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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慈寺街|乾宁郡王府|花园]—典春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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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丰和五年,傍府辟园,开池浚壑,理石挑山,乾宁郡王躬亲题名“典春衫”。
主堂南向,背倚丈高石峰,书“清晤堂”匾于正中,植二乔木于庭,排布馆舍,随宜得致。引汴河水,从北墙入而翕聚,池中叠石为峦,流风转水,漏月招云,壁刻文翰丽藻,摈古竞今,殊形趣诡。池上建廊以通,蟠山依势而曲,穷水蜿蜒而折,廊下植荷,游鳞百尾。
涉水跋山,通峦渡壑,至游廊尽处,方见绿竹万竿,编篱花屏,窥青照影,朴野天成。其内又一碧潭,琼花绕池,草木生春,潭水千丈,邃深如墨,岸刻石碣曰“洗笔海”。就水点步石,架飞梁,接一带倚山吊楼。楼左右出抄手廊,抱竹海修篁,中设书斋,长窗时裁,佳境尽收。
后山作天沟,引水至壁顶,泛漫而下。又起云亭,与石峰齐,王抚琴于此,见烟水淼茫,凭虚接天,遂以“榣山”为名。


1楼2022-04-08 13:43回复
    (在秋终至尾声的霜降夜,阖府都在淅沥秋风里隐去声息,只剩偏阁里融融、细细的一小团光。檐间一盏烛灯悬得摇摇欲坠)
    (殿下着我读书已近半载了)
    (虽出身仕族,开蒙时读过《千字文》以识字断章后,已被阮参军带去武校场的沙场、泥地里教养。在这近半载的时日里,除却日常侍奉,也常要被殿下问及四书、或是五经里的典故。前几个月是《诗经》,尚能磕磕绊绊、囫囵地答上两句,可眼下……我捧着被递至掌心的《春秋》,第一回生出了一些“无能为力”的情感)
    (读书是殿下的命令,其实毋需责罚,也应更用心一些的。于是,在万籁具静的夜,王府里便多了一盏彻夜不熄的灯)
    (只兀自而生疏地握着笔、磨着新墨时,偶也会丧气地想一想:)
    (原来不做死士,会是这样的后果)
    (今日亦同。清清瘦瘦的影临在案边,起先,尚还能秉持着笔挺的腰脊与颈子,一字、一句地描摹,一字、一句地与自己并不能很好读通、理解的词句“作对”;却这些被誊得端正、纤细的瘦金字迹不晓得从何时起,开始逐渐模糊起来,先是化成一点点洇开的墨渍,然后,成了一抹抹匀在素宣上疏淡有致的晕笔)
    (“秋,楚囊瓦伐吴,师于豫章”,“师于豫章”,“豫章”……)


    2楼2022-04-13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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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照寒夜,秋气如水,石阶上结了一地薄霜,将月色衬得愈发冷清。一盏昏灯照亮深沉夜色,也惊散了栖息在槐树上的野雀。从书阁来此处的路不长,行过一带芭蕉,再绕过紫藤架,不过百步之遥】
      【可我不曾来过,便觉这一偏僻小院的景致十分陌生】
      【连室中的陈设也陌生,无帷,无帘,也无炉,清白干净得如同雪洞一般——除了伏在案前的人。阮氏睡得正沉,瘦削的肩上只披着领单衣,长影照在窗上,几分单薄。手旁宣纸上细细密密,抄着些史句经文。其实,她的字不差,却清瘦纤秀,与武人之身并不相符】
      【站了片刻,伸手拾起一张纸,这是一段定公纪,没有抄完,“章”字的最后一笔如一条墨索,蜿蜒而下,不成章法。幼时熟记千遍的史传,从来都是书上、纸上一丝不苟的正体,第一次以这副模样示人,不由自言道】
      吴师诱楚……安知人情似纸,世事如云,白首相知犹按剑,平地倏忽成山溪。
      【又借着安稳的灯望了人一眼,摇了摇头】


