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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重阳,密行伺查下终于有了些眉目,今日与业师赶赴船政局,亦是为探寻其中暗谋真章,陆师旧部乃福州船政局官吏,二十载逾过,独拔了个内侄供职于内,若能勘出蛛丝马迹,也不算空走一遭。】
【甫入内后,众人皆屏退,还未待那猢狲先行铺陈,业师旧部先行上前,结实的赏了那小子一掌掴,一时间阴云变幻过于猝然,未曾提前悉觉,但也于一侧抱臂,静待得叔侄人戏作唱罢后,,方才落下袍襟,择入座后,慢条斯理地将案前滚沸的茶水白盏启开,于袅袅热烟中细观二人。】
【我陡然从心中生出怅然,闽地一行,无异于为克兴额断鳌,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王侯,再也不复往日洒脱,落至我手中,滔天焰盛下,可就不是一顿掌掴能打发的了,惯来是杀伐手腕,血债——自然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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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叙旧间,直勾勾地盯向那官吏,不愿遗漏任何一丝走漏的神情。那小子已然被汹汹之势吓的胆寒,五字凑不成一言,冷眼旁观于一侧,直至陆师又近身,这才将手中端持的茶盅一旋,落磕在侧案,出言劝阻。】老师——
【声及地,也遏向业师旧部提步的行止,我从座内起身,顺势也掸去褶皱成纹的袍角,信步至那脸色煞白的官吏身前,难有的恳切。】他日陆都统一手扶植你叔父,殊不知你叔父予你寄托厚望,没想到你如今是这般践踏他老人家的心思。
【冷眼又睇向他面门,声若寒潭。】今日老师心慈,肯饶你一命,若非是如此,你落在我手里,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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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从齿缝中龃龉出一句戾狠非常的威胁,但观其也并非是个大器之才,而今气焰已然陷落,仅剩一副空骨来撑着发憷的躯干,这番模样落在眼里,可笑又滑稽。平息了几气,稍稍按捺下膺内滔天的盛怒,未再发一言,只任由陆师故作为难,抛向其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世上之事,无非威逼与利诱,他若心存惧意,便可教我来拿捏。英眉尾稍轻抬,之于业师之后,落下仅剩垂悯的言辞。】
X大人,你既知惧,我合该告诉你,戕害皇嗣是项什么罪名,轻则夷族,重则嘛——
【极为深沉的声线下,压抑着凶性,只在尾话内刻意顿挫,予以施压后,又再快然一笑。】但业师今日也说了,能替你补救,今日之事,若你禀实相告,或可有转机。但若你故作隐瞒。
【机锋斗转,冷道。】恐要祸及家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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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然是疲于看这叔侄二人搭台唱戏,这会儿先行跪坐,将长袍轻掀,姿态万分轻松,仅以长指缓慢梳理襟摆,睇向齐齐跪下之处,将他铺就的陈词,一一忖度于心,还未等我从背脊恶寒中缓过神,欲再行垂询,业师一声冷喝,生折了话头,咽于喉头。】
【我尚且无需自照,业可从侧案上掀开的半盏茶水中,睇见自身骇人的面目。弓掌一咳,引注几人目光,寒声再道。】
X大人,现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既说福州知府勾连海匪寇贼,那今日,你便将你所知所详尽的人,都给我一一招来。
【思虑再三后,又起身,望向书橱,抽出一沓酽絮,丢掷在他面前。】所报之人,皆载录于纸上,X大人,可不敢有遗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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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是坐不住的,索性侧在他身扼袖观字,眼见那酽絮上临起的篆书,一行又一行,所载录名册纸上,甚有熟稔的姓名,不由的倒抽一口气于膺内。我早推算福州船政局与海寇多有勾结,未诚想,而今勾结之人竟然覆福州上下官僚,上至知府,下至总兵,守将,盘结竟深结至此。】
【眼见白宣上密麻排列着姓名,挪开一张,又起铺一张,点墨冷笑道。】继续写。
【他盘写之际,我又望向跪坐在一侧陆师旧部,嘱道。】仍有一事要劳烦老将军了,今日之事不宜声张,但却需您助力布局。
【思量时英眉也皱,稍作顿后,又道。】船政局内已然不安全,可借此布下一句,您受累,今日之后便可兴传言,就说钦差一行为应付差事,将于霜降在三江口水师作军演。
【计从心起,此时也利落。】且先放出风声,待君入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