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飞来时
——知青的故事
我下乡插队的地方——安阳县白壁公社东瓦亭大队,即现在的安阳市文峰区高庄乡东瓦亭村。村南的地就是黄河故道冲积而成的广润陂,素有“四十五里广润陂”之称。由于地势平坦且广阔,就成为了大雁南去的路上最好的天然休息地。
对于大雁的到来,社员们是又恨又爱:爱的是一夜时间雁群能留下不少的雁粪,可壮麦苗;恨的是雁群也吃麦苗,甚至麦根,可毁麦苗。这大概就是事物都一分为二的吧?
一年冬初,雪来的早,而且特别大,用社员的话说,真是“鹅毛大垛栾(安阳话,意为一大团一大团的)”,一夜竟下了尺把厚。不用说下地,就是空人走路,一脚下去一个深坑,走不了多远就浑身冒汗。为了方便学生上学,学校的许照先老师硬是把通往学校的路用木锨铲了一道深深的“战壕”。
当大家因大雪宅在家里的时候,有一帮年轻人却在“逆行”,踏着深深的雪往南地里跑。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浑身是雪说说笑笑地跑了回来,每人手中都多了一只大雁。后来我才知道,大雁由于身体沉重,起飞时需要有一段助跑才能飞起来,有点像飞机起飞。雪如此之大,这一段助跑恐怕只有“身体倍儿棒”的大雁才能完成,“老弱病残”以及还没有长途迁徙经验的雏雁,就成了这帮小青年的碗中餐了。
那时候,没有爱鸟意思,一只大雁,比过年买的肉都多得多,对于整年不沾荤腥的农民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小麦收”(麦天会吃的好一点、收入多一点)。不过,当那帮小青年吃雁肉弄得满嘴流油的那天晚上,我家却发生了一件令我十分懊恼的事。
当时,城市居民都在凭票购物,买布当然不会例外,每年每人会发几尺布票,可农民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农民只有在每年收了棉花,生产队里按政策每人分数量不多的皮棉(即脱掉棉花籽的棉花)。这时,大姑娘小媳妇就忙起来了,纺花织布是她们的“功课”。我的妻子知青张素芳回城里时,给亲戚朋友以及同学要了些布票,截(安阳话,即买布)了一个棉袄表,用她自己纺的线求社员帮忙织的粗布做里子,给我做了一个表里三层新的蓝棉袄。
这天下雪,我第一次穿上这个新棉袄,身上暖和和,心里美滋滋的。晚上,我封好炕边的煤火,为了更暖和些,将新棉袄盖在身上,一家三口就睡觉了。睡到半夜,我和素芳都被一股难闻的气味呛醒了,一开灯,满屋子烟雾缭绕,吊在屋顶的小灯泡的光线也暗了许多。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的新棉袄正盖在煤火口上,冒着浓浓的黑烟,我出手一把抓起来,一跃跳下炕,跑到外间,按到洗脸盆里,确定没有火星了,抖起来才看到正脊梁上烧了个碗口大的洞。我懊悔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恨不能时间倒流,还我一个囫囵棉袄。回到炕上,素芳安慰我说:“睡吧,破就破了,还有一块蓝布,明天想法补一补,还可以下地穿,省得你下地不舍得穿。好在它没有冒出火苗,不然那就……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睡吧。”
第二天,素芳天不亮就起来了,给我补好了棉袄,我穿上仍然是暖暖和和的。
作者:贺振武 安阳市一九六五年下乡知青 市三十六中退休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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