疙瘩给割成一块一块的。”
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这不是个火车头吗?”
“别管是什么了,快干活吧!”师傅催促着我说到。
师傅扔给了我一把锤子,让我把铁皮表面的锈渣敲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抡起锤子就乱敲了起来,“咣”的一锤子下去把师傅吓了一跳:
“你瞎敲什么啊?”师傅瞪着眼埋怨道:“我割哪儿你敲哪儿,有劲没地方使了吗?”
我蔫蔫的走到师傅跟前,朝着师傅指点的地方轻轻的敲了起来……
毒辣辣的太阳烤着铁皮冒着青烟,割把呼呼地往外喷着火苗,一阵儿接一阵儿的热浪往身上扑着,一会儿的工夫,我就浑身冒大汗了,汗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滴,汗水流进眼睛里渍的眼疼的睁不开,就用手去揉,可越揉越疼啊,头晕目眩地看不清东西了,一锤子砸偏差点砸到师傅手上,吓的师傅蹭的跳了起来抡起了巴掌,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压住了怒火,放下胳膊指着我鼻子责怪道:
“看***包样,能干什么啊?去一边歇着吧!”
我怯怯的看着师傅杵在那里不敢动。
“走啊!找个凉快仡佬儿歇会儿吧。”
听师傅的口气变的和气了,我才回过神来朝阴凉处一飘一飘的跑了过去……
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湿漉漉的粘在身上特别难受,找了块砖头坐下,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珠子沿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滴在地上正好罩住了一只蚂蚁,蚂蚁挣扎着往外逃,吧嗒一滴又被罩住了……我苦涩的笑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和蚂蚁一样吗?
“啪”的一声,一条毛巾砸在了我的脸上,猛一抬头看见师傅走了过来。
“擦擦汗吧。”师傅面无表情的嘟囔到。
刚想站起来说句感激的话,结果师傅又补了一句:“赶紧擦汗吧,擦完了还要干活哩。”
我又没好气的坐了下了。
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找了块砖头也坐到了我的身边:
“刚毕业吧?看你细皮嫩肉的也没干过什么活吧?”
我翻了一下眼皮,瞄了一眼师傅又瞥了一眼那个大铁疙瘩失落的问道:“这么大的物件得割到什么时候啊?”
“得抓紧割完处理了,要不太占地方了,你看都把存煤的场地占住了。”
我扭头望了一眼,这个铁疙瘩就在离锅炉房门口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辆运煤的大卡车想开到煤场里卸车,由于铁疙瘩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汽车行走转弯都很不方便。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我疑惑地问师傅。师傅拧了一把毛巾,又擦了一把脸:
“它可是咱们村的功臣啊!为咱们造纸厂立下过功劳啊!”我一下提起了精神头,急切的追问道:“什么功劳啊?你给讲讲呗…”
“讲什么讲,赶紧干活!”
师傅不耐烦地又冲我吼了起来......
就这样在烈日的暴晒下干了一天又一天。脸晒黑了,手磨泡了,胳膊疼的抬不起来了。我咬紧牙关硬是坚持了下来,慢慢适应了这恶劣的环境和凶呼呼的师傅,和师傅的配合也默契多了,工作进度也快了很多。这天下午突然变天了,狂风集卷着乌云从北边天空呼啸而来,天空骤然变的如同黑夜一般。我刚跑在屋檐下,铜钱大的雨滴就砸到了地上。“噗…噗…噗..”地腾起了一股儿一股儿的青烟,顷刻间“噗噗”声连成了一片,紧接着雨滴变小了却更急更密了,“哗哗哗”地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雨幕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使劲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两耳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雨声。突然一道闪电破空而出照亮了整个大地,我看见一棵大树在狂舞着,像一头雄狮在狂吼在咆哮…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高呼“来吧!来吧!!” 任狂风暴雨、任闪电雷鸣……
下班的时候风停了雨住了,世界又变得安静了。清爽的空气使我狂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平静的就像那棵大树。那棵大树经历了多少次狂风的摧残和暴雨的洗礼才变的如此从容啊?我的人生亦是如此吗?
“发什么呆呢?走…上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推着辆自行车走到了我跟前,吓的我一激灵,看了一眼自行车又看了一眼师傅犹豫着问道:“去…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了,快上来啊!”我胆怯地坐在了后座上,师傅猛一蹬车差点把我哄下来……
师傅把我带到了村边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一份花生豆,一盘辣豆芽和一盆猪头肉。拧开一瓶二锅头就给我倒酒,我刚想说我不会喝酒,可还没说完就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男人哪能不喝酒啊,来!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急忙站了起来:
“我…”
“喝!”
