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花颂声————
雨湿窗台,古陈的檀木垣浸润出些朴意的清香,让人无端想起许多从前的往事。我坐在菱镜前,光鉴出影子,里面那张娴静的面庞属于肃妃富察氏,却无法让人将她与不羁桀骜的婉儿重合。
但眼底春波的跃动里,分明又能瞧出那些令人遐想的端倪。
“随我去佛堂吧,我想去求个平安。”
话声轻轻落在殿内,素簪支白玉钗在髻上,芙蓉色的贡锦衫子落在肩,不消刻意雕琢,即是副写意的美人图景了。富察婉儿极度诚恳地俯身跪拜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请求上苍的神明可以听见她此刻的请愿。
“往日府中初一、十五俱循例于潭柘寺拈香,鲜少闻你陈愿,今时有求于佛,何不替你、阿寿求得福祉庇身,只消你们无恙,姐姐便也百岁无忧、长乐无虞。
豆蔻时有几回我沉湎在一些消磨心志的思绪中,叶之凋败、玉卮顷碎等皆要太息好物不坚牢,便闭门谢客尤自揣着闷气。彼时你不过总角模样,如何知悉个中缘故,只静静守在一畔,待天际甫擦黑、自告奋勇替姐姐点灯,我看进纱罩里火光一跃一动地活泛起来,怏怏的不快也俶尔消弭了......
婉儿,先起来罢。” 她将柔夷伸向我,分明只是平铺直叙,连语调的升拢都淡得好像曲韵悠然的小诗,但却让我在霎那间浸思回那段年少不知愁,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神佛的时光里。心中蓦地一动,某些微妙的情绪在肺腑间停了停。握向那只朝我递来的柔夷,清莞的笑意漾在脸上,出口的话声却带着些抑止哭腔的沉哑。
“下着雨,你怎么出来了。”我问她
后来的富察婉儿,开始明白那些雨滴垂落时的沉默,但那却默契的成为姐妹二人心照不宣的隐秘。只续着点灯的话语,聊起那渐活泛起的烛火微光:“如今我依然愿做那个为姐姐点灯之人,无论明昼夜暗,这世上都要有一盏为你亮起的火光。”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来日史书册载,富察媛容定是慈被苍生文达四海的一代贤后。我无比衷恳的为她俯首,做她最忠心的臣子,却从非因她所膺荣的种种圣名,也非要以此为阶,手握权柄。只是心中固执的希望,那个记忆里的富察媛容,温娴才绝却不失浪漫情怀的富察媛容,能永远怀持着她心中的君子道,去行她想行的路。
“姐姐正值盛年,陛下亦体盛力强,来日您膝下也将有自己的孩子。”我有此念,弗为富察嫡出正统续篆春秋,而是切真希望她那样慈爱之人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骨血,我亦将护随她一般,一生忠于她的子嗣。
“春雨虽凉,但想到有姐姐在,每一步都是暖的。”雨势渐歇,云层终亦松散,金乌之光缓从天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