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不愧為天子久居的皇城，江南雖落得個「魚米之鄉」的美名，更有謂兩廣、兩江一帶人皆富庶、路不拾遺的，可若論繁華，江寧城比肩北京城還是要差遠了。——匪是我北上深刻體驗京畿風土物侯後的有感而發，而是作為步軍衙門內小小一員的咬牙切齒。】
【委署步軍校身負巡邏與清道的任務，是以每日浸淫在大街小巷的雞毛與瑣碎中，不能不稍怨北京城的胡同太多，街道太寬，而人又太雜。】
：來來來大爺們，讓一讓讓一讓啊。【我執著掃帚，朝聚集在街巷一角對陣象棋的大爺們勸道。】

【打松客斋往衙署赶，天才蒙蒙亮，仍有几颗掉队的星子。皇城大街人烟并不鼎沸，除却沿街迎客的铺子，惟余星星点点地赶路人，今晨很是不同，多了位执苕人。】
：司徵？【凑近才辨出那人身份，委暑步军校虽受命舆清街道，往日里总见人使唤新入营的，轮到他当值竟是亲力亲为。】：你怎的亲自扫啊，我瞧见往日都是生脸儿在这铆足劲儿干呢

【一声「司徽」倒教我颇为意外，扭头一觑，是刑部的臣吏禹尔渊临，乃我孤身上京后结交的第一位好友，原因今日一桩纠葛郁闷不已，刻下阴云皆散，展露笑颜，泰半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泰半更觉有了刑部小郎君相询，这桩纠葛岂非迎刃而解？】
：渊临。【挽唇轻笑，手指一胡同口答道】方才刚在这胡同口调解了一桩事儿，这不是顺便麽，再者说，清道好歹也算我职责。
【先将扫帚搁置一边，搓了搓手，不作客气地勾上他肩膀，轻语】：有件事儿要向你刑部的人问问，不知你大清律例了解得如何？

【往年榴月总要同师父一起辟谷，自为族叔所迫身赴刑部衙署，师父也自请云游，再不得相见，辟谷一事也就此搁置，如今瞧自己更不像个道人，道非道俗非俗，尽是四不像。】
【因着丑时为廊外几声叽叽喳喳地雀啼惊醒，后背阵阵虚汗，灵台大抵也是模糊不清的，是以司徽猛的问起律例，一时间竟不知从何答起，只得挲了几下发烫的耳垂。】：我，我自然是了解的，你问，你问就是

【禹尔渊临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则藉此察觉到他的紧张与局促，还以为是他虽任职刑部，又应承于我，却对律例不甚熟悉，毕竟大清律例统共数百条，谁也不能说信手拈来，怕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十分理解，是以拍着他的肩开解道】：没事儿啦，我也没说现在就要个结果，你有拿不准的回去查一查就好。
：是这么的，这胡同里有原本有相邻的两户人家，都想扩建自家院子，两家人关系好啊，就合计把墙都拆了，只在中间建一堵墙，这样两家的院子都变大了。后来这两家的宅子都分别易主，这俩主人互不相识，现下一家想拆墙，不和隔壁共用，建自家的墙，另一家却不愿意白浪费这个钱，两家就这个拆墙的问题啊没少大打出手，我都来制止过好几次了都没什么效果，你说说这怎么办？

【我本对委署步军校不甚了解，亏得有宋司徽这样一个「同僚」，才得以明了，徇日里竟是些这样鸡毛蒜皮的末尾之事，是故他提起两家为一墙争吵，也觉得稀松平常，只淡淡应了一句。】
：这——【细细想来，确是一桩难事，拆墙并不是大事，只是重建的银钱，既然有一家不愿意出这个银子，这墙便也拆不得。】：其实也好办，只说这墙妨碍了委署步军校，刑部出面带回去关几天，什么时候同意了签字画押就放他回去，

：冤枉！决计不是我武断，市井小民得不到便宜是不会放手的，难不成你要自个儿搭银子进去给他们砌墙？开了这个头，岂非日后都要你一一出钱出力？
【刑部断案自升斗小事至歪门邪道，桩桩件件见得多了，自然难挤出三分慈悲心来，如此看我早与心中惦念的「道」相驰，反倒像一位法家的拥护者。】
：司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啊，你还是别掺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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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江寧雖上過幾年私塾，卻也只有些小學問，對律例條文這樣深奧的禮法自然不敢置喙，咨詢刑部好友的本意是將相關律例了解個通透，從中斡旋兩家人的關系時也好有個底氣。天可憐見，他兩家老人皆生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兒子，我雖有官位在身，人家給面兒稱我一句軍爺，急赤白臉地要我評理，倘若真要動起手來非得光榮負傷不可。】
【聞言先笑，隨後啞然失笑，須臾又忍不住上揚唇角】：你這...你這刑部文人想的法子怎生比我營中人還武斷激進？
【實則也怕程序繁冗復雜，消磨掉泰半精力，既知可以如此迅速便捷的方法了事，因而欣喜大過驚訝，一再確認】：都察院不會告我一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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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呀，你以为我想掺和？我这一月才不到百两银子，哪有钱帮他们修墙。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以示他的话正合我意。我在心中暗暗地想，耳闻禹尔渊临曾随道长修行，总以为他崇尚老庄无为而治，却没想到入了刑部一段时日后教人摸不透他】：得嘞，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哪里还要麻烦你们刑部，下回他们再闹，直接跟我步军统领衙门走一趟。
：诶对了，你这是下值了？等会儿我把扫帚还了，一块儿涮锅子去，我请客，就当谢你帮我省了修墙的钱。嘿嘿~

【我少有悲悯，大抵也是不愿同繁琐地小事扯上关系，未曾想委署步军校镇日里竟为这样的毛举细务所扰，换作自个儿定是没有那个耐心的，同他们讲理终究是讲不明白的，是以司徽提到衙门，这才认同地摆了摆手】：这就对了，何必费口舌呢，牢里关上几天，什么仇啊恨啊的，就全想明白了
【闻有涮锅子，更是喜不自胜】：司徽，那可要劳烦你破费了，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