      4楼2022-04-13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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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月经年的习惯使然,疲得极了,也不会睡得太过安稳。乍被窸窣的动静声惊醒,因偏阁鲜有客至,觉察到软烟罗上覆来的影,两截细指比颅中未成形的念头更快,霎时并拢、破开一道风,再瞧清是殿下后,才堪堪在他腕旁停下)
        (烛灯巍巍颤过一瞬,仿佛化作一片山岚的青罗裙却仍蹁跹着,柔软、也避无可避地,撞上他跌落小案旁的衣袖)
        奴婢冲撞殿下了。(或是尚在小憩的缘故,虽然仍是恭敬的眼眉、柔澹的容色,却平白多了几分山野气息,像一只才竖起刺的小刺猬,正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忐忑收拢周身的刺。誊帖时端正坐好的圈椅也不知何时被挣开、躺卧在地,我懊悔地睇去一眼,拎起裙裾,已打算匐拜请罪)
        (却被他信手一拦)
        (秋色还未褪的霜降夜,浓得很像泼洒的墨,与他之间只剩这粒燃过大半、已见幽微的烛光。我借着这一点光去看,素宣最末的那字“章”透过纸背,是枯黄的一片苇叶,为此间懊悔的情绪添上簇新一笔)
        奴婢的字不好看,怕污了您的眼睛,可……(襦裙轮廓下,有着随吐息一同而来、微微的起伏。总是极其安静、妥帖地完成他交赋的命令,或是嘱托,我其实极少会予以什么解释。却习书一事,到底生拙,怕他觉得自己怠慢,便吞吞吐吐好半晌:)
        可是(晚风休驻阁中,连呼吸声聆来也近似于无)奴婢没有偷懒。


        5楼2022-04-13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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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过时,心中一惊,却也不曾避开分毫,直至人竹青色的衣袖掠过,如云如雪,堆落在书案上】
          【再转头借灯去看,这场突如其来的渺渺山岚、浩浩碧波,已然无声止息。我竟忘了,她本不是仕女淑人,而是一柄家臣奉上的利刃,方才一瞬显露的锋芒,足以刺痛人——以我今日之境,恐无法驾驭。眉头一敛,伸手扶住了她,没好气道】
          免了,是我自己来寻冲撞,不与你相干。【甩袖将文纸掷回案上,沉声道】旁人说你挑灯夜读,日旰忘食,夜分不寝,我还当是玩笑。
          【见人模样几分委屈,双眼下淡淡的萧青色,“偷懒”二字入耳,心中滋味杂陈,一时理不出个中情绪,沉默对立许久,方收起方才戾气,无奈叹道】
          乏了便去歇息,在这里消磨什么?
          【这篇史传在纸上抄过三遍,一字又一字,刻板且用心,作不得假。不由记起对她的苛待、对传言的置若未闻,竟想不起强迫人读书的本意为何,大约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是以,心中稍觉难过】我知道。你勤学了一晚,可抄会了?


