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娜公主命宫人提着灯笼，一低头钻进芭蕉叶的屋棚内，在草丛中翻找自己遗失的羊角樽。她的前额猛地撞上另一个温热的、会动唤的物体，并从花树下扯出那个奉命采撷鲜花的宫仆。她的主人孟严正站在石径上等候。老熟人了！可惜我们天真的、愚钝的、旷达的、健忘的霄娜只会用纸笔记仇，不动脑子，她并未想到那场闹剧，一知半解地目睹着孟严的美丽】
严姐姐，你有没有想好你要表演什么节目呀？

【霄娜公主命宫人提着灯笼，一低头钻进芭蕉叶的屋棚内，在草丛中翻找自己遗失的羊角樽。她的前额猛地撞上另一个温热的、会动唤的物体，并从花树下扯出那个奉命采撷鲜花的宫仆。她的主人孟严正站在石径上等候。老熟人了！可惜我们天真的、愚钝的、旷达的、健忘的霄娜只会用纸笔记仇，不动脑子，她并未想到那场闹剧，一知半解地目睹着孟严的美丽】
严姐姐，你有没有想好你要表演什么节目呀？

（在前十次与霄娜的会面里，我都不会想到她近于嚣张的气焰，有着自然而病态的本源，勃勃意兴的发作那是五次之后的事，在此之前，我的态度、神情无不显露出敷衍的一面）
友兰，回来。（这是在唤回捡紫藤、栀子的婢仆，也是在命令二人不该更多不当的谈交，拿手抓了一把竹篓里的花瓣慢慢揉捻着，春草正芳菲，且将樱桃色的宝盖更衬秾纤，音却柔缓）
还是老样子，跳舞。（对待自己专擅的技艺，从来是慷慨众人的，不必孤芳自赏，更不必像几个姐姐那般称恙，这些一概都被我划作可怜又小气的行事。择出几根扎手的碎木沉枝，又很是端和地抱有笑容）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指几个人帮你？

【当孟严骄傲地宣告她引以为豪的舞技，霄娜脑海中浮想着皇姐把脚尖踢过头顶的样子，像敦煌壁画里似的。极度舒展延伸的美丽，她早上懒起时也常这样扭动，继而被九漏鱼不忍直视地用被子盖住。她哦了一声，示意自己完全听懂了，笑嘻嘻地又问】那你要不要猜猜我要表演什么？
【看了看她挎蓝中的花瓣，五彩缤纷的，意动道】我的羊角樽没了，姐姐替我捡吗？小鄂子说那杯子自己能生温，盛着酒便暖烘烘的

吃饭、踢花键、接飞镖。（在排除了这些之后的孟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幽幽地出声了，一双森林狐狸一般的瞳仁先是盯着她，又慢慢松懈下来）我不要猜，你自己说。
（可我是不是分明猜了？在几番无果的冥想之后，下一个教人兴奋的念头闪过，欲望像野火烧不尽的草原，它以一种颇为体面的方式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重生着，侧首笑着）我有什么好处？
或者这样，我替你找到，然后借姐姐玩三天。

【霄娜想到一个刚学会的成语，如数家珍，边说边笑】谢谢，谢谢姐姐对我的认可
【她可绝对不是自作多情的女孩，能误以为孟严会对她特别关注，真相只有一个：霄娜公主多才多艺的声名，已经广为流传，连青瓷坛子里的千年寿龟都知晓了！吃饭有什么好演的呢？娜娜只是比姐姐们都吃得多一点儿、快一点儿罢了，接飞镖也不好，早已被人指责为危险的运动。孟严已经猜了三次，她挤了挤眼睛，十分得意地公布答案】猜对了，就是踢毽子！
【三天太久了。霄娜虽然眼馋孟严诸多伶俐的帮手，却无法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摇了摇头，扭身走开了】三天之后，谁知道我还喜不喜欢她呢。姐姐不必了，我自己找去

