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个季节，百草园的积雪未消，整个园中只有几株老梅树还傲然伫立，这雪下的正是应景，新雪压旧梅，别是一番风景。
桔梗倚着庭院中的红木横栏，闭眼冥思，寒风打在脸上，有一种刺骨的疼痛，可桔梗却没什么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和杀生丸一样，
这样的寒风能让他们清醒，脚步就不会停，白墙朱瓦上厚厚的积雪好像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桔梗踩在积雪上，背影略显单薄，
看着枝头上的红梅，桔梗突然忆起一件尘封的往事
六岁那年，桔梗刚入宫，也是这样的一个隆冬，六岁以前的所有她都忘记了，只知道她叫桔梗，或许是那段回忆对于一个孩子太过残忍，桔梗选择忘记一切，
也因此，入宫后千岚带给她的母爱让桔梗格外珍惜，但是若真的算起来，桔梗在进宫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其实不是千岚，而是杀生丸，
只是桔梗不知道，那一年将桔梗从刀光剑影中背出来的，其实是杀生丸，
景和三年，斗牙王携军队凯旋归来，护国大将军留在南境处理余孽，却不想，南蛮羽族的余势还留了一张王牌，羽族王室之后逃出生天，其余族人拼死抵抗，
大将军中箭毒发，桔梗成了孤女，留在城内，桔梗的生母早在生下她便离奇殡天，父亲放不下这个女儿，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唯恐她受了什么委屈，却不想
如今却害了她，南蛮羽族，一贯擅长的便是巫术，其中以蛊术最为称奇，以蛊惑人，以血为祭，以上古千文图为阵，化阵为城，城外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
出不去，无人可以生还，等到西陵援兵到达，这里已经是生灵涂炭，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南蛮羽族究竟做了什么。
杀生丸违背皇命，他想知道，南蛮羽族究竟有什么秘密，区区几个余孽，可以改天换命，屠尽一城之人，那是杀生丸从未见过的惨烈，他好像看到自相残杀的百姓，
烧杀淫掠的匪兵，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样，城内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这里不是战场，更像地狱，百姓们猩红着双眼，撕咬着彼此，脚下是血流成河，杀生丸
站在城外，脑中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催促着离开，杀生丸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一种力量牵引着，是的，这就是血蛊的力量，阵外的人无法靠近，阵内的人
互相残杀。
杀生丸努力支持着身体，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不可为之事，想要变强，就是应该无所畏惧。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悲剧已经酿成了，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杀生丸支撑不住身体，终于倒在了墙外。
等到杀生丸醒来，天边已经泛起丝丝缕缕的红光，是血一般的颜色，分不清这是黎明还是晚霞，一切已经回归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杀生丸走进城内，看到的是遍地尸革，他是从尸横遍野中找到桔梗的，火光中，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撑着长弓，那样无声无息的倒在他面前，
杀生丸来不及去搀扶桔梗，快步上前，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没有顾虑任何危险，他背起桔梗，这里有太多疑点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没有想太多，
他想，既然这个女孩还活着，就必须要救，杀生丸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孩是桔梗，再见她时，已经物是人非。
他背起桔梗，身后依然是火光连天，援兵到时，一切已经结束，只留下灭城惨案，人心惶惶，斗牙王为了稳定民心封锁了消息，没有人知道，整个洛城就只剩下桔梗一个孤女。