          7楼2022-04-13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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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魄月推云,月华打在发鬟间,像染上一层清霜)
            殿下生气了。(虽不爱啜饮清茶,偏阁却会备着殿下惯用的北苑先春。先拣拾好生宣、镇纸,将圈椅拭净,请他坐,再燃起风炉,煮好一炉沸水,俟以烹制新茶。而这一句“生气”,恰是风炉煮沸之时,声音被掩在洇腾腾的白雾里,聆来竟有些纤瘦了)
            (但小阮氏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是,在这样多载的伺候、随侍里,毋需如从前那般,要凭借问询来获悉他的情绪,她早已能读懂。有时,是他很薄的皱眉,有时,或许只是不同的语气、不同的词章……)
            不是顽笑。(初闻宣张坠案、他缀来的的前句时,尚未解其意,只一板一眼地答起)殿下要考校奴婢的功课,奴婢不会偷懒的。
            “消磨”(却鹦鹉学舌罢其后一句,倏尔一愣,楹唇无意识地被咬在齿间,才朦朦胧胧意识到什么。因仍是叠指立在他身侧,敛着颌,两叶眉便被挑得高了些,被水汽染过、濯净的眸愈是鲜乌,从蕊睫下袒露出来)殿下是说,奴婢不该这么做。
            (斟茶的片刻,茶烟瞬间覆住了案头所有墨香)
            “以师临我,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我将茶奉至他身前,仍是躬着身,擎得与眉无二致的高度)奴婢记住了,却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8楼2022-04-13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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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霜从廊下攀至窗沿,映着方寸之地的一盆水仙——天时近冬,万物凋敝,唯有这奇草还蓊蓊郁郁,含着欲放的白苞,全不知今夕是何年月,当真如阮氏一般】
              【她从来不谙世事,却最擅察言观色,心中所想,便是口中所言。本有些无名怒火,被人揭破,此时好不心虚无奈。生生碰了枚软钉子,满腹计策良法,竟一个也使不出。思索半日,直至接过人递来的茶盏,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半晌,才缓声道】
              “以师临我,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阴毒之策,你不必懂,更不必学。
              【如此敷衍着,心中千虑百思,方琢磨出个中缘由,似不肯尽信,清俊眉眼一抬,二人目光隔着濛濛茶烟,看不真切】这些文章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了?
              【我虽执著,也非不知变通之人,再看人似清减了几分,如此揠苗助长,实在胡涂,不待人应,已自顾接道】
              不该催迫你读这些无用的书。


              10楼2022-04-13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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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是没有听过旁人询及“难”与否的时候的。乍然叫殿下问来,竟觉得困惑,似要在茫茫雾野里逐行、摸索出一个答案)
                殿下想要奴婢学吗?(眸稍稍一低,两粒眼瞳在碳火的映衬下,瞧来柔和也澄净。彼时阮邸如是,郡王府亦如是。随波逐流般,阮参军从未征询过我随同他习武、学枪的意愿,可如殿下在西山所说,我是“爱”那柄红缨枪的;那这些学不懂的《春秋》《周易》,甚至四书、五经,我以后也会“爱”?)
                (雾野尽头,是他低擎的灯)
                若殿下想的话,(偶尔地,我也能坦诚、清澈地与他两相对望了)奴婢便不觉得难。
                (茶盅被撤去后,风炉里尚躺着几粒碳火,火舌殷殷,仿佛要从炉膛内,一路融融地燃至我与殿下眼里)
                (像是呈与他看的一颗衷心)
                《春秋》这一卷,奴婢总是记得很慢,但已经快读完了。(模棱两可地说着“快”字。早已晓得他崇文的行事作风,也隐约忖度出一点儿、“殿下不喜欢我动武”的念头,想起适才险些劈去他腕旁的指,便不自知地再次攥紧了,眉心蹙得认真又诚恳)
                那(楹唇抿着,将原已择拣好、誊满的素宣收入箧中,留与他一方整洁、明净的小案,俟候他落判)是要学有用的书。


                11楼2022-04-13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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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中一花一木,一桌一椅,皆为吴月明亲手布设。初时素简,如今亦是,桌屏槅架拭得一尘不染,连作点睛之用的水仙盆景也鲜翠怡人——她做什么都妥帖,却什么都不欢喜,也不厌烦,仿佛神龛中的观音像,从不知蹙眉,连笑也疏离淡漠】
                  【镜花水月,采不得,掬不起】
                  【也许是错觉,见人澄澈的眼中有星火,可只是一瞬,它便收起了所有滚烫温度,随着夜色熄灭,荡然无存。转头错开目光,无奈一笑】
                  我让你学的,便是有用的么?我不是教书先生,不懂因材施教。
                  【二人心事讳莫如深,我想起了西郊林间的野鹿,它分明温顺,却极其难驯。沉吟半日,方问】如果,你没有被选入宫,会去做什么?
                  不必急着回答,我原本也不是来过问你的课业。【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手掌大小,其中安放着一对湖珠,名唤“洛神泪”,取名之人费尽心机,虽荒诞无稽,却十分讨巧。未用“施”、“赏”、“赐”等字眼,将锦盒置于清净无物的书案上】
                  上次遗落在西山的珠珰,补给你。


