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秋日香山叶红，本同人相约登山，可到头来她却爽约？也不知道叫哪家的少年郎勾了魂，我这样好的友伴都能抛下？是以，挑了右边道往金塔凌虚瞧一瞧】
【金黄色的银杏落满一地，轻风吹拂落在肩头。远眺着有些年头的塔，那时此地还叫大都。一晃多年，几经翻修，早是物是人非了。好在游人不多，轻快的拾级而上，眸波睇及塔身，风吹雨落几百载】
【北京城郊我往日也去的少，而金塔凌虚还是头一遭踏及。故而该往何处看，还是未知数】

（坠在庆显肩头的银杏，大抵都无甚么完满无缺的宏源，或滚着腐朽的外边，或在当央被蟲蛀蚀出窟窿。她透过那些边儿、孔隙，窥见属于京畿熙攘的秋——不过这词也不独属于商秋。）
（她也是起了兴致，循着人声四顾，望见香山右脉那座凌霄塔，杨柳腰一摇，倒也不辛苦，便上了塔。兴许游人都往香山红叶、银杏那处走了，此处并无甚么人，除却那个东张西望的姑娘家：）“你在瞧什么？”

是在瞧风景，都说是京畿一绝，可我也不知绝在何处？
【映入眼帘的除却金黄的银杏，还有自远娉婷而来的妇人。眸波一睇，柔柔声搭话】
松邻见过庆显姨母。
【或许是少了些文人墨客的笔锋，除却塔身是经年风雨锤炼，我看不出任何绝佳。若不是名声在外，我似乎只会当作普通、又破旧的大都记忆。跟如今国朝的金塔凌虚四个字比，怎么都不搭边罢？我是头一遭来，难道姨母也是么？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
好些日子没见您了，都不曾想在这儿碰见姨母。

（她倏尔冁然，可知素日蹙着眉心的庆显主儿，不算爱展露诸如此类的善意——想是因那声绝在何处，教她想了宸宫十数载里，她的乖戾来。商风轻送，在世间绕过几次弯，又递到她面前：）“绝的是人人口灿莲花，硬分上一杯置喙盛景的羹。你还不晓得如何夸、赞，倒显你不落俗伦，我瞧这是好事。”
“松邻。”（回声较小女的绵绵尾音显得仓促，她猝将思绪赶回，那前朝的遗往，被姨母二字驱走。）“庆慧姊不在，见得愈发少了。但逢秋悲寂，也不意吹得人散、人也聚。”

姨母说话就是好听，那松邻就得您一声夸了。
【京畿里的贵女多骄矜，总爱聚在一处议论品鉴，我凑不上她们的热闹，自然就会转而寻乐子。秋色降于塔身，世人总爱平添一些花边，教原本平平无奇的事物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我想金塔凌虚在市井的传闻大抵如此】
【我候在姨母的身侧，半探询的眼波睇着，这位同我母亲有着相似过往的金枝，她又在想什么？声线柔澹应她】
聚散终有时，当珍惜当下？【搭上了姨母的臂弯，弧度一弯】姨母别去想那些事，今日就由我这个引路人领您探塔如何？

（殷殷繁枝，枯死的红与黄掩映着荫下人影，恍惚间，她觉得这是个隐喻，芸芸众生在湮灭以后，兴许在另一天圆地方中，作这影儿，那时候，该叫作鬼影子。诸事未变，不过是变得朦胧、扑朔迷离地——）“这话额涅也常言此语，驾鹤而归后，惟馀这一二声珍重回荡啦。”
“你小小年纪，也晓得用这道理来哄我，庆慧姊教得很好。”（莞尔后，不再提这桩，又转：）“方才还在说金塔凌虚无甚么绝处，那姨母也想知道，你能说出哪些不一般的花儿来呢？”

【眸波先是睇远山、邻水，再是葱郁丛枝。不知名的妖冶冒出尖，缠着青翠的绿叶露出了一点点鹅黄，反透出了一个寂字。少了四面红墙一围，令人窒息的紧迫感也就消失殆尽】
【往前凑近了一瞧，塔身有斑驳的旧恨。霜白的色往上刷了一层又一层，像是少女哭泣过的痕迹。春纤挽着姨母听清风送铃声，莺啼报时，方察出一处似有刻画的痕迹，不知是谁不尊古佛】
【忍不住说了说恭维话】
您且看，这儿今日可是来了庆显长公主，她不在昨日、不在后日，偏偏是在今日。那合该是他们的福分，也是天底下独一日、独一份的机缘，勉勉强强算是一绝啦。

（她在这秋日里，又畅饮了一番靓丽的恭维——京畿高阀无数，缘觉罗而起，自然由觉罗氏而引至的褒赞不少，但不同的人，恃着不尽相同的原委来叙，总会有二三言入耳，信手拈来的巧妙，真是脱俗。）“这般嘴巧，来年殿前献艺，你不去我可不愿多瞧！”
（极目的秋里，倏尔转到四序繁华的彤庭，金塔凌虚够高了，却眺不到紫宸殿、惟在话里潜隐。）“不在他、不在她，偏偏是由你这有心人挑明了这机缘，岂不是锦上添花？”

那好来年献艺松邻去了，姨母也要去。
【实则这等话本不该同姨母说的，只是见她神色有些恹恹的，小辈们讨巧讨个欢心不好么？春山一扬，明眸直睇着庆显长公主，期盼着这位长辈说出一点褒奖之词，也好叫我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只是金塔凌虚处风也静，人也静，似乎都浸了古佛的梵音变得呆板。我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致，同姨母附耳道来另往别处，余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