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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为皆是幻,何事不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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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3-04-28 08:22回复
    【京都的早春多雨水,淅淅沥沥,绵绵密密。似是笼于天际的一方轻纱,将书斋的天儿拢了个底儿掉。今日的府学因为先生犯了疹病早了一刻钟,尚不到吃午膳的时候,单手费力秉着油纸伞,小心翼翼的穿过花廊,踏上石阶儿。】
    【前头一晃儿过的是我极熟悉的身影,难得的加快了脚步,跟上前去,隔着老远扬声喊他】宪哥儿。
    【我俩一母同胞,在他猛地回头时,那张极相似的脸总叫我有些触目惊心。这世上有与我相貌、血缘一般无二的人存在,可我瞧着他手中紧攥的竹笼子,复又安下心来】你去做什么?
    【这一句是明知故问的,下一句才是重点】先生说,你前些日子往裕王叔哪去,课业落下的多,是不许你再四处顽的。


    IP属地:福建2楼2023-04-28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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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府回来不过三五日,旁的都好说,只上学这一样着实是让小爷头疼。好在额涅也是个目不识丁的,嘴上虽是不说,但心里也知道我是随了她,再加上她成日自个儿睡到日上三竿,也没空见天拘着我。】
      【雨中不比晴日,却也有别的好耍处,譬如那排着队低飞妈愣。一手执着挂了自个儿做的拴着纱布兜的长竿,脖上还了个平日装蛐蛐的竹篮,在廊下临塘追着妈愣跑,不觉便就过了大半日。】
      【老远听人喊了名也不搭理,只屏息凝神,将那一对正在廊下“推轱辘车”的雌雄两个双双扣进了网,这一口大气才敢出出去。掀了网兜揪出这对俘虏,也不管它“战况”几何,便生生将这对公母扯开,折了翅膀撇在地上,只留下两条肉身丢进竹篮里。一番行云流水后,方才有空应声。】
      乌勒登还病着,我惦着他,听不进去。
      【临从裕王府走前给乌勒登支了招,他小子倒是够速度,隔天儿就传来了好消息。乐得在家等着王父重新将我接回去,自然也没心情应付乌尔衮那紧箍咒一般的唠叨。抄着家伙事儿正要奔赴下一处,忽地却又杀了个回马枪,亲亲热热将人揽过人肩膀头】
      先生若是布置了什么课业,你替我教一份儿就是!


      IP属地:北京3楼2023-04-28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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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却养出了两样不同的性情。我如今瞅他那张与我极为相似的脸,竟也流露出几分陌生——大抵是他于裕王叔家住的太久了,衣衫并心肠皆熏染了几分不羁落拓。一如眼下,他将短粗的臂膀搭在我肩上,我奋力的挺直了脊背,别扭又欢喜的享受片刻的兄弟亲昵。】
        【适应须臾,面上强压喜色伪作平常,满嘴却是长兄的教导训斥之言】像什么样子?!【我与他,不过前后脚落生,我却因自持长子,日常维护着长兄之责。可这斥言之后,却未曾有将他的胳膊拂落的动作】甭拿吴勒登跟我打岔,你又不是御医,你念着他能将他念好咯?
        【尚显稚嫩的面庞已然有了几分肃穆之色,眉眼俱是冰霜】我瞧着,你就是念着他好了可以陪你混闹吧!
        【这小子的课业,泰半皆是从我这笔下出,这是这经年累月里我伏案苦读课业须得出两份之多,他却是天真胡闹插科打诨,这笔同期开蒙的字儿已然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抿了抿唇,想到老师傅为了综合所有学子而逐渐缓慢的进度,不由再哀叹一声】总归是大了,不能仍如小时候似的只知道一味混顽,也该收收心啊。
        【这一番可谓对牛弹琴,我那额娘待他小儿子如鱼眼珠儿,如珍似宝,哪里舍得让他一番刻苦】这回的课业,还是你自己做吧。【折身从书匣子里抽出了一卷,递给他】三十五页,第二段,喏,给你划好了课题,记得明儿回课。