                  13楼2022-04-13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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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崇文。(从“难”,再到“有用”“无用”一论,愈发口拙而言讷。这一刻,却莫名想起一个很不相干的词)奴婢多读几卷书,殿下会满意一些吗?
                    (至于后问……)
                    会继续在武校场随阮参军习武。(眼下,再叫我想起风沙漫天、污泥坠地的武校场,与被阮参军教养的时日,因有着与在郡王府几载相较,突然觉得它很枯燥,过往的那段时光也乏善可陈。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的念头)
                    直到(我在繁杂、难厘清的心绪里,安静地止住这个念头。声如静夜的风般,是很轻、很轻一句的吐息)接到其他命令。
                    (书案上,那对他才搁下的湖珠耳铛,靛蓝色,衬得指尖愈是雪巅一样的白)
                    殿下说不必急于回答,可是,奴婢哪怕想再久,也没有更多的答案了。奴婢不怎么想需要假设、需要“如果”的事情,(不似不慎遗落西山那样鲜丽,这对瞧来会更简单、更澄澈。掌心捧着这一对宝蓝色的碧玺,再别至耳下,碧玺坠于荔腮一侧、随低颌称谢时,迎向月色,很似落下的两滴泪)只想好好随侍殿下。
                    您肯的话。(我记得他发落过阿清、子衿,也记得他彼时在迢迢山水间,平澜无波地讲“不需要死士”,便将“肯”字咬得有些重了,蓦地聆来,竟有些像在恳求)


                    14楼2022-04-13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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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阮氏相识多年,纵使自欺欺人,她也不是寄身于樊笼的卑民,而是仕族淑媛——留人“随侍”于礼法不合。可我还是做了悖逆之事,那她呢,听之任之,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当真心甘情愿?我抬头看向她,并非审视,全无目的,但见人颊旁两点紫棠,在一室昏暗中更似深潭,泛着幽幽清光】
                      【她和记忆中不一样了,与习武、兵刃、命令毫无关系,秀致端正,恬淡干净,不知是否好看到了极点,只觉得从髻发到眉眼,无一处不熨帖】
                      【室中寂寂,又沉默了良久,本应说些体己话,却只摇了摇头,宽慰道】
                      我不崇文,事兼文武,王道之始也,尚武没什么不好。
                      【言讫,径自起身,环顾着这间深秋时节闭塞阴潮的小室,又道】
                      吴月明不太会研墨,明日来前苑侍奉,也不必住在这里了,西庑还空着,只养了几盆扬州移来的兰花,十分娇贵,你好好照看。


                      16楼2022-04-13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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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在夏昼蓊蓊郁郁、深青霭的树影里黏了蝉,及候夜风拂过,整个崇王府又要陷入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
                        (小暑时,汴梁已大肆入伏,迈入苦夏的节令。临黄昏的时辰下过一场骤雨,还未感受到几分凉意,溽热便同夜幕一起,昭然地再次包裹住整座府邸。仍穿着一身干干净净、没有多少修饰的青纱衣缎,我在门扉两盏霞影纱制成的灯笼下,在这样的一片鸣蛰声里,安静等候殿下归府)
                        (因是女子,很多时候不宜陪殿下赴宴,譬如涉及政事、商要等相谈,又譬如一些设于勾阑瓦肆的筵席)
                        (今日却格外久了些)
                        (待马车辚辚地踏回府,圆月已攀至天中)
                        殿下喝酒了?(尽管隔得不远不近,仍能闻到他衣衫间、袖前一缕并不算纤薄的酒香。将殿下搀下车后,也因是女子,近来愈发在意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等礼数,只规规矩矩地叠起春纤,缀在他身侧,见吴管事近前来伺候,一壁拢着袖,询道)要煮醒酒汤吗?
                        吴管事。(从没有尝过酒,也不晓得多少算饮醉、多少算清醒。垂下颈子,声清清地应了一句)奴婢去煮吧。


