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金俊秀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身上覆着毛毯，灰色的边缘垂下床沿。
视网膜里是男孩圈成一小团盘坐着的背影。光线细细勾画着边缘，折在木质地板上围出黑白分明的界限。
正在犹豫着要以什么话为开场白，只见他已经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笑，“早安——”
“早，早安……”
手里被不由分说地塞过来一个牛奶杯子，抬起头正对上男孩笑眯眯的脸。深色的瞳孔，脸上带着几分少年初长成的硬朗线条。“我叫朴有天，这里人都喊我Micky。”
忍不住扭开头，局促地捏紧手上的东西。“嗯，我叫俊秀，金俊秀。”
“很不错的名字。俊秀俊秀金俊秀。”眼眸里闪过几分淘气的模样，笑容单纯温暖。他伸长手拦住金俊秀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你叫我天哥？怎么样”
金俊秀认真想了想，“天哥？”
男孩爬了爬有些乱翘的发尾“呃，怎么有些怪怪的。算了，还是叫有天吧。”
“好的，有天。”金俊秀笑了笑，眼角弯成一条线。
双眸黑黑亮亮，漂亮的不像话。
朴有天不觉有些呆住，顿了顿才说，“我猜你是来找……Hotchner？”
金俊秀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男孩。
朴有天淡淡地笑了，“或者是Aaron？Aaron.Hotchner？”
父亲临行前念过的名字。
据说他高贵而英俊，慷慨，善良，是穷人心中的信仰。
也是码头的主人。
心顿时慌了一大半，只是下一秒就别开脸掩饰住自己的无措。这个男孩是太有预知，还是自己大意的信任给了对方打量揣测的机会？
金俊秀掀开毛毯下床，“谢谢照顾，我先走了。”
“如果愿意跟我说，我想我可以帮你。”
[九]
母亲说过，这个世界上最浮动无依的就是人心。


猜不透看不明，最后累了困了倦了，也不过自己无谓的挣扎。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就像现在。
男人的脸从报纸后看了门口局促的身影，低声问着朴有天，“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孩子，挺可怜的。”
他的眉微微蹙起，“Micky，你不是好管闲事的。”
“反正收留一个孩子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是个商人，这里也不是收容所。如果他无法给我带来利益，就没有收留的价值。”
朴有天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揽住男人的肩膀，亲吻上他的额头。
“这个漂亮孩子，到最后还不是你的？”他附在他耳畔，轻声说。
金俊秀站着看着，心中霍然涌上无尽的夹杂着愤怒和窒息感的委屈，化成一根突如其来的荆棘往自己脸上狠狠挥了一鞭。
脚步后退了两步，顿了顿，捏起拳头便往外冲。
长而狭窄的走廊，铺着暗红色羊毛的地毯。装饰作用的蜡烛被一阵风抚过，摇晃了下烛光。
佣人疑惑地看着一个孩子跑出来，用力抿着唇，却好像是哭了的样子。
真脏。
太脏了。
他慌乱而没有头绪，直到被一个人拦下来。比他高出半个肩的瘦削，明朗的五官。
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是金俊秀吗？”
尽管讶异，金俊秀却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别开脸。
“是金叔的儿子，金俊秀么？”
是谁拉起了沉重窗帘，被阻隔多时的白光霍然涌入眼中。逆光里硬朗的轮廓，因为微笑的表情而带上像海绵一般轻柔的触觉。
“金叔病重的时候，是我在照顾他。”
金俊秀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间满腹千言不知从何开口。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允浩，你怎么在这里？”
他转身，发现是匆匆而至的朴有天。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两个，露出白皙的锁骨。脸色泛红。
眼底的湿气更重了。
[十]
“其实有天应该喊我表哥的，只是一直都允浩允浩地叫。”
“在这一带亚裔人口很多，廉价工。这几年经济不行了，但他们都没办法回去，只能在这里安命度日。”
“我们的父母死于海难。”
“所以说相依为命这词也不为过。”
朴有天咳了两声，绷着脸打断了郑允浩，“好了别说了，我叫你哥还不行么。”
郑允浩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过身笑着冲金俊秀说，“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见到俊秀，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把我们当哥哥。”
哥哥……
金俊秀沉默地在心里咀嚼了下，开口道，“我爸爸呢？”
“初冬时候便病重……”
他轻声打断，“他死了？”
郑允浩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码头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使用吗啡。金叔是过量了，到最后无法克制住……而你的轮廓和他十分相似又是同姓，我心里便有些眉目。所以想带你安顿下来。”朴有天垂下长睫，手指安静地搭在一起。
“毒品？”
“是的。这里没什么官员大头目管制，很混乱。”
“……”
“他走之前提过你和你的母亲，他哭着说对不起你们。”
眼眶蓄积起的水汽，忽然被晒干。蒸腾着磨出细微尖锐的刺，一点一点，一下一下，似乎还可以听到鲜血溅出的声音。
被猩红色的血液包围着。
被逼仄的的心跳折磨着。
疼的出奇。
朴有天走近，轻轻拥着他的肩膀。他的身体蓦然变得僵直。
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呼吸如夜幕下的海水般和缓起伏。
假借着男孩的身体，最终还是轻声地哭了。
[十一]
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其实大多数还是严格的。
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挨骂，有时候甚至会挨打。父亲的床边有根苇草捆成的棍子，拍在身上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头脑还未接受到疼的感觉便开始放声大哭，让父亲无法下手第二下而作罢。
也会带着不服气的畏惧，后来有了自己想法后就开始顶嘴。这样年复一年的他逐渐长大父亲逐渐苍老。
醒的时候枕巾边缘湿漉漉一片。脸上早被泪水糊到僵硬。


