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绿叶季的空气总是潮湿的,密的不透气的森林中更是如此,小玫瑰皱皱鼻子,低头钻出巫医巢穴,混杂着暖意与潮湿的风迫不及待透过荆棘缝隙吹入她的皮毛,带起阵阵金黄色的涟漪。当她的脚爪踏到柔软的草地上时,她张开嘴长吸了一口气,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再继续呆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巢穴里的话,我会疯的。
混有更多氧气的空气在小玫瑰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比起所在育婴室一个小角落中,只听着两名猫后的呼吸声自我催眠,还是站在营地里,注视来来往往的猫忙碌让她更愉悦些。
当然,还有第二个原因。
小玫瑰是一个孤儿。真正意义上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其实是有过父母的,每当太阳落下,繁星升起时,靠着养母温暖的肚皮,她总会在半梦半醒间想起自己与母亲灰白色的皮毛和充满鲜味的乳汁。当时身为刚出生的幼崽的她紧紧贴着母亲的皮毛,母亲的一呼一吸通过肚皮的振动,传达给小玫瑰,安慰着她入睡。那是她三四个月前的记忆。
而这最近关于母亲的记忆,却是她不想回顾的。
她依然记得母亲听到父亲战死沙场时撕心裂肺的哀号,也记得母亲身体此后一日比一日虚弱,原本洁净光亮的灰白毛发也一日比一日昏暗。记得她后来喷出的难闻的鼻息和整夜整夜的咳嗽声。脑中最后一个场景,是母亲躺在月光下,身边围满了啜泣的猫,她浑浊的眼睛凝望着璀璨的夜空。她的眼神如她的生命般,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一只金色虎斑小猫蹲守在离众猫几条尾巴远的育婴室门口,无神地凝望着这一切。那是两个月前的小玫瑰。
而关于父亲的记忆,就更少了。
她记得自己的父亲高大威武,拥有着比她的毛色深一层的棕黄色毛发。父亲每日都会在猎物队底下指点江山,无数个日月来,无数个巡逻队被他遗派出去。他的父亲也不仅是族群里忠诚有威望的武士,更是一个体贴的伴侣和父亲。在她有记忆的时段里,父亲每日都会为母亲带来她爱吃的新鲜猎物,从未间断。
“小玫瑰,快回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会感冒的。”
养母的呼叫声顺着温暖的风传入到小玫瑰的耳中,她却不耐烦地抖了抖耳尖,她已经厌倦了每日无聊地伏在育婴室的床铺上的生活。每天都可能会成为新晋学徒的她更渴望到营地里去,探索自己将要过上的新生活的影子。
更何况,那位新晋的猫后木梅果,总是厌恶幼崽的。
杂乱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小玫瑰闭上眼睛,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被自己挡住的穴口。下一秒钟,一团毛茸茸的温暖贴上了小玫瑰的身体,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只灰色虎斑小猫。
小天鹰。那是她在这个育婴室中唯一的玩伴。小天鹰比她小了一个半月,幼崽的天性总是相同的活泼,两只小猫总是在育婴室柔软的空隙中玩格斗游戏。起初还能打的有来有往,但两只小猫毕竟都无任何格斗技巧,育婴室里的空间又是狭小的,随着小天鹰的身体越来越大,小玫瑰再也打不过这个比他壮硕的多的同伴了。久而久之,她也厌烦了玩这种游戏。
“你在生闷气吗?”小天鹰凑过来,绿莹莹的眼睛注视着小玫瑰,“木梅果不是故意的,她快要生产了,脾气一定很差。”
“什么?”小玫瑰迅速转头,脚爪勾住柔软的草皮,竟扯下一些嫩草来,“我才没有生闷气。”她反驳道,“那也太幼稚了,是小猫才会干的事情。”
“是啊。”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小天鹰瞬间晴转多云,立在身后的尾巴也垂了下来,喃喃道,“你马上就要成为学徒了,左右也不会超过这半个月,我还要再等许久。”
小玫瑰看着玩伴垂头丧气的模样,心有不忍,立刻把恼火的情绪抛到脑后,长长的尾巴搭在同伴的肩上,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的,也同样不出半个月,育婴室里马上就会有新的小猫做你的玩伴了。”
小天鹰转了转眼珠,伸出爪子,在草地上划了个圈,被他勾到的小草都被压弯了头,正恰似是一只小猫崽刚出生的大小。
“我们的年龄相差那么多,我倒不如指望等你训练结束后去请教些技巧呢。”
体型都比我大这么多,占有那么多优势了,还想着提前学习学徒技巧吗,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小玫瑰觉得好笑,收回尾巴又摇到同伴的面前,弹了弹他的耳朵:“那你就可要失望咯,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技巧的。”
“没关系。”小天鹰面上却不显失落,“等我也成为学徒后,我们就会成为彼此的对手了,等那时,我们再一决高下。”
这下轮到小玫瑰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想和你一决高下?”
不料,小天鹰也歪了头,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他试探地问:“你不是一直气不过我利用体型优势回回在格斗游戏中打败你吗。你不常常说,等我们都学会格斗技巧后,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