                        17楼2022-04-26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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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乐永无歇时,灯月交辉,笙歌彻夜,樊楼是繁华之所,也是一头食人的金兽。我从不纵兴,今日却多饮了些和旨,及至府门外,已有几分微薄的酒意。长街上清净肃穆,门前两座石狮威目大睁,在月色下泛着清辉,时移景异,方才情形竟像一场幻梦】
                          【神思尚算清明,识海中却混沌沉重,所见府中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便也蒙着一层雾气,看不太清楚。绕过影壁,百步已至庭中,本搭着吴月明的手臂,闻言,下意识将人推开,侧首阻拦道】
                          让吴月明去吧,你陪我在这坐一会儿。
                          【今日无朝事,通身文士装扮,青袍广袖,衣带当风。廊下夜风急,从芙蓉池至清晤堂,穿空而过,不受屏遮,也不够苛寒醒人,满浸着湿热潮气。酒气不曾吹散,只觉胸中沉闷。再看向身旁的阮氏时,仍是平日疏淡神色,语气中却有些少委屈】
                          怎么站那么远?
                          【凭栏仰头见一轮圆月当空,方记起今日近望,月明星稀,玉绳离离,难得对人笑了笑,又道】今夜月色很好,你站在那里看不见。


                          19楼2022-04-26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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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喝了很多酒吗?(绕过照壁,至游廊楹檐前,尚还是像只小尾巴、步履踏得清清碎碎地跟在他身后。也不晓得为什么,待嘱咐落下,眉眼被笼罩在影翳里,不是恭敬地应着“是”,又或是“好”,反倒是很短促、懵懂的一声)哦。
                            (风摇翠竹,窸窸窣窣地,将他后句也一并捎来耳底)
                            奴婢与您一直……(“都是这样的距离”)
                            殿下。(正值溽暑,晌午时的天光璀璨而盛烈,便可以藉着日色晒衣,不必在傍晚、夜间熏制衣料。慢慢地走近殿下,除却花香、酒香,还能闻到他衣袍间覆着的、属于这个盛夏的新鲜夏光。我将稍长的素袖拢住腕骨,也盖住指头,才如同吴管事那样,低低地垂着头、悬好腕去搀他)您要不要坐。
                            (其实典春衫被修筑得一派山明水秀、闲雅清隽,有朗月相照时,浮光掠影悱恻,暗香疏影横斜)
                            (我却一直不大懂得欣赏这些)
                            是(殿下生得高,就这么闲闲地立在廊前,芝兰玉树般颀长。聆他道“月色很好”,我未去看空中那轮何皎皎的月,而是下意识地,睇去他追月的眼睛。直至他低颌、望向我,才匆匆别开眼,不见玉蟾,只见一片朦胧、模糊的似墨夜色)是、是很好。


                            20楼2022-04-26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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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竹扫天,迎着沙沙的风声,我方看清她举起的双手】
                              【两条轻纱窄袖,清影流转,如一捧月光,掬着礼法教养出的卑恭。没有回应,只低头望向她,见人头发比几年前长了些,青丝蔓生,如瀑般已垂至腰间。玉珠勾住两段发,挽成少女髻,干净出尘,容不下情尘杂念。此刻我有多欢喜,便有多痛苦。沉吟了良久,连手也未抬,转身向草木深处走去】
                              不坐了,往前走一走。
                              【乔木庭尽处是一道水廊,蜿蜒山石之间,两岸高壁凿刻着前人文翰——开池浚壑,理石挑山,并非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我一意孤行的成果。她素性识体,不论缓疾,总能与我保持着最合宜的距离,五年如一日,端方又疏远。我却刻意放缓了步子,衣摆拂过天外漏下的月影,平淡开口道】
                              你哥哥入京来了,在内殿直,可惜不能与你相见。都说睹月思人,想家吗?
                              【纵使那段时光并不十分美满,但椿萱在堂、棠棣并茂,总值得怀念。我这般想着,心中却蓦地一怔,不禁黯然】
                              我一个外人,问这些做什么。


                              22楼2022-04-26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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