“我…”
“喝啊!”
我一仰脖一口喝了下去...
“谁叫你喝干了啊?”
“你…你不是说干一杯吗?”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觉得火辣辣的烫,怒视着师傅说:
“你也得喝干了!”
“傻孩子,哪能这样喝酒啊,喝酒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师傅轻轻地嘬了一口,指着酒杯说:“像我这样喝,知道了吗?”我刚想开口怼过去,师傅夹了一块肉放到了我的盘子里:
“快吃点菜吧,不吃菜醉的快哦。”
望着师傅给我夹的菜,我的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委屈的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
“看你那点出息,来接着喝。”
师傅又端起了酒杯:“这次我喝干你随意。”
说完师傅就一饮而尽了。我端着酒杯没有动,看着师傅喝完了我壮着胆子问道:
“师傅,你把火车头的事给我说说呗,你要是说了我把这杯酒也干了。”
“你不用干完我也要给你讲火车头的故事哩。”
师傅夺下我的酒杯示意我多吃菜,边给我夹菜边安慰道:
“这几天把你憋坏了吧?我考察了你几天,你小子干活还行,不怕吃苦,好样的。”
原来这几天是师傅在考察我啊?听见师傅夸我,我破涕为笑了,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我站了起来双手举杯:
“来,师傅,我敬你,先干为敬了。”说完一口就闷了下去……
“别喝了,喝醉了还怎么听啊?”
师傅责怪我了,我使劲点了几下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师傅又给我夹了一口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还这么年轻,刚毕业就遇到好时候了,咱们村有了自己的企业了,能够直接到工厂里参加工作了,你多幸运啊!”
我给师傅端起酒杯,师傅接过杯“呲溜儿…”喝了一口,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以前咱们村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贫穷村,现在变得好了,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百姓都能到工厂里上班了,挣的钱也多了,大都过上好日子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师傅又接着说上了:
“俗话说,要想火车跑得快全靠火车头带,咱们村搞得好全凭有个好“火车头”啊!”
“师傅,我问的是咱们正在切割的那个火车头啊。”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好好听着,要不是有了火车头,你还得和父辈们一样打一辈子坷垃种一辈子地哩!”
我不言语了,默默地又给师傅续了点酒。
“咱们正在切割的火车头是咱们村改革开放的见证,也是咱们村走向富裕生活的象征啊!”师傅又喝了一口酒,表情有些感慨了,嗓门越来越大了:
“不容易啊!咱们这个造纸厂是1981年建的,当时既没有资金又没有技术,老百姓们的意见也不统一啊,叫和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去建工厂,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那怎么就建起来了啊?”我越听越想听了,不由自主的插了一嘴。
“多亏我们有好的领导啊,村领导下定决心要改变咱们村一清二白的旧面貌,想方设法地去跑办资金,千方百计地去聘请技术人员,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带领社员们大干苦干,顶着压力终于建成了啊!”
我不由地挺直了身子,父辈们不畏险阻、勇往直前、艰苦创业的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不就是冲锋在先、勇于担当、负重前行的“火车头”精神吗?我刚想把我此刻的感想说给师傅听,却发现师傅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呼…”地睡着了……
后来的几天,我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师傅也像换了个人似的满脸祥和。师傅吸烟的时候还会把气割递给我教我怎么使用,在师徒愉快的合作下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火车头切割完了,我被重新安排到了锅炉房工作,具体工作就是为锅炉制作提供软化水。锅炉房主任是我本家的一个大辈,我得叫爷爷。
“以后在工作场合就叫主任吧。”见面后我叫了一声爷爷,爷爷纠正了我的叫法。
“高中毕业吧?”
牛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开始“审问”我了:
“学习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
“噢,看你挺机灵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台锅炉好大啊!”看到锅炉后我吃惊地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所以我们要把这台锅炉保护好,一定要保护好它。”
牛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这...?”
我先是自豪转而又有些担心了:
“我能胜任吗?”
“能!肯定能!爷爷相信你。”
我又自豪了起来。
“不过,你可不能叫爷爷失望啊?这台锅炉是咱们厂最值钱的财产了,是咱们的命根子啊!它是拿社员们的血汗钱买的啊!必须要保护好它啊!你必须要做到!!”
