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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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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8-13 13:14回复
    (秋雨淅沥,已自昨夜起呜咽至今,嗓里含混萧瑟风声,像是压在舌底一枚苦杏仁,愈发显得凄苦无依。金阁旁的梧桐本值丰腴时节,一冠肥厚叶片却叫它当做攒涕抹泪的巾子用去大半,显出衣不蔽体的堂皇,金菊亦被卸下满头珠翠,只余下伶仃瘦削的肩。)
    (这场雨犹还理直气壮地嚷着:慈壶抱恙,凤躯染疾,你怎好绫罗加身脂粉敷面顾盼神飞,他又如何不得清减三分以示纯孝之心?)
    (十二宫弯弯绕绕檐子下庇护出来的妃御远比桐树菊花更熟谙这唱念做打的规则,早将缠枝金簪收回妆匣,鹅蛋粉狠狠遮过红润的唇,原是讨好君王而束的纤腰拜在无量寿佛座下,人比雨后黄花更戚戚。)
    (唯有、唯有一人眼底倦色做不得假,便是有妊在身的襄妃娘娘,雨花阁中守了半日,早已忍不住将柔荑伸往后腰轻轻地按——适时自斜后方伸出一只软枕掖入其与椅背之间缝隙,将酸涩椎骨尽数纳入柔软包围。)
    今日轮值祈福的人不多,不必担心眼杂嚼舌,娘娘歇一歇罢。(仗义出手的人低声启唇,正是其执掌延禧宫中封号为庆的穆氏妃。)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9-04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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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一下
      (秋雨淅沥,已自昨夜起呜咽至今,嗓里含混萧瑟风声,像是压在舌底一枚苦杏仁,愈发显得凄苦无依。金阁旁的梧桐本值丰腴时节,一冠肥厚叶片却叫它当做攒涕抹泪的巾子用去大半,显出衣不蔽体的堂皇,金菊亦被卸下满头珠翠,只余下伶仃瘦削的肩。)
      (这场雨犹还理直气壮地嚷着:慈壶抱恙,凤躯染疾,你怎好绫罗加身脂粉敷面顾盼神飞,他又如何不得清减三分以示纯孝之心?)
      (十二宫弯弯绕绕檐子下庇护出来的妃御远比桐树菊花更熟谙这唱念做打的规则,早将缠枝金簪收回妆匣,鹅蛋粉狠狠遮过红润的唇,原是讨好君王而束的纤腰拜在无量寿佛座下,人比雨后黄花更戚戚。)
      (唯有、唯有一人眼底倦色做不得假,便是有妊在身的襄妃娘娘,雨花阁中守了半日,早已忍不住将柔荑伸往后腰轻轻地按——适时自斜后方伸出一只软枕掖入其与椅背之间缝隙,将酸涩椎骨尽数纳入柔软包围。)
      娘娘情状殊异,且歇一歇罢,料想不会有人怪罪的。(仗义出手的人低声启唇,正是其执掌延禧宫中封号为庆的穆氏妃。)


      IP属地:山东3楼2023-09-10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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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晨的那场硝烟,已弥散于沥沥不绝的梧桐雨中,而怀妊数月的杭津襄妃依旧膺怀愁思。眸底难以掩抑的疲惫,昭彰昨夜侍疾慈宁的劬劳,又因无端端经受熹妃一番指摘,难免郁气横生。在勉强支撑着祈守半日后,困倦与乏累终于齐齐泛涌,欲将这位素来柔弱的贵妃压垮在无量寿佛尊驾前。)
        (但坤极怎可背负刑克的污名,慈壸又如何能久卧于榻......都不成的。杏眸缓抬,望向这尊慈目善眉的金身佛像,传闻无量佛广度无边众生,那怎得世间仍有诸多灾厄,禁闱内总是纷争不断?甚而烽火攀蔓至国母,致一者久恙未愈,一者困陷流言!)