[十五]
其实这样的事情，金俊秀直面遇到时心里还是带着恐惧。
疼痛和伤口是在别人身上，只是看到时还是无法想象暴力时候双方究竟是什么心态。事后无论是郑允浩还是朴有天都没有正面提起，仿佛是家常便饭，又更像是一种隐忍的默契。
经过几日的休养郑允浩的外伤正在逐渐愈合，脸上也只是见到几块正慢慢转淡的淤青色。
只是那日是被椅子砸到了腰部，他依然无法弯腰做事，疼的厉害。被逼着躺在床上静养，到固定时间金俊秀或者朴有天就帮他换药。
“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郑允浩笑笑，“有伤疤的才算是成长。”
“谬论。”
金俊秀笑笑，从桌上几个小瓶子倒出几粒扁平的药，数清了品种和个数后再端了杯水，一起递给郑允浩。
郑允浩就着水一口吞下所有的药，“俊秀，辛苦你了。”
“不，小事。”
“有天呢？”
“好像是去码头了。”
郑允浩拧起眉，“他又去了？”
“好像是有什么事吧，他出去时候匆忙，只是说会早些回来。”
金俊秀看着郑允浩的脸色逐渐变得压抑，心里不由地有些慌。“有天……他也在码头工作？”
“算是吧，我和他都是。他性子开朗人也活泼，挺讨人喜欢的。”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忽然就蹦出口，“Hotcher，和有天是什么关系？”
郑允浩愣了愣，苦笑了起来，“……也该让你知道了。”
“……”
“父母死的时候我们都才十岁出头，除了悲伤和哭泣外什么都不懂。是Hotcher收养了我们。我们一直心存感激。直到发现他原来对有天另有所图后……他是个同性恋。”
金俊秀不由站了起来，“他对有天？”
“最早时候我想带他走。只是后来才发现这是徒劳。逃跑，流浪，然后被抓到，总是这样循环。后来有天和Hotcher做了个协议，就是在二十岁之前只为他卖命。”
金俊秀想说些什么，只是话未到嘴边便消失了，末了也只能干涩地舔舔嘴唇。
郑允浩出神地盯着手里的杯子，说，“二十岁，也快了。”
“那么以后呢？”
“以后？谁说的准？”
金俊秀点了点头，也许是赞同也许只是下意识反应。
“对了，有天说要送你走。”
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金俊秀愣了一下，“他是说过……”
“也好。这里不是长久之地。只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一起离开吧。”
一起吗？
好。
有天说过他没有家。
如果能够一起回去，回到大洋彼岸过上平凡的安静的生活，就像一个家那样。
真是最美好的事了。
金俊秀扬起脸，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
朴有天从外头回来时，面色不好。
一进门便奔到郑允浩面前，皱着眉头说，“又死了人。”
“码头的事还有人管，无需我们多操心。”
“哥，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
郑允浩平静地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的终止。朴有天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好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表情是少见的阴郁。
两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诡异的气场，令一旁的金俊秀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地拉着朴有天想让他平静，只是朴有天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脸上温和了下来。
“俊秀，我们走。”
“去哪里？”
朴有天冲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手心冰冷，金俊秀一瞬间有种寒气弥漫上心头的错觉。
正要走出房间，郑允浩开口了。
“有天，我警告你，不可轻举妄动。”
[十六]
尘埃细细地从窗口投进来，在光圈里旋转。
就像一个个渺小的世界，被囿于一隅。
朴有天走到窗边拉上了窗户，将呼呼作响的风声隔开。
“三天后会有去东亚的集装箱船途经天津港，我只能争取到这个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船票塞给金俊秀，别开脸佯装不在意地继续说，“到时候你自己要小心些。”
金俊秀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无心去细看便追问，“你不一起走么？”
“一起？”
“允浩说……”
朴有天了然，笑笑打断他，“他果然是跟你说了。”
金俊秀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下一句话给顿住了。
“那样太困难，我不能拖累你。”
金俊秀笑笑，“拖累？是我拖累了你们才对。”
“码头上死的那个人，跟金叔一样是毒瘾发作。虽然丧生的事屡见不鲜，只是劳工减少还是让管工警惕起来了。也许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会知道生命的重要性——虽然只是做工机器的生命。于是开始调查毒品的源头了。”朴有天深吸了一口气，“我所知道的是，Hotcher在怀疑幕后是我们。之前打允浩也不过是试探而已，他不信任我们。”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金俊秀不由皱紧了眉头，“无凭无据地怎么可以胡乱怀疑你们？”
“这种事情往往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有个足以服众的理由。所以这个时候离开会引起注意的。”
朴有天低头看着俊秀若有所失的脸，好看的眼睛，细致的睫毛轻扇着。他有些失神。
“俊秀，我舍不得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十七]
——我一个人走了太久，太累了。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一起。
——算了。