        IP属地:福建4楼2023-05-08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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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样横过去脸,摆着手说我不懂的神情,刺痛了我的自尊。眉心短暂的紧促,又在片刻松弛。我为长他为次,我理应容他忍他让他,他没有阿玛在身旁悉心教诲,有些道理,须得我来】那样气时的话你也信,你这几年的圣贤书想来是真的白读了。
          【我与他实在相似,却也实在不同。他是两府悉心呵护母亲偏袒长大的孩子,满身皆是被娇纵而生就的跋扈与嚣张;而我,则是在懂事时就被耳提面命要做王府长子,须得有君子之风的。我羡慕他的不羁,却也成不了他。】
          【可这羡慕,无声,却也悄然蔓延】就算是王叔疼爱你,母亲怜惜你,可不知书不识礼,日后你能有什么出息?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逗猫遛狗?眼下,还能占个岁数小,被人疼惜的便宜,日后呢?你总归是要成家立业的,不可能一辈子胡混在裕王府里。
          【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堆,谁知道这小子跟我玩左耳进右耳出的里格楞,气得我直接推搡着时昆上前,强行将那些课业倒给他】装听不见是吗?成,日后这些都你自己做。
          【被课业重担塞了个满怀,这小子仍是满面困惑。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威吓】今天的课业,若是叫我知道有任何人给你代笔,你也就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仗义,我是要禀明了先生和阿玛,连带你日前的功课一齐补回来。


          IP属地:福建6楼2023-05-17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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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扬阿不过抢在前头从娘胎里爬出来两刻,我从小就不唤他做哥哥,也不知到底是谁教他摆出这等款儿,让他竟以为可以教训小爷我?原是想着要不了几日我便回了隔壁去,懒怠同他计较,可他还不依不饶。对他那副伟略实在嗤之以鼻,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
            你这就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
            你去外头看看,莫说云那贵陕甘,就是京郊农村,每年有多少人冻死、饿死。你管咱这提笼架鸟逗猫遛狗的日子叫“浑浑噩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改明儿额涅娘家再来人,该把你一块儿带走,你且去那儿“钻营”吧。这两府“胡混”的苦日子,留给我一人受着就成啦!
            【平日在大人们跟前儿装得尽是乖觉,今儿可算是遇着对手。骨子里到底还是随了我那亲额涅,便如她数落小丫鬟时那般,一番话噼里啪啦出口,连个气口儿也不给他留,说要才瞧见怀中接过的这一捧。】
            【抬眼再与人对上一瞬,都不等他反应,一抬手,就整个儿都掀进了池塘沉了底。待到那最后两个咕噜泡都没了影儿,才回过头来看向他。双手一摊,连着脑袋肩膀头一一块摇晃,掐着嗓子学着人方才的语气】
            我也要去禀明先生和阿玛~
            【长长切过一声,才又道】
            你故意把我的功课扔下水,就是存心不想我回家!我不光要告诉师傅和阿玛,我还要告诉我王父、郑福晋,还有你额涅去,你且看他们到时信谁?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3-05-17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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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那一整套的歪理邪说讲得险些惊掉下巴,快行了几步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可闭嘴吧!
              【周正如我,是甚少与谁有冲突的,甚至极少有这般怒火中烧的时候。掌心急速的扯开,好似沾染了什么极脏污的东西,还用力的摔了摔。恶狠狠的瞪着他,讥言开口便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昏了头了?既然知道外头每岁有不计其数的人饿死、冻死,怎么就能把在这富贵乡里浑噩度日,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怎叫你这样的混账东西生在了王府、生在了觉罗家。
              【我更听不得甚么“钻营”,只觉得眼前这孩子,早已不是当年我印象中可爱懂事的弟弟。愤愤的瞪向跟在他身旁的时勇,怒声骂道】叫你们跟着他去裕王府,是看着你们兄弟知进退识礼仪,瞅瞅如今,将他带成了什么不争气的孽障!猫儿狗儿也比他体面些!
              【那时勇是跟过我两年的,神色已然是瑟瑟。可那段的小爷却不甘心,将功课书本一股脑都扔在了水池子里,一声咚却将我的神思彻底抚明,彻底冷静了下来。】
              【冷眼瞧着这小子,待他说完只冷冷一笑】说得好啊,且看他们信谁。
              【小手一背,身后是已然高升的暖阳】你自幼顽皮,阿玛母亲先生哪个不知?哦,你那王父、郑福晋会像着你,可你也别忘了去,宗人府宗牒上你仍旧是智王之子。


