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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军旅 bg 《逆旅》柳时镇&姜暮烟 (隐忍系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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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45)
柳时镇闻言沉吟片刻,然后支撑着想坐起来。姜暮烟赶紧过来扶起他,他半倚在床头,冷汗已经涔涔而下。柳时镇喘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姜暮烟自己没事。然后对着床头地上坐着的哈里木说:“小伙子,记得杰西吗?”哈里木有些怯怯地点了点头。“杰西现在没有力气过去..”柳时镇苦笑了一下:“你到杰西这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哈里木迟疑了半晌,还是选择了相信柳时镇,他慢慢地挪到了柳时镇脚边。“来,靠近我的耳朵说话,那颗土雷炸得我耳朵响到现在...”柳时镇轻笑着。
哈里木看着柳时镇的眼睛,半信半疑地凑了上去。柳时镇摸摸哈里木的小脑袋,问到:“腿还疼不疼啦?”“疼....”哈里木眼泪汪汪。“疼就是还没有好呢,做完手术之后就好了……好了还可以放羊,可以来杰西的大帐篷,有饼干可以吃...”柳时镇望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耐心安慰道。
“不...我就是不做手术...”哈里木喃喃地说,眼泪滚落下来。
“哈里木乖...”姜暮烟也接上话:“你看,你的腿上取了三块弹片,已经哭成这样了,杰西身上取出来的弹片有一堆,可是他一声也没吭过...男孩子应该坚强一点不是吗?”
“我...我不是不坚强...我就是有点..怕...”哈里木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姜暮烟。
“那你悄悄告诉杰西,你怎样才能做手术呢?”柳时镇抬手给他擦去泪水。
“我怎样都不做!就是不做!”哈里木一下子激动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小刀。柳时镇却趁他不备,侧身一把就夺下了他手中的小刀。扯动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用手扶住床头才勉强没有栽倒。帐篷里忽然鸦雀无声,只有柳时镇压抑的喘息声,哈里木看着柳时镇身上厚厚的绷带上慢慢渗出了红色,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半晌,柳时镇稍稍缓了过来,他苍白着脸,无力地说:“哈里木,别怕,杰西也要做手术...”
哈里木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他嚷道:“那不一样!你是杰西...他们肯定会给你打麻药...而我....我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相信我...麻药真的没有了....”柳时镇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他拍拍哈里木的头,然后望着姜暮烟说:“姜医生,我能不能今天就做手术?”
姜暮烟看着柳时镇满脸的冷汗,心都揪成了一团,她想也没想的回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应该恢复一些体力后再做!”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如果你同意我就今天做,和他一起做....”柳时镇目光灼灼。
“不行!你的伤比他重,我们也许能有其他办法....”姜暮烟一口回绝。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57楼2023-07-12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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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46)
    “可是,现在不做手术,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柳时镇轻扯嘴角:“那样的话,我躺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而哈里木闻言也怔住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在那一刻毫不猶豫地把防彈衣裹在自己身上的人,又一次又要為自己不打麻藥做手術....他撫摸著柳時鎮滲出血色的繃帶,輕轻地问:“杰西...你疼不疼?....你当时紧紧抱着我,我只有腿伤了..我都疼得睡不着觉....你一定都疼死了吧……”
    柳时镇点点头,一颗汗珠滚到他眼睛里,他眨眨眼睛,轻笑着回答他:“疼啊,怎么不疼,我也和你一样,疼得都睡不着觉……”
    “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哈里木哽咽着。
    “因为啊....那颗跳雷里有那么多弹片...怎么能让哈里木一个人承担呢?....哈里木是小娃娃,杰西是大人...当然是杰西要多分担一些了……”柳时镇刮了一下哈里木红通通的小鼻头:“杰西一想到哈里木可以少疼一点,杰西就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疼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因为杰西相信医生的话,配合医生好好治疗,做完手术,快快好起来,杰西还要和其他那么多国家的杰西们一起...把这些危害大家的地雷都清除掉……”
    “真的吗?”哈里木含着眼泪,用黑眼睛盯着柳时镇。
    “当然,男子汉什么时候会骗人?”柳时镇摸摸他的小卷发:“你是不是男子汉?”
