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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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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2-02-26 23:42回复
    永寿相距慈宁的脚程,是一径凉薄霜白欺的鹿蹊、两段垂花雕窗的游廊、三株挂雪悬冰的尚辨不清枯树。甫涉宫闱的小扬佳,业将朱明、寒商、玄英三节的诸景悉数瞻览过,除却似乎永远抵达在咫尺之遥的春。
    盖因昨宵的月太满、满得一池镜流摇摇晃晃,散漫的蟾光曳动当时倚牖觅玉钩的扬佳小雅。
    宣化年间迄今足以消磨的阅川太短、太短,故而涉足紫闼琼楼第二个年头的她,则为无根浮萍,辗转沦陷在胭脂局中难以歇止的捭阖纵横间。以至于她过分地渴求、期翼水中一轮圆月足够挽救她在峻峭难退的崖壁前,藉此避风雪、弭苦难。
    桂阙华台间,锦绣雕梁、绮丽白玉不胜枚举,可谋算的棋局里足以容人的一寸寸、却日益逼仄。因而扬佳小雅在雪霁晴好的某一日,再度拜谒在了沈静澹然的慈宁门下,所幸长风不曾辜负、人心也不曾忘却。
    “娘娘——”生得一双拈足了江南情柔婉转的眉眼,此刻犹似长灯骤熄般,先将乌黯晦沉的夜色赠与己身。“世人能言、能怨之处太繁、太密,经年累月,恐是纤微细尘也堆成障目沙屏,足以乱假为真。臣妾愚钝,实不知当如何在这风中站稳、站定,也不知这风尘是否真的会被掀过、遗忘,或是牢牢地贴黏住,便成再也抹却不掉的‘旧闻’。”
    经年庇佑在父兄羽翼下的小扬佳,在命数难定、浮沉难辨的掖庭里一日较之一日地如履薄冰,唯恐某刻溺毙在深井里。在这般旷日持久、与紫闼对峙的时岁里,鲜活的只有尚存的信仰与不可割断的亲缘。
    她终是在这场藤蔓缠覆的虚妄里勉勉抬首,在慈宁沈静沉澹的短暂时光里暂时获救。
    甫越过慈宁门下高挺平坦的槛儿,春山杏眼趁了明晰敞亮的一尾光,再端望鳞次相捱的华阁琼楼,皑皑歇山顶上薄雪散霭将融,扬佳小雅疑心是春将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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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22-02-27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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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得槐序时节,青阳尾际一株娇丽明绝的桃凋在了濯枝天声齐降的某日,圆润白净的元宝盆底碾过散弥的瘪黄花叶,适知晓这桩世事更替轮回的闲雅。偏是此刻的小扬佳无心赏顾浮萍绿荷碧波静、固也无暇纵怜一株长驻德清的玄都花。
      紫闼间纷纷,风声从未停歇,犹疑摇摆的心神连神佛亦不肯拂平。独是犹若养作旧习般,德清往慈极的步程,从不曾因风雪弥天、滂霈据地而阙漏少弥,殷然地、虔诚地一回又一回拜谒在慈壶此处。纵然宫闱间自坤极问责一桩起,权柄盛而褫慈宁势,亦不曾有分毫怠慢。
      山河容色在宣化年间正好替换过第四载,人世间生别死离、却仍在绮丽紫闼里修炼成最锋利的刀刃,直愣愣地刺入位至崇高的康慈躯体内。锦华绣繁似乎并未为她增添风雪难晦的坚韧,虔诚拜谒的佛陀菩提也未尝为她筑构得金刚不坏身,一贯善和眉目间悉数填埋着藏匿不住的忧戚。
      作为宫闱里缥缈一粟的扬佳小雅,本无足以怜悯她的高阶,却在年岁里一再踟蹰的善意泽被下,再度倾尽了她满腔的惜重。彼时惯常地坐倚在她膝前一张绣墩,很是习以为常地稍触得那双抵过数载、保养得当的手,一壁将旁近的掐丝玲珑暖炉取来,不由分说地教她圈在怀里,一壁徐徐道。
      “娘娘谬赞了,后宫之中,何人何事不是受得天家恩德沐泽?惯是陛下同二位主子娘娘的赏顾,才有善役坊此时的热闹,臣妾能为主子们分忧,已然是万幸也,孰敢忝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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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22-02-27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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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位长秋、恩渥慈极,似乎从不曾为康慈披戴过半寸睥睨纵横的劣习,她拥有能够使人餍足的温柔与宽容,以至于一度疑心,所谓观音普渡众生,大抵不外如是。宫闱间晦雨深深、肃风穆穆,江宁、川蜀乃至扬佳见渊的旧事,皆成尘灰覆尽的往昔。数载的如履薄冰,真正鲜活的信仰与攀念,业悉数扎根在此处此人。
