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方去，长绿才添几星赤黄，蝉鸣终了。
看着碗中盛的粥，在其间的红枣是挺醒目的，我端着玉瓷，手所感已经只是温的，拿着勺作势轻轻搅了两下，又重当归桌面，不动声色的将粥碗往旁挪了挪，持箸去夹了块栗糕，咬下一角，边跟在一旁的长随吩咐。
：下回别加枣子了，多些莲子也可以

初初入秋的时候，经过几场急雨，已经不如先前两月的热，所以晨食也上了热粥，看着重新被推回面前的碗，皱着眉往旁稍偏了偏面。
：不要，我不爱吃枣子
又拖一拖音。
：从煦——

教砚书这一声央得心肠软下来，又要道一句：罢了——但不行，今日不行。大夫道是枸杞明目，红枣温补，这一味膳方对他的眼疾大有裨益，我才吩咐膳房做的，如今他却一口不肯喝，不可。
定了定神，作一副正色肃容的模样。
“不行。”
我挥退左右，一手捧起瓷碗，一手执匙轻搅。
“……但可以喂你。”

细观着其面，原有些松动得神情，结果却出乎意料，立时语塞几息，待其余人退去后，对他又变了所称。
：哥哥
又往人旁边挪了挪，手覆上他持匙的小臂轻使了些力，但也很明显的不能以这样的方式令他放弃，便也退去一步。
：我不吃枣子和枸杞行不行？

原想着大夫以膳方调理，不必喝药，他应当不至于抗拒，却是我忘了砚书在吃食上的挑剔，也要怪自己不周。进退两难，偏偏砚书这一声哥哥我又很是受用，再被他搭上小臂，缓叹，从碗中抬目望去，道。
“可以。”
舀起的一匙又搁回去，把碗放回他案上。
“这粥本就是为了治你的眼疾，若是你更愿意喝药，自然可以。”

挑食一事在相熟人中，并不算个秘密，都知晓且也习惯。
：真的？
见人将碗勺重新放回案上，才松下的心，很应话的又被后句给逼出一汪泪来，按着他小臂的手紧了紧，喝药与这个还是有一定区别。
：别啊，你看我眼睛，真的没什么事

臂上一紧，我狐疑地看向他双目，只见眼眶微红，眼梢有泪，不觉凝息半晌，方抬手给他拭去了。
“我很担心你，砚书。”
即便我如何愿意，也做不到每每入夜都能陪伴于他身侧，幼时几番惊险，走到今日已是不易，往后更难料。于是再未有半分松动，舀一匙粥，径直递到他唇边。
“那就好，我吩咐了膳房每日都做，”一顿，“不喝便让大夫去写药方来。”

见此回并没有什么用，用手擦了擦眼角又将落的泪，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不行
盯着递至唇边的粥勺几息，才张口咬住勺，已经是刚好入口的温热，红枣和枸杞的味并不算很重，但却还是不能让人喜欢，再慢慢咽下。

手中一匙饮尽，给他再续，砚书面上仍有不愿，却也顺着我，将这一碗粥喝完了。我抬手轻揉他发顶，暗叹，让人将用以配粥的枣糕撤下，只当妥协。
“吃吧。”
夹一块荷花酥与他，回身用膳，让人再添的粥也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