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Ⅴ、晒戏·杀青是结束,亦是开始。
1.《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应谢人间》——
人物:【左护法】商洄 【绮罗】肃游
时间:昭平二年五月十五
地点:西海
剧情: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应谢人间》——
商洄
束缚缠身,遮天蔽日,若飘摇水藻,又纠缠四肢百骸,拖拽沉底。咸腥涌灌鼻腔,愈挣愈紧,似要将肘腕绞断。眼前骤变红黑,若脓血蔓延,鬼手于其间紧攥肢体,如入泥沼,再挣脱不出。
猩红花朵绽放面前,又依稀见得断桥,与其间摆渡孟婆。红浊河岸可见成群人影,长者须发皆白,幼者不过襁褓婴童。
便开口问询:“此为何处?”
所答之声若银铃,或温婉,或俏皮,却是二者混音,又夹啜泣,难辩真假。观其面甚觉眼熟,上挑的眼,润红的唇,恍然间与记忆重合,却见女子变恶鬼,枯朽手掌钳颈,意欲生生折断。
那女子哭喊着,血泪划颊而过,低吟啜泣却越发地远,还念着未到时机。
——是谁,是谁?
湿冷之气盈鼻,骤然惊醒,入眼便是血红天色,钩月堪堪挂天,将是入夜。眼中酸涩难抑,清醒未过数息便觉喉溢腥甜,撑体翻身,掌掩按胸呕出一滩污血。
本为强弩之末,又遭各派群起围攻,虽力战而不败,损伤却颇多。阴阳冢再难撑过下次围攻,便也讨足了好处,应允远离中原,往西域去。虽非丧家之犬,也相差无几,却不想那是所落伤病,今一月又半有余也未痊愈。
紊乱喘息方止,臂膊失力跌回原处。颠簸马车即停,似是赶车人听到声音,垂帘掀起,所露人脸甚是眼熟。干哑喉溢嘶声,久久才泄一长音。
“……绮罗。”
肃游
被各派围攻实是意料之内,阴阳冢少出风头,却被正道中人视如虎豹,终是护法大婚当日一拥而上攻打进来,冢内弟子更折损过半,商洄赶来时险些命丧,怀中那人所悦女子早没了气息。
经此一战师父根基受损,饶是将养许久也未能痊愈,各派施压日久再难拖延,只得携残部前往西域,竟是被赶出中原了。
背靠马车眯眼远眺长河落日,行于大漠之中,马蹄缓踏不时随风扬起尘沙,不觉又忆起阴阳冢内过往。少时自不知愁绪,年岁长些得与师父相伴分明不过两年,当下便已落得这般惨败之状。手中马鞭横于膝间,那马儿好歹吃足了草料,倒还朝西慢慢走着,忽闻车厢内弱声咳呕神思方回笼,轻扯缰绳勒停马车,回身掀起车帘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瞧。
“师父...可是身子又不舒坦了?”
那人话音嘶哑,闻声轻应了一声俯身钻进车厢,到人身侧坐下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坐得舒服些,眉心细纹微起翻出干净帕子细细擦拭唇角血污,脸色不大好看,一口气卡在喉间迟迟不敢叹出,怕平白惹人伤怀。
“我叫他们都停下了,等师父好些再赶路。”
商洄
帘卷西风,裹挟大漠凛冽,也散去厢内血腥。疾风灌肺引一时不适,蹙眉又咳,指缝间缓滴血迹,掌心一片湿凉。
那人钻入车厢紧挨身边坐下,闻其言语缓滞,方露轻笑,又展眉梢,垂睑靠怀,抹去血迹后抬掌覆人手。绮罗手掌温热,热量沿掌心缓慢传递,鲜少如此心安。
双眼闭阖,半晌后吐言,声音滞涩。
“无碍,吐出来之后倒还好受些。”
荒漠将临傍晚不比白日炎热,积蕴热气沿砂砾升腾,透窗可见落日长河,连绵黄沙映接天边,尽是中原不曾见。
昔日曾闻漠中时见云中图景,亭台楼阁尽是仙境,只是不知这海市蜃楼,又可否复原昔日盛景?此刻纵是恨极了东君,却也生不来气。
——只气那人心何等愚昧,竟相信人可死而复生?
唇瓣勾挂惨笑,移目盯视桌上植株。摘其上泛黄叶片,抬眼时却觉掌中惊现翠绿。叶悬掌心飘摇,无风自动,其上翠色渐浓,竟现盎然春意之像。
何其可笑,一战而颓倒使术法精进。 轻声喟叹唤绮罗扶至厢外,骤风阵起,风沙卷红裳,乌发尽散风中。斜靠人肩背坐下,马鞭一甩,驼铃声起,残部以商队之名掩身,动身进向西域古城。
古人所言天不绝人,如今倒是真。
双腿顺车厢下垂,背靠人肩头眺望远空,忽地又生笑,笑声嘶哑却畅快淋漓,随手抹去腥甜,拧身扯拽人衣襟拉过,与他唇上印吻。
血迹稍触即干,那人唇上还留个鲜红吻痕,甚是相配。
“我们…重新开始。”
肃游
手背温热反手牵过人手托在掌中,细细擦拭指间暗红血渍,怀中人出声时嗓音已是略带沙哑,依言扶他挪出车厢歇坐,还不忘扯条薄毯披于其肩。好在虽被赶出中原,一应物件还算俱全,要赶路总不至于太难过。
稳坐车上扬手轻甩马鞭再度启程,身后马车陆续动身跟上,于大漠中踽踽前行,恰似画上浅淡墨渍,身后辙印又受风沙覆盖,了无痕迹。残阳余晖似血,周身都早早泛起入夜凉意,身侧温热身躯却始终倚肩而坐,始终有暖热传来。
耳畔忽闻他断续笑声,垂睫予他一眼是为询问,前襟一紧唇上软热,回过神时那人已然撤身。
伸舌舔去唇角血迹尝得满口腥甜,似是冷得狠了,周身都细细打起颤来,伸指将之扬起发丝掖去耳后,掌托人脸侧顺势低首再讨一吻。
若是能与他相伴度日,兴许便不算难捱了。
“…路还长呢,师父。”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