那一年的雪格外的大，梅也格外红。

第十二章
后来，桔梗成了昭元公主，成了金殿之上的西陵帝姬，她心里的伤，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人都认为，她永远高高在上，能与杀生丸比肩的，只有这位帝姬。
桔梗坐在园中，看着那株梅树，缓缓起身，漫天的飞雪飘落在她的锦袍上，她随着这飞雪与笛声缓缓舞动，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人，一曲终了，笛声也停了，桔梗还未开口，只觉雪似乎停了。
杀生丸此时撑起一把油纸伞来到她身边，“你何时学的？”
“每年的宫宴这样多，宫里的这些舞，看也看会了。”桔梗抬头看向杀生丸，“你怎么来这里了。”
“天冷，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蝴蝶飞鸟呢。”杀生丸答非所问，忽略桔梗的问题。
“我不喜旁人跟着，你是知道的，”桔梗顿了顿，“你何时来的。”
杀生丸似笑非笑，“雪落的时候。”
“哦，那也好一会了啊。”桔梗又莞尔一笑“你的笛音似乎越来越好了呢。”
杀生丸也看着桔梗，开口，“回廊庭坐吧，这里冷，这雪我看还要下一会。”
桔梗点点头，回到廊庭，两个人沏茶小酌，等着雪停。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杀生丸看着桔梗沉思的脸庞，不由得发问。
桔梗听言起身，缓缓走动，慢慢的开口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宫墙可真高啊，高的只能看到这四方之天地。”只看得到重重宫门。桔梗抬头仰望
杀生丸静静地看着桔梗，看她在夕阳下迎着阳光的侧颜，那样纯净，那样美好，突然就萌生了一种想要牵起她的手的冲动，一起去看，他们看不到的晚霞，去欣赏这万水千山。
“天已经晚了，你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我还准备了些新鲜小食。”桔梗看着这天色，开口询问杀生丸。
【清宁殿】
千岚此时侧躺在交椅上，满脸堆笑地看着一本梵文经书，好不奇怪。
“娘娘，您在笑什么呢，不如说来让老奴们也乐呵乐呵。”
千岚闻言，放下手中的经文。“我在笑啊，桔梗这孩子，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啊，账目这些东西可以无师自通，和我当年一样，哈哈哈哈哈——”
“公主那样聪慧，娘娘是该高兴的。”
“这以后啊，就算是我不在他们身边，我也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必操心了。”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凤体安康，自是不必忧心。”
千岚拿起一旁的镂空金制手炉，似是回忆“若是翠子还在，若是当年——哎，罢了，不提这事，”千岚一抬手，示意侍从们她要起身，却又淡淡的来了句，“若是她还在，
我也不必为生儿的婚事这样操心。”
如果翠子没有早早的离去，洛城惨案没有发生，桔梗应该就是为杀生丸钦定的王妃，这是桔梗还未曾出世前，千岚与翠子的约定，也是斗牙王的钦点，说是指腹为婚也好，
娃娃亲也罢，只不过后来发生的这些变故，改变了原有的轨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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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第十三章
入冬后，天气愈发冷了，各宫都在忙着过冬，今年这个年关好不热闹，日子也是这样一天天的过，乏味却也是舒心的。
“你们都听说了吗，今年开春宫里会请戏班子！”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公主特地向皇后娘娘请求的。”
“据说是京都里新来的角儿，那些官老爷们一个个都可吹捧了呢。”
……
也是年初清音阁刚来的角儿，桔梗常常听身边的人说起，便想着等开春了请戏班子来宫里热闹热闹。
“宫里年年都是那些东西，无甚新意，也该是腻了的。”桔梗坐在炭炉旁，伸出葱白的双手，招呼着飞鸟蝴蝶来烤火。
“还是殿下您想到周到。”蝴蝶应和着。
“你这丫头，别光顾着自己舒服了，这外头雪下的正大，你去看看冬卉她们几个的屋子，我前几日听冬卉说炭火不够了。”
“飞鸟姐姐就会使唤我，真的是，哼……”蝴蝶鼓起腮帮子，撅着小嘴“公主，你看啊，飞鸟欺负我。”
“你啊，快去吧，听飞鸟的”，桔梗不禁笑出了声，“顺道去御膳房那取几碟栗子酥。”
