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滋味，忧愁万分，柱子转头望向粼粼的水面，波光潋滟，浮光跃金，很好的将那低沉的情绪融进此刻的风景里，不让王芃泽发现。
“叔，最近你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柱子，你说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一点。”王芃泽脱口而出就后悔了，他的意思是柱子应该将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他这个时常有些古板，偶尔又有些无趣的人身上。但事实上柱子已经做得很好了，王芃泽知道柱子的心中藏着很多愁绪，他这个年纪不应该背负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他很心疼，想了想又和煦一笑说：“前段时间已经体检过了，上次在学校已经跟你报备了，你都忘了？你叔又不是小孩子了，身体不舒服会自己说的。”
柱子点点头，王芃泽一字一句的解释在王玉柱看来，倒像是一种只属于他俩的小情趣。
“您跟姚敏阿姨最近还好吗？”柱子随口问道，小川悄悄告诉他王芃泽近来作息异常，他担心王芃泽跟姚敏又吵架了，王芃泽不是个喜欢向他人吐露情绪的人，什么负面情绪都宁愿一个人承受，上一世王芃泽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可能精神实在受不了那份摧残了，他才学着跟柱子倾诉，毫无顾忌地在柱子面前示弱，仿佛那时候他才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他也不是铁人，他也会害怕。
柱子希望此刻的王芃泽也能跟他畅所欲言，郁结在心里，只会让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王芃泽拉空了一杆，柱子也不着急，就一直安静地等待着王芃泽的回答。
“是不是小家伙儿跟你说了什么？”王芃泽反问道，良久又才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你们两兄弟现在穿一条裤子，我这个当爹的在你们面前一点隐私也没有。”
柱子盯着王芃泽笑，笑得王芃泽心里发毛，他算是怕了这两兄弟了。
“最近你赵叔叔家里有事请假了，所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我焦头烂额。前两天市里的领导下来检查，我还得把这群爷伺候好了，所以我就在办公室将就了两晚，你姚敏阿姨的妈妈身体也不好，住院了，我也没时间去看看，她心里估计不舒服。”
王芃泽尽量一句话就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结好，想了想，关于姚敏出轨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件事他羞于启齿，不仅是自己的失败，也是姚敏的不忠，柱子向来说的少，想得多，他不想让柱子柱子平添烦恼。
柱子不由得想起姚敏父母那见风使舵的嘴脸，想来王芃泽没有亲自提着补品上门去看望两位老人，他们那不安分的嘴里又会说出怎样尖酸刻薄的话语。重点是他们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只会像市井之人一样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好像姚敏还十分愿意听这些。
“叔，要是慧珍阿姨愿意，您……”
“柱子，你最近在学校忙什么？好久没跟我汇报过了。”
柱子话还没说完，王芃泽已经无情地打断了他，柱子心中所想，王芃泽又怎会不知，他只是不喜欢柱子像个大人一样操心这些琐事。
柱子将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芃泽，包括周秉昆和同学打架受伤住院，包括自己和沙老师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除了自己偷偷在校外找了份工作，其他事无巨细全都跟王芃泽讲了。
“沙老师也是个苦命人，这件事你做得很对柱子。”
“周秉昆含着金汤匙出生，儿子被打，父母愤怒也很正常，以后你们宿舍相处起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要不我跟去找你们辅导员说说，给你俩换个宿舍？”
柱子摇了摇头，且不说王芃泽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就是有，他也不愿意让王芃泽这么做。无意中欠下的人情，在往后余生中都是要偿还的，他自己可以慢慢还，王芃泽不行！
他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在王芃泽四处托关系找人帮忙的那几年，难怪小川变得那么自卑，这样的场景，他不想在王芃泽身上再看到。
两人谈话间，王芃泽又钓上来了几条土鲫鱼，他笑呵呵地说土鲫鱼用来熬汤，营养价值十分丰富，今晚就要做给柱子吃。
半上午的时间过去，两人的收获满满当当，王芃泽要给朋友拿钱，朋友推辞很久，直到这位不苟言笑的王老师脸上出现几分愠怒，他才讪讪收下了王芃泽手中的一张零钱意思一下。
两人在街角出吃了两碗混沌，王芃泽说要去一趟医院拿些药，换季姚敏有些感冒，一受凉就咳嗽反胃，食欲也不好，每天小川跟他妈妈同睡一张床，难免需要些药物预备。正好今天钓的鱼不少，给奶奶家留一半，给姚敏也留了一半。
王芃泽让柱子先将工具和鱼带回去，他自己去医院就行，柱子低着头，不问也不回答，听到王芃泽的安排，心中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柱子？我在跟你说话呢。”
“叔，我想跟你一起去。”
王芃泽耳根子软，柱子这么一说，他倒也没有更好的安排了。
……
两人的自行车停在住院部，王芃泽一人去了门诊，柱子就一个人守着车，守着渔具和鱼。
人来人往的急诊通道，围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物，人们奔走呼号，有的一脸愁容，有的如释重负。
吴师傅手里拿着一沓单子，身影匆忙，神色憔悴，正在跟一位身姿挺拔的医生一边走，一边交流着。
那一刻，这个一向乐观从容的老男人，眼神中晶光闪烁，一种惊人的恐惧一闪而逝。
柱子跟着吴师傅和医生的脚步来到了住院一部的二楼，他们进了病房，柱子就在门口，透过探视窗口，将病房里的画面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