主任还是不太放心,边鼓励边叮嘱着我。从主任的眼神里看得出,既充满着期望又流露出了担忧。感觉到事关重大,我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不敢嘚瑟了。主任又轻轻地拍了我两下肩膀就走了,我似乎意识到了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我满怀疑虑地看了看工友,工友们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抢着对我说:“主任器重你,你可得争气啊!”
“你的担子可不轻啊,可得好好担起来啊!”
“我们相信你,好好干吧!”…
说的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央求到:
“快给我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啊?”
“别着急,你先看会儿。”
“快先说说吗!我…”
我着急地催促着,还没说完,只听“嗡.嗡..嗡…”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声响由小变大由缓变急,像一架飞机从耳旁略过,瞬间就把我的声音淹没了。我慌忙躲到了一边,只见胡师傅先是打开了锅炉一侧的小观察口看了一会儿火势,随后就打开了烧火口,拿起一根长长的铁钩子在炉膛里使劲翻挑着,火焰呼呼地往外喷着,映着满脸红光。关起门后冲薛师傅打了一下手势,薛师傅走到开关跟前轻轻一按,“咚咚咚…咚咚咚…”又像一列火车驶了过来,锅炉后部腾起了一股浓烟……一阵操作后又回复了短暂的平静。师傅们洗把脸后坐下来休息,我倒了一杯水端到胡师傅跟前,师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看了我一眼又掏出一根来给我吸,我摆了摆手,赶忙抢过师傅手里的火柴给师傅点上,师傅深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咳咳...”激烈地咳了起来,边咳还冲我说道:
“看...咳咳...看见了吗?咳咳咳...这台是才换的新锅炉,咳咳咳...自动化,好使着呢。”
“师傅别着急啊,慢慢说。”我又给师傅续了点水。
就这样,该烧锅炉的时候我就去帮会儿忙,休息的时候师傅们你一句我一句抢着给我讲,断断续续地讲了一天。从七零八落、杂乱无章的话语中,我理出来了一些头绪。终于明白了锅炉的故事和我将来要担负的使命。
原来,这是台刚换的新锅炉,用师傅们的话说“好使着呢。”旧锅炉就是用的那台火车头,用师傅们的话说“贼难使。”当初建厂的时候村里穷当响,哪有钱买得起新锅炉啊。为了图便宜就找了台被人家淘汰的火车头当锅炉使用。
“这能好使吗?费劲的不行啊。”
“人家不用了淘汰了给咱们用的。”
“这儿不是也用了快四年了啊。”
“唉!要不是咱们不懂技术还能多用几年呢。”
“这台新锅炉可不能再毁在咱们手里了啊!”
“这不是小牛来了吗?”
“对!往后全看小牛的了。”他们说的小牛就是我。
锅炉使用寿命的长短关键取决用水的质量。由于河水、地下水等一般水中都含有较高的钙、镁离子,尤其是我们北方地区,都必须经过软化处理后才能作为锅炉的给水,否则就会形成水垢,水垢日积月累越积月厚,就会将锅炉管道堵塞。管道堵塞后水流不畅就很容易将管道烧红、烧鼓包,严重了就会烧漏。长期以往就会影响锅炉的寿命。我的任务就是水处理,将硬水(含钙镁离子的水)转化成软水(去除掉钙镁离子的水),锅炉使用经过软化处理过的水,管壁就不会轻易结垢了。
第二天,主任派我到联碱厂锅炉房学习水处理技术,我骑着自行车每天往返50多里地,在那里学习了十天半月。回来后我组建了一间简易的化验室,开始了我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这一干就是四年多。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从一个稚气未脱、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汉。这四年里我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确保锅炉用水安全。工作之余,就听师傅们讲讲故事,讲水浒、讲聊斋、讲桃园三结义。当然,我最爱听的是我们村的发展史,每次听起来总是血脉喷张、情绪激昂。为我们有带领全村人民走向富裕道路的领导班子感到骄傲,为在“火车头”精神指引下勇于进取、艰苦创业的父辈们感到自豪!