        (我不信你,但不能不信,更不敢不信。你瞧啊,世人庸庸碌碌,皆为红尘俗客,求你、拜你、信仰你,可你的一颗佛心,又能顾全几人呢?心底的嗤嘲也被疲顿倦色遮蔽,腰椎处的酸胀远比先前的任何一日都要厉害。阖了阖眸,柔软的触感令纤指轻按的动作凝滞,穆氏的低语紧随其后,浮沉的心海瞬霎间如同被惠风包裹,在风浪中也荡起一片涟漪,却摇首婉拒道。)
        庆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必歇。(声音略带嘶哑,是夤夜值守的果。)
        (为何不必?一则为染疾难愈的太后祈福,当是妃妾本分;二则灵磐姐姐仍身处险境,倘若此刻心诚一分,果然能教敦元娘娘凤体康泰,那为何不再坚持一秒、一分、一个钟呢。或许,当真会有神迹——可我分明不信神、不仰佛,所以,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异想天开。神佛或许会庇佑他们的信众,但我并非芸芸之中的一员,也会受到仁慈的照拂麽?)


        IP属地:浙江5楼2023-09-12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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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联下的接水槽早已不堪重任,却碍于雨花阁内此时肃穆气氛苦苦勉力支撑,槽内水面已略微高出石沿,似哈士蟆酝酿鸣叫前鼓起的腮帮,金露犹还不知疲累的往积雨中敲去。)
          (灵润满溢而出,蓬做朦胧水汽,融入铺天盖地的雨雾里。血口一张,远山黛色为其吞噬干净,原本横亘玉宇的一痕延绵如同滴入洗笔池的墨,淡的瞧不见影踪。)
          (檐角走兽亦被它罩入迷空步障,负责内廷洒扫的小苏拉粗心大意,只将珉砌积水里的梧桐叶捡拾便罢,却未将湮入薄霭的仙人走兽数个分明:其中少了一个呐,它已领了入凡俗体味人生六味的宿命,饮了孟婆汤,去往轮回道,托生入襄妃娘娘的肚儿里。)
          都是怀过身子的人,谁会同姐姐置气?
          ————拆2
          (这般金贵的一胎,无怪乎平素未少受其照拂的庆妃珍视非常,甚至敢在一屋子妃嫔眼皮子底下寻了个软枕递来——满堂莺燕眼睛厉害着哩,便是此时眼里藏着狩猎利勾的海东青自殿上飞过,也要被那一双双雪亮里透着算计的眼儿唬得改辙易途。)
          (偏她这样办了,甚还要装作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把眉尾,将那挂心慈壶的颦颦倦怠涂得更均匀些,再借由将身形微微调过,顺理成章堵了四下打量眼风刮来的方向。)
          何况此时为太后娘娘祈福才是最重要的事,大伙儿嘴里念得是经文,眼里拜的是无量寿佛——谁有那闲心四下乱瞧呢。
          (这样一顶上穷碧落的高帽儿轻飘飘落下,难道还不能压得那跃跃欲生事端的头颅垂下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9-12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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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文念得慢下来、更慢一点,直至从杭津襄妃因无脂粉赋色的浅淡薄唇间消失。佛前慵慵恹恹,窃窃私语,自是份属不敬。可倦意翻涌如潮,落耳的念经声分明不算响,颂念之音业无古刹老僧的苍远厚重,偏偏合在一起时,仿若从前哄睡孩儿的摇篮曲,亦是欲将我拉拽至幽暗深渊的铁甲钩钺——)
            我不是怕和谁置气。(疲钝的识海在穆氏诚切的劝说中渐渐攒下几分气力,再次摇首。)
            (穆庆妃的体贴与灵慧,我并非今日才知晓,欣慰之余又不免要嗔她:万岁与女君当面,怎这般冒撞。但伊人递与昭昭善意,我不愿伤她的心,这嗔语是不必明言的,其实我并不恼她此刻的“不守规矩”,亦无惧或将衍传的“襄妃御下不严”的风语。这紫阙琼楼的秋风已足够寒凉,教杭津襄妃每逢换季就虚弱沉深的躯壳再添一抹刺骨的冷冽,似也无伤大雅。)
            (不过,谁会和一株弱柔的菟丝子置气呢?除却熹妃总是记挂着那桩撞衫的旧事,我同在场的泰半姝娥交谊甚深,两心不疑的金兰挚友业在其中,庆妃委实不必太过担忧。古语有云“忠孝不能两全”,之于此刻的杭津襄妃,则是孝与义的角逐。)
            太后久病,(音色低落,眉目眷忧。)我只是想为太后娘娘多尽一点绵薄之力。
            (若说目下庆妃待我的关切和宽慰,皆是因畴昔推举和提携所获的善果,那么我待皇后娘娘之心,亦是如此。殿中金箔加身的佛像,会看透我是为皇后早日摆脱流言才虔诚地祈福吗?所幸,时机很快就到了,在禅师敬奉的那道混沌符水中。皇后千金之体不可堕,圣上万乘之躯更不容损,那......)