    “当然是!”
    “是男子汉现在就跟我一起进手术室!”
    那边的姜暮烟却一瞬间红了眼睛,她望着柳时镇苍白削瘦的脸颜,缓慢而坚定地用韩语说:“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不同意你现在就做手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你安心养伤,哈里木的伤没有你的重,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其它解决办法的!”
    柳时镇摸摸哈里木的小脑袋,微微一哂:“姜医生不用这么紧张,取个弹片的小手术而已,什么时候做都没什么区别……”他望着姜暮烟的眼睛:“记得吗?在乌鲁克,啊拉伯外长,那么危重的病情,姜医生还不是妙手回春了?我这个,毛毛细雨而已……”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58楼2023-07-12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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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47)
      “乌鲁克的姜医生是大韩民国最好的医院——海星医院的姜医生,用的医疗设备是海星医院捐助的上亿元的设备,我的身后,是各部最优秀的医护团队.....”姜暮烟紧紧握着手里的听诊器,“现在你面前的是西撒哈拉难民营的无国界医生姜暮烟,两排板房,几顶破帐篷,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机器,能用的药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连消毒用的淡水都不能保证!我身后的护士们,至少有三分之一连正规培训都没有进行过...你听听外面的冷枪声,说不定手术进行到一半,连电都随时可能断.....”她顿了顿,“还有....更重要的是,来西撒哈拉这五个多月以来,你的身体透支到什么程度,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刚刚捡回一条命,还要硬撑着去做一场没有麻药的手术...柳时镇,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暮烟...”柳时镇轻轻唤她。“记得吗?在乌鲁克我们分分合合很多次,我知道,从来都不是我们不够相爱,而是因为你不能接受我以死亡来守护生命……这一次在西撒哈拉,我们都是以相同的方式来守护生命,所以,你还犹豫什么呢?”
      “对于生命,我从来都不曾犹豫过....只是....柳时镇....别人的生命都是生命,都要你拼了命的去守护...你呢?你的生命又有谁去守护呢?”姜暮烟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有姜医生啊……”柳时镇轻轻回道。
      “所以....”他望向姜暮烟的眸光灿若星辰,“无论怎样,我都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我有你的守护....因为….我也想要守护你....”
      不知在帐外立了多久的徐大荣带着一身的风沙踏进了帐篷。他拍了拍姜暮烟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当年在叙利亚的地牢里,天天被十八般酷刑折磨个遍的那个家伙,肺给马格南弹头打了个对穿的那个家伙,都能再站在姜医生的面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柳时镇闻言,趁姜暮烟不注意、悄悄给徐大荣竖了下大拇指。徐大荣却根本不看他。
      姜暮烟还想说些什么,却扫到徐大荣手里拿了厚厚一叠报告,她知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徐大荣就是累死在阵地,也绝不会现在再让柳时镇操劳。她只好把所有的担忧和心痛都压在了心底,带着哈里木和护士们一起走出了病房。
      目送姜暮烟他们离开了帐篷,两张嬉笑的脸立刻沉重下来。徐大荣哑着嗓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柳时镇:“别得意,我不是来帮你说话的...”他看着柳时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几乎把手里的报告纸捏碎。他紧了紧拳头,终于还是把那叠报告放在了柳时镇面前……
      (第三章 初至撒哈拉 完)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59楼2023-07-12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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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已经更完了,有喜欢的小伙伴吗?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0楼2023-07-12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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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51)
          之后,我在清理着手术后的器械,那边的临时手术台上正在给哈里木准备进行手术。我终于看到那个一直黑着脸的“庸医”叔叔握着哈里木的小手,在他耳边和颜悦色地呢喃:“我给我们勇敢的哈里木说一个杰西的故事,好不好?.....”
