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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炉沈水醉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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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重庆1楼2024-12-15 12:34回复
    (长春宫戏台下,与惟极阿哥的私下初见并不足够撩拨起自己的心湖,但因自认是坤宁为嘉瞻氏拢的局,便足够自信地在面对这位“晋阳”公子时,将自己代入戏曲里的观音婢,一手攥着经由坤宁女君钦点的鸳鸯谱,另一只手也好似已经捧起惟极嫡福晋的贵名。我也知晓他日后会有很多侧室填房,但也并不在乎时而有女官,甚至是低下的包衣同他羞赧示好,只要她不姓嘉瞻氏)

    (但自己却几乎要忘记防备爱新觉罗氏的女子——就像当把两块磁石同性摆在一起,他们只会互相排斥,但当所有人不留意地将其中一枚倒转,他们便会弹回结合在一处。幸而自己不算晚地发现了今栀的存在,当她看向惟极时,那是与那些女官们望着惟极时,近乎相同的具有天然婉转的张力的眼神,在年节筵席上,伺候在嘉瞻皇后身旁的自己便会沉默地站立着,紧紧盯着不时向惟极殷勤探去的今栀,意图用森如刀锋的目光将这种款曲割裂开。可对于还不曾拥有嫡福晋名号的自己,这显然不具备任何威慑)

    “维女为乱,卒成祸凶”

    (被太贞点去坤宁伴读的自己,也有幸能够和皇女们同席。当夫子讲罢孽嬖传里的文姜,授课暂歇时,见得那厢今天栀公主的云鬓稍乱,而满座间除却惯常由人伺候的金枝玉叶、做惯粗活的宫女,便只剩下坤宁宫里最擅为皇后簪绒花的自己,顺其自然地接下这桩差事)

    臣女却想不懂,文姜身为齐僖公的女儿,分明什么都有了,却非要和兄长诸儿搅在一处。

    (站在安坐的今栀公主的身后,雪手里握着的玉钗将她的鬓发推拢得格外齐整高耸,如同试图将今栀推回道德规范的牢笼里)您有什么高见呢?今栀公主。


    IP属地:重庆5楼2024-12-15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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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龙雏凤髓敬承先训,相需才德并蓄,文识渊薮,更兼汗父“以古为鉴,勉力行之”的纶音,兰闱亦不乏淑秀骈辉,时有品评、行令乃至论政佳事。体现在重华檐下,便是王夫子三日一次的国学授课,教以《春秋》《尚书》等儒家经籍,自嘉言儆语中握运恒久不变的政治“常道”,我很是受用。除此之外,仍要训读贤妃贞妇之传记行事,譬如《列女传》、《女诫》、《内训》,晓明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以戒后来人。】

      【凡至于此总兴致缺缺,甚至冥冥中反感,好似无形的金枷玉锁加诸已身。因而在嘉瞻氏冷不丁扶鬓别钗、又冷不丁出言发问,自己竟先几不可闻地轻蔑呵声,待其春纤按罢,再侧首慢慢瞥去一眼】

      搅在一处?女官是指,齐襄淫通,俾厥彭生——

      【似乎在笑,黑眼珠正似琉璃,薄唇却抿出一线泾渭】

      就是因为甚么都有了呀,才要试试“那得不到”的呢。

      【自己才不笃信恶莫大于纵己之欲那套说辞。形形色色的欲望如熊熊烈火,或能隐藏、却绝不能泯灭。两丸缄默的秋水波静伫那张芙蓉面上,试图找出她渴知的来源,很可惜,嘉瞻女官目光无波无澜,平静得如同高踞云端的神祇。还不曾听闻女官间的半闲风月呢——念道嘉瞻氏作为中宫近侍,好赖卖几分人情,提点极为克制。即使她那句甚有藏头亢脑底意思的问题,惹来自己对义理彝伦的雠憾。】

      女官没有一母同胞的兄长罢?【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满靥无辜】想不通,或许是能得到的太少,所以患得患失啦。

