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都要一起洗了,还不帮我?”我哼了一声,微微有些害臊,赶紧大步走出房间,这小崽子也不避讳,把门锁好就跟在我后面。到了澡堂,我们添水,加柴,烧水,忙了半个时辰,水便烧好了。
“我进去了。”这时我打算先掌握主动,兵法怎么说来着:权先加人者,敌不力交,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先走进浴场,小崽子还没反应过来,我便把门关上,把她关在外面,我脱掉衣服,走进浴池,在池水中坐下,看着门外的满穗,想象着她犹豫的样子。一会要是她因为羞耻不进来,我就好好讥讽她一番;要是她进来……可能有些难办,不过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家,真的与我赤身裸体相对,还能保持镇定吗?
果不其然,我看到外面的身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好像真在为难该不该进来。我正想嘲笑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小崽子低着头走了进来,流海遮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进来以后默不作声,先把门关上,插上门栓,又从旁边搬来一个椅子堵在门口,接着便走向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去找了一个大盆放在椅子上面,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门上的贴纸,确保没有什么孔洞会被人偷看。看着她这么小心谨慎,我也不禁紧张起来……
她走到浴池边,这时我才看清,她从脖子到耳根,都红的透透的,这时她还是低着头,紧紧揪着衣领,不敢看我。
“良……良爷……我……我要脱了。”她的突然发声,声音有些颤抖。
看到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忍再戏耍她,不过内心也是波涛汹涌,上一世好像也是在阌乡一起洗吧,那时我根本就无所谓。怎么现在也……
“噢,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去木桶里面洗吧。”我指指木桶,装作冷静的对她说道。
她点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我,而是低着头走到木桶旁边,背对着我开始宽衣解带,我不好意思再看她,赶紧别过目光。过了一会,听到“哗啦”一声入水的声音,便知道她已进了木桶,这时我才重新看向她。她人蹲坐在木桶里,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这木桶厚实的筒壁好像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时,她才把头抬起来望着我。
“小崽子,你再给我讲讲那些青楼的故事,让我快活一下。”我看她晃着小脑袋甩头发上的水,觉得很可爱,便又想耍她一番。
“良爷……我与你讲些别的故事,可好……”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她的杀父仇人,是我害了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受了很多苦……想到这里,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痛苦不已,那愧疚感又扼住我的咽喉,让我喘不过气,如果有一柄利刃刺穿我的心脏,便能解脱了吧。我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我有一个仇人,他杀了我爹爹,我们全家因为爹爹不在,没有粮食,没有药,也相继死去……”她把额头靠在桶壁,慢慢说道。
嗯,我知道的,因为我的错,这是我的错,是我的责任。我看向一边的池壁,一瞬间想到,要是在池壁上把自己撞晕,会不会就淹死在这池中了。这么想着,我往池壁那边靠了靠。
“后来……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个仇人,我们一路同行,我慢慢的了解着他……发现他变好了……他变得温柔,变得不再杀人……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在我成年那天,还送了我一双新鞋子……我心软了……没有办法杀他……”
“……”
“我没法报仇,杀不了他,便想着寻死一了百了……可是,在我投湖前那一刻,他又寻了过来……看到他,我居然心里暗暗高兴,虽然嘴上我还是说着对他恨之入骨的话,但也是为了隐藏心中的开心……”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的更厉害。
“小崽子……你……”听着她吐露真心,我终于确定,她也是从前世回来,和我一样诛杀豚妖后,死在乱箭之下,想到临死前她流着泪抱着我,我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后来……我们商量,去诛杀造成这一切的恶……豚妖……我们混进王府,我负责演影子戏,他负责动手,我们同心协力,一起将这妖孽斩于刀下!”她抬起头,目光明亮起来,虽然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涌出来,她也没有去擦,声音也越发激动。
“我全程看着他砍下豚妖的脑袋,他刀法凌厉,出刀那一刻,他威风凛凛,如同关云长在世!”
是么,在她眼里我真的如同关云长一般?
“最后,他牵着我的手直面千军万马,就算面对漫天箭雨,他也面不改色,在最后一刻,还将我护在胸前……不让箭射到我……呜……”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必她对我应该是爱恨交织,恨我杀了他的爹爹,又夺走了她的心,让她无法实现复仇,我真的是罪该万死的大恶人,如果当初在华山湖中被她偷袭杀死,是不是就不会留下这么多孽缘……
她哭了一会,终于控制住情绪,抹着眼泪继续说“不知为何……死后时光流转,我们都回到了相遇前的那一刻,我还保持着复仇之心,也怕他还是原来那个恶徒……便想到,在华山湖中将他杀死……”
“.……”
“可是……临到动手我才发现……自己已完全无法对他挥刀,就算他是恶徒,就算此时被他所杀,我也不想再刺他,良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她看着我,目光流转,我又看到了那粘稠的深蓝色湖水,她目光迷乱,眼神微醺。
“我想你这样不对……你的仇人是罪大恶极之人,你杀了他,既是为父亲报仇,也算是替天行道。”我抬起头,迎接她的目光。“找到机会,不要犹豫,杀了他便是。”
她瞪着我,我也看着她。浴场中寂静无声,连水滴在地上,都显得格外吵闹。我俩相视不语,我从她的眼眸中读不到任何感情,她只是扑闪着大大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
过来半响,她似乎冷静下来,擦了擦眼泪,轻轻的说。“是啊,父母之仇不可不报,我是要杀他。”见我笑笑,她又狠狠地说道,“不过他不要想着能够轻易去死,等我玩够了,想好了杀他的法子再说!”
就这样,我们沉默的坐了很长时间,坐到水快冷了,我担心她受风寒,便示意她起身。她也不避讳,直接从木桶中站起,走到一边擦拭身体,也不在乎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被看了个光。我赶紧穿衣,她走过来,把脏衣服从我手中夺走,要替我洗衣服。我刚准备说什么,她又狠狠地瞪着我,我给她瞪着心里发毛,不敢与她争抢。便把衣服交给她,在一边看着她洗完、晾好,再与她一起上楼。
路上碰到小二,他看到我们一起上楼,对我们挤挤眼睛,满脸堆笑的说。“客官玩的可还开心?”
我心情很差,哪有心思与他玩笑,直接冲了回去。“关你什么事,多嘴什么!!”
“是、是,小的不敢多嘴,掌嘴,掌嘴!”他一副谄媚的模样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三个女娃还在房间里面等我们,因为刚才的事情,气氛有些尴尬,小崽子的眼眶还红红的。琼华怀疑的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扫来扫去,小心翼翼地问道。“良爷,你们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
“.……”我沉吟了一下,正想着怎么编个借口回答她,身旁的小崽子倒是先说话了。
“良爷身子骨硬朗,所以时间比较长……”她轻轻的说。
我突然明白了小二对我说那些话的含义,还有小崽子这话代表着什么……琼华的脸也瞬间红了,连小红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
还没等我说完,这小崽子又抬起头怒视着我打断道“良爷对我做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么!”
“……”给她盯着,我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愣了半响,只能无奈的挥挥手答道“罢了罢了,你咋说就咋说吧。”
气氛越发的尴尬。
“哈哈!”没想到的是,琼华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接着红儿也嘿嘿的笑了。她们的笑声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让我和这小崽子也笑了起来。小翠喊着说她饿了,我便招呼着她们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