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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妖:第1章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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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交替时节,黑压压的乌云滚滚而来,在高空旋转着形成无边际的巨大旋涡,笼罩一方天地。
千年古城屹立乌云之下,在这没有丝毫光芒的雨夜呈现漆黑色,唯有城门上方雕刻的‘灵渊城’三字散溢着醒目的红色。
雷霆轰然炸响,大雨倾盆而落。蓝光迸射,将城池点亮了瞬间。
它仿佛一只蛰伏在暗中只露出猩红双眸的巨大凶兽,令人心生畏惧。
巨大的城门开了道缝隙,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疾驰着冲出城门,踏进官路,闯进雨夜中。
宽阔的官路上,雨水汇成溪流不停激荡,细碎的砂石在里面打着转,哗哗啦啦一路向着远方而去。路旁的树林几乎掉光了叶子,空荡荡的树枝与涌动的寒风摩擦着,发出阵阵刺耳响声。
“驾!驾!”
车夫眼神笃定,如同即将赶赴战场的勇士。手中马鞭快速落下,马匹吃痛发了疯似的向前冲去。
马匹粗重的喘息声、车夫急促的马鞭声、轮子摩擦官路石砖的哒哒声、无休无止的落雨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又被天上响彻的一条千里雷霆的炸响覆盖。
车夫身着便装,想隐藏身份,但腰间佩剑上刻画的‘苏’字却出卖了他。
这是灵渊城中苏氏家族的马车,不管马匹跑的多快,路有多颠簸,马车始终平稳非常。
“少爷!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已经逃出城了!您是夫人唯一的血脉,千万不能死!夫人命我保护您的性命,若您死了,我即使下到黄泉也向夫人交代啊!”车夫焦急大喊。
十五岁的少年虚弱的仰躺在马车内部,华贵的白色衣衫彰显几分书生气。
即使用力捂住腹部,鲜血仍是止不住的向外涌出,染了一地。
喉咙微动,他挤出句蚊蚋般的话语。
“我就要死了么。”
车内飘荡着淡淡的腥气,自幼熟读医书的他非常明白,这伤实在太重,伤及脏腑,破碎了心脉,已无法看见明天的太阳。
倏地,他猛然坐起,无边的愤怒涌入眼中。
“不!我不甘心!我还有大仇未报,怎可死去!”
失去了双手的按压,鲜血似涌泉一般喷涌,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话语虚浮无力。可那股浓郁到极点的恨意,却犹若实质般充斥在车厢内部。
沉默片刻,他惨然一笑,鲜血从齿间渗出,“就算不死,我又能如何?堂堂苏家,即使倾我苏文穷尽一生,也只是蜉蝣撼树,难以撼动分毫。”
似做了某种决定般,他深吸一口气,竟抬起手以血为墨,在地板描绘。不多时,一副诡异复杂的图案显露而出,内蕴无数奇特符号,中央处的一个狰狞兽首更是令人感到胆寒。
他又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起一支匕首,然后准确的刺入自己的脖颈动脉。
“血祭之法,以命换命。”生机快速流逝,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散溢着疯狂神色。
本应喷涌出来的鲜血,好似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汇聚成一条水流,涌入诡异图案中。
地面上的鲜血,竟开始流动起来,绽放猩红光芒。
“我以灵魂永逝为代价,换取魔神的到来!”
“苏月、苏玄、苏子锐。”一字一字费力吐出三个名讳,他的面容变得扭曲,陡然间迸发出一声大吼。
“我要你们……死!”
……
……
天生万物,孕育无尽生灵。
人自诩万物之长,占据世间十之七八,却时有妖魔作祟,为祸人间。二者相争万年,鲜血曾染红苍天,彼此血海深仇,一旦相遇,不死不休。
车内流动的鲜血汇入苏文眉心,令他惨白的面庞多了几分血色。当鲜血完全没入其中,一点青芒绽放而出。
苏文眼皮微动,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青色眼睛!
浓郁的妖魔气息在封闭的马车中翻滚涌动着,苏文打量着此处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渐渐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他诞生于风暴中,被尊称风魔。于深山中占有一席之地,统御万千妖魔,最终却被心腹背叛,那刺在他背后的冷刀子,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已死了八百年,却被一种名为血祭的秘法唤醒。这点让他颇为疑惑,血祭秘法早已失传,且繁复无比,为何会被前身一个寻常人得到?
