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毡，上头堆着明日要挂出去的各色宫灯。我坐在几只八角宫灯之间，露出的手脸都冻成了玉一般的青白。把一只银白的灯抱上膝头，往手心里哈一口气，便蘸饱了金粉，写下一行端正细密的小楷来。
积雪未消，踩上去簌簌的。夜越静，听得便清楚。我以为是来催科的黄门，并未抬头，只是应了一句。“马上了，别着急。”说是马上，实则还有百盏未写，大抵要在此处通宵了。

倏然受了一惊，笔头轻颤，一点金墨在灯罩上晕染开来。我长身而起，提起身侧的宫灯朝前一送，迷蒙的一个暗影儿，渐渐出落成一个幼小的女孩儿。
浑圆的眼，稚气的脸，与年龄不相称的疏离神色。
四目相对，隔着这烁烁的微光。我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直到朔风乍起，砚台下的纸连同树上的枯枝一起比剥作响，方解下肩头的氅衣，跨过书案，将她围拢进漆黑的狐皮里。暖大抵是暖的，只是不会太好闻。毕竟我受了风寒，连吃了几日的黄连。
屈下一膝，与她视线齐平。
“你是哪个宫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