“是，马上去。”蝴蝶一听栗子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
“公主，您总是这样惯着蝴蝶，她现在啊越发没规矩了。”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了，快来烤烤火，你刚才外面回来，别着了凉。”
飞鸟这才坐下，伸出通红的双手，桔梗看了一眼，缓缓开口，“天冷了，我之前给你的冻疮膏用完了吗，活交给冬卉她们就可以了，你若不爱惜自己，让我们怎么办。”
飞鸟抬眼，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吸了吸鼻子，“不打紧的，公主给的膏药一直都在用的，公主不必担心。”
对于蝴蝶和飞鸟来说，桔梗不像主人，更像是姐姐，她救她们于水火，是桔梗将她们从深渊中拉出来，给了她们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她们才能活的这样肆意。飞鸟与蝴蝶，本就是因为桔梗的存在，才拥有不平凡的意义。
京都里一直都有这样一个说法，从文渊阁顶上，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的风景，前朝开创科举以来，每三年便会有入仕的举子得到进入文渊阁的殊荣，这是天下读书人毕生的追求，是荣耀与名利的象征。
桔梗第一次踏入这里，是两年前的秋闱前夕，她瞒着千岚和身边的宫人，因为她想知道，天下举子挤破头也要进去的楼阁究竟有多么华丽，那一次，桔梗没有站上阁顶，她向往着阁顶的风景，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想看看，北境的银狐，南海的珍珠，太阳是否真的从汤谷中升落，古书中描绘的一切都让她向往，或许桔梗，本就不属于这小小的宫门中，她应该在更广阔的天空中肆意。
这是桔梗第一次踏出宫门，束起的长发以及向杀生丸借的衣服，让她略感不适，不习惯这样的男儿打扮。
“你第一次出门，难免会有不适。“杀生丸跟在桔梗后面，冷不丁的来了这一句。
桔梗本来听到杀生丸这话，还在疑惑杀生丸怎么突然这样说，又听到杀生丸来了一句
“外男的衣服，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宫里也没有合适的。“
桔梗笑了，是真的忍俊不禁，原来啊，杀生丸是在在意这个——他以为她是不想穿他的衣服，这个杀生丸，欸。
“那是什么！”桔梗正笑着，突然被前方飘来的香味吸引。
“你慢点！”杀生丸随即追了上去。
“好香啊！”桔梗盯着街头的切糕，不忍看着她馋着，杀生丸挥手就把所有的切糕包了下来。
“其实你不用买那么多，我吃不完。”
“不过是小食。”，杀生丸顿了顿，他想要对桔梗说，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实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集市上闲逛，桔梗也是奇怪，平日里杀生丸都会把邪见带上，那个小老头虽然不顶什么用，但好歹认路，杀生丸是个路痴，桔梗第一次出宫，两个人逛了大半个时辰都还没有摸清方向，再说了，不带上邪见好歹带个随从，看着杀生丸提着这么物件的滑稽模样，桔梗是哭笑不得。
“前面是不是清音阁！”桔梗一喜，回头便拉起杀生丸的衣袖向前跑去。

文笔好

佩服你们这些人的文笔啊，太好了，我去

在清音阁的一处包厢内，桔梗与杀生丸席地而坐，叫了些茶点，没等杀生丸开口，店家就已经来招呼了。
“你未曾来过，今日倒是可以图个新鲜。”
“这么说，阿兄倒是常来了。”
“没，没有，休要胡说。”杀生丸矢口否认，连忙解释。
戏台上的角儿咿咿呀呀地演绎着《牡丹亭》，
本待要送春向池塘草萋，
我且来散心到荼蘼架底，
我待教寄身在蓬莱洞里。
蹙金莲红绣鞋，
荡湘裙呜环佩，
转过那曲槛之西。
……
一曲未毕，台下已是喝彩一片，桔梗看的也是来了兴致，侧着身子倚在围栏上，跟着一众人齐声叫好。
“你若喜欢，可招到宫里。”
“不了，在宫里看的，不一样。”
是啊，桔梗喜欢的，可能从来不是那个戏子唱的有多好，而是此刻听戏的感觉，不用在乎任何事情，这样的平淡且轻松。
“在这听戏，怎么不叫上我。”
此人来的可真是猝不及防，也是让杀生丸防不胜防，还能有谁，奈落呗。
（到哪都能遇见你。）杀生丸内心戏。
虽是言语张狂了些，礼数到也是周全的。
“这位小公子看着面生啊，在下见你甚是有缘，不如府上一叙，我那还备了好茶。”奈落笑盈盈地向桔梗行礼，甚至不忘了向杀生丸挑眉，嗯——准确来说，是挑衅。
奈落，你找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杀生丸此刻冷若寒冰的眼神已经可以让奈落死一千回了。
