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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哑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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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着对你是没文化是真的会捡破烂


IP属地:广东1楼2023-03-29 14:28回复
    【在我尚算浅薄的悠悠辰光里,我是甚少与族中姊妹兄弟接触交往。孔嬷嬷照看我的起居,山居先生关照我的学业,阿玛与额娘,阿哥与阿姐,好似都是族谱中赋予我的额外的陌生的,却又与我息息相关的人。这短暂的岁月,像极了大门口的一条胡同,隐于犄角旮旯的沟沟壑壑,皆是我暂且未能尽数识得的。】
    【是以,我在凤持门前,踌躇不前停滞了许久。山居先生告假回乡,临行前吩咐的将名讳临上百遍,侍奉笔墨的吉祥却也跟着去了蓟州,遇见了无法突破的障碍,一时间竟也无人能解。】
    【终究我是扣了凤持的门牖,她喜静,门声响起了许久,方才有婢子开门,我小心翼翼的迈槛入门,看着倚在贵妃榻上的凤持——我的姐姐】姐姐。
    【一个礼施的陌生又规矩,站在亭前的八仙桌儿旁,距离远到她许是连我的模样都看不真亮】元烈有些难事儿,想请姐姐帮忙。


    IP属地:广东2楼2023-03-29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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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临睡前,忘了让绣渠将湿发擦干,起床时整个人都昏沉沉的。额娘早在数年前就免去晨起的问安——她素来不爱见我,也正好省了应付的心力。佟嬷嬷询问可要请郎中来瞧,别不是招了邪寒,恐再生出病症,摆摆手免去周折,只差绣渠取来玉轮,想法滚热了贴在后颈推一推,稍用些力度,尚有些纾解的功效。)
      (叩门的声响恍若梦里杂音,扰了此间清幽宁静,绣渠本已停下,抬手略点了下她的手背示意继续,眼睛都未睁,不愿过多理会。可门外客不懂得适可而止,门前值守的小丫鬟压轻了步子上前,细声回禀来的人是五少爷。小元烈与我不算亲厚,哪怕一母同胞,我与他的境遇却截然不同。屋里人还候着听吩咐,静了须臾方坐直了身子)
      让他进来吧。
      (端坐于榻上,抬眸望着站得极远的元烈,数载光阴,未曾有过做姐姐的自觉,偏又不爱与人亲近,听他言罢也就淡淡应道)
      什么事?(既没让他坐,也没吩咐绣渠看茶端点心,我的屋中本就不准备这等与人交际应酬的物件,清寡得很。)


      IP属地:河南3楼2023-03-29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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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龄的时光,皎洁的月色里,老嬷嬷抚着我的臂膀与我一同数星星。我曾问过她,为何我不是如同旁的兄弟一般养在母亲身边,亦或是阿玛躬亲教辅。老嬷嬷良久的沉默后,只与我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处有了缺失,谁知旁处会不会运道足些。那样的颇有些高深的道理,至今我仍就是不明白的。】
        【黑眸睁得大大的,试图将姐姐的身影、情绪、想法皆囊括其中。我看的出她并不是很高兴,或许来的不是时候,又或者是我多虑了,凤持甚少有什么高兴的时候才是。】
        【我想,养在母亲身边,她也未见得有多开心,或许这就是对那高深道理的一点子解答罢。缓缓地朝她挪动,直至临到她榻前不远,方才从袖中抽出纸卷】先生回乡时,罚我...
        【罚这个字咬的颇有些重,是小男孩不自然的卑怯】罚我写足百遍名讳,可这个篪,我很难写的好。
        【篪,以竹为之,雅乐也。可这受尽世人追捧的,却为难住了我。眨巴着眼望向她,喃喃着发问】我听先生说,姐姐的字是受过玛法指点的,周正的很,所以,所以,我想请你教教我。


