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老和猎听到此话,都觉诧异,猎正想训斥,突然想到刚刚小儿的神异,觉得听听何妨,于是和垣老一起向李文命望过来。李文命略微清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阿爷和父亲所虑不过是路途崎岖难行,族中老幼难以负重前行,倘使扔掉必要负重,又恐秋冬之际无以为食,导致族人有冻馁之患,我可说的是了?”猎一听儿子分析的道理条条是道,一时信心大增,也不轻视儿子年幼,赶忙问道:“文命你有何方法可以解决此难?”李文命缓了一缓,脑海中考虑了片刻,说道:“儿子的方法很简单,我见族中多有石料,我们只需要挑些完整的坚硬石料雕琢一二,做成圆形车轮,中间凿出孔洞,按上辐条,辐条上再铺以竹条,就可以做成简易的独轮车,此车虽然还是非常笨拙,但使老人在后扶持,幼儿一起结绳在前帮忙相拉,我觉得负重几百斤也是毫无问题的,倘若都是壮汉出力,即使是负重千斤大约也是可以的。”猎从未见过所谓的独轮车,一时不解其意,问道:“垣老,你听小儿这个方案可行吗?”垣老沉吟片刻,说道:“古书上记载,黄帝时期也有大辂这种车,但是是四个轮的,制作颇为不变,亦需多人驾乘才行,我听文命此说,破觉有条理,反正部落中石料甚多,如今也无法带走,何妨一试呢?”猎听了垣老所说,立即下定决心,出门招石匠和木匠一起前来,立即试做此车了。
话说这种独轮车确实非常简陋简单了,只要原理一说,制作起来毫不费力,加之部落之中上好的青石不缺,坚硬的椴木也不缺,木匠石匠工艺技术也是纯熟的,几下就按李文命指示组装好了一架独轮车,李文命示范了一番,猎已经是掌握了操车要领,能够独自掌握独轮车平衡了,叫族人装了几大块石头试着行走了一小段,已觉可行,虽然确实还是颇为费力,但是比单纯肩扛手提要轻便多了,想来若是老幼互相搭配,壮汉在后推行,少负一点,也能推动前行了。于是,再叫族人多多制作此车,星夜赶制了数十辆之多,基本每家每户都分发了一辆。
岂料当日清晨,部落众人才将各项物资装车七八成,天空突然晴空霹雳,狂风大作,乌云漫天,眼看就要下大暴雨了。垣老见状,匆匆敢来与族长猎商议,建议放弃剩余物资,尽快动身为上,族长猎亦是如此想,于是忙招呼了众人出发,前往山脚之处。李文命一大早已经被桑背负在背后,本来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自己走的,不想劳累母亲背负,不过不仅桑坚决不同意,就连父亲猎亦是不同意,父亲猎让妻子背负儿子,然后自己拿了家里所有的行李,其实也无多少物件,几包兽皮包裹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其余便是几袋粮食,几个石锅一类。猎将之通通捆缚独轮车上,然后让妻子桑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率先推动独轮车,走在队伍最前面,向着山岭出发。李文命被母亲背负在身上,百无聊赖,于是不住偏头四顾,只见暴雨如注,一条约有几百人的蜿蜿蜒蜒的人流努力跟在父亲身后,壮年奋力推动石轮独轮车,老人和妇幼则是将草绳搭在肩上,奋力在前面拉动独轮车,队伍默默前行,并无人抱怨和哭泣,都默默要紧牙关奋力向前,向着生路进发。
路上本来杂草丛生,又兼之暴雨倾泻,变得泥泞起来,走了一上午才走离江边老部落二十来里路,但此时雨势渐停,太阳重新出来,天空重新明朗起来,借着正午的日光,李文命目力甚佳,回头望过去,重瞳竖起,二十多里外的大江历历在目,眼看大江已经是涨起大水,大水竟是一上午功夫便淹到原来江边不远处的老部落,大水不断继续蔓延,估计最多下午,原来的部落将全部淹没在水底了,声势浩大,骇人听闻。李文命想到要是昨日父亲和垣老但凡是犹豫不决,耽误一天,今日怕是族民都会被水淹,能存活多少属实未可知,想到此处,不禁心头觉得后怕,对这洪荒的凶险程度又加深了一层认识。
等到日暮时分,大家又渴又饿,毕竟一天未进滴米,即使是李文命此时也颇觉肚饿,父亲猎见状,情知今日已是难以走到山脚了,于是招呼族人歇脚,将独轮车围聚在外围,准备今晚的露营。好在众人都是常年打猎捕鱼的人,野外生存熟练,不多时,埋锅造饭的,打水的,各人各司其职,都忙碌起来。李文命已经被母亲桑放了下来,桑忙着埋锅造饭,嘱咐李文命不要跑出独轮车圈外去,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李文命在营地里踱步观察,走过营地,不断的有族民向他打招呼,或是问号或是问起是否同来用些汤羹,李文命都一一谢过。他发现众人虽然都满脸疲累之色,但都有喜色,想是应该都知道了老家已经被洪水淹没,现在都怀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了。吃过晚饭,太阳已是落下,猎取出火种罐,小心的加入一种细绒,慢慢引燃,然后点燃篝火,待篝火燃起之后,族中八九十青壮已经陆续赶到猎的篝火这边,围着猎站了一圈。