          我一边听着他说着那个关于杰西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一边把手中沾满鲜血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一件件放进器械盒。最后整理手术床的时候,摸着那几乎可以挤出水来的垫巾的时候,我忽然明白,原来传奇也是不过个普通人而已……
          我主动要求做了七床的特护。因为我想看看传奇是否会一直延续下去,我想解开这些无法言说谜团。
          ....可是,我再一次失望了....因为我心中的谜团似乎越滚越大了。
          按理说,传奇在五天之内动了两次手术,而且是在这样极端缺医少药的状况下。他肯定是极需要好好休养的。但实际上,他在稍稍能够活动的时候,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有时候是拿出枕头下那个信号不太好的对讲机吃力地布置着什么,有时候是对着一叠叠的报告聚精会神,甚至用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我总不忍心看他一丝血色也没有的俊颜,所以时时提醒,可是他总是微笑着答应着,然后转眼依旧如此....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4楼2023-07-14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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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52)
            连同那个他口中的“庸医”叔叔,也一并成了谜。我后来才知道,“庸医”不是医生,他叫徐大荣,是联合国在乌扎难民营驻军小队的副队长。除了负责偌大的难民营的安保,他还要负责这一片的扫雷工作。所以,他总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但他每日都会过来,绝大多数是傍晚的时候,每次过来的时候,他都是满身尘土,黑瘦疲惫的模样就像沙漠深处的牧民。他通常会在帐篷外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军容,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用手指爬梳几下头发,放下衣袖裤脚,遮住累累伤痕,然后一脸轻松地掀开门帘……
            很多时候,我会看到他夹着一叠报告,在帐篷前踟蹰,然后看着夕阳没到了沙丘后面,抬手看看手表,一咬牙一跺脚,最终还是进去了……
            我一般都会听到他们在商讨什么,有时候甚至会听到徐大荣粗声粗气的争论声,但通常不会持续一分钟。
            有一次,我经过的时候,听到帐篷里徐大荣大声斥了一句:“柳时镇,你如果死在这沙漠里,我绝不会来帮你收尸!”然后他掀开门帘冲了出来。我不知道他是绊到了什么,还是根本就是腿软,竟一下子半跪在门口的沙地上,半晌都没有起身。我连忙伸手去扶他,触手却是惊人的热度。“你.....”
            他却用手背擦了一把鼻子里流出的血渍,风也似的走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5楼2023-07-14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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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53)
              另一个谜团就是柳大尉和姜医生。
              我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像情侣的情侣,又是最不像情侣的情侣....
              说他们是最像情侣的情侣,是因为我看到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浓郁的化不开来。姜医生每天那么那么忙,我知道她很想很想有时间能依偎在柳大尉的身旁,好好照顾她的心上人。而实际上,她除了被大量各种病患伤员包围以外,就是奔忙于门诊、手术台和病房...但每天深夜,那个疲惫的娇小身影一定会准时出现在柳大尉的病床前...
              但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是最不像情侣的情侣。他们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却总是聚少离多。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在一起有限的时间往往也是姜医生下班后的午夜。难道他们不想依偎在一起说说话,缓解一下一天的思念吗?可是我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会看到姜医生蹑手蹑脚地走进帐篷,悄悄给熟睡的柳大尉掖一掖被子,然后握着他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最后在床角或者是地下的睡袋里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躺下....
              我是想不通的,特别是柳大尉刚刚下手术台的那几天,我很好奇,遍体鳞伤的他,胸口还插着引流管,没有吗啡,没有镇痛泵,甚至连基本的布洛芬阿斯匹林类常规镇痛药物都跟不上的柳大尉,放在一般人,应该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可柳大尉又是怎么能呼呼大睡的?
              值夜的时候,我特意悄悄去看看,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我看到姜医生伏在他的床前,已经疲惫地睡着了。那个我本以为睡着的柳大尉却睁开了眼睛,吃力地用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姜医生的发丝...熟睡的姜医生的眼角,慢慢渗出一点亮亮的东西....我忽然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6楼2023-07-16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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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54)
                之后,随着半夜越来越密集的冷枪声,“庸医”徐上士带报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几天中午,我看见姜医生明明是要进病房的,却在窗外看到徐上士的身影后,悄悄地离开了。
                有一次,我打趣柳大尉。我说,我感觉,你和徐上士才是情侣关系吧?姜医生...我怎么看都像是你的战友...