        IP属地:广东4楼2023-03-29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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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烈不着痕迹地靠近,我却未曾放过这样的细节,要刻意控制,才能忍住不往后挪动,还得垂下眸,避开稚子少年的纯然目光。不管是被亲近还是被注视,都会成为让我为难的窘迫,隐在袖中的纤指此时正不自觉都收紧,继承了额娘稠丽容貌的脸生出冰霜般的疏离。)
          (我并不讨厌元烈,只是不懂得和他,或者说是和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合宜地相处。陌生的气息只要出现,都会让我不知如何自处,任何可以被冠上亲密的关联,都不在我能够应对的范畴。)
          那就不要写了。
          (待他话音落地时,道出心中想法。写不出来就不要写了,字好与坏又有什么重要的,那些用线条勾勒出来的形状原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说罢,没听到回应才抬眸看向自己的弟弟,正对上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令我顿时心生无措,是我忘了,他跟我不一样,他还活着,会被人期以美好的世界里。)
          (素手自袖中伸出小半,略动了动指尖,示意他将手中纸卷给我。接过后展开,秀眉直蹙——这写的是什么。)
          先生罚你百遍?何时须得交给他?


          IP属地:河南5楼2023-03-29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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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不要写了”。闻后诧然,不假思索的反斥】不成!
            【稚声清脆而响亮,与我与她这样的生疏的关系,这样已算得上逾矩。待脱口后,二人愣愣的四目相对,短粗漆黑的眉山攥在一处,不妨低下了头,是为了愧疚难当。先生与旁人的夸赞,说我进退有礼,说我孺子可教,可在亲姐姐这处,却冒失的露了怯。】
            【半晌,方才抬起头来,一双短粗的肉手叠在一处,先是一拜】姐姐,先生教诲,弗敢不遵。【端直脊背,正视于她】若是姐姐为难,我就等等,左不过叔叔快回来了,我请教他...
            【话还未说完,她却开口截断。叫我讲东西递给她,双手呈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深色变幻莫测。为何被罚,实在是这个篪字写得过于荒唐了。临字讲究布局、笔法、力道,而我眼下,怕是什么都没有,却又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双唇紧紧抿在一处,头一次庆幸我二人之间如此疏远,若是放在旁家人身上,怕是此刻那鸡毛掸子就招呼上了,如何有如此冷静客套的相对】嗯,先生回来时便要交给他。
            【心中盘算着,与她交代】往返加办事,估摸着有二十日,如今,已是过了五日了。


            IP属地:广东6楼2023-03-29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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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得这样周正,无论容貌还是脾性。若非眉眼与长兄相似,我真觉得,元烈不该与我一母同胞,毕竟我们这个家,怎么可能养得出他这样的秉性。)
              (额娘偏执,将自己的不如意全都怪罪在旁人身上,不爱她的丈夫,没出息的儿女,这座宅院里的桩桩件件都是她的灾厄,让她避之不及,却又无法摆脱。我在她的怨憎中长大,无法领会人与人之间该有的情感,只能选择用寡言沉默,表达着对世事的厌倦与不屑。而我的弟弟,却不敢不完成师者布下的课业,甚至敢同我这么足够陌生的姐姐分辨。他的寻常如同暗夜里的灯火,即便微弱,依旧能投下浓黑的影儿,我就站在那片黑影里,深陷难拔。)
              那我后日给你。
              (总不能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可他想要,我就用我的法子予他。不过百遍,两日也能抄完,无非笔法稚嫩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有完事后要走的意思,偏首望着他,难得耐心解释)
              我帮你抄。


              IP属地:河南7楼2023-03-29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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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后日给你”“我帮你抄”。】
                【哑然的看着她,寥寥几个字儿,却叫我觉着,我二人间有唤作亲情的东西在泛滥。宅院里的人都知道,凤持格格是那个对事物皆不上心的,冷漠、疏离,是永远不可触及的冰山玫瑰,是上苍精心纂刻的木头美人儿——不论像什么,总归不该是眼下这样,轻易就开口要帮我的。】
                这怎么行呢。
                【低头呢喃着、纠结着。我来寻她帮忙,是希望她能指点,而并非要假借他人之手完成师傅的作业。可这样特别的盛情之下,我很难拒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垂在两侧的小拳头攥满手的汗,先生的脸交替着她的,反复出现在我眼前,额上渐起一层薄汗】不成的。
                【我终究做了决定】先生要罚我,本意就是叫我写好名讳,端正态度。若是姐姐帮我写了,先生晓得了,是要对我失望的。
                【抬起卤蛋似的头颅,一字一顿的说着】姐姐,元烈还是要谢谢你愿意帮我。不过,君子持身需正,考核品行需苛,这样弄虚作假的事,不成的。
                【努着劲儿将这一番话说完,又是一拜,从她手中拿回纸卷】姐姐,元烈还是回去了。