            臣妾愿一试!(我愿意的。灵磐姐姐,你不能出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09-12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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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花阁居西六宫之西首,明三暗四,面阔进深,檐下嵌白玛曲孜、兽面梁头以饰,屋内天花绘以六字大明陀罗尼。鎏金铜塔耸立楼顶,欲与穹顶相接,绿琉璃瓦覆顶阔绰非常。更勿论屋脊上四条铜鎏金行龙圆眼如炬,富丽堂皇仅次于太和殿,天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然而便是在此青天白日之下,在密集金刚、大威德金刚与上乐金刚虎目怒视之中,竟有宵小不惧其三头六臂所持法轮莲花等法器威慑,不知利害、口出狂言,肆以一道符水来丈人心深浅,测孝名虚实。)
              (分明一寸不足,主祭禅师手中水碗却浑得望不到底,谋算与试探将它搅动不休,竟泛起能缚人躯壳的浊浪牢笼。孝字当头,任它扆旒还是凤冠,皆要退让二分,闻此水可解太后之困,两宫竟欲代饮朱砂之毒,闻言眉心微皱,尚不及深思,便闻身旁倩影启唇,其音铿锵,掷地有声。)
              娘娘不可!(霎时惊慌不已。)您腹中尚有龙子,怎可饮这符水?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09-12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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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母者怎会舍弃自己亲骨肉呢,那是痛彻心扉、遍布四肢百骸的剔骨之殇。遥春离开的那个冬日,我就经历过一回了,如今——柔荑轻抚隆起的弧度,膺中轻喟,那禅师所言的“朱砂之毒”,我听得真切;身侧庆妃的惊呼,更是一字不落地钻入耳鼓,而她丽容惊惶的模样,也在四目相望时印入乌眸。)
                庆妹妹,我知道.....
                (朱砂之毒耳熟能详,孕者更需忌讳,我怎会不知。氤氲雾气漫涌上来,我不悔代饮符水的铮言,膺中却难免生愧:孩儿,我不是一位好母亲,竟想将你扼于你尚未见过的天光下,在孝义间择了义,在忠君与亲情中选了君,如此忠义得以两全,实是问心有愧。而太后座下的孝媳贤妇原不止杭津襄妃一个,在场嫔御无一不是,可眼睁睁瞧着灵磐姐姐、靖姐姐受困于流言,我怎能忍心、甘心?)