杀生丸压制着内心的火气，站起换到了桔梗身侧的位置，半句话不说，示意奈落入座。
饶是桔梗再怎么迟钝，也该看出杀生丸此时不爽了，这气氛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伙计，来加点炭火，”奈落自顾自地招呼道“这房间怎么突然冷了。”
“表兄刚刚进来，自是带了些寒气的。”桔梗看杀生丸也没反应，给奈落一个面子，笑盈盈的回答了。
“还是桔梗懂我。”奈落此时是乐了，杀生丸又生闷气了。
好一阵的安静，包厢里就像空若无人。
现在的气氛怎么会如此尴尬的，这个奈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扰人清静，桔梗也是头疼，本来戏看的好好的，哎。
“这台上的杜丽娘是哪个角儿扮的，倒是新颖。”
“似乎是新来的角儿，我也不太清楚呢。”奈落是上赶着接桔梗的话茬呢，不给杀生丸一点空间。
“你喜欢，把店家叫来吧。”杀生丸抬眼看奈落，内心冷笑：不知道你还接话。
“嗯。”桔梗对着杀生丸点点头。
不一会，堂倌就来了，连忙笑脸相陪。
“哎呦，各位爷，有何吩咐啊。”
“那个戏台上唱杜丽娘的叫什么。”
“他啊，是我们这里新捧的角儿，名唤羽涅。”
“羽涅，这名字倒是新奇，不像个戏子的名儿。”
“以中药为名，到也的确是少见了，我倒是想见见。”桔梗更来了兴趣，随机看向杀生丸“阿兄以为如何？”
“随你。”杀生丸自顾自的饮茶，点头回答。
得到了肯定回答，桔梗从手腕上摘下一串檀香手链，递给小馆，
“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了。”
宫里的东西，自是与民间作坊制作的不同，只要那个叫羽涅的小角儿不傻，便真的桔梗他们是什么来路，宫里来人赏识他的唱法，应是一个戏子想要名动京城的捷径，若他只是一个戏子，那这一生应该会过的顺意安康，可是，没有可是了。
有些人的命运，终究是无法改变。

十四章
“啊~~~”马车上的桔梗伸了个懒腰，“逛了一天，好累啊。”
“你倒是乐得清闲。”
“我哪里闲了，我今日可是忙了一天了。”桔梗向杀生丸打趣，“好困啊，何时才能回宫啊。”
杀生丸看着桔梗一身疲惫的样子，轻笑着摇摇头，伸手要去捏桔梗的小鼻子，却被桔梗打住，然后换了一个皎洁的笑容，桔梗撇撇嘴，似乎是在告诉杀生丸，我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还早着呢。”
“我先睡会，不行了。”
这丫头，今日怎么这样困。杀生丸看着桔梗入睡的侧脸，似乎与这月光融为一体，长长的睫毛下洒落阴影，眉头微皱，杀生丸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抚桔梗的眉心，往桔梗的身侧靠了靠，小心翼翼地扶着桔梗的后颈，让桔梗靠在他的肩头，看着桔梗安静的睡颜，杀生丸莫名的心安。就像六年前的那些夜晚，那个紧紧抓住他左手的小丫头，哦，对了，桔梗已经不是小丫头了，她和他都在渐渐长大，她不是小丫头了，可他依旧是她的眼中完美无缺的哥哥。
杀生丸解下披风，盖在桔梗的身上，轻抚桔梗的背，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动作了。
马车在瑶光殿前停住，蝴蝶飞鸟提着灯笼在殿门等候，迟迟不见人下来，蝴蝶刚要喊人，却看见杀生丸抱着桔梗，从马车上走下来，他的每一步都那样轻缓，似是怕惊醒了怀中的人，扰了她的好梦。
蝴蝶欲上前行礼，被飞鸟拉住，跟在杀生丸身后，飞鸟使眼色，蝴蝶也闭嘴了。这个时候，是最该闭嘴的时刻。
“太晚了，桔梗也困了，你们照顾好她。”杀生丸将桔梗安置好，转身便嘱咐身后的两人。
“是，殿下。”
那日过后，也不知怎的，桔梗染了风寒，想是夜里寒露重，受了些寒。桔梗倒是不在意，在宫里调养了几日，可却把千岚给急上火了，对着杀生丸好一顿训。
“和你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桔梗，你看看，桔梗都病成什么样了，什么戏非得那一天看吗，闹到那么晚回来，真的是要气死我。”
“母后”杀生丸欲言又止，“儿臣知错了。”
“我也不同你讲多了，你这几日多去看看桔梗。”
“是，儿臣知道了。”
等杀生丸出了殿门，瑛嬷嬷才开口：“娘娘，您何必那样不给大殿下好脸色看呢，大殿下对公主也是上心的。”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能不知道，有些话啊，不是说给他听的，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能不多——罢了，不说了。”