      【关切似的,向她一点白玉下颌】忧思伤身,这可不好。


      IP属地:四川6楼2024-12-18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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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说笑,您是夫子与惟极阿哥口中,也几乎可“细目视清政”的才学渊博,何必明知故问。

        (因着是正鬓,今栀背对着我,但两人面前的玻璃窗却照鉴出我与她,只是到底不比青铜镜,透着蓝泽的珐琅流彩间面貌细节处几乎都被模糊,只留下自己与今栀两双晶亮的点漆瞳,分明一个比儋州的海还要森凉,另一个则叫人想起宫变时的烈焰,但兴许只有眼下的自己知道,这种截然不同的情感表达追本溯源,却系出同根,它们都来自于对惟极的男女之欲的渴求——她们殊途同归,宛如海上燃起滔天巨火)

        并没有一母同胞的兄长,但是却有幼弟。只是臣女长于儋州,与弟弟并不算亲近,自然也更难生出违背礼教的、畸形的情感。

        您被教导过的,对于纲常伦理下的家庭与氏族,父亲、兄长与爱人是对于三个男人的不同代称,它们之间的界限楚河分明,父亲授我们姓氏,兄长和我们同姓,爱人则将会和我们以不同的姓氏骈行。如果公主方才口中的多少指的是所天、胞兄弟以及良人,在这方面,臣女并不比“文姜”少,毕竟都只有一位父亲、一位亲兄弟,而我们也都会只拥有一位夫君。

        (虽然不曾过多低下一双眼,去瞧今栀的鬓与簪,但雪指灵巧,已将那只攲斜的金簪冠正,一壁还状似与人玩笑着讲道)“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如果齐僖公在离世前,也带走文姜的性命,就像拔除长歪了的花草般,那恐怕便不会祸连姜诸儿。但很可惜,就像您不舍得剪掉您的乱发,他也没能狠下心。

        (兜兜袖,一双手抄拢在身前,克己守礼地向后退了一步)

        您的钗方才歪了,臣女已为您簪正。


        IP属地:重庆7楼2024-12-19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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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颇黎连还六楹五开间,大片重离明晖流转明堂,因而极清晰的鉴照二人璧影,一坐一立、一主一仆,却犹似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不知不觉间身处内外两个娑婆世界,此刻不过歧路相逢、短暂交集】

          噢!女官对我哥哥说的话记得真清楚。【一歪首,秀甲抵额,极苦恼地猜忖】可是我很好奇,女官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与我谈论父亲、兄长与爱人?女傅、女官,还是——

          【以一个女人的身份。】

          尘寰万千种可能,最后能与我们、与我,殊途同归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未免太着急了罢?人生百年,阴晴雨晦无定数,怎知嘉瞻氏不是爱新觉罗惟极茫茫红尘里路过的片叶万花,曷以凡愚之心见知、警励乃至判审於我?无论她是否是仰膺女君宠信的近臣,那句“违背礼教的、畸形的情感”已然批逆龙鳞。一眯黠眼,锈红唇瓣撇如刃锐,勾挑之际毫不留情,如若这是一柄真正的刀,弯锋扬光即要见血,硬生生割下冒犯者的头颅。】

          我只知道,哥哥只有我一个同胞妹妹,我也只有哥哥一个同胞兄长,我们出生伊始便在一起,将来也会在一起。直到老、直到死,身体里也流着同样的血,共享彼此的心跳,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对她的考礼正俗无所严惮,反而愈加兴奋地,不甘寂寞地投珠碎玉,好似瞰睨枕席经史、沉湎青緗的蠹鱼,我是该拯救它呢,还是置于纷纷沸鼎之中呢。还是作壁上观罢?我想。】

          可惜没有如果。【章业皇帝并非齐僖公,前人遭遇与我有何关系。亦在说顽笑话似的】“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的前一句是“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伶俐如女官,也应懂得我的意思罢?

