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一岁芳的路却很好认：那是玲珑春色，能见枝首松柏，又或是常青枝叶，以姹紫明艳，向阳逢光，所堆砌而见的绝对风光，而风光尽头所伫立的风景，正是恭王妃本人。隋珠好颜色，光辉风色，为枝首并不可多得的一枝。】
【然而如此风情的女郎此刻脸上漾着薄怒，我有些心虚的探摸上自己的鼻尖】怎么今日还站在风口等我啊【见她面容没有送动的意思，纵然气愤，仍旧是旧时的娇憨风姿，迎上去哄她】嘿嘿，今日出门，是晚了一些，这不是才到了一批首饰嘛。
【身后的檀盒被拿到跟前，并肩向着不远处的远亭停步落座】给你们家也带了一些。
【单面琉璃镜被做成西洋的样式，拿在手中，放在眼眶前，比着她，透过水晶琉璃的透色，她更为清晰】你先选。这回是从港口得来的新鲜东西，西洋物什更多【说着，手中便拿起了一簪厚厚的金钗】不过还是有许多如今江南新兴的样式，你看看喜不喜欢嘛。

【我自少年时共沈飞光相交，按京畿一带的话，我们是是拜过天地、全过歃血情分，更不要提日后宫中共侍的情谊。我原心知，她原比我更应当是不被束缚的灵魂，从不是圈困在高楼之上的风景，所以大内禁中不是她的归处，此刻馥郁花丛香尽处的王府明堂，却也应当是她短暂停留的驻足处。】
【是什么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情之一字，原来是相思无解。女郎的面容仍挂着鹣鲽情深将养而现的风姿，恰似花丛姹紫所精心呵护出的颜色。】
哼，恭王送的礼物，能和我送的一样【不满的瞥了瞥嘴巴，柳眉一竖，然而嘴角仍挂着哄她的笑，有些不甘心的再探着沈飞光的松动】真的没用了吗？那我可拿走啦？唉，可惜了，我特地为你寻的西洋水晶镜，哦，还有这扇黄金折扇——
【目光落在她已然松动的眉宇，恍然大悟般的嚷出来】好啊！已经在笑了，却骗我说自己还生气呢【柔荑三指并立在耳侧，冲她信誓旦旦】我保证，下次绝不迟到了。

2
（嘉瞻小直的信约递来时，小鬟初初与我道的却是昭王府来了话儿，于是我尚需些时候回过神来，便很是欣然的应下。畴昔宫闱中的情谊得以重续，于沈飞光而言，没有不欢喜的道理。）
（这日是惠风澹好、绿枝迎明，说不出的上佳风光，一岁芳的庭院初见芳姿花色，却足足教我候至烟柳更飘摇时，）好没道理，你寻的我，自己却来迟了——
（于是小沈氏的眉眼间俱现出嗔怪的颜色来，即便来客已翩然落至院中的亭台，仍旧蓄着满腔的娇柔情致，）别以为用好看首饰来唬我，我便能原谅你，（佯作薄怒模样，将将自顾自地絮说，）你晓得的，我这儿总也短不了绫罗华饰，阿尔图伦也从不教我受委屈，这招——早便没用了。
（是以刻下的恭王妃并不为她所递来的新奇玩意儿勾拨心神，端是自在灵台不动，声色不改，而一畔奉茶的小鬟早便窥破沈飞光的这些色厉内荏，有些难能藏掩的笑意，早飘上眉梢眼角了。）

4
（熏风送温香，杪春的节景置于一岁芳中，倒是甚妙——我爱极阿尔图伦这副虿尾银钩的题匾，又沉醉于双关赞誉紫藤的妙语中喜上眉梢，自瞧见这题字的那日便欢喜，延至如今，尘世中鲜有人称道觉罗子弟的情肠，我不过也堪堪只笑时岁垂怜，幸于此间。）
（我与她共坐亭下，小鬟奉来今岁的新茶，闲闲散散地支颐，倒好没贵胄嫡妻的仪态，）算了算了，你既然这样信誓旦旦地，本姑娘宽宏大量，（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自称姑娘已很不妥当了，但不过是停了一停，又自顾自地说道，）不同你计较了。
（此间话毕了，便就势从一畔捉起那只西洋水晶镜，信口将将问来，）这是做甚么的？从前不曾见过。
（小沈王妃确也非是王邸之中的奢靡人物，加之如今执掌中馈，更是精筹细算起来，真要论若水晶镜、黄金扇这样的贵物，往日里定是一眼也不瞧的——可自然，如若是昭王妃仔细送来的礼，便断然没有不收的道理了。）

不知道，从嘉瞻故畿、粤地港口奉来的东西，前些日子阿玛送到我这儿，你也知道，我阿姊不爱这些的，这些红尘之物，只有我舍不得巴巴的要奉起来——
【翻过那面水晶镜，指着远比鸽子蛋更大的宝石，絮絮念叨起来】最值钱的在这背后呢，顶透色的蓝宝石，据说西洋镜要比我们的铜镜瞧着更清楚，不过只这一柄能握在手中的呢，下次，下次给你的妆奁上面换一个大的，你瞧，放在阳光下，能透出来呢，上面模样也可爱，我记得是个瑞兽来的。
【嘉瞻小直是以珠光宝气所堆砌而成的白玉方堂中所盛极的贪欲与爱恨，是绝对炽热而不朽的灵魂。手中执起另外一把黄金扇，端详在手中，四展开时，才能看见扇面上以细碎宝石仰照山水所细细勾勒临摹的国墨画卷。】
这一副也好，不过宝石是镶嵌进去的，自然不及镜子那后面的又大又好，就是纯金总是沉一些，平日夏日里扇风不便，怕还是要攒起来，等你以后有了女儿，拿来做陪嫁撑面合适。
【复顿又言】除却饮钟那儿我又添了一副珊瑚手钏，其他的都一并是金簪银钗，不过样式你先选？若是珊瑚这串你也喜欢，我给她换个翡翠手镯也成。

（水晶镜后嵌着粒宝石——或许用嵌不很合洽，用“粒”来形容也太过小家子气，那分明是绕着圆润的一颗宝石而环绕起金或铜的边沿，雕镂出隐有的藤线与遒枝，很有些中洋相合的味道。至于宝石，我不曾亲眼目见无垠的汪洋，但想来海大抵如是，极纯净的蓝，清透的、澄澈的，却又矛盾地让人觉得它那样深不见底。）
（飞光却没有那样的蛮力，也没有不惜金尊玉贵的心思，偏要将那颗宝石取下，迎光而照，）嗳呀，你总将这样奢华的东西送给我，教我以后挥霍无度起来，可怎么好？莫说不能服府中众人，阿尔图伦晓得了，只怕也要念叨我两句。
（与她顽笑时，又见丽人献宝也似地，将各式珠璎摆置一全，自发间缀的、耳际垂的、腕间饰的，无一不有。告饶般涎眉，又牵过她腕际晃了一晃，）千金，你晓得，我并不太在乎这些。（很诚挚地看向她，凝瞩间目若含情，隐隐地笑着，）再说了，送礼是你的心意，桩桩件件皆是我挑选好了再拍板定案，那同我向你索求有甚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