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阿漓:
“你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有什么印象吗?”风户京介问道。
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
“五乘以八等于多少?”
“四十。”
“美国的首都是哪里?”
“华盛顿。”
“请把这根圆珠笔按出来。”
接过圆珠笔,上面有些湿润。我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果然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么?差点被你杀掉的被害人在这里,随时都可能指认出你是凶手,不是吗?
兰失忆后,没有人会再次被杀,因此我便大胆地不揭穿他的身份。不想改变故事的发展,如果有任何地方出错,我所要面对的东西容易脱离我的掌握。
我一边尽力让面部表情显得茫然,一边观察着那个连续杀人犯脸上温和无害的微笑。
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关于那些零碎的细节我记不清楚,因为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好继续长久的睡眠。我客气地说“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听日文陌生的发音从口中逸出,不再看亲友朋友们因这客套而有些纠结的表情,闭上眼。
一闭上眼,满脑子就充满了不解的问号。
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
为什么……毛利兰……死了?
为什么……会是我?
我微微蹙起眉,有下午的日光照在脸上,闭紧的眼里一片未知的金红色,令人眩晕。
我本来该是在冬日的什刹海边上的……只不过是教授把我们叫到那里画速写……然后我就“遇”到了兰,然后我就失去意识,然后我就来到这里。
——我只能说……我只能说,请你帮我。……帮助新一。我不希望他知道……
——我已经死了。
可是。可是。
你不告诉我这一切的根源,我怎么帮你呢?
你之于我,只是存在于漫画里的人物;那么我之于你,是什么呢?
“涮。”窗帘被谁拉上,阳光射在脸上的灼热立刻变得清凉起来。
我睁开眼,看见江户川柯南垫起脚尖,右手维持着高举的姿势,还攥着窗帘。他看见我睁开眼,有些局促地笑起来:“啊,小兰姐姐,吵醒你啦。你不用管我,好好休息吧。”
下午有些刺眼的阳光投射进来,透过医院淡蓝色的窗帘,突然转了性子,变幻出一片异常柔和的氛围。江户川身上的标志性蓝色小西服几乎融合在淡蓝色的窗帘里,有着梦幻般的光晕。那个年纪小却很成熟的孩子在对我笑,以异常温柔的方式。
我心里一酸,急忙避开那温柔的微笑。
这种微笑,是工藤新一给予毛利兰的,毫无防备,毫不吝啬,毫无保留。
兰,这是独属于你的权利……我,受之不起啊。
“小兰……姐姐?”
“呐……柯南君。”我抬起头看他。
“嗯?”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之后的生活里,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柯南君……会不会难过呢?”
江户川的手慢慢从窗帘上松开,他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闪烁了一下,最后透露出一份令人心碎的温柔。
“小兰姐姐就是小兰姐姐……不会变的。”
可是我不是你的小兰姐姐。我不是你的毛利兰。
“……是吗。”我低头有些自嘲地笑,紧接着抬头看他,“柯南君,过来一下。”
“啊?……哦。”他疑惑地走过来,然后被我突然的拥抱吓得红了脸,“小、小兰姐姐?”
“傻瓜……”至少要拥抱一下这里的主角嘛……我满意地微笑,然后放开他,轻声说:“柯南君……很可爱呢。”
我眼看着他小脸蛋上的红晕越扩越大,最后转化成一个标准的大苹果。
“嗯……小、小兰姐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哦!”他用稚嫩的声线急急忙忙地说,然后轻盈地跳下床,救火似地跑出了病房。
微笑地看着他跑掉,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
江户川,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已经决定……不论怎样,都要让兰回来。
如果这一切仅仅是在漫画里,我也许可以不用那么认真,但是,既然已经确定你们真的存在,那么,你们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因为……你们如此相爱。
如果说《瞳孔中的暗杀者》仅仅是一部历时一个多小时的动画片,那么真正生活在日丅本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琐碎的片段根本没有在片中演绎,却真实地发生在东京的天空下。温煦的阳光;春天的雨水;过来探望的少年侦探团……原来在柯南世界里时间也可以一分一秒地过,原来兰的等待是在这么冗长的岁月中。
出院那天我松了口气,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不舒服了好久。毛利小五郎耐心地为我讲解毛利兰的“生平”时我只是望着车窗上的水线发呆,郁闷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替代品,尽管这样,为了江户川同学的顺利推理,我还是尽职尽责地在下车时表现了我对雨伞的惊惶。
关于那些细节都不再叙述,只是当我记起还要问一件事,江户川揉着围在颈上的毛巾拘谨生涩地说“他是一个……把小兰姐姐你放在第一,但又无法表示的那种人吧”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无奈和寂寞。
那天晚上,雨后天气晴朗,月光很冷。我学着兰的样子坐在窗前等那个孩子的窥视。我没时间去想在他的脸上会出现怎样失落的表情,因为我在发愁一件事——明天我就要被推下铁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