                (神佛欺世的伎俩,无外乎传道,将人的一生,从生到死,归结为轮回、宿命和缘。但轮回和宿命之论不过妄语,否则怎么连模样极肖遥春的安贵人,年龄都和她逝去的年数长短对不上呢,这业是我渐渐明晓她不是遥春的佐证。可我信缘,与裴姣姣结识于扬州,和李環、阿谷、魏娘、秾华阿姊以及靖、贞、舒、庆等诸妃结下厚谊,皆是缘分使然。而见到扬佳女君的第一眼,我已经悄悄在心里唤她灵磐姐姐了,是因姻亲结系却远胜姻亲关系的昵近,并在二年坤宁殿见证亲蚕遗祸的风波后,信心满满地等待她的“成长”。这并非身量的增长,却在于谋略和能力。)
                (如今,我等到了,眸光挪至掌心之下,却是以失去祂的代价......哽咽着呢喃。)我知道的。


                IP属地:浙江9楼2023-09-12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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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内摇唇弄舌、云涌风起,佛前所供常吉真香不知该投哪位明主,惶惶然飘摇无依。窗外梧桐雨见状势头蓦地转盛,声声敲在琅疏之上,乘商风为骑,呼号着挤入那一丝未阖牢的窗缝,城池洞开,一鼓作气攻城略地,欺往庆妃娘娘脖颈上去。)
                  (它嚷求忠出孝、孝思不匮,又将文帝亲尝汤药的旧事重提,还不快快将腰肢软了,头颅放低,像每一位忠诚于君王的沙场将士,将心刨了淬成刀剑,拼了命地拼杀出脂粉重围去触禅师袖袍,夺那一碗照不清面容与前路的汤剂。)
                  (压襟珠串已遏不住龙华翻滚,好似此时其主不平心绪,上绣解语海棠哑了嗓,也不知此时该如何温柔小意。主妃一向以中宫马首是瞻,有意替其饮下符水在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因诞下衔杏而沛若江海的母性使人不忍那条鲜活无辜生命蒙受无妄劫难,它同催人报杭津氏知遇之恩的良知叫嚣在一处,恰合上聒噪秋雨鼓点,咚咚震得血脉将沸,提醒庆妃她未卜里藏了机遇。)
                  姐姐此时确不宜以身试药,若恐符水伤了皇后娘娘凤体,便让我替您与娘娘饮罢。(眸光挪至那段软绸下明显的隆起,身段失了以往曼妙,却多了生的延续——又何尝不是旁人眼中剖陈心迹得步进步的青云梯。)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09-1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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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隆的腹肚被剪裁合宜的湖色杭绸包裹着,我恍惚察觉掌心有极轻的动静,是祂听到了吗?知道母亲要将祂舍下,所以不高兴了吗?倘若因着这碗成分不明的符水不能顺利降生于世,祂会怨怪我这个毫无担当的母亲麽?可此刻的胎动,分明比平常温柔许多......)
                    (神思翩游间喧声愈大,原本肃穆的佛堂亦喧若愿代饮符水的忠孝妃子不止我一人,而膺怀昔时恩遇的穆氏亦言愿以身代,她的孝是共诸妃一般向着慈壸,而诚切的忠是为我或者女君,在这个时候都不重要了,我亦无心忖探。软音入耳,启唇则是不假思索的遏语。)
                    庆妹妹不可!(却教我愣怔片息:末音的二字何等耳熟,正是伊人适才所劝之言。)衔杏年岁尚幼.....
                    (劝说的话音戛止于此,此时以这柔弱身骨饮下朱砂符水的后果业可预料,最坏是一尸两命。我顾念她尚有幼女待养,那么我的娇女和幺儿,以及腹中这个祂,就理当在今日被这符水、被我这个母亲一并抛下吗。我自然舍不得,可.....)
                    (杏目投向上首二君,帝王与凤君敬孝嫡母,座下诸妃亦呈奉为主解忧困的真心,当是载册青史的一桩美谈。我不惧史官如何论判咸亨六年“月犯钩钤”事件中的杭津襄妃,只一心祈盼母后早愈、皇后解困,如若舍我此身,能全这一世因缘,也不枉红尘相遇一场。)
                    (满身的疲乏因与庆妃的一番“谦让”消退不少,长吁一口浊气。遥春的身影和兰舟、训姜分立识海两端,我略带颓然地垂落羽睫,让久萦于眶的泪珠坠于衣袍,又迅疾地洇没。)且等等罢。


                    IP属地:浙江11楼2023-09-12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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