                我在向来挂着笑容的柳大尉的眼里读到了一丝失落和愧疚,也许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他沉默了许久,然后跟我说:“米丽,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我有些惊讶,虽然我是他的特护,可是这个传奇麻烦我的次数还没有普通病人多,他从来不会追着我要止痛药,或者大声的训斥我让我手脚轻点。他总是在病房里忙碌他的事,让我偶有错觉,这是个把办公室搬过来疗养的老干部,而不是一个两次上手术台死里逃生的重伤员。
                就连每次换药这样痛苦的事情,在他这里都是云淡风轻。他这种程度的伤情,在别的帐篷里换药时,都是至少两三个护士,还有一堆家属上来七手八脚地按着。一顿鬼哭狼嚎之后,多半以病人的昏迷状态结束。而他这里,一般只有我一人,我每次揭开他身上血色殷然的纱布,露出累累伤痕的时候,我总在想,究竟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这如雨般弹片,又是怎样的信念才能在这数次酷刑般的折磨下做到一声不吭....
                我以为他要拜托我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他轻轻告诉我:“能不能把每次换药的时间和姜医生查房的时间错开?”他顿了顿,补充道:“最好是在查房前,再留十分钟的时间给我..我需要...休整一下...五分钟也行……”他如是说。
                我说好,一种说不清的酸涩在我胸中荡漾开来……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7楼2023-07-16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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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55)
                  大概术后七天左右的时间,要给传奇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拆线。我想了想,决定这次还是去找姜医生。可是我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她。我只好找了另一个护士朱莉娜,她是我的同乡,都是来自南非,受过国外的特训,能听懂多国外语。
                  当朱莉娜看到柳大尉纱布包裹下的伤口时,她忍不住说了句“oh my god!”然后转身要去多叫几个护士过来。柳大尉却轻笑着说,两个人足够了,一个人都可以。朱莉娜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削瘦的异国军人。
                  当然,最终只有我和朱莉娜两个人,用了整整一个小时,完成了任务。而那个传奇的柳大尉,因为胸口还插着引流管的缘故,他以一种很难受的侧卧方式,配合着我们手中的动作。结束的时候,朱莉娜用我们的阿非利堪斯语对我说:“米丽,最后我的手都在抖,我觉得我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好想哭...”
                  我淡定地安慰她:“没事,几乎每次都是这样,你看柳大尉都一声不吭的。”“正是因为他一声不吭,我才特别想哭...”朱莉娜回道。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示意朱莉娜拿毛巾给柳大尉擦汗,然后我把他胸前引流袋底的塞子拔掉,淡红色的液体迅速蔓延到桶底。抬头的时候,这次我看见柳大尉灰白的下唇上有几个清晰的齿痕,甚至还在往外渗着丝丝血色。我忽然有些后悔,至少,我应该在开始前拿一条毛巾给他咬上的...
                  我拎着污物桶走出了帐篷。在窗外的走廊里,我看见了姜医生。本想过去安慰一下她,可是自己满身的血污,我还是顿住了脚。姜医生看着我手里的污物桶,眼泪再一次无声无息地爬满脸庞……我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她却摇了摇头。
                  很长时间,她都伫立在帐篷门口没有进去。也许是在等自己脸上的泪痕干透,也许是在等帐篷里的那个传奇喘息过来...许久..她才掀开门帘,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风把柳大尉欢快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今天我的美人这个点就过来了?刚才米丽她们已经给我拆了线,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康复了……”
                  “...疼么?......”
                  “疼啊!疼得我汗都出来了……”有点撒娇的声音...
                  “哪里?我看看!”
                  “这里,左手...刚才倒水给烫了....需要美人给吹吹....”