创业
弯弯曲曲泥泞路
低矮潮湿土坯房
煤油灯下纳鞋底
一年四季吃粗粮
这是我村创业前的真实写照。
有一个流传下来的真实的故事,说的是我村一户人家,家里特别穷,兄弟五个就住着一处空空的破房子。老大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媒婆给说了很多对象,一看家里的条件就黄了。可把老母亲着急怀了,愁的头发都花白了,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招来,就找到媒婆家里央求媒婆再给说一个,媒婆不耐烦了,就你家那个条件,你心里没数吗?说了好几个都成不了,这不是拐子劫道——白费事吗?老母亲强作笑颜也不说话,往媒婆家的炕上放了一包鸡蛋就走了……
过了两天,媒婆果然给说了一个对象,反正给你说了,成不成可不能怨我啊!结果这次还真成了……
原来,对象来看家的头一天,老母亲召集全家人到处去借东西,把全队的人家都借全了,借来了高立柜、低扣箱,还有炕单被子缝纫机。半夜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敲开隔壁家的门又给儿子借了身像样的衣裳。对象第二天到家里看了看觉得还满意,出门的时候突然多问了一句,家里有几处房子啊?老母亲赶忙应付到,放心吧,到时候这处房子就是你俩的了。就这样没过多久就成亲了,成亲后的第二天从娘家回来,家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新郎的衣服也被人家要走了。蹲在地上大哭一场,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认命吧就!
就这样,兄弟五个全都是按这个套路娶上了媳妇。
一个字—“穷”啊!!
穷则思变,20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我村领导班子带领村民开始了艰苦创业......
早在1976年就建起了第一个村办集体企业——采石厂,1977年又建成第一个铸钢厂,1978年建起修配厂,1979年建起了编织厂,1981年建起了第一个造纸厂。这样的建厂时间和速度着实使人震惊啊!村领导敏锐的眼光和超前的思维,使我村走在了改革开放的前沿。
但是,办企业对于祖祖辈辈挽着裤腿耕田锄地的农民来说谈何容易啊!在一无资金、二无技术、三无设备、四无经验的艰难困苦条件下,我村靠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开启了创业道路......
在高低不平的丘陵沟壑上建厂,干部以身作则带领着社员们齐动手共参与,手上崩了裂子,磨出血泡,不喊苦,不叫累。
在没有运输工具,没有吊装机械的情况下,全靠手推肩抗,肩膀压肿了、膝盖磕破了,不嚷疼、不掉泪,休息一下继续干。
没有技术,就四处拜师、广纳贤才。派村里的骨干力量到外地学习,重金聘请技术人员为他们提供最好的食宿。
没有资金,就想方设法的少花钱多办事,简单的设备就靠自己的双手去制作,到废品站买来便宜的钢材,到国营工厂购进退换下来的设备。为了减少开支,干部们都在临时搭建的简陋的办公室里办公。
我是时代的幸运儿,更是我村发展红利的收益者,毕业后就能够直接到工厂里参加工作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父辈们创业初期的艰辛和不易,但我深深的能感受到父辈们创业初期的激情与执着。
艰苦创业,初见成效。尝到胜利果实的曲寨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脚步迈的更快更大了.....
九十年代初,国内形势出现了有利于企业发展的大好局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后五年经济建设的基本任务是:全面贯彻党的14大精神,抓住机遇,加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步伐,依靠优化结构,技术进步和改善管理,提高效益,努力保持社会供求总量基本平衡,使国民经济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这既是基本任务,也是指导方针。曲寨人紧跟时代步伐,抓住了这一重要的发展机遇,使企业快速发展壮大了起来。
我于九十年代初调到了造纸公司财务部门工作,亲身经历和目睹了我村高速发展的真实现状。
当时,造纸行业迎来了空前大好的局面,我村抓住机遇加速扩建,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十来年的时间里建起了20多家造纸厂。
建厂期间,为了加快建厂进程,全体干部职工不分昼夜地坚守在工地,虽然离家并不是很远,但都顾不上回家去看一眼。忘我的工作精神、恪尽职守的工作作风,创造出了惊人的“曲寨速度”。本来正常一年才能建成的厂子,曲寨人仅用半年就完成了。建设“三八”厂的时候,速度更是惊人,只用了短短的三个月就投产了,而且实现了当年收益当年拿回全部投资的壮举。
当时的造纸厂火到什么程度了呢?每天到厂采购的车辆在门口排起了长龙,一等就是好几天。一位山东的老客户,为了能早点装上车,整天在车间里守着,一是督促进度二是担心被别的客户抢走了,每天天不亮就来了,还给上了一夜班的工人送来早餐和饮料。处的时间长了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了,简直成了车间的“编外工人”了,有时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有时还帮忙抬抬设备搬搬纸包呢。
我曾经疑惑的问过他:“你咋这么舍得下辛苦啊?”
“家里的人都着急等着呢,再迟几天发货就耽误生产了啊!”
“从别的地方拉不上货吗?”
“你们的货不但便宜而且质量又好,我们用的放心啊!”
