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盛放的白玫瑰花海中,伫立着一位右眼戴着眼罩的少年。少年左手执九节鞭,右手拿着斩杀恶魔之剑。
玫瑰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依旧无知且纯洁地绽放着。
少年最爱白玫瑰。
盛放着的,美丽的,纯洁的白玫瑰。
同时也是葬礼上最常见的花朵。
还是人类的时候,少年的庄园种满了白玫瑰。执事总是将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不到一朵不在绽放的花朵。
成为恶魔后,少年来到了执事的庄园。那里也有玫瑰盘根错节纠缠环绕,却是热情奔放的红玫瑰,仿佛热恋中的人们。少年看着不惯,经常用手杖将玫瑰园打得七零八乱,执事却也不再打理。
少年责问执事,是他变得懒惰了。
彼时二人正漫步在荒芜的玫瑰园内。执事轻轻摇了摇头,少爷,不是我疏于管理。他用手轻轻拈起一枝开败的玫瑰,说,观察它的生命的整个过程,才是恶魔的美学。
执事轻笑着,说道,从前我破坏它的生命周期,只是为了迎合少爷您的美学罢了。
少年伸出九节鞭,将执事扔进了倒刺丛生的玫瑰丛深处。
“我说过了,不要再给我上那种淡而无味的开水。”瞥见执事端过来的红茶,少年已经没有了发火的欲望,皱着眉头说道。
“今天的味道一定不同的,少爷。”执事认真地说道,一双酒红色的双眸尽显妖娆。
少年价了一口茶水。
“味道怎么样?”明明是执事平淡的声音,少年却能够感受到其中掺杂的一丝期待。
“虽然比不上西兰进口的红茶……但是这是这些年来我喝过的最有味道的茶水了,而且又不像灵魂那般令人作呕,这究竟是什么茶?”
少年漫不经心地问。
执事笑了,将右手食指伸在唇边:“做法保密。”
少年挑了挑右半边的眉毛。反正本来也没打算要学会泡这种东西的。
“从明天起,每天给我泡这种茶。”
“Yes,my lord.”执事颔首。
少年终于渐渐有了味觉,执事送来的甜点他甚至能尝出了味道,而且不再依赖人类的灵魂。少年对此满意。味觉的恢复使得少年的心情渐渐转好,他有时甚至在想反正命运是无法更改的,那么是不是该,原谅他了呢。
相对的,执事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体时常颤抖,打碎盘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执事倒在了那片玫瑰花海。
少年厌恶地瞪着他:“你又在玩什么。需要我用契约书来教你起来么。”他摘下眼罩,“我命令你,对我坦白你究竟在干什么。”
执事知道自己不能再撑了。本来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的自己,被契约的约束消耗掉了最后一点生命力。
他微笑着,少爷,今后我不能再陪伴你了。
那红茶之所以有味道,是因为掺杂了我的血。
那些食物也是。
原本以为,一天只要一点血,对于身为恶魔的我根本是小菜一碟,没成想恶魔的血和人类的麻醉剂一样,是会产生积累的。您的口味变得越来越重。
您每天需要的血越来越多,而渐渐地超过了我的身体的愈合能力。大概从半年前起,我的伤就再也没有愈合过。
少爷,对不起……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吃掉您的灵魂。在海里的时候我之所以那样对待你,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放任您成为恶魔,您的骄傲和自尊会令您闷闷不乐。
原本真的是对您的灵魂充满向往才会接近您的,却在您被克劳德•弗苏塔苏掳去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
少年愣住。
赛巴斯蒂安,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么?
开什么玩笑,说完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之后就想把我丢下不管么?那么以后我能怎么办?难道要靠喝其他恶魔的鲜血为生?!
睁开眼睛!
这么干脆就把我丢下……我改变主意了,怎么可能原谅你。我恨你,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
少年扬起手,将剑尖指向那片美丽的白玫瑰。
白色的花瓣杂乱地飘零,恰似此刻少年纷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