                IP属地:广东8楼2023-03-29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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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一旦与人起了关联,就是没完没了的应对。譬如当下,不写不行,帮他写也不行,小小脑袋里怎的装了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让人生出不耐却仍无可奈何。)
                  (滚圆的后脑勺即将消失在我的闺阁中,看着略显单薄的小小身板,终归自心缝里硬扯出一丝作为姐姐的顾念。沉了口气)那你想如何?
                  (圆脑袋回头看着我,眼睛眨巴得单纯无辜。随即起身走到书案边,趁着拿笔的间隙低声唤道)过来。(小人走到身侧,太近,让我不得不再侧寸许。)
                  我只写一遍,你仔细看。
                  (也不知谁生出的歹念,给稚子取了这样的字作名讳。意思虽好,笔画繁重,他将开蒙的年岁,写着是有些费力,运笔极慢,落入宣纸上透着女子特有的纤细内秀,将神思放在没有温度的纸笔上,尚能正常说上几句教导)
                  书写不畅是因为你对它不熟悉,每一笔都在拼凑。写字也当胸有成竹,脑子里都拆散了,写出来的自然七扭八歪,不成样子。


                  IP属地:河南9楼2023-03-29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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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着头,看着弱柳扶风的灯笼美人儿终于下了榻,惊讶于她与我说了一箩筐的话,不怕诸位看官笑话,我认识她这么多年,这一番她与我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多。若是让那些个背地里唤她“哑巴格格”的人知道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在我惊讶与错愕交替之间,她已将一个篪字写好。是又规整,又风骨的一个字儿,我想,若是我能习得这一笔好字,日后科考场上,也会与我多加几分。可... 我垂头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爪,再看看她纤细如竹的玉手,默默挪到背后去】额,姐姐说的是。
                    【而我并没看懂。】
                    【正纠结这要不要给她鼓个掌,做个氛围,来增添几分我赞赏的诚恳度。可,我这目的未曾达到,却也无法尽然的为她喝彩。偏头想了想,忽的看见了一旁多宝阁上的鲁班锁,一环扣一环...】
                    【神色陡然灿烂起来】姐姐我有个好主意,你看,若是你能将这个字儿拆解了,写在一张大纸上,一笔一划,我就跟着你的笔锋去练,肯定大有进益。
                    【为自己的好主意欢欣鼓舞起来,抬起头不无期待的望向她】姐姐说可好?


                    IP属地:广东10楼2023-03-29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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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将字写了,写得极慢,一笔一画,生怕他没看清再让我写一遍。谁料这个小脑袋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跟我提出要将笔画拆分写下的要求。我应该将拆分的笔画写在他的脑门上,上面的竹压着眉,下面的虎落在左边或是右边的脸颊上,如此这般,肯定记忆深刻。)
                      (静静低头望了他半晌,握着笔的手收紧再松,终是转过身吩咐绣渠将宣纸裁小,把繁琐的笔画一一落在每张小小的纸片上,搁下笔让绣渠按着顺序叠好,交给元烈,取了帕子净手,留给小圆脑袋一个颇为冷漠的背影)
                      还不赶紧回去练。(几番交谈已经耗尽今日所有的心力,静下后脑仁生疼,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后颈,又沉又酸。绣渠送元烈出屋,室中归于安静,坐回榻上揉着额角,依稀想起如他一般年幼时,也曾在长兄的庇佑下,过过些许单纯的日子。)


                      IP属地:河南11楼2023-03-2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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