              IP属地:福建8楼2023-05-18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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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爷我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投生帝王家也是应得的。那些饿死、冻死的横竖不是我害得,我招猫递狗又碍不着他们,他们又凭什么来管我?】
                【——当然,由于费扬阿将我捂得太严实,这番话我最终没能说出口。】
                【冷耳听着人指桑骂槐,还未及反驳,却看人又挺起胸板背过手去,俨然一副小老头的架势,瞧着比阿玛还要正经。】
                【原是我在隔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久了,却是忘了眼前这位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我不过是学着他,打算搬出王父阿玛吓唬吓唬他,其实自个儿心里也清楚,真要闹到他们跟前儿,光是逃学抓妈愣这一件事,就够我喝一壶!】
                【利害得失算计得分明,只得先在心中记上他一笔,面上却须臾便换了神色。一改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故意蹙紧了眉头摆给人看,缓缓又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喃喃着转过身去,倚着柱子坐在廊边。我斜着脑袋望着骤雨后染红的天边,却只留给他一个小小的、孤独的、萧瑟的背影。】
                我就知道,我往裕府去了,你便再不把我当一家人了。我就知道,阿玛、额涅本来就不喜欢我,才将我送去王父那儿。我就知道,这个家终归是没人肯信我、容不下我的......


                IP属地:北京9楼2023-05-18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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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话说的或许有些过了。】
                  【是以,在我瞧着他默默的坐在了廊边儿,说出了那一番话时,我心中的愧疚突然茂盛了起来。为的是当初他离府,我陡然生出的独占母亲的私心,是在听闻他在裕王府被百般宠溺的妒心,是他开口便是胡说之言时的恨心...】
                  【如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看着那单薄瘦弱的身影,悔恨不已。他还不懂事,还是个孩子呢!自幼就抱在旁处,无人管束,无人教导,只一味的纵养,如何能懂的我说的这些道理。而我,作为他的兄长,不体谅却也罢了,竟然还能开口就是这样含沙射影。】
                  【走到他正面去,垂过头想看他的神色——是他那一番话说的太过委屈,叫我以为他会难过的哭出来】宪哥儿。
                  【我唤他的名讳】宪哥儿,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你永远是智王府的二阿哥。母亲是很想你的,阿玛也是...
                  【哥哥也是。】
                  【抿了抿嘴,颓丧的垂下了头,余光瞥向那仍停留在水面上的课业。半响未曾说话,直至受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方才开口破局】哥哥的话你好好想想,日后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交作业了。
                  【在那一池子难题与宪哥儿小小的身影里打了个转儿】这些课业我会回去替你重新准备一份,送到你哪去。【咬在下唇上,片刻后方才道出】方才哥哥最后一句,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哥哥给你赔不是。
                  【面颊发烫,心中发虚,这是头一回,因气性上脑而口不择言的伤人。也再难在他面前说什么,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带着时昆一同回砚书斋去。】


                  IP属地:福建10楼2023-05-22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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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日回屋去,定要再好好瞧瞧额涅到底有甚么技巧,缘何她那眼泪便如开闸一般说来就来,而我终究还差了那么几分意思。好在费扬阿同阿玛比,道行差得更远,是以才未能识破我这只作怪小妖。】
                    【耷拉着脑袋还在为自己不能出师懊恼,于他眼中,倒也合了我为他与阿玛额涅难受的心思。将人的道歉与陈情照单全收,半分愧疚也无——横竖也是他先凶我的,直至他又说起课业才重新抬起头。】
                    【几度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愣着看着人走远,回身又给过富贵儿一脚——哦,费扬阿还不知道,他起的那拗口的名字已被我改成了顺嘴的富贵儿】
                    你把这个拿去隔壁给郑福晋,就说是我给的,让她摆在乌勒登床头,乌勒登瞧一眼便知道我的意思了。顺便,再多磨蹭会儿,打听打听王父怎么说,到底打算哪天再将我接回去?
                    【富贵领命去了,果然转天一大早,王父便敲锣打鼓迎回了府,再转几天乌勒登便大好,王父同郑福晋愈发偏疼我,此乃后话不提。】


                    IP属地:北京11楼2023-05-22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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