          【及至金簪冠正,末了回身顾望嘉瞻氏一眼,笑意纯真未凿】

          多谢嘉瞻女官替我簪鬓,这是哥哥送我的生辰礼,我很“喜欢”呢——


          IP属地:四川8楼2024-12-22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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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映照出的影子里,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因着她扶额举动,花钿落在她眉心,但并不似守宫砂般的暗红,它甚至似乎随着面前人的呼吸、心情渔火般跳跃着,如同将面前人的欲念更加具象化。这种相似的野心让自己竟然对着一位爱新觉罗氏心生不悦,对,爱新觉罗,惟极可以睡在任何一个氏族女子的腻锦鸾巢里,但在走往龙椅的路程上,他决计不能先行在今栀的绣衾罗榻里沉缅晏眠,“重视”儒家的章业帝会将他们的前途一起就地送入棺椁。而自己并不全然想做恩爱两不疑的观音婢,但决不能容忍他不能成为李二凤)

            不。相较于男女之间的关系,女子之间的关系那便太多,除却公主口中的师徒与主仆,当她们因为同一位儿郎而将关系拉得更近,也可以是异姓的、大度地分享夫君的爱的姐妹、睚眦必较的竞争者,但像我们因为您的长兄而纠缠,那这种“亲密关系”大约只能是礼教上的......

            (没有人为我加上“惟极嫡妻”的冠,但自那日长春戏台初遇,我便总在想:中宫懿旨可能与佛开示同源同宗,它们都需要修普贤行的敏慧弟子去自行开悟。而眼下,我已经不再需要中宫,我可以为自己加冠)

            长嫂与幼妹。

            不过公主说得对,史书已经盖棺,他们都没有如果,只是臣女有无限的如果,公主也有无限的如果。但是想来那些没有亲兄弟的女子确实会遗憾,世间没有一位男子会同她们有类比公主与惟极阿哥的这种纯粹坚定的、唯一可能性的关系。

            (眼前人折过上半身,递来盈盈的一道秋波,那是能叫所有男子腻在其间的蜜沈香嫋)是吗,它很衬您的容貌与气度。这大概是阿哥对您这位幼妹最佳的生辰礼——

            情比金坚。


            IP属地:重庆10楼2024-12-23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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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罢又一番腐剿之辞的阔论,青黛蛾眉淡扫,就差噗嗤一声笑出来。】

              长嫂——哥哥尚未加冠,女官想的也太早了罢?

              【笑她的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长门高戟的格格到底是觊觎王公嫡妻的身份?抑或更坏的一种路径,她怀揣着思慕和祈求垂爱,冲着爱新觉罗惟极这个人而来。始果难料,根深蒂固的猜忌令我怀疑碧玉暗通的可能性,却又很快自我否定,因为哥哥从未提及嘉瞻云生这个名字。我对爱新觉罗惟极永远褒有盲目的信任。放下绞缠许久的葱段,白皙瓷面上碎琐黄金钿映衬一爿活跃的、躁动的美丽,即使错误,即使失序,依旧猛烈地袭击人心】

              我知道。哥哥送我的,一向都是最好的。

              【唯一。我喜欢这个词。代表爱新觉罗今栀与爱新觉罗惟极之间无可匹敌的羁绊,从第一声啼哭开始,到彼此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有我们是我们。这使公主不得不傲慢而僭越地驰想,妻子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于,缘何不能依照我的心意为哥哥择定妻子呢?含着一息快慰不再看她,折颈前方,在轻且脆的日光中缓缓冁然】

              不过呢,仰赖嘉瞻女官,我倒是很期待今后的日子了。一定非常有趣。

              【背对着嘉瞻氏,复捧起苍黄经簿和空空如也的诛意,无硝烟的急相喧争到此刻暂歇。】

              【我真该感谢嘉瞻云生,无心插柳般成为悬於头顶的美人刀,亦感谢她“提醒”我,生死书丛之畔绝不止一柄芒刃,我将赴蹈如归,用那双永不安宁的黑色眼睛,目视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警惕所有瑰丽渗人的危险。】


              IP属地:四川12楼2024-12-25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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