猎见人数基本到齐,便道:“今晚不得已要在野外露营一夜,今夜怕是有野兽来袭,不得不妨,今夜老人妇孺聚在篝火最里面,由垣老负责统管秩序,部落里的石匠,木匠协助垣老照顾好老幼妇孺,其余青壮,分成两队,上半夜由阿牛你负责,下半夜由我负责,大家可有疑问?”说完,猎转向阿牛,阿牛这个人,是一个精壮青年,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看起来牛头牛脑,但实则是一个外粗内细之人,部落里一共两组狩猎队,除了族长猎亲自带领一队,另外一队就是阿牛带领了。阿牛此时脸色严肃,认真点点头,说道:“族长放心,我会安排好的”随即,阿牛点出日常相熟的一队伙伴,自去布置外围警戒岗哨了。
时当半夜,李文命白日被桑背负前行,不觉多疲累,晚上依然被母亲桑搂在怀里,父亲猎坐在篝火对面倚靠着一块大石假寐,看着百多妇孺挤成一圈,互相依偎着取暖,心里对洪荒之中族群,部落的概念有了新的认识。李文命往四周看去,宿营的地方是平原上隆起来的一处浅丘,周围是丈许高的灌木丛,从中偶尔传来各种夜行动物间或发出的窸窣动静,再往远看,远方山林已经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墨绿色的阴影轮廓,在夜色之中如同静默的猛兽剪影,沉默而危险。过了午夜,父亲猎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招呼身旁的族人,准备去换上半夜值守的族人。正在这时,四周突然万籁俱寂,鸟叫虫鸣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突然停了下来。李文命本来在母亲怀中张目四望,听到周围寂静一片,亦是觉得突兀,往远处灌木丛中望去,突然他似乎发现有黑影一闪而过。李文命吃了一惊,双目之中重瞳竖起,他的双眼像是发出一道虚幻的光,穿透了一人多高的灌木丛,看到了灌木丛中数只黑影,原来那黑影是一只只足有半人高的狼型凶兽,它们全身长着红色的毛发,两只眼睛如同老鼠眼一般,正悄然往这边匍匐前进,估计距离众族人露营的小山丘只有百米左右了。李文命看到此景,顾不得细数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怪物,赶紧往父亲猎那边喊道;“父亲,父亲,小心,你身后灌木丛中有怪兽”猎是长于打猎的,本来听到周围突然一寂,出于猎人的直觉,已经是知道有猛兽到了附近,正准备招呼族人加强戒备,忽听得儿子惊呼,立即持矛向前,做出搏击之状。同时向四周族人大喊一声“准备战斗 ,外面有凶兽要来了”猎这一声大喊,惊醒了所有族人,外围戒备的族人更是第一时间拿出来了石矛,组成狩猎阵型,几人一组,互相警戒四方。这一声大喊不仅喊醒了众族人,也惊着了灌木丛中匍匐潜行的怪兽。只见它们也是集体一愣,前面那只最大的怪兽一愣之后,突然发出一声似狼嚎一般的叫声,然后所有群狼陡然加速,向着小山丘这边冲过来,李文命着急的从母亲怀中挣扎出来,向父亲喊道:“父亲,小心,它们加速冲过来了,大约有20多只”猎听了,立即喊道:“防御!外面的族人退回独轮车内,倚靠独轮车防御!”阿牛等正准备交接班的族人听到族长指令,立即奔回独轮车防御圈内,最后一个族人刚奔回,将独轮车推回缺口堵死,突然一头大如牛犊的火红色巨狼“嘭”的一声撞在缺口处独轮车上,幸好缺口已经被独轮车堵住,独轮车上有压了不少重物,万辛没有被撞开。但是抵住缺口独轮车的族人也被震飞数尺之远,可见巨狼的力量之强。这时候其他方向也纷纷有狼型怪兽疯狂撞击独轮车防御圈,但很明显其他怪兽体型就比为首这只小的多了,更加撞不开防御圈。在巨狼怪兽撞击独轮车的同时,父亲猎也反应过来,指挥众人使用石矛反击,族人的石矛不断向着防御圈外的狼型怪兽刺去,不断有怪兽被石矛击中,负伤吃痛之下更是激发了凶性,更加疯狂的撞击独轮车。为首那只巨狼更是眼看就要撞开缺口那松动的独轮车了,父亲猎立即飞奔过去,手中石矛一矛刺去,正好插到巨狼那眼睛中,巨狼剧痛之下,一阵剧烈挣扎,猎手中石矛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猎手中失去了趁手兵器,正要回身找找寻兵器,那巨狼趁此机会,仓皇嚎叫一声,转身飞逃而去。周围群狼眼见为首巨狼逃走,也是纷纷转身逃进灌木丛里了,等到所有群狼逃走,族人清点损失,有几辆独轮车被撞散,有个族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狼咬到手臂,现在鲜血淋漓,呼痛不已,周围族人简单给他用丝帛包扎了,将他抬到篝火旁躺下。族人经过这个激烈战斗,亦是疲惫不堪,一些老弱妇孺也是毫无睡意,一起来帮助族中青壮修补破损的独轮车防御圈,等到将防御圈重新整理好,将破损的独轮车重新组装起来,东边天已经泛出鱼肚白了,一轮红日慢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