即便犬夜叉还是个孩子，也不得不防，因为他不是一个人，犬夜叉背后有十六夜，兖国虽然是一个不足为惧的边陲小国，但是，她有斗牙王作为筹码，帝王之爱，真的不容小觑。
千岚如果过的太顺遂，怕是金殿上的那个人会怀疑啊，所以，皇后与大殿下永远都不能母慈子孝，因为斗牙王见不得。
出了清宁殿，杀生丸直奔瑶光殿，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说，邪见紧跟在身后，感受着杀生丸的低气压，内心直冒虚汗，殿下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都没什么好脸色，难道因为公主的病？
进了殿门，杀生丸没有让人通报，不想扰了桔梗的清净，杀生丸是心急如焚，人家桔梗可是自在，明明是个病秧子，披了一件外衣便出来走动。
“你怎么不在屋内？”杀生丸看着桔梗比往常略微苍白的小脸，带了些愠怒地问，随即快步上前。
“整日在屋里待着，没病也闷出病了，不是么。”二人并步，
“早知道你回来，没想到这么快，我这里也没有备什么好茶，皇兄见谅。”
“我也不是向你讨茶来的，”杀生丸随即又变了脸色，“太医怎么说，你的病。”
“无甚大碍。”
“怎么突然就着凉了，身边的人——”
“不怪她们，我的身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杀生丸还没说完的话被桔梗打断。
“你也是，明明病了却还在外面走动。”说着便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盖在桔梗身上。
“咳…咳咳……皇兄是披风太多了吗哈哈……”桔梗止不住的笑，“昨日你的貂皮大氅还在我这里呢，我真的不冷，无碍的。”说着，倒是也没有回避杀生丸的动作。
“等三月了，带你去木兰围场。”
“好好好，我争取到时候一定养好身体。”桔梗的回答不带敷衍，她也很期待，因为这也是桔梗第一次被允许上场参加狩猎。
宫里倒是还风平浪静，安平侯府确是热闹了。
“听说公主病了，皇后娘娘对大殿下发了好大的火呢。”路人甲首先发起八卦。
“没听说，为什么啊？”路人乙接话。
“不清楚，埋怨大殿下不关心妹妹？”
“本来也就不是亲的，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还指望殿下关——哦”
“妹妹这话没理了，君臣之间，尊卑有序，公主的事情，您还是慎言，免得引火烧身，我可不想惹麻烦。”
桫椤话还没说完，就被神乐生生噎了回去。
“神乐姐姐，你来闻闻我调的这个香，怎么样？”一个与神乐交好的姐妹出来打圆场。
本来是些千金贵胄们的聚会，姑娘们插插花品品茶，有人非要寻得不开心，神乐那个个性，对事不对人，看不惯的事情向来不会忍让。
也亏着人多，有几个明事理的，不然丞相千金和长宁郡主打起来也是不得了的。
“你何必去和她置气。”神无今天也是对这个姐姐感到奇怪，神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不是和她置气，规矩不能坏了。”
“少来，你是守规矩的人吗。”
“不是啊，就是看不惯她那个人。”
“桫椤是丞相幼女，家中最得宠爱，难免娇纵。”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陛下亲封的长宁郡主呢。”神乐抓起果盘里的果子，泄愤似的狠狠咬下去，“一个家中老幺，神气什么啊。”
“她也是及笄了吧，丞相那老头……没…没给张罗。”
“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神无对神乐的囧相哭笑不得。
“我听说是来提亲的那些，丞相看不上。”
“呵呵，就他女儿那个娇纵样，还有人来提亲不错了，桫椤那个姐姐能嫁出去就是奇迹了，她还挑，笑死人了。”
“丞相的眼光可是不低呢，不过人之常情嘛，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谋深远。”
“她瞧上谁了你知道吗，她怕是瞧上，”神乐一手拿着果子，一手做了个向上的手势，“不过这也到符合了那老头的心意，不过美梦恐怕要落空喽。”
“桫椤她爹要给她找金龟婿，杀生丸还说只许桔梗嫁与天下无双之人，我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终身大事呢。”神乐仰天长叹。
“天下无双？”神无对于自己不知道的总是这么八卦。
“你就不能关心这句话的重点吗，算了，早知道是这样，”神乐似乎是认命了，随即向神无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我那天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哇塞太太的文笔很棒诶，期待更新！

十五章