                  我终于还是不太明白这谜一样的传奇。透过不大的窗户,我看到他们俩依偎在一起,像一棵大树和一朵花儿那样并肩相伴,树有树的茂密,花有花的芬芳……
                  第四章
                  (不是番外的番外 完)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8楼2023-07-17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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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更完了,接下来第五章徐上士会增加出场时间,大家喜欢吗?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23-07-17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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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徐大荣回忆录
                      第五章 (56)
                      那一日,那个来到西撒哈拉之后就一刻没有消停过的家伙终于消停了。
                      我从军医艾瑞克的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小铁盒,狠下心打开,是一小匣弹片。或大或小,各种形状,有的还布满铁锈。这些乌黑的弹片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斑斑血迹。是那家伙的。
                      那家伙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第一次觉得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记忆里,受伤对于我们,实在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我是出身黑道世家,一路走到特战部队教官的位置,身上这累累伤痕在我看来,等同于荣誉勋章,毕竟,魔鬼教官的称号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我一直都很自信地认为,自己是特战司最能打和最能扛的。直到......我遇到了柳时镇那家伙.....
                      我们虽然年岁相当,但那家伙却是我的第四期学员,在我的队里,士官学校的大学生我是最瞧不上眼的,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脸,除了肚子里那点墨水之外还有什么?
                      第一眼看到柳时镇,那清瘦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一脚立时可以让他趴在面前的泥地里啃泥。我冷笑着问:“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从哪来的?跑错地方了吧?”小白脸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微笑着回答:“报告教官,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来自棘川训练营。”“魔鬼14周完成了?”我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因为我知道,在棘川训练营的,都是参加魔鬼14周特训的。魔鬼14周是特种兵选拔里最残酷的几项之一,而通过魔鬼14考核的最后一项就是被扔在茫茫丛林里,只给一把匕首,独自生存10周。就这一项就会淘汰出局一大半有志者。“报告教官,已完成。”“时间?”“20小时前刚刚结束。”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清瘦。
                      “名字?”
                      “少尉柳时镇。团结!”
                      “从今天起,你是太白特战司酆都训练营学员031。我是你的教官徐大荣。”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0楼2023-07-18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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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57)
                        我在队里向来以狠出名。对队员狠,对自己也狠。于是得了个“魔鬼教官”的美称。第一天30公里X3的负重越野拉练只是给队员们用来适应环境的第一道小菜。我特别注意了小白脸031柳时镇。许是因为刚刚从棘川训练营结束魔鬼14周不到24小时,还没有调整过来。那家伙跑了个倒数第三。其实我知道,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了。因为我当年也是从魔鬼14周过来的,所以我对他是有些好奇心的。于是,饭前,我唤来了酆都000号学员,它是一条狗。我的意思很明确,在这里,没有姓名、军衔和职务,只有数字代号,000号排在所有人之前,意味着:人在这里,是连条狗都不如的。所以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所有人碗里最大的那块肉,甚至是饼上最大的肉渣,都是要孝敬它的。而倒数前三的饭菜则是全部都要孝敬它的。记得当时,我在地上随手捡了块石头扔给了柳时镇那家伙:“含着,这是你的午饭。”
                        直到多年以后,初到西撒哈拉乌扎难民营,第一次尝到泥饼干特雷时,我和柳时镇那家伙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000号。那家伙打趣我说:“教官大人,你没想到会有一天和031号一起啃石头吧?”我想在地上找块石头堵上他的嘴,却被风刮了满嘴的沙。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1楼2023-07-19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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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58)
                          “我让你吃石头的时候,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了?”我问。
                          “我哪有空想这个?我都去看000号了。在你眼里,它是学员000号,在我眼里,它就是一锅狗肉...所以后来私下里我们都叫它‘狗肉’。”他轻笑着。
                          “看样子三顿石头都没能堵上你的嘴哇!”
                          “你这魔鬼教官还记得啊?我当时刚刚从棘川的大丛林回来,还三餐石头加魔鬼训练的,要不是第四餐“狗肉”不知从哪叼来包压缩饼干,我都快报销在你手上了……老实说,那饼干是不是你让“狗肉”叼来的?”
                          “我有那么闲得慌吗?石头味道怎么样?”
