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暑热难掩眼下膺中怒意，手中攥紧变皱的信函早被手心的汗晕染开来，兵部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可我却无法就此罢休。策马疾驰掀起热风，有蝉鸣在耳畔忽远忽近，连至门前也是带着怒火踹开木门，陈旧的木头抵挡住了极大的力气，砰然大开，又叫弹回几寸。】
“前锋营所请，为何驳回？”【那是一封尚未抵达天听的的诉求，这本是最寻常的冷器更迭，陈旧的刀刃早已无法抵挡几次三番地操练，军营中众人的怨声载道已有良久，诚然我不曾因这几声抱怨而心生愧疚与不忍，仍是捱到了时候才手书诉求送去兵部，以往——父亲说过，以往皆顺遂，我虽头回掌此事，却也不会有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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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呢，说没有，难题就来了，我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军营里万千庶务之一而已，直到兵部的批复来到眼前，我才知道，这大抵是第一道关头。进了屋中便消了泰半火气，即使方才门是我踹的，这会儿也端起来了笑，似是和善，想来此与其细细谈妥一般。直直找到了那个看似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一旁小吏早就无影无踪，我则缓着步子来到他跟前，径直地先坐了下来。】
“不如朝元大人，给我一个说法？”【兵部陈涩的茶与军营有些分别，端来啜饮的罅隙间似能品出几分味道，只可惜今日我倒是没有这般的心情同他品茶阔论。我从不惮以极其的而已揣摩六部中人，藏在深巷里的文人，总是多了些九曲回肠，实在令人厌烦。】
“为什么——”【掌尾抵在桌案，用了些力气，指尖落在桌上的时候就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此次前锋营之请换之事，兵部不予通过？”

【数日来金乌不长眼，尤其今天简直可以称之为暴晒，偏天要亡我独留我一人在兵部当值。一碗一碗的冰绿豆灌下，仍不解暑意。“轰——"的一声，伴着一位甲胄加身的少年进屋，已入耄耋之年的木门也随即去见了阎王。好大的火气，合上手里的册子，迎上这张叫嚷着前锋营的为怒意填满的清秀面庞。】
【上月，郎中鹤松大人扔给我一张折子，洋洋洒洒数千字只讲了一件事——前锋营要换装备。书折者字不怎么样，为了读明白，费了两杯茶。诚然，我只是兵部的一枚棋，一枚听话且受用的好棋。因此这本折子根本毋需上达天听。这笔款层层拨下来早已所剩无几，大家大眼瞪小眼早已心知肚明。朝廷没钱，兵部更没有。】
【白禅熠州，硬茬也要啃。】
：参领，哎呦熠州兄——
【连忙请他坐下，倒上一杯六安茶，这茶我舍不得喝，是去岁宫里赏的贡品】
：现下谁不知道兵部是清水衙门——哪来的钱
【这句话并不假，只是时间须得往前拨拨。】

【细目，可望窗外耀眼暴晒的光。睨旁人一眼，闷着哼了一声。倒也没急再开口说什么，端着茶盏饮着。偏这会儿耐性足，我肯同他在此炎夏时节里“对峙”。便又想起许多人的欲言又止，我似恍然大悟一般。】
【清水衙门？衙门倒是清水，就是不知这些人身上，是不是挂满油水了。我本无意文臣六部之间的虚与委蛇，前锋营从不曾为难这些人，许多诉求皆乃习惯使然，年年如此，是以今岁，我才会得知驳回后如此震怒——大抵这份怒火，来源于这些人的不作为，抑或是对武将的不理解。】
【总归结果，都是不令人满意地。】“朝元大人这一声兄，末将还真是——担当不起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搁下了茶盏。】
“你一句话便说清水衙门，可前锋营之务就因着你清水活该吃苦受累？”【话语一顿，有些话合不该说的太明白，我心里思忖的是来日父亲知道如何——倒也不能如何，他对我总归是纵容许多，否则今日我也没这个魄力找上兵部的门。】“还是说这个清水——是你们没有油水好刮了，所以就对我们清水？”

【小将军人长的秀气，话却说的难听，字字句句都打的多隆敖面皮子生疼，饶是这样热的天对着这样棘手的人，只得叫一声——无奈.】
：这尊卑长幼是生死簿上写好了的，这声熠州兄，哥哥自然当得。
【前锋营虽是八旗子弟统领，手底下还是汉人繁多。若非这层关系，兵部的人也不会压得这样狠。说到底，一块饼吃多吃少，这为阿玛额娘的确实分不清分不平，也是吃准了轻重缓急才能将前锋营晾在一边。】
：兵部这么大，哪是弟弟的一言堂。不瞒你说，你那折子我半月前就瞧见了，我还特地问了郎中，连户部的人也问了。
【一番口舌争辩已是情到深处，多隆敖低下头来深叹了一口气，佯装无奈。】
：这几年广州水寇猖獗你也是知道的，兵部领下来的银子进了造办处，连个影都没瞧见一股脑运去了南方，哪里还有新的。户部一年拢共也就批那么些个银子。

“今儿是我们求着你们——可不敢如此擅专的，就当了你的大哥。”
【父亲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我难得肯停下话头冷静地思忖。噢——是说当学会婉转迂回，可巧了，不过是嘴上多动点，手上少动动，自己这点耐性，仍还算是有些。我就听着他一字一句，无外乎是向我吐尽了苦水，仿佛是这兵部也是叫人压制地狠了——身不由己。】
“看来朝元大人，也是上心了啊。”【却也是可笑，何来的身不由己，若是这么算，京畿八大营，岂不是更身不由己了？】
“朝元大人——”【适时地止了他欲滔滔不绝的话头，到底也没认他那一句生死簿的言论，抿着唇角，勉为其难地笑了一声。】“您的意思是，户部就这般没了眼力见儿，给银子只给供给一处作为的了？照您说的，是户部的不是了——我不过一介武夫，判不了这些个官司，不如换个人来断一断？”

【说来也巧，多隆敖的武傅学衍大人与小将军白禅熠州族出同门，脾气却是南辕北辙。印象里，师父总是沉稳如山，不知他年青时，或否也是这样的爆竹性子。】
：消消火——先吃点茶
【多隆敖并不急于同他争辩，眼下稳住他的脾气才是一等的要务，若将事情闹大了，于兵部而言也是麻烦。要怪就怪自个儿运气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叫人打上门来。】
：大家都是听吩咐办事，何必互相为难呢，何况——这倾全力除水寇也是皇上的旨意
【搬出了皇上堵白禅熠州的嘴巴，实乃最后一张打得出手的牌】
：熠州兄，我也知道你心急，这样，明日侍郎回来我便再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