        可我竟不敢看观音。
        涉身孽海的窈窕诸芳,有一位是小扬佳,一位无法在菩提下长诵、期望成佛的红尘客。但这场洗涤来得急促,平白在孽海间沉浮的权欲里勉强舍下的一点纯粹,它源自菩萨低眉的慈极,藉着善温和软试图平息这场愈发酣战的问鼎。
        “从前年少,以为陷身蜚短流长之间,便是天地改色。自然,现如今兴许也未必有甚的大长进。”眉山低低,鸦睫很是顺从地拂垂着“但幸得您指点,到底不至于拘泥闲言里。食补、善役坊、寿宴,都是为了您……与陛下、与皇后娘娘分忧尽责,这也属内闱嫔御之责也。”
        “是以……总觉着,妾的裕如与否,并不重要。身处宫闱,似乎总该做些事的。”春纤交织,叠得是白皙细腻的皮囊下硬铮铮的骨“我总能学的,学会如何周致、如何得宜,经年累月,再多的事务都能应付裕如。”
        “您的金石之言,小雅当谨记于心,只是……”康慈的菩萨眉描得太软善,期间的诚挚近乎无所攻破,在半刻的缄默中,我适才将雪色下颚堪堪扬起、望向她。我像在胆大妄为地诘问,但确也是虔诚的叩问。
        “娘娘便从来,从来都不曾遗失过善吗?”
        我期翼着她坦然而纯粹地应承一声‘从来不曾’,以拯救即将溺亡在权孽的旋涡中一株弱梨,却又对深闱间讳莫如深的穷凶谋略深信不疑。权柄调弄下,脆弱的人心何以抵挡住无尽的诱惑,佛者尚求得大慈悲心,千百年从来都不曾有过真正无所求的清白者。
        今朝春雪翻涌得过度急促,将平澹的心湖覆改为无尽的涌流,在翠微松竹间恣肆地淌走。此刻疑心不知是一豆昏黄轻曳的灯影教人昏、还是燕乐酒酣后误入的迷境醉梦,在犹似亘古停滞的某时里蓦然抽身。
        杏眼间泛泛莹润白珠、是为张皇,眉山将月梢弯儿颦紧,似是先声夺人般。“是臣妾僭越了,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
        其实此刻的扬佳何尝不懂?作为过来者的沈太后在温和警戒她,恒久地保有初心、善软,适会望见最后。只是陷身在权孽沉浮的扬佳小雅,其实已然毋须她的应和,又或是根本不敢直面最后的答案。在月色愈深时,蟾宫高悬、风声暗咽间,她竟张皇地潜逃回尚能庇护一时的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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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22-02-27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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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乌阳曜盛,明净张扬的羲光侵袭在琼楼每一寸,实则像极了春夏两相博弈下,满盘尽输、一塌糊涂的春末,它连尾声都被夏困缚住、也哑了声。
          池岸边杨柳垂垂,在即将骄扬意满的朱明抵临之前,贪婪地享有最后一刻得宜的静谧。廊檐边倒映着两痕窈窕影,理应轻快纵容地陷落在靡丽的惬意。偏是春山颦尖、秋水泛泛,杏雨梨云白蹉跎。
          直至宫娥琼音迫临、那道声分明低弱而孱,轻盈地浑似月夜下舞萤,却很不经意地教小扬佳惶然掀露“什么?”
          这很不像她。数载兰闱的困囿锤炼,经年慈极殿间的回寰周转,足以教她轻车熟路地掌舵寻常一桩平庸。但在风动花低时,却鲜少地将魂失了些。
          檐下庭阶前一丛葳蕤清清、与近处绿藤架间缀着的经以惠风春泽拂沐过的花苞,最是相得益彰。连莺燕也歇,明净而不灼曜的羲光布散着,青吹是徐然而温和的,分明是最惬意松泛的淑节,却无端添得愁。
          愁早非畴昔少艾闺愁,属是金玉琼楼困囿下的庶务,涉及权势、宠渥,轻则流言蜚语漫漫,重则堪沦他人把柄。纵然是花红柳绿宴浮桥,亦无心赏顾。而康慈惯是最是妥帖人心、见微知著,无疑是知了扬佳小雅的心事。一碗蜜露呈奉得并不精心,她自然省得。
          她欲问,我却无从道起。是论及与阿姊的不欢而散、还是扬佳小雅并不擅长的决断拿捏,向是犹豫迟疑,最难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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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2-04-08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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