这还是三天前，奈落请一众狐朋狗友来府里听曲儿，非要将杀生丸带上，虽是不想来，可这家伙脸皮厚啊，杀生丸不来，他就往东宫跑，还说什么要去看桔梗，不得已只能来了。
说来也巧，此前杀生丸和桔梗在清音阁赏识的那个小优伶，那日恰巧被请到安平侯府献艺，众人也是饱了眼福。
神乐隔着屏风听戏，戏文里唱什么是没细听，奈落和杀生丸在聊什么是听的一清二楚。
“上个月我们一起去清音阁看的戏殿下您还记得吧。”
“记得，桔梗很喜欢，后来还请进宫来唱过一段。”杀生丸顿了顿，“母后也很是喜欢。”
“我是没听够，今日啊好不容易把这个人物请到府上做客。”奈落又转向杀生丸笑脸相陪，“还好大殿下您赏光啊。”
“替桔梗走一趟，她想让我去请这个人去唱。”随即瞥了瞥奈落，似乎是在告诉他，少套近乎。
台上唱着《花木兰》台下人听的也是专注，忽地，睡骨来了一句“一介女流，却能替父从军，驰骋疆场，不知我西陵可能出一位这样的奇女子。”
“睡骨公子想是不知道吧，当年翠子夫人也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何必感慨话本子里的人物。”奈落像是不经意的接话。
“翠子夫人自是让人敬佩的，我曾听父亲谈过她的事迹，只可惜——此生是无法一睹真容了。”弥勒像是惋惜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道“我若有妹，却是断然不会让她走这样一条路的，守国护疆本是男儿之责，岂能看她颠沛流离，若有一日功名在身，能为其挣得诰命贞妇之名。”
“能做弥勒公子的姊妹，想来也是乐在其中啊，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神乐那丫头以后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哈哈……”奈落像是调侃，更像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对的，屏风一侧的神乐听了，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奈落真的是自己的亲哥吗，在外人面前我不要面子的吗，怎么说的好像我多不懂规矩似的……
“说起来，我倒觉得郡主和公主殿下有些相似呢，想来公主殿下也像是那般人物。”
“弥勒公子——”前排一个清冷的低音传来，还带着些许愠怒，“听戏吧。”
说完，杀生丸便收回眼神，不再言语。
弥勒却是吓得满身冷汗，刚才那番话，其实并未阶跃，却不知怎的惹恼了杀生丸，妄言闺中女眷其实本没有什么，只可惜他妄言的对象是桔梗，只可惜杀生丸在场，实在不是时候。
“哈…哈哈……”奈落看场面实在尴尬，出来打圆场，“神乐那疯丫头怎么能和桔梗表妹比呢。”这是在拿神乐当挡箭牌啊。
巾帼英雄？大家闺秀？如果真的要问杀生丸，他希望桔梗走上一条什么路，是平凡一生还是强者之巅，可能杀生丸的回答是——都不是。他了解桔梗，他和桔梗是同样的人，，桔梗要走什么路，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手画脚。听到弥勒对桔梗做评价，杀生丸内心莫名不舒服，淡淡一句话让全场闭嘴。
过了好久，不知道谁又挑起了刚刚的话题，于是整个画风就变成了下面这样。
“我只盼着过两年神乐及笄了赶紧嫁出去，别在我身边聒噪了，不过，”奈落又扶额笑了笑，“就那疯丫头啊，我看是难喽。”
此时的神乐脸上一排黑线，内心（你™埋汰谁呢你！！！）
“长宁郡主那般活泼洒脱，世子何必担心。“
也不知道是谁应了这一句。
“也就相貌上凑合凑合，还看着像我们家人，其他算了吧，我觉得啊，这帝都里的名门闺秀，大都一个样，没什么新奇的，真要论起来，还是桔梗表妹惊为天人。我若有——“
“你有病，“杀生丸缓缓回过头，眼中藏刀地盯着奈落，“惊为天人，配的是绝世无双，我倒是未曾见识过什么人，担得起这四个字的。昭元，自是有我。”
随即，杀生丸不再开口，一众王公贵胄们也闭了嘴，厅内鸦雀无声，大家都陷入沉思。
在杀生丸心里，绝世无双便是让他心悦诚服，甘拜下风，要是个完美无瑕的玉石，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护在桔梗身前，能为她遮风挡雨。
奈落的发言，明显是触碰了杀生丸的底线，不过也难怪，相处时间不久，杀生丸的脾气这样古怪，奈落又是个没轻没重的人，少不了争吵，明眼人都看得出奈落这是对昭元公主有意，又有皇姑母，也就是皇后千岚撑腰，这本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奈落本想向杀生丸表意，好拉拢一下未来小舅子，度没把握好，这下好了，和杀生丸势不两立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从长计议了。