[十八]
那日金俊秀扶着郑允浩下床，走动了几步走郑允浩便推开他，自己伸了伸懒腰活动着筋骨。
“恢复地差不多了。”
金俊秀有些小心翼翼，“还是不要太大动作才是，免得碰了伤口。”
“没事——”
“Yunho。”
忽然被一声低沉的嗓音顿住，回头发现居然是Hotchner。沉默着一张脸，依旧是毫无表情的面目，站在逆光处，带来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是怎么进来的？
只是下一秒，金俊秀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差些忘了，有天说过这里也是Hotchner的地盘。
“俊秀，你出去。”
允浩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下来，侧着头让他走开。金俊秀有些迟疑，却被他重重推了一把，险些摔倒。
他沉默着对上郑允浩凌厉的目光，慢慢转身退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砸上了。
刚落过雪的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半融化的雪水混合在肮脏的泥土边缘蔓延，划开一道道纵横沟壑。
金俊秀蹲在房屋门口的石阶上，因为冷而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抱住膝盖。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脚有些发麻。
小门是关的紧紧地，无法窥视更是无从猜测里面的情况。只是想着郑允浩还在里面，他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先前允浩被打的那一幕重新回到金俊秀的记忆里，他终于是难以承受地站起身，小跑着绕到后院。
他记得在这里有个窗户，平日在屋里坐在椅上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所幸的是虽然是拉上了窗帘，但窗户没合上。金俊秀小心翼翼地踩住一个垫脚的石头，掀开一小角，忐忑地凑近脸。
室内一片沉静。
金俊秀略微松了一口气，转了下角度总算是看见男人的身影。他低垂着头，背对着窗口站着。而不过一会儿，就看到郑允浩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在Hotchner眼前晃了一下，便迅速收回。
金俊秀努力想看清楚，却碍于他正对着郑允浩的方向，无法一窥究竟。
Hotchner显然很急躁，几次出手想夺取东西，但都被郑允浩躲过了。他开始愤怒地大声说着什么，手势很大，挥开手臂时差点没砸上郑允浩的脸。
只是相比之下郑允浩显得很从容，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威胁般地举起那个东西，并作势要撕开的动作。
金俊秀这时候才看清他手上的是个扁平状的小袋子，正准备细看，却感觉身后有人走近。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防卫地转身挥拳。
只是对方似乎一下子便猜中他的套路，果断地出掌，把他的拳头紧紧包裹在手心里。
“俊秀，在看什么呢？”男孩子的眼睛笑眯眯的，颧骨上鼓起两块肉嘟嘟的模样。
是有天。
金俊秀顿时松懈了下来，也顾不得被他这般惊吓了一番便匆忙拉住有天的衣角示意他蹲下。
有天似乎很是不解，被他拉着顺势蹲在墙角，“怎么了？”
“Hotchner来了。”
“哦？”
金俊秀转过头，很认真地问，“他和允浩是在交易么？”
男孩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揉了揉金俊秀的头发，“没事的。”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下？”
“不用了，待会我会问允浩的。”
他的话像镇定剂一般，逐渐让金俊秀平静下来。身旁是有天平稳的呼吸，男孩子干干净净的脸上挂着微笑，睫毛细密地覆着。他看着他，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别担心。
金俊秀盯着被践踏在脚底的草，幽幽叹了一口气。
[十九]
傍晚时分的云布满天际，翻滚成团成片的暗红。
他站在窗前，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动作小心翼翼，似乎还孩子气地踮脚不发出声音。忍不住扬起嘴角，故作不知情地等待。
果然，肩膀被猛然一推，再转过身便看到朴有天努力想找寻自己被吓坏的表情，结果对方还是失望地耷拉下眼睛。
“不好玩，都吓不到你。”
“又不是小孩子……”
“啊，我这是叫童心，知道么知道么。”
“幼稚啊……”
“什么呀……”
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过长的刘海整齐地滑落在眉心，红唇白肤，笑起来眼角褶皱出细细的纹路，黑眸里盈盈放光。
金俊秀看着对方笑起来，忽然感觉很安静。像是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画，却一点一点刻在心底。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对方的脸。
——柔软的触感。
这全然是毫无意识地行为，就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迅速地挥开手转过身。只听到心脏处的血液不断地在挤压在碰撞，浑身都为这个放肆的举动而不安地燥热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朴有天你不要听到才好。
只是心里不断默念的那个人似乎一直没有回过神来，半晌都听不到动静。
金俊秀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生气了，只是在抬起眼睛的瞬间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
“喜欢我吗？”
“什，什么……”
男孩子笑了，带着几分的温柔还有了然，“俊秀是喜欢我的吧。”
金俊秀尴尬起来，下意识交错开视线，不知要如何解释自己这般心情。
朴有天笑笑拉过他的手。“我也喜欢俊秀啊。”
“啊？”
“因为你的到来而忽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给我带来这样改变的俊秀。”
金俊秀有些瞠目结舌，连话都磕磕绊绊，“我没有帮到你什么，倒是一直连累你。”
朴有天敛下眼帘，低声“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什么？”
“没什么。”
金俊秀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他带到怀抱里。专属于朴有天的气息从未如此亲近过，熟悉的温柔还带着几分执着的力量。金俊秀慌了神，却被紧紧地被束缚住无法挣脱。
他听到他在耳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也喜欢你。”
胸腔随着呼吸迅速地起伏着。
像夜晚里随时翻滚着袭来的浪潮。
[二十]
——会恨我吗？
——会吧。
恨过了，你就会记住我。比所谓的爱，更长久地记着。