（我算是想明白了，和霄娜打交，是最忌讳用心用脑的，揣量好的说词会夭折，不走心的推测反得寿长，稍稍依着常人的见解，系挂着王朝的脸面，不辨真伪地进言着）想想别的，前几日课上唱得那首小燕子就很不错，把我都唱醒了。
（真如一位颇存风范的公主一般，不尽谦虚、和逊地劝解）我是说，高殿之上，烹羊宰牛，纵酒取乐，鸡毛飞出去几根岂不扫兴？
（听罢后言，眼神更亮，三天之后就不喜欢了，那岂不正中下怀！于是我便名正言顺扣下不还了，这个牛嚼牡丹的霄娜气运倒不错，总能被她拾去些发光石头、香味豆子的，今次又不知哪里的来的稀罕物，何须三天，这不半天就不见踪影了）小娜…额霄娜！
（好险，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你再考虑考虑，我这有五个人，你这只有一个笨头笨脑的，岂非寻到天明去了？我再加上这一筐新鲜花瓣，煮茶作糕用的——你要是再不答应，那就定是你们主仆二人胡咧咧，这杯子根本没那个本事。

（眼神追着她那根戴着草戒指的食指捏紧了细溜的颈子，生怕从里头挤出来一声不谐的、突兀的音色，立马赶在起势前截断道）不必唱了
（而后，神色古怪地，为上一回特别的待客之道嗔嫌）谁敢去呢，我还欠受人半个枕头，一顿拳头，真去了又是挨打的份儿。
（一个人的喜怒怎会这样风云变幻呢，刚对着一张笑面颠倒，声未歇尽，又无辜地领受三四句指责，亏得是孟严桌上多扒了几口，正好是宰相肚里好撑船的时机）没说你，急什么，我说的是他，方才你不正教他替你寻来着。
（指起一旁杵着的削瘦的黄门，找东西找得，脸上的皮都皱了）你能看出我馋你杯子，这就说明你不是那么蠢钝了……好罢、好罢，不给就算了，宴上不知另有多少比它新鲜的好东西。
（眼风一扫，又把友兰手里的宫灯吹熄，以使夜晚的后廊更阴诡些）你找吧，祝你天亮前找到！

【鄂伦春的好脾气是由内而外的，孟严公主点名他呆头呆脑，他自然毫无意见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脑壳。霄娜看得生气，不觉得比骂自己好多少，朝人的袍子上踢了一脚，无理取闹道】说他也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我晓得了，严姐姐，下次我会有别的办法
【爱新觉罗孟严，老阴阳人了，她晓得如何操纵明暗。面前霎时变得乌漆嘛黑，孟严的一双眼像是深海里的灯笼鱼，在夜色里忽闪忽闪。霄娜知道这是激将法，不因为她熟读过兵法史书故而知道，是因为她的拳头越攥越紧，脸红的像焦糖烤苹果，好生气。可恨的是，神通广大的羊角樽既不能唱歌、也不会发亮，怎么可能立刻找到嘛？】
【难道真的像孟严说的，她要再次找上一夜？那什么时候吃饭呢？木木瘩瘩了一会儿，她好容易想出几句威力十足的反驳，朝一片虚空挥舞出三拳两脚，响亮地喊出】娜也祝你跳舞抻着腿，祝你鞋子甩飞【人家早就走远了】

（ 孟严有容人之量，这事连慈宁宫檐牙上那几只常立着的喜鹊乌鸦都知道，如若不然，霄娜搡我几下、踹袍子两脚，怎么混不介意，还笑脸相应呢，什么，你说她压根没碰着？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对裙罗珠饰的爱惜，可不必她待那阉人来得轻浅，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所以这回，还是要动手，是吧？
（灯都熄了，在宫径蹿出灰毛耗子之前，在孟严仪态皆无的束手大叫之前，还是快快离开吧，我从笏儿手里接过一盏新灯，已然躲出几米开外了，惟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夜里梭行，耳畔又“腿”又“飞”的，虽不真切，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回身只留给霄娜主仆一面立得端正的背影，一句浸没入如水月夜的话）
笏儿拿上小袁子的那盏凑他们近些吧，等公主找见了，你再回席。

（ 孟严有容人之量，这事连慈宁宫檐牙上那几只常立着的喜鹊乌鸦都知道，如若不然，霄娜搡我几下、踹袍子两脚，怎么混不介意，还笑脸相应呢，什么，你说她压根没碰着？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对裙罗珠饰的爱惜，可不必她待那阉人来得轻浅，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所以这回，还是要动手，是吧？
（灯都熄了，在宫径蹿出灰毛耗子之前，在孟严仪态皆无的束手大叫之前，还是快快离开吧，我从笏儿手里接过一盏新灯，已然躲出几米开外了，惟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夜里梭行，耳畔又“腿”又“飞”的，虽不真切，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回身只留给霄娜主仆一面立得端正的背影，一句浸没入如水月夜的话）
笏儿拿上小袁子的那盏凑他们近些吧，等公主找见了，你再回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