奈落是吃了闭门羹，有人确是高兴了，想做驸马这个位置的人，恐怕都排到了漠北了，杀生丸如今都放话了，奈落也得瑟不起来了，局势一片大好啊。

十六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的神乐和神无正捧腹大笑，“哎呦——哎我不行了，笑不动了，你是不知道啊，我都能想象奈落当时什么表情，还有脸埋汰我，哈哈哈……”
“哈哈哈哈……姐，大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郁闷这些天的吧哈哈哈……”
神乐头点的像拨浪鼓，回应着。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边笑边砸桌子。
“哎呦，”神乐停了刚刚那无止境的嘲笑，“不过说正经的，你说什么才是绝世无双呢。”
“嗯——我想，大概是大殿下那样的，才叫绝世无双吧。”
“白灵山有一本卷轴，听说江湖上所有的青年才俊都被收录在册。”
“这个我知道，四公子便在内。”
“四公子？哪四个？”
神无故作惊叹，“不是吧，姐，你连四公子都没有听过，这可是那些说书先生念叨最多的，帝都无人不晓呢。”
“不知道，我又不逛茶馆，快说！”神乐翻了个白眼。
“就是大殿下，大哥，白灵山山主的义子临渊，还有汴州洛氏独子洛予。”
“奈落，就他，他是靠安平侯府才入围四公子的吧。”
“哎呦，别这么说大哥，毕竟大哥至少相貌堂堂，也不是没有优点啊。”
“那也是爹娘给的，又不是他的。”
“不说他了，扫兴，”神乐换了个姿势靠过来，“那这么说，那个什么洛还有那个临渊，也是能和这绝世无双靠边的。”
“可以这么理解，”神无偏过头，“不过这都是江湖传说，我也没见过。”
…………
神乐在想什么呢，无非是这四公子，她在内心比较，冥冥之中，她内心有一种不安，她也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她们，他们会有交集。
惊为天人，桔梗嘛……神乐仰坐在交椅上，手上不停的玩着自己的头发，闭目养神，微笑着，旁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时宫里也是热闹，桔梗在自己房里抄写经书，这时，蝴蝶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还在抄书呢，过几日就要去木兰围场了。”
桔梗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任凭蝴蝶在一边忙活。
“尚服局的胡服还没有送过来，你急什么啊蝴蝶。”飞鸟倒是在一边不紧不慢的应和。
“尚服局这群老东西，越发没规矩了，连瑶光殿的东西都敢怠慢。”蝴蝶显得愤愤不平。
“今年不一样，宸妃娘娘和晋王也会去，宫里到处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犬夜叉封了晋王，自然是有人上赶着巴结。”
虽是让人不痛快的事，桔梗却说的事不关己，如此平淡。
“等过两日自会有人来送胡服，不要发牢骚了。”
“公主~~”，蝴蝶明显是不愿“难道就看着嘉德殿这样威风吗。”
“当然不是。”桔梗停笔，示意飞鸟将面巾拿来擦拭。
“树大招风，居高位者自危矣。”
蝴蝶点点头，不再言语。
犬夜叉小小年纪就得封亲王，十六夜夫人，也就是宸妃，只是一个边塞小国的公主，实在无权无势，此次受封早已引得诸多不满，朝臣的奏书早已铺满太极殿，斗牙王也是有这个耐心去应付那些老古董，上奏的事是一点都没有透露给十六夜。
可是任凭斗牙王再怎么偏袒，千岚也不是吃素的，东启皇朝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木兰围猎后，东启的使臣差不多就到帝都了，到时，才是一切的开始。
“公主，尚服局来人了。”
“好，让她们进来吧。”
“拜见公主，这是尚服局刚刚裁制好的胡服，”来的嬷嬷笑脸相迎，一脸谄媚。“
“后天就要去围场了，怎么今日才送来。”
桔梗以为开口的是蝴蝶，没成想是飞鸟。
“飞鸟姑娘，您是有所不知啊，这几日尚服局实在忙不过来，宸妃娘娘的胡服是改了又改，昨儿才完工，手底下人又不够，新来的丫头不懂事，这才怠慢了，殿下见谅啊。”
虽是请罪的托词，却是不见有什么请罪的意思，蝴蝶一听就急了，刚要发作，就被桔梗拦了下来。
“嬷嬷辛苦了，”随即又给飞鸟使了一个眼神，飞鸟立刻上前，抓了把金瓜子，塞到管事嬷嬷手里，“就当请给姐妹们吃口茶，下去吧。”
随即来人也就下去了。
“公主，要不要现在试试新服。”

十七章
“不用了，先忙去吧。”桔梗摆手示意。
