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官狱下埋着几多白骨已不能想见，但足下粘连的黏腻阴湿的血肉、青苔却清晰可查。我和朱雀一同走过一间间逼仄的囚牢，囚徒们的呻吟声和哀嚎声混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今日且就到这吧，
【我对随行的秋官署仕官道。】
我与秦王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你退下。
【转眼去看朱雀。】
不可多说，在此受刑众人，屈打成招者恐怕十有一二。

“只怕不止吧？”我亦转回目光，哂笑一声，“七年前我同——至洛阳赈济，其时登封县令梁知下狱待罪，衣食虽远远不及平素，可每日也吃得上三两猪肉、一枚鸭蛋，榻间还铺了席褥，岂会沦落到这般光景？”

【七年前他至东都赈济时，我们尚在因陇右之事别扭不已——其实那时的情景多像今时今日，我们仍旧站在一起，但彼此间却多了一条不能明辨的界限，这道界限狠狠地分隔开我们，我越想打破它，就越被它困在原地。不接他的话，反而转道。】
既知道了大概，那明日陛下问起，也就有话作答了，若她点了头，恐怕著作之事这个月就要安排下去。

在哭声未能沾衣时，秦王总怀着散仙一般的逍遥寡情，面对此情此景，亦只轻飘飘地续声：“是，不过钩沉诸史之事，着实是难为我了，倘若圣人许可，就让凤和偕同哥哥办差如何？总归他效仕秋官署多年，所知必然远过于我。”

也好。
【我们一同离开这间逼仄的监狱，走出大门的一刻，我终于痛快地喘了口气，想将那些带着血腥的恶臭尽快遗落脑后。朱雀先我一步，看着他的背影，踩着他的影子，我下意识叫了他一声，待他回头来，才觉得无话可说，只好道。】
你嫂嫂说许久未见你，有些想念，给你写了一幅字，改日命人给你送去。

“那就多谢嫂嫂了，不过——”我站定脚步，转头向他，看日光在晋王漆黑的瞳仁上敲出一声脆响，“还是我亲自过府去取吧。秦晋两宫虽相依傍，仔细想来，却也许久未到哥哥家中吃茶了。哥哥仍如往日，愿对朱雀扫榻以待吗？……”

那是自然。
【我对他笑笑，但我们都知道，二人心中都殊无真心实意的喜悦。两辆马车停在门边，我先一步登上我的，而后挑起窗帘，向朱雀点了点头，嘱咐道。】
早些回府吧。
【车马渐渐远去，除了车轮声，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