                          “跟这个差不多...”他扬扬手握的泥饼干,面色凝重起来:“我只吃了三次你赏的石头,终身难忘,而在这里,这是妇女儿童的主食...”
                          我看着他的脸,我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每一天,我们在沙地里拿命和风沙斗,和烈日斗,和地雷斗,累得死去活来,吃得猪狗不如,时不时还要去阿雍大本营找石斑鱼讨要物资。记得有一次,实在疲累不堪的我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柳时镇那家伙居然把车开到了流沙里,差点儿我们就青山处处埋忠骨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次是因为柳时镇腿上和手臂的伤口感染了,发烧到40度还撑着在开车.....
                          我们狼狈到连扫雷阵地帐篷的幕墙都拆给了牧民。以至于石斑鱼上校在回国前最后一次巡查我们阿尔法队的时候,把我俩臭骂了一顿,说我俩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地把大韩民国最牛的特战小队融入到难民营了。骂归骂,石斑鱼还是丢下了一堆物资回国了。转眼东西就进了难民营那些破帐篷里,而柳时镇和我们依然捧着“鱼子酱拌面“吃得不亦乐乎。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23-07-19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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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59)
                            而在恶劣的沙漠环境中排雷,实际上就是在死神刀下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硝烟的后面,就是死神的镰刀。为了更灵活的操作,也为了和时间赛跑,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精简掉很多厚重的防护措施,这就意味着受伤的几率成倍上升。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伤,以我和柳时镇为甚。因为我们俩没有休息过一天,包括在温度最高的正午。甚至是午饭的时间,都被那家伙残酷地压缩成五分钟。
                            我曾经端着那碗万年不变的鱼子酱拌面向柳时镇那家伙抱怨,为什么只有我俩的午饭时间是五分钟?面还没滑到胃里就又要趴在那滚烫的沙地里,炒面?
                            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微笑着回答我:“报告教官大人,您忘了当年在酆都训练营您是怎么安排031号学员的午餐了吗?”
                            当年的魔鬼教官给学员们的午餐时间是十秒。我算得很清楚,五秒钟用来吞掉那巴掌大的,偶尔有点肉末的饼,剩下五秒还可以喝几口水。我亲自试过。我牵着000号,悠然自在地训着话。
                            然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阿尔法的队长柳时镇同样悠然地告诉我,五分钟时间足够了,3分钟用来泡那巴掌大的面饼,1分钟吃面,30秒喝汤,剩下30秒还能剔个牙什么的。
                            我恶狠狠地回答他:“没有肉,剔个什么牙?”
                            “鱼子酱比肉补多了,尤其补肾!”他把头盔砸在我手中,“开工了,教官大人!”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23-07-20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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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60)
                              那一日,我多么希望他再把头盔砸过来,嚷嚷着“开工了”,而不是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我原以为那家伙会看在姜医生哭肿的眼睛的份上,能够消停一下。谁料想那家伙在五天后居然决定和哈里木一起进行第二次手术,而且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那一日,我站在帐篷外,他斩钉截铁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真真切切。这么多年的光阴轮转,那么多次的生死与共,那家伙的性格,或者也可以说是信仰,从来没有变过。
                              他随后把安抚孩子的大任务交给了我,所以,我握着哈里木的小手,跟他说了那个有关杰西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那一年,在酆都训练营,我照旧把我的学员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刚开始的第一周,每天都有熬不下去退出的人。可是那个刚刚从棘川大丛林里回来的小白脸柳时镇居然坚持住了。两周后,我以为第一天就要被淘汰出局的小白脸,稳稳地跑在了越野拉练的最前列。
                              这其实只是开始,魔鬼教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每个学员都以梦见我为最大的噩梦。我在一周内让他们一共只睡了8个小时,每天凌晨两点,我准时让他们站在气温差不多到冰点的谷口,一缸结了薄冰的水,外洗内服。灌饱了之后就站在风口吹,吹干了继续。我让000号看着他们,然后我自己美美地回去睡一觉。天亮的时候,我悄悄拿望远镜瞅了一眼,小白脸站在风口,依然像青松一样挺拔。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4楼2023-07-20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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