宫里新裁的胡服样式，以往都是先送到清宁殿，而后是瑶光殿，今年斗牙王要十六夜同行，犬夜叉又新封了亲王，嘉德殿自然是炙手可热，不过桔梗贵为帝姬，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奇怪的是，桔梗素来喜爱颜色淡雅的衣物，这一次却选了绯色布料做胡服，底下的人虽然奇怪，但也不好多问。
两日后，一行人从皇城浩浩荡荡地向郊外出发，打头的便是杀生丸和奈落，一白一黑，英姿飒爽，自成风景，只可惜着帝都的姑娘们是看不到喽。
今年格外热闹，不但去了皇亲贵胄，还拉来了不少世家公子，这是皇家的隆恩，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嫡亲长子前往，好不热闹。
从皇城到木兰围场，一路倒是平静，没什么大事，杀生丸倒也乐得清闲，一路却依然不言不语，倒是听奈落唧唧歪歪个不停，吵得头疼。
“你且在这里，我去开口母后。”杀生丸向后望了望，对奈落缓缓开口。
“欸——”奈落刚想开口，杀生丸便骑马掉头了。
我们世子爷又犯嘀咕了——（你哪里是去看姑母，明明是找机会接近桔梗的！气死我也！！！）
而此时杀生丸头也不回的背影似乎是在讽刺他——有本事，你跟来啊。
不过奈落确实猜对了，杀生丸就是去看桔梗的，毕竟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舟车劳顿，桔梗大病初愈，恐受不住。
桔梗乘坐的马车就跟在千岚后面，此时桔梗正倚着窗，手里捧着本《诗经》，看得专注。
杀生丸还没到桔梗的马车旁，桔梗就已掀开了帷裳，探出头来，盈盈一笑，“皇兄，就知道是你。”
“你倒是悠闲，”杀生丸骑着马，缓步靠近桔梗，“怎么样，还适应吗，前面可还有好一段路。”
“这算什么，不必忧心，倒是你，一路怎么样。”桔梗皱皱眉，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杀生丸摇摇头，又开口“所有很奇怪，这一路太平静了，”又看向桔梗，“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路都有影卫。”
“嗯。”桔梗又转了话题，“我刚刚读到一句很有意思的诗句，皇兄要不要听听。”
“说来听听。”杀生丸在一旁静静倾听。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杀生丸挑挑眉，似乎在疑惑桔梗为何突然提到这首诗
“你不觉得有意思吗，她既喜爱子都，这般嗔怪诗中的狂狼生，为何不一走了之，去寻那子都呢？”
杀生丸摇摇头，也难怪，不能指望这个冰山面瘫谈什么见解。
“我倒觉得，她爱的是狂且，而非子都，美男子那样多，可唯有这个狂狼生合心意……”说完，桔梗也不在开口，而是与杀生丸一起沉默了许久因为他们都想到了这个事实——
千岚那样仪态万方，但是，斗牙王还是爱着十六夜，世人都看不懂，杀生丸和桔梗也只会为母亲感到不值，可是，那个人的眼里，还是从来都没有过他的正妻。
“扶苏，”良久，桔梗开口，调整好心绪，又看向杀生丸，“这个名字怎么样？”
“嗯？”杀生丸似乎是疑问，看向桔梗的眼睛。
“我在想，之前请进宫的那个羽涅，这个花名不好，所有，扶苏这个怎么样。”
杀生丸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此前一直在想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今日终于想到了，”桔梗也不理会杀生丸，自顾自地说着，“南蛮羽族消声灭迹太久了，羽涅，羽涅，余孽。”
杀生丸这是却张口了，“不必太过担心，凡事有我，这些事情影卫阁着手在调查了。”
“不要走漏风声，”桔梗停顿了一下，又问“母后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杀生丸看着桔梗的双眸，点点头，
一个名字，原本不足以让杀生丸和桔梗起疑心，可是这个羽涅实在太过蹊跷，言谈举止全然不像戏班出生，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太过深邃，让人看不透，影卫阁的暗访目前还只又桔梗和杀生丸知晓，太多人知道，反而影响调查，在明暗未清之前，闭嘴就是最好的回答。
也不知走了多久，杀生丸忽然开口，“桔梗，你累吗，前面有一片桃林，下车歇歇脚吧。”
“桃林？我也正好累了，”桔梗探出窗门，伸出手示意，“我下去看看。”
“你怎么样，能骑马吗？”
“可以。”
“那行，手给我。”
随即，桔梗将手搭上了杀生丸，杀生丸向怀中带力，桔梗借力，跳出轿窗，杀生丸借势揽过桔梗的腰，将桔梗固定在身前，以防她摔下马，然后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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