[二十一]
朴有天打开抽屉，抽开上面覆盖着的破旧布条。
一个轻薄的透明塑料袋，封口处有些损伤。里面封着少量的白色晶状体。
朴有天将袋子举高，朝着窗口光线的位置细细地看了一会，手指轻巧地划过袋口，打开，顺势倒出。
晶莹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细的线，急速地坠落，忽而被一阵微风抚开，洋洋洒洒消失在视线里。
“这是最后一点了。没了，再也没有了。”
他似乎是在跟身后的人说话，又似乎不是。
郑允浩站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双手撑胸，目光随着那一点点消失的物品而变得沉寂。“你后悔了？”
“后悔？”朴有天抬起头，脸上闪过迷茫的神情，“是，我后悔了。”
“是因为俊秀还是金叔？”
“都一样，不是么。”
吗啡的流传开始于一场恐怖的传染病。
据说这样的小东西能够让人欲死欲仙忘却痛苦，不用再受肉体还有精神上折磨的人开始纷纷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奇物。
然后码头上有了第一个服用者，他亢奋的状态就像一支强心剂一般注入工友体内，于是就有了第二个吸食着，接着第三个……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越发疲惫的身躯还有正渐渐被麻痹掉的头脑。
也许是被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金叔跪在朴有天面前祈求他能够借给他一些钱来买吗啡，朴有天才知道原来这个他一向敬重地觉得是顶天立地的亚洲男人，也没有扛住诱惑。
这是一种类似于长久以来的信仰崩塌，原来再强势再勇敢地人都抵不过一颗小小的药丸，而在他的口袋里正有着控制着这个男人的东西。他将自己包裹在重重人群外面，冷眼看着别人被他洒下的药物作用下变得癫狂。他即将把它出售给一位包工头，而那位包工头，将把它卖给像金叔这样一群可怜可悲的人。
瞬间觉得这样的循环太可笑。他想了想，点头答应。可是金叔那一瞬的表情太过狂喜，让朴有天恨极，索性将一把钱甩到对方脸上。
“滚。”他说。
后来金叔死了。下葬的时候朴有天站在远处看着草草包裹的尸体被丢进钢抛开的墓穴里，感觉到无尽的悲哀，还有无法排遣的歉疚。
是他杀了金叔。
然后金俊秀出现了。
这是一张太过相像的脸。干净的眉眼唇鼻，倔强隐忍，抱着他哭的时候只能听到细细的抽气声，一点点勾住心底沉睡了太久的，柔软和放纵。
朴有天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名叫爱情那根弦。
“Hotcher那日找你，是想找那药吧。”
“你放心……”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我想跟俊秀一起走。”
他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郑允浩看着他，紧紧抿住了嘴唇。


SF

= =
有天死了?
这文好悲

BE？摁一下再来看。

BE？摁一下再来看。

唉...
又是一个杯具!

很感伤。写的却很好。

原来这文早就完结了。当时追丢了真可惜。写的好好。

这么短咩？- -

每次看了虐文都要用米秀夫夫粉红视频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