这幅身体的命运与他颇为相似,虽然无法修炼,但因嫡子缘故,身份尊崇,自幼喜读医书,泽被苍生。
平静的日子在三天前被打破,苏家家主骤然仙逝,尸骨尚未寒,族内就开始夺权。苏文的二娘苏月想要侵吞整个苏家,麾下第一高手苏玄助她杀死了所有反抗者。
苏子锐,原本是苏文身边的一名侍卫,却临阵倒戈,杀死苏文身边所有人,幸得驾车的勇叔冒死救他,送他出城。
杀意在眼中涌动,苏文摸了摸右臂上的三条蚯蚓般的可怖伤痕,这是血祭心愿的凝结,代表三个名字。
嗖!
一根锋锐的箭矢裹挟强横的灵气从天而降,刺破天花板,随着力量的爆发,脆弱的马车支离破碎。
又听拉车马儿一声惨叫,另一根锋锐羽箭刺入它的腹部,将其斩为两截。
“苏子锐!夫人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勇叔的怒吼声混杂在雨声中,颇显无力与凄凉。
又传来一阵冷笑:“勇叔你是个好人,可惜不够聪明站错了队。”
弓弦发出嗡鸣声,第三根羽箭穿过瓢泼大雨,直指勇叔左胸。
这一箭准确、锐利、迅捷。以勇叔之能,完全无法躲闪。
勇叔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划过最后一个念头:老奴无能,无法护主周全。
咔嚓!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剧痛,而是一阵木头折断的响声。他睁开眼睛,眼前所见让他大吃一惊。
箭矢就在他的面前,却停滞在了空中,更从中折断失去了所有力量,啪嗒一声掉在了泥泞的道路上。
“少爷?!”远处的苏子锐惊呼一声。
苏文从马车中站起,手掌上漂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旋涡。他收敛了自身的妖魔气息,纯净而澎湃的风属性灵力从他的身上散出,感受到这股力量,苏子锐可以确信刚才那一箭是苏文少爷拦下的,却不明白他是如何拦下的!
苏子锐与苏文青色的双眸稍一对视,心中突兀的涌起极端的危险感,仿佛被一只强大的嗜血凶兽盯上了似的。
“背叛者,都该死。”苏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子锐的耳中,令他心头一凉,彻骨冰寒。
忽有狂风起!
地面的雨水被吹向四周,天空落下的暴雨因风而改了轨迹,坠落在两侧。
苏文掌中旋涡加快了流转速度,一根由风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羽箭形成于身前。
刹那间,箭矢飞袭。
比苏子锐的箭矢更快、更准、更狠、更加锐利!它由高速流转的风凝结而成,犹如快速旋转的刀刃。
脆弱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抗衡!
苏子锐想躲,可箭矢实在太快,快到他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
当他听到箭矢荡出的破空声时,箭矢已经穿透了他的左胸,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怎么可能……”红色的鲜血似涌泉般喷薄,生机快速散尽,身躯坠入地面发出轻响。
右臂上一条蚯蚓状的痕迹悄然消失,然而苏文心中的恨意却没有半分消弭。
“少……少爷?!”一旁的勇叔看的呆了,少爷有多少斤两他非常明白,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大?秒杀了即使在整个苏家也是排行前列的高手苏子锐?
苏文与野兽无异的冰冷目光落在勇叔身上,勇叔打了个寒颤,腿都有些发软。
却见苏文忽而伸出手来,指尖点在勇叔左肩。
勇叔猛然咳出一口腥臭黑血,气息却快速攀升,来到了个新的境界。勇叔惊喜无比,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突破灵动境四层了?”
“你身有暗疾,我将淤血散去,再用千灵草、百足虫、天蚕茧制药,即可痊愈。”苏文平静说道,这勇叔不惜性命救他,才给了前身施展血祭的机会,也算是一种恩情。
苏文是一名妖魔,却向来恩怨分明,更不喜拖欠人情。既然是恩,他便要报。
“多谢少爷!”暗伤折磨勇叔多年,多方求药不得门路,如今终于有了痊愈的希望,激动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少爷您何时成为一名灵师了?”勇叔按捺心中惊喜,又疑惑问道。明明几个时辰前少爷还是身无力量啊,难道他一直隐藏实力,可为何要选择此时爆发?
天地间散溢着驳杂灵力,生灵可取一修炼。拥有灵力的人,被称为灵师,地位无比尊崇。
他自是不知自家少爷已经牺牲了自己换取了一位魔神的到来。
人类的气味总是让苏文直欲作呕,即使获得了人类的身躯,这个想法仍旧没有半点改变。
可心中残存的人类执念,以及血祭的心愿都让他必须与人类接触。
血祭有一年时限,若完不成心愿,他将再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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