听了他的一番话,我深深地被触动了,一家村办企业,由于产品品种齐全、规格多元化和优质的质量,得到了众多客户的认可,竖起了良好的口碑,吸引了来自山东、山西、北京、天津等地区的广大客户。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啊!作为曲寨人我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起飞
1998年的正月初五,放了五天年假的职工们今天开始上班了,我骑着自行车走在上班的路上,“滴滴滴”一阵摩托车的喇叭声在我身边响起,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曾经的老领导胡玉振厂长。
“小牛,在哪儿上班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胡厂长就问我了。我急忙下车急促的回道:“在造纸公司干财务。”
“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
“还想跟着我干吗?”
“想啊,去干什么啊?”
我也许认为只是见了面的寒暄,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
“好,等我通知吧。”胡厂长说完一加油门就走远了。
我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想到过了几天,财务科长找到了我,说小牛恭喜你高升了,你去大队拿调令吧。
我虽然舍不得离开工作了多年的工作岗位,但我知道有更重要的岗位需要我,哪里需要就到那里去,我义无反顾……
我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调到了水泥厂化验室工作。这是我村兴建的第二家水泥企业,当时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我望着庞大的建筑群和高高耸立的厂房震惊了。胡厂长见我吃惊的样子,笑呵呵地对我说道:“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吧?”我使劲的点点头。
“这是咱们村投资最大的工厂了。”胡厂长满怀自豪地说。
“这得花多少钱啊?”我疑惑地问道。
胡厂长面露喜色的继续说道:“原来咱村建的厂子都是投资十几万最高的也就几百万吧,看咱现在建的这个水泥厂投资一千多万呢。”
“一千多万?”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想不到吧?”胡厂长看了我一眼感慨道:“咱村发展真快啊!还记得咱们建化工厂的时候吗?那时候是真的穷啊?十几万的小厂子都没钱建,什么都是买旧的什么都是自己干,你再看看现在,崭新的厂房、先进的设备,专业的安装队伍,这气派多大啊!”
我不由的想起了建化工厂时的情景来,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报道的第一天,胡厂长派我到市里拉设备,那是胡厂长托关系在市里的一家工厂买了台旧反应釜,租了一辆车往回运,运到厂子的时候就快中午了,就我和胡厂长俩人卸车,我望着两米粗的铁罐子不知所措,经验丰富的胡厂长指挥司机将车开到一个缓坡上,利用自然坡度将铁罐子遛下来。看似办法简单其实难度也挺大的,大中午的累的胡厂长满头是汗。而我在撬动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撬棍打滑了,撬棍一下子磕在了我的下巴上,血顿时就流了出来,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胡厂长看我受伤了就让我先去诊所包扎一下,我没走,我走了胡厂长一个人怎么卸车啊?我用手巾捂住伤口继续帮着干,直到卸完车我才去包扎,缝了三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上留下的伤疤,胡厂长似乎看见了我的小动作,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个时候条件多么艰难啊!全靠自己的双手,吃了很多苦啊,真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啊!发展到现在真不容易啊!”
“对,这还不是你们老一辈给打下了江山吗?”我激动的说道。
“这是咱们曲寨人共同奋斗的结果。”胡厂长也激动了,打开了话匣子......
“你那年上的班呢?”
“1984年啊。”
“看,参加工作都已经十几年了。”
“嗯。”我点点头。
胡厂长点上一根烟,看了我一眼,饱含激情的说道:“你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是咱们村工业初见成效的阶段,当时已经有了铸钢厂、造纸厂几家像样的厂子了。”
我想起了刚毕业就到造纸厂上班时的画面了。
“是老一代人为我们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啊!我们才能沿着前辈们的脚步走到了今天。”
“老一代人真了不起啊!”我竖起了大拇指。
“正因为老一代人为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业,我们这十年才得到了高速发展啊。你看,像这么大规模的水泥厂就建了俩了。”
是啊,我心在想,大河路两边从前可都是庄稼地啊,这才几年的时间啊,现在都变成工厂了。
“哪儿......?”
我刚开口想问些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轰鸣声打断了我们,往外看去,一辆重型卡车装载着一个“庞然大物”开进了工厂。
我急忙问到:“这拉的是什么啊?”
“是磨机,水泥磨来了,终于盼来了。”胡厂长边应答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泥磨吗?可比那个反应釜大多了啊!!!
我兴奋地跟着跑了出去,从此,投身到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
20世纪90年代,河北曲寨集团抓住了有利于经济发展的重要发展机遇期,集体经济实现了快速发展。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多到大,从大到精,实现了从量到质的飞跃。如果说八十年代是我村艰难创业的起点,九十年代经历了快速发展的历程,那么2000年以后就是我村进入飞跃发展的新时代了。
壮大
从2000年到2020年这二十年间,我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三个机立窑厂的相继建成投产,更加坚定了集团领导加速发展大型企业的信心和勇气......
然而当时,一部分村民对此产生了疑虑,有的人满足于现状,以为现在已经很不错了,缓缓劲再说吧。有的人担心上大企业一旦搞不好,会把全村人20多年奋斗取得的成果给赔进去。这种思想一旦形成,将会严重制约曲寨经济的进一步发展。集团领导力排众议、英明决策,不失时机地提出了第二次创业的号召。明确指出:“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大发展小困难,小发展大困唯,不发展就更困难,就没有出路,就会倒退。”在统一了认识,克服了麻痹松劲思想后,曲寨人又扬帆起航,踏上了第二次创业的历史征程。
“大水泥”就是我村第二次创业中建设的大项目之一。因为多年连续建厂村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用地了,村领导就提出了整体收编位于山脚下五岔沟村的大胆设想,领导们的胆识和魄力得到了上级部门的高度赞赏,经过多次协商,成功地将五岔沟村整体搬迁到了曲寨村,并纳入曲寨村户口与曲寨人同等待遇,使我村有了大展宏图的机遇和战场。
筹建初期,胡经理叫我去协助解决一些工艺上的技术问题。我本打算骑摩托车上去的,胡经理却派了一辆客货车来接我,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我明白胡厂长的用意了,原来上山的道路特别难走,不但是一路上坡,而且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骑摩托车非常费劲。我坐在车上还被摇晃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巅出来了。汽车晃晃悠悠一路颠簸地开到了一处破旧的房子跟前,司机说:“到了。”,我下了车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司机,司机用手指了指说道:“进去吧,胡经理就在里面等着你呢。”我不敢相信地朝里走去……
这是三间破旧的石窑房,是搬迁后的村庄留下的几间老房子,胡经理和负责建厂的领导们就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办公。我不由的感慨万千,心想,这就是我村一贯坚持的艰苦创业的精神所在吧,这种精神就是我村能够不断壮大、走向富裕的取胜法宝吧!
后来,我认识了为我们提供重要设备的北方重工的张经理,每当谈起我村的发展之路,张经理都会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说:“曲寨能发展这么好,多亏有一心为民、团结向上的领导班子,多亏有像胡经理一样不怕吃苦、勇于担当的好干部啊!”
张经理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刚到大水泥投标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杂草丛生的乱石岗和那几间破旧的房子,他简直不敢不相信,就这样的穷酸样能上的起投资上亿的大厂子吗?一度怀疑是被骗过来了,当时曾产生扭头就走的想法。直到见了胡经理后,他才逐渐改变了看法。他说:“曲寨人是踏踏实实办实业的人,不讲噱头,不懂享受,像胡经理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工作的人值得我尊敬。”听了这番话,我没有激动却陷入了沉思,一代一代的曲寨人,为了实现共同富裕的远大目标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啊?有了老一代人的无私奉献才换来了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啊!
总投资10多亿元的“大水泥”终于建成了,她的建成预示着我村的产业结构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她的建成使我村的经济体量有了质的跨越。
经历三十多年的奋斗,经过三十多年的积累,我村已经提前步入了小康生活。
四通八达柏油路
整齐宽敞小洋房
老有所养敬老院
富裕生活美名扬
这是我村如今的真实写照。
再创辉煌
河北曲寨集团从改革开放前的一个不足万元的小小采石厂艰难起步;到20世纪90年代抓住遇实现快速发展;再到2000年以后的跨越式发展。曲寨人始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走“发展集体经济,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毫不动摇。以惊人的毅力,百折不饶的精神,克服了前进道路上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以及亚洲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带来的不利影响,创造出了令世人瞩目的辉煌成就。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回顾过去感慨万千,我村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穷村,在村双委的英明决策指引下经过30多年的不懈努力、奋勇拼搏,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展望未来信心百倍、斗志昂扬,沿着集体化道路勇往直前,再创辉煌!
我漫步在笔直宽敞的大街上,感受着村里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气息。街道两边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一栋栋小洋房精致气派。敬老院的老人们围在一起阔谈着曲寨村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街心花园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尽情的玩耍着。老有所依,少有所养难道不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吗?愿曲寨的明天越来越好,愿曲寨的道路越走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