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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训传》看《黑神话》的叙事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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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之初,有一部电影《武训传》播送,国内发表了不少文章来赞美这部影片,吹得没有边框,甚至歌颂武训精神。教员看了这部片子之后,心情很沉重,有几个晚上没有睡好,最后下决心要批判《武训传》。《武训传》这部影片讲述清末乞丐武七通过行乞兴办义学,受到清政府表彰,赐名“武训”,并封“义丐”。接受清政府表彰,形同宋江接受招安,显然变成了投降主义。革命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是通过艰苦斗争赢得的,不是通过摇尾乞怜受赏赐得到的。
《黑神话》一开始就将“取经”定性为被迫的无奈之举,为了帮弟兄们找到活命的出路。这就将原本《西游记》的叙事导向了《水浒传》,取经自然滑入了宋江投降主义的路线,打妖怪变成了征辽、征方腊。受封成佛,变成了宋江受封“武德大夫”,武七受封“义丐”同种性质,这就导致黑神话叙事陷入了困境。《西游记》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走了一个投降主义路线。在大家都看不出来《武训传》这种妥协招安思想的时候,教员明察秋毫,当然无法接受《武训传》这样一种对革命胜利的错误引导。
《黑神话》有一个时代的进步是显然的,那就是正视“投降”是错误的,但只是控诉,却缺乏抗争的手段。黑悟空最后只能演一出“自我了断”的分尸戏码来摆脱。《黑神话》的孙悟空说:“我以为入了仙班,他们就会放过我们。”这一刻,孙悟空被宋江附体,《西游记》变成了《水浒传》的另外一个翻版。这种投降主义的定性,让孙悟空的形象变得“憋屈”。像宋江与武训一样,取经变成一种摇尾乞怜,以换取活命与奖赏,形象就显得非常猥琐。孙悟空原本伸张正义、光明磊落、快意恩仇的形象就此崩塌了。
《西游记》原本是有一个天道观的,在黑神话的价值系统中,这个天道观崩塌了。如果天是黑的,那就必须“替天行道”,从这个价值观上说,《水浒传》的天道观也是明确的。《黑神话》的叙事尺度没有把握好,在于把“黑神话”变成了“黑悟空”。天可以黑,悟空不可以黑;神话可以黑,但悟空不可以黑。替天行道的主体被黑化,那么天道观就崩塌了。《黑神话》这样描述悟空:
接连三次打碎过去的爱人。
孙悟空与牛魔王一起大闹天宫。
做了行者后,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毁山灭洞,通通不在话下。
一旦落了下风,本相便显露无疑,再也装不得那份逍遥矣。
这四句话的描述,对孙悟空的形象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后两句话出现在《黑神话》角色图鉴系统“影神图”中的描写。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多视角叙事。但是这个“影神图”就相当于角色辞典。孙悟空喜欢到玉帝、观音菩萨与如来面前去告状,去打小报告,那是不是还要加上“两面三刀”?所有这些贬义词放在辞典中用来描写孙悟空,是否合适?拍摄抗日英雄,你在界面上用日本历史教科书做辞典,美其名曰多视角叙事,这是否合适?描述抗日英雄,使用“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这样的词汇是否合适?显然是不合适的。三次打碎过去的爱人,随着网友的热议,让中国文化新增了一个成语:杀妻证道。我们熟知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在黑神话里被描述为和牛魔王一起大闹天宫,有大哥出面,大闹天宫的功劳就全部归功于牛魔王了。而且《黑神话》的孙悟空称呼牛魔王一口一个长兄,则隐含着“长兄入父”的规训,总感觉这个孙悟空没有长大,心中住着一个牛魔王的爹。在人物的塑造上就显得矮化。孙悟空的形象也在这样的描述中崩塌了。
黑神话的叙事困境在于,它将中国神话系统中的大部分神都描述为黑,最为致命的地方在于把孙悟空描黑了。西天取经不是正道,是不得已的妥协,斩妖除魔变成了违背自己本心,斩杀自己的同类,背刺自己的兄弟,跟宋江讨伐方腊一个性质。这就将《西游记》的叙事归附到《水浒传》的叙事架构中,将原本快活洒脱的孙悟空变成一个忍辱委屈的宋江,用《黑神话》原话说就是:“本相便显露无疑,再也装不得那份逍遥矣。”所以《黑神话》中这个一脸凝重、苦大仇深的孙悟空形象是来自于宋江,它总是无法跟《西游记》中那个活泼伶俐、潇洒快活的孙猴子联系在一起。但是《武训传》与《水浒传》的价值观没有崩塌,《武训传》中的行乞办学在武训的心中具有正当性,《水浒传》中接受招安在宋江心中具有正当性。而这些投降主义行为,都是受到教员批判的。《黑神话》否定了西天取经的正当性,孙悟空先投靠天庭、屠灭妖道、西天取经、立下大功、受封成佛,最后来一个隐忍已久,反叛天庭。这个形象就是历史上的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剿灭南明受封平西王,最后来个隐忍已久,反清复明、反叛康熙。早干嘛去了?这就既是汉奸,又是清奸,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这种跟“吕布”一个类别的人设安在孙悟空头上是否合适?
《黑神话》主体人设的崩塌,使得它的整个世界没有“正道的光”,而“正道的光”恰恰是中国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天道观的崩塌使得《黑神话》落入到虚无主义,这个世界上自天庭下到地府,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魑魅魍魉,各怀鬼胎;为了个体摆脱紧箍咒,重获自由,可以不惜代价,出卖所有,这种对体制不满的发泄,影射出一种极端的自由主义;在政治观念上,则没有底线,体现出机会主义与投降主义。以上分析,反映出《黑悟》空的叙事价值观混乱。
对于《黑神话》建设性的意见,主要问题是叙事,不能将天庭体制化。对于旧体制必须反抗,西天取经就犯了投降主义错误;如果天庭暗喻现有体制,反抗则犯了自由主义的错误。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国文化在于代表着正道的光,千万不能落入虚无主义价值观。
《黑神话》是一个好游戏,作为中国第一款买断制3A游戏,它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并且为未来中国游戏业的发展起到了正面开拓性的作用。从这一点说要大力支持、要很好保护。但是游戏的剧情与叙事,需要做重大的修改与调整,要重视。游戏业要做好文化价值观的内核建设,内圣外王,中国文化的传播还任重道远。


